第164章
姜言意沒料到她懊惱成這般竟隻是因為這事,寬慰她:“沒事,已經抓到主謀了。”
霍蒹葭一雙眼這才又亮了起來。
得知主謀就是害死她爹的那個女遊醫,霍蒹葭恨不得拎著大刀立馬去砍腦袋,姜言意給她說官府還得審訊女遊醫,霍蒹葭悶突突道:“審完之後要砍腦袋就讓我去。”
她轉身把關公刀還給來福酒樓的伙計,伙計接過大刀,看著上面還沒幹涸的血跡,一陣腿軟。
女遊醫入獄,軍資也籌到了一部分,姜言意隻覺腦子裡那根繃了數日的弦一下子松了。
她心情好就喜歡鑽廚房搗鼓,問霍蒹葭和秋葵她們想吃啥。
霍蒹葭在面坊頓頓啃饅頭下泡面時,經常聽邴紹說姜言意做的柴鍋飯鍋巴是一絕,她過來許久了,還沒嘗過姜言意做的柴鍋飯,當即說要吃柴鍋飯。
楊岫邴紹總不至於跟一個小姑娘爭,秋葵雖然更想吃臘腸煲飯,但霍蒹葭瘦瘦小小跟個豆丁似的,她不自覺就讓著她些,最終晚飯是柴鍋飯。
冬種的嫩土豆和翠綠可人的豌豆用大油混合著香油下鍋一炒,土豆塊和豌豆上都裹了一層淡金色的油光,素菜和動物油結合,激發出的香味總是格外誘人。
姜言意隻放了些鹽,有些食材需要濃油赤醬,但柴鍋飯吃一個原汁原味才叫地道。炒入味後她往鍋裡加了些水,讓底部的土豆和豌豆不至於被燒糊,再把煮至七成熟的米蓋上去,再沿著鍋邊淋上之前瀝米瀝出來的醇香米湯。
米飯的香味幾乎全煮進了米湯裡,用米湯燒柴鍋飯,出鍋後大米的香味會更加濃鬱,烙出的鍋巴口味也更好,並且更容易粘連,畢竟米湯裡澱粉含量頗高,隻不過對火候的把控要求更高。
為了搭配柴鍋飯,姜言意還燉了個排骨湯,湯裡加了沙參、黃芪、當歸、茶樹菇這些藥用食材,排骨燉得軟爛,用筷子輕輕一碰就骨肉分離,肉質入口軟嫩,一點不柴,湯鮮香醇濃,溫養滋補。
之前腌制的臘肉姜言意用老鹽菜配上蒜苗炒,還沒出鍋呢,一群人就被香味勾得受不了,守在廚房門口等著開飯。老鹽菜被臘肉爆炒出的油浸炒過後,別有一番風味,挑一箸老鹽菜扒飯,撐死了都還能再來半碗。
霍蒹葭這頓飯吃得太飽,最後隻能癱在火爐旁挺屍。
郭大嬸傷了手,楊岫和邴紹非常自覺地承包了碗筷。
難得有清闲的時候,姜言意在火爐旁給兩個小丫頭講話本子,霍蒹葭還時不時會應姜言意一聲,以前最喜歡聽姜言意講故事的秋葵倒是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納鞋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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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言意光是看那鞋底子的大小,就知道她肯定是給羅鐵匠做的。
想到年關一過,這傻丫頭就得嫁人了,姜言意竟突然有了點老母親般的傷感。
她對秋葵道:“以後到了他那邊,他若是敢對你不好,一定要回來同我說,可別傻傻的受氣。”
火爐子的幹柴噼裡啪啦燃著,秋葵愣愣地抬起頭來看姜言意,眼眶慢慢紅了,點點頭說好。
霍蒹葭捧著肚子艱難換了個姿勢,冷萌冷萌道:“他敢對你不好,我砍他腦袋!”
這話成功嚇得秋葵扎到了手。
她連忙道:“他對我挺好的,每次過來看我,都會給我買糖人或糖葫蘆。”
霍蒹葭說:“我爹以前也給我買。”
她覷了一眼秋葵用來納鞋底的粗布,問:“西州這麼冷,你納鞋底時鑲快羊皮進去保暖些。”
她以前跟著她爹走南闖北的時候,來北方地界,她爹都會找人訂做一雙羊皮靴。想起往事,霍蒹葭眼底有些淡淡的傷感。
秋葵手捏著針在鬢角拂了拂,才繼續下針:“鋪子裡都隻賣整張的羊皮料子,我用不了那麼多。”
用來做衣物的羊皮可不是直接從羊身上剝下來就成,還得經過許多道工序處理,被這麼一處理,價錢也翻了好幾倍。
霍蒹葭聞言便道:“那羊皮卷軸反正沒用,你把它裁下來納鞋底吧。”
她看向姜言意:“東家你覺得呢?”
秋葵也眼巴巴看著姜言意。
姜言意現在也全然沒對那羊皮卷軸抱任何希望了,道:“拿去用吧。”
秋葵一聽,連忙歡天喜地去拿那羊皮卷軸,她比著羅鐵匠的尺碼用炭筆畫了個鞋樣子,拿起剪子就開始剪。
姜言意失笑搖搖頭,正感慨之餘,用剪刀剪鞋樣子的秋葵突然驚奇道:“這是什麼?”
姜言意回頭看她:“怎麼了?”
秋葵拿著羊皮卷軸過來給姜言意看:“花花,裡面有東西!”
姜言意看到羊皮卷軸最中間的地方因為剪開後露出來的隔層,愣住了。
難怪池青他們捏著邊緣找隔層找不到,原來是在最中間。
她取出隔層裡兩塊巴掌大泛黃的的圖紙,借著火光細看,發現圖紙上確實是地圖,隻不過字跡隻有芝麻大小。
現在外界都知道藏寶圖是假的,不再盯著西州這邊,結果藏寶圖居然是真的!
姜言意心口怦怦直跳,如今封朔若是暗中派人去尋這寶藏,不僅不用擔心綠林搶奪,還能不動聲色把西州的軍防都做起來。
第116章
藏寶圖交到封朔手中後, 封朔當即命人鑑定了藏寶圖的真假,隨後秘密派遣一支軍隊前往藏寶地點尋寶。
皇帝封時衍那邊已經答應了以三千石糧食換取姜言惜,此番以前朝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為首潛入西州的前朝舊部已經盡數落網。
把姜言惜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後, 盤踞在關外的餘下前朝舊部為了救回姜言惜, 也會一窩蜂地湧向朝廷,不會再盯著西州。
姜言意從商會募集到的那筆軍款, 用在了買馬上。
西州的馬在冬季便宜,因為草料不足, 原本膘肥體壯的馬匹一瘦, 看著就不像良駒, 賣不出好價錢。但常年在軍中和戰馬打交道的人, 一眼就能看出馬的腳力如何。
旺季時一匹戰馬要價最低也得二十兩銀子,西州大營一次性買進五千餘匹戰馬是筆大生意, 再加上池青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把一匹馬的價錢壓到了十五兩銀子。
一支由五千人組成的小型重騎兵部隊已經在暗地裡開始訓練,與此同時, 姜言意先前著手的瓷器生意,也有了好消息。
她訂做的一百件瓷器, 託商隊運去關外賣, 誰知在關內賣不動的瓷器, 在關外卻頗受追捧, 價錢翻了近十倍不止。
邴紹把賺的銀子交給姜言意時, 面上難掩興奮之色:“還是東家眼光毒辣, 東家看準的生意, 就沒有不賺錢的!”
姜言意心中雖高興,不過現在經手的銀錢多了,慢慢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小生意喜形於色了, 她問:“替我們賣瓷器的那支商隊現在怕是在大批收購瓷器吧?”
邴紹臉上的笑容收了收,道:“東家猜得沒錯,那支商隊一回西州就去瓷窯收購瓷器了,我打算請示完東家,也去瓷窯走一趟,東家覺得這次訂做多少瓷器是好?”
替她們跑商的商隊看到瓷器在關外的暴利,怎麼可能不會心思。
一個市場的生意要想做得起來,先機佔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目前跟她們搶著做關外瓷器生意的隻有這個商隊,但往後摻和進來瓜分這個蛋糕的人會更多。
姜言意思量片刻後道:“瓷窯現成的瓷器八成已經被那支商隊買完了,咱們再訂做,等瓷窯交貨也得等到年後去,此事先不急。”
邴紹心說這翻了十倍價錢賺銀子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哪能不急,他以為是先前商會募捐,姜言意把手頭的現銀全投進去了,道:“東家,若是銀子不夠,咱找三爺借點也成!”
姜言意手上的算盤珠子撥得噼裡啪啦響,一目三行核對著賬簿上的賬目:“瓷窯那邊年後官府興許會接手。”
姜言意沒打算獨自壟斷瓷窯的生意,一是她手中的啟動資金不夠,二是商會的富商們籌募軍需大出血了一波,總得給他們點甜頭,關外的瓷窯生意就是一顆好的甜棗。
她若一個人獨吞這塊蛋糕,必然會引人妒恨,到時候別說那支商隊會跟她搶著做關外的瓷器生意,便是商會裡的其他人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她一人同整個商會為敵絕不是個明智的選擇,生意越做越大,姜言意也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適當地讓出一部分利益,得到一大批盟友,比自己死守著那點利益腹背受敵好得多。
官府接管瓷窯後,瓷窯出產的瓷器底部的徽印肯定也得改,市場上同樣質量的瓷器,價格卻不一樣,很大程度取決於落款的瓷窯徽印。商隊這個時候買瓷器,若能在年前出關賣掉還好,若是等到年後,價格就會低數倍。
到時候為了規範市場,運出關外的瓷器,也得要有官府籤發的文書才能出關,最先得到通關文書的,肯定是商會裡的人。
讓官府監管瓷窯,最大的主動權還是掌握在她手中,但商會裡那些老狐狸分到了蛋糕,自然也不願意旁人再來分一杯羹,再有旁人想插進來做這生意,商會上下一起排擠也能把人給踢出去局去。
姜言意這麼一說,邴紹就明白了,心底那點因商隊一回來就搶他們瓷器生意的不滿也消了大半。
他想起另一樁事來:“東家,咱們要不也自己弄一隻商隊?”
鹽鐵是官府壟斷了的,但那些靠做茶葉或米糧生意發家的,都有自己的商隊,走南闖北四處跑商。
邴紹想到今後他們還得去關外賣瓷器,有支自己的商隊,也放心些,一直僱佣別的商隊,邴紹怕那些商隊中飽私囊。
姜言意原本打算隻做個中間商,她從瓷窯批發價拿瓷器,再租別人的商隊拿去關外賣,就不用再算養商隊的本錢,就跟後世電商業務一樣,隻管配貨發貨,物流就交給物流公司,省心省力。
眼下邴紹這麼一說,姜言意也想到了這個時代買家和買家信息不能時時互通這一點,還是有一支自己的商隊靠譜些,商隊去關外賣瓷器,還能幫她找找有沒有辣椒。
若能找到原產地大批買進就再好不過,胡椒在這個朝代貴比黃金,等她的辣椒大規模種植,非把胡椒的地位取而代之不可。
她種在封府花房裡的辣椒已經全紅了,就等著開春租地播種。
姜言意想了想道:“這事你跟楊岫一起去辦,務必要招可靠的人。”
關外有沙匪,時常偷襲商隊,因此商隊裡半數都是練家子,去一個地方要想同那裡的人交流,還得有一個精通當地語言的向導。
邴紹滿臉喜色應下了。
回頭姜言意把官府接管瓷窯的想法說給封朔。
封朔稍作思量,便想通其中的種種利弊,挑眉對姜言意道:“本王從前怎沒發現,你竟還是個經商奇才。”
姜言意嗔他一眼:“你少擠兌我。”
封朔好笑道:“這可不是擠兌,是誇贊。”
得了他這句話,姜言意就理直氣壯攤手伸向他:“那您打算給什麼獎勵?”
封朔諱莫如深道:“正好有個拿得出手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