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興安侯沒把女兒嫁給封朔,到底是對這場結盟不放心。
封朔麾下有兩虎將,一是韓拓韓路泊,路泊是他的表字;二是安永元。
這兩人雖都是人中龍鳳,可家中都已經有了正妻,興安侯也舍不得讓自己女兒與人為妾,便讓麾下一員猛將宋徵把女兒送去跟他們結親。
安永元在軍中的兇戾程度僅次於封朔,臉上還破了相,宋徵自然舍不得讓自己女兒受苦,選了跟韓家結親。
韓路泊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但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個油腔滑調的,在風月場上是老手,少有姑娘不被他哄得心花怒放。
邢堯道:“據說已經有了一月的身孕。”
娶妾不比娶妻,韓拓娶宋家女兒時,挑了個吉日,一頂小轎就把人抬進門了,賓客都沒請。
封朔聽到有孕,挑了下眉:“那小子動作倒是快,讓他穩住宋徵。”
興安侯想通過姻親關系把韓拓套過去,封朔倒是看上了他麾下宋徵這員猛將。
邢堯跟了封朔多年,多少能猜到他幾分心思,瞬間明白了為何封朔不讓他直接去查興安侯,而是問起宋徵,驚疑道:“主子是想用宋徵將興安侯取而代之?”
“他自尋死路,本王成全他罷了。”
封朔語氣算不上冰冷,但邢堯隻覺後背一陣陣發涼。
他一直以為是封朔受掣興安侯,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場先禮後兵。
興安侯手上有五萬兵權,宋徵最得他重用,獨得一萬兵權。
派陸臨遠前去渝州遊說興安侯時,封朔就已經做好了若是遊說不成,就讓興安侯底下的人頂了興安侯位置的打算。
他若直接接管興安侯的五萬大軍,或許還有興安侯舊部會心懷怨恨,讓興安侯麾下的人接管,就能省去不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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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朔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邢堯也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前朝餘孽十有八九就躲在吉祥客棧,興安侯死在了客棧,對外還能宣稱是前朝餘孽下的毒手。
權術永遠和光明磊落不沾邊。
成王敗寇,誰贏了,誰就是後世史冊上被歌功頌德的一方。
他抱拳道:“屬下這就去部署。”
封朔點了一下頭,又道:“讓陸臨遠來見我。”
邢堯雖不知封朔的用意,但還是領命退下。
離開前他看到封府的小廝搭著木梯在檐下下掛燈籠,茫茫大雪中紅彤彤的一團,很是喜慶。
算算日子,離過年沒幾天了,但注定有人過不了這個新年。
*
邢堯離去後,封朔才看向文竹叢遮擋的廊下,“出來吧,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姜言意慢吞吞挪出去,有些尷尬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在?”
她上完藥出去找封朔,見他在外院盯著一棵雪松出神,本想走過去嚇嚇他,怎料剛走到這兒,邢堯就過來了。
聽他們談起政事,她本想避開的,但封朔背對著她,邢堯卻是正對著她的,她往回一走,邢堯可不就發現了她,隻好貓著腰躲在文竹叢後面。
封朔說:“聞到味道了。”
“味道?”姜言意趕緊聞了聞自己身上。
雖然天很冷,大鍋燒水也不方便,但她洗澡還是洗得很勤的,不至於身上都有味了吧?
她嗅完發現封朔嘴角繃著笑,才發現自己上當了,氣得抡起粉拳捶他:“你騙我!”
封朔輕易就捉住了她的拳頭,俯身在她鬢邊嗅了嗅:“沒騙你,真有味道,不過是香的。”
姜言意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是被調戲了,鬧了個大紅臉。
她轉移話題:“姜言惜被興安侯的人救走了?”
難怪他之前臉色難看。
封朔看出她的小伎倆,知道她面皮薄,沒拆穿,“是前朝餘黨,興安侯也和此事脫不了幹系便是了。”
姜言意聽到前朝餘黨潛入了西州,還跟興安侯接上了頭,心中也是一驚,她敏銳抓住了一點:“興安侯為人圓滑,他如今還在西州地界,是得了什麼好處,才敢冒這樣的險?”
這一點封朔也沒想通,前朝舊部不過一幫烏合之眾,她們能給開出什麼讓興安侯心動的條件?
“收網後自會審問出來的。”他低頭看著姜言意道:“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姜言意心口像是被什麼柔軟的觸角輕輕觸碰了一下,這是她先前說的話。
正百感交集,封府的管家福喜從垂花門處走來,給她和封朔都見了禮,才對她道:“楚姑娘,門外有個自稱姓霍的姑娘找您,說是您的丫鬟。”
姜言意一聽姓霍,便猜到是霍蒹葭了,她問:“是不是臉上有紅色胎記?”
福喜點頭應是。
姜言意道:“是我的丫鬟。”
她借用封府的花廳見了霍蒹葭,霍蒹葭一身狼狽,手上臉上都沾了不少血漬。
“這是怎麼了?”姜言意看到她這一身也吃了一驚,以為她受了傷,忙吩咐門口的小廝:“快去叫大夫。”
霍蒹葭用袖子胡亂抹了兩把臉:“東家,我沒受傷,這血不是我的。”
姜言意這才松了一口氣,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霍蒹葭低下頭,有些愧疚道:“聽說東家險些被馬車撞到,是我害了東家,沒處理幹淨尾巴,叫東家也被人盯上了。”
姜言意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意思?”
霍蒹葭從懷裡掏出那卷羊皮卷軸:“我爹走了一趟鏢,要送的貨物就是這羊皮卷軸,我們被追殺了一路,最後我爹和收貨的人都死了,我找不到人交貨,便一直把這卷軸帶著。”
“今日有人殺到面坊來搶這卷軸,我才知道東家也遇險了。”
以姜言意博覽小說多年的經驗來看,但凡有什麼卷軸,那八成都跟寶藏有關。
如果去搶卷軸的人跟今日駕馬車撞她、以及劫走姜言惜的是同一伙人,那麼她八成就知道興安侯為何要下水了。
隻是現在還不能確定霍蒹葭手上的東西是不是藏寶圖。
姜言意問:“蒹葭,這卷軸你打開看過嗎?”
“打開過。”霍蒹葭順手就把卷軸拆開了,一張泛黃的羊皮,上面什麼都沒有。
姜言意看到還愣了一下:“這羊皮上原本就是空白的?”
霍蒹葭點頭:“我用水淹過,也用火烤過,上面一直都是空白的。”
霍蒹葭跟著她爹走南闖北,自然也聽說過有的字跡要沾水或用火烤著才能看見,她爹死後,她想弄清這羊皮卷軸裡藏了什麼,就試了各種方法,可惜都沒成功。
當初火烤時,還把羊皮卷烤焦了一塊。
姜言意一時間也思緒紛亂,難不成霍蒹葭手上的羊皮卷軸隻是個幌子?
她想著若是去搶這卷軸的人還活著,興許能問出點什麼來,便問:“今日殺去面坊的人還有活口嗎?”
霍蒹葭拍著胸脯道:“東家放心,我下刀準得很!一刀一個腦袋,一個活口都沒有,全死光了!”
姜言意:“……”
看著小姑娘頗為自豪的神情,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第113章
姜言意緩了緩道:“蒹葭, 這羊皮卷軸交給官府去處理,你看如何?”
霍蒹葭點頭:“這東西落到旁人手中指不定會招來禍端,交給官府再好不過。”
她摸了摸自己背後那把大刀的刀柄, 眼神像一頭小狼:“我隻有一個請求, 若是抓到殺我爹的那伙人,裡面有個女遊醫, 我要親自砍她腦袋!”
“女遊醫?”姜言意拿著羊皮卷軸的手一頓。
霍蒹葭額前垂下來的碎發擋住了眼,隻有嘴角抿得死緊, 顯出幾分倔強:“那遊醫擅做迷香迷煙, 我爹就是著了她的道!”
姜言意忙問:“你說的那女遊醫, 身形相貌如何?”
霍蒹葭用手比劃了一下:“是個年近不惑的婦人, 比東家你矮半頭,大概這麼高, 中等身材。”
霍蒹葭描述的這些,跟姜言意之前遇到的那名女遊醫都吻合,方才她又聽見邢堯說琵琶巷遇襲有人借著火勢燒了大量迷煙。
先前在集市也遇到女遊醫買了好幾人份量的食物……
姜言意神色微變:“會抓到兇手的。”
她看著霍蒹葭一身血衣, 道:“你先去隔壁找秋葵,梳洗換身幹淨衣裳。”
霍蒹葭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 聽話回去。
姜言意快步走出花廳, 問了封府的下人得知他在書房, 過去把羊皮卷軸的事告訴封朔後, 道:“城內有個姓方的女遊醫, 她住處應該還藏了同伙, 她們八成就是劫走姜言惜的前朝餘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