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安少夫人和陸臨遠的關系在原書中並沒有被提及,以至於她先前誤以為安少夫人和陸臨遠不曾相識。
現在的問題是,安少夫人和陸臨遠到西州後從來沒有通過信,是什麼原因讓陸臨遠剛好出現在雁湖,救下了安少夫人?
還是陸臨遠事先知道了安少夫人會投湖,也知道時間和地點,專程去救人的?
結合封朔之前的話,姜言意心底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但還不敢確定。
安少夫人自己慢慢止住了哭聲,看著姜言意道:“人這輩子,尋死的勇氣隻有一次。我知道嚴冬臘月的湖水灌入口鼻是個什麼滋味,我被救下來了,就不打算死了。我現在擁有的這些,或許本就是我不配有的,可我既然得到了,那我也想抓住。”
“楚姑娘,你想知道的,我都告知你了,這輩子我什麼都認命,唯獨對安永元,想同這命數爭上一爭。盡管他現在憎惡我,連見我一面都不願……”
姜言意問:“你同安將軍解釋過嗎?”
安少夫人眼神哀悽:“說過了,可那封信是事實,當初嫁他……我的確也別有用心,他不會原諒我。”
姜言意篤定道:“安將軍心中是有您的。”
這二人之間,陰差陽錯的誤會太多了,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解開心結。
安永元現在不肯回頭罷了,原書中安少夫人死後,他活得跟行屍走肉無異。
安少夫人苦笑兩聲:“他心中有我?在這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心腸可以冷硬成這般!楚姑娘,你知道不甘心是什麼滋味嗎?”
姜言意說:“雖不曾經歷,但能明白。”
安少夫人隻是搖頭:“你不明白,我同他,再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了。”
她起身要走,姜言意叫住她:“安少夫人,你若願意,可以按我的法子去試試。”
安少夫人回頭看姜言意,一雙眼紅腫得厲害:“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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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元得知母親摔傷了,當即從西州大營回了安府。
他先去給安老太太請了安,再去看安夫人,安夫人上下嘴唇和鼻子都腫了,舌頭磕傷後現在痛得話都不敢說,看到兒子隻一味地流眼淚。
安永元是名真正的武將,身形壯碩,臉上有道一寸來長的疤,因為總是不苟言笑,府上下人乃至軍中將士都少有不懼他的。
“母親,您這是怎麼了?”安永元一身戎甲未換,滿臉風塵僕僕,他看了一圈,沒瞧見安少夫人,沉默片刻,還是問了出來:“芸娘何在?”
安夫人說不出話來,她身邊的婆子尖酸道:“哎喲,將軍,誰敢說少夫人吶!老太太的壽宴險些辦砸了且不提,夫人摔成這般,老奴催了好幾次,讓少夫人早些回來,不說時刻守著,好歹該來看上一眼。少夫人直接讓老奴自己回來!”
安永元問:“她現在何處?”
婆子道:“在如意樓呢!賓客都走完了,也不知少夫人是要在那裡見什麼人。”
安永元臉色一沉,道:“我去接芸娘回來。”
自從上次安少夫人投湖尋短見後,他直接下令安少夫人身邊時刻都要有人跟著。
他怕安少夫人出意外,也怕她在那裡見陸臨遠。
安夫人氣得拍床,奈何她現在嘴腫得厲害,話都說不利索。
她身邊的婆子懂她的意思,叫住安永元道:“叫人去傳個話得了,哪還用得著您親自去接。”
安永元看了婆子一眼:“譚媽媽,您是府上的老人了,好生伺候母親便是。安家的主母,再怎麼也還輪不到一個下人說三道四。”
婆子被安永元的眼神嚇得一激靈,不敢再吱聲。
安府的下人很快套了馬車,安永元上車後便讓車夫趕往如意樓。
到了如意樓,安家的車夫說明來意後,如意樓的店小二道:“安少夫人一早就走了,沒在這裡。”
車夫問:“可知我家少夫人何時走的?”
店小二想了想道:“申時三刻,對了,安少夫人還留了一封信,讓轉送去安府,不過樓裡生意忙,還沒來得及把信送到貴府去,正巧貴府來人了,我這就去把信拿來。”
店小二很快取了信遞給車夫,車夫轉交給安永元。
安永元掃了一眼,信封上的確是安少夫人的字跡,寫著“吾夫親啟”。
他撕開封口的火漆,看完信紙上娟秀的小字,雙目隱隱泛紅:“去雁湖!”
雁湖是安少夫人第一次投湖的地方。
此刻在湖邊半山腰的雁歸亭裡,姜言意和安少夫人、楚淑寶姐妹正圍著一個小火爐瑟瑟發抖。
姜言意一邊烤手一邊對安少夫人道:“等安將軍過來,你不要真跳湖,裝作要跳的樣子就行了,但話說得生離死別一點。”
轉頭又給安少夫人的丫鬟說:“你就站在不遠處,歇斯底裡哭,有多難過哭多難過。”
小丫鬟一臉迷茫道:“我需要說什麼嗎?”
姜言意想了想道:“喊你家少夫人就行,重要的是哭,明白嗎?”
小丫鬟用力點頭:“明白。”
姜言意起身朝遠處喊:“二哥,人來了沒?”
一到如意樓就被姜言意揪來當苦力的楚承茂蹲坐在一棵大樹上,看了一眼遠處的官道,無奈回話:“道上沒人。”
安少夫人眼底閃過一絲落寞:“他大抵是不會來的。”
姜言意伸手去捏爐子邊上烤的紅薯,“再等會兒,可能已經在路上了。你想好一會兒見了他得說什麼。”
紅薯還沒烤好,但開了小口子放火堆旁烤著的板慄和白果已經裂殼了。
姜言意撿起一顆白果,剝開殼後露出黃綠色的果肉,有的果肉部分還裹著一層金棕色的果衣,烤熟的白果有一股獨特的草木清香,吃進嘴裡軟糯可口。
白果常用於煲湯做藥膳,楚淑寶她們還是頭一回嘗炭烤白果,十分新奇。
“糯糯的,好香!白果烤來當零嘴吃滋味甚好。”楚淑寶嘗了一顆後眼都亮了。
姜言意把烤好的白果分給安少夫人和她的小丫鬟,安少夫人心事重重,沒肯接,她的小丫鬟眼饞了好久,見安少夫人沒有不準的意思,便接過剝殼吃了起來。
白果是養生的食材,但含有微量毒素,吃多了容易中毒,姜言意烤得少,一人分不到幾顆,所以也不擔心食物中毒。
她對楚淑寶道:“白果不能多吃,板慄可以。”
炭烤板慄的果肉黃澄澄的,又香又糯,甜度比糖炒慄子更自然,引人回味。
幾人吃完了白果和慄子,楚承茂那邊終於傳來消息,安永元來了。
安少夫人帶著她的丫鬟趕緊去湖邊,姜言意和楚淑寶兩姐妹用積雪把泥爐的火給滅掉,以免安永元看到煙生疑。
雁歸亭在半山腰,能將雁湖的一切盡收眼底。
楚承茂回來時,姜言意塞給他半截烤好的紅薯:“辛苦二哥了。”
楚承茂看著擠在一起吃烤紅薯,目不轉睛盯著下方的姐妹三人,神色有點一言難盡:“我就不該趟你們這趟渾水。”
楚淑寶趕緊衝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二哥你別出聲。”
楚承茂:“……”
此時雁湖邊上已經傳來安少夫人丫鬟的哭聲,姜言意看到安永元下馬車了,隻不過他跟安少夫人沒說幾句話,就直接一個箭步上前把人扛肩上扛走了。
在一旁撕心裂肺假哭的丫鬟瞧見這場面,嚇得哭聲都卡了一卡。
半山腰亭子裡圍觀的幾人面面相覷。
楚淑寶捧著烤紅薯道:“阿意,情況好像跟你猜測的有點不一樣。”
姜言意:“……我看出來了。”
第106章
且說安少夫人被安永元一路扛上了馬車, 他臂力驚人,在軍中也就封朔能與之一戰,安少夫人哪裡掙脫得了。
多日的委屈和心酸一股腦爆發出來, 安少夫人在他肩頭哽咽得不能自已。
等上了馬車, 安少夫人頭一句話便是:“將軍既不信我,也不願再看到我, 今日還來這一遭作甚?不若讓我死在這湖裡,還安家門楣一個幹淨!”
安永元一手按著她, 是一個完全不允她掙扎的姿勢, 下颌線繃得死緊, 似在強忍著怒氣, 沉聲吩咐車夫:“回府。”
兩位主子還在鬥氣,安少夫人的丫鬟也不敢到裡邊去, 就跟車夫一道坐在了馬車外邊。
馬車在一片泥濘的官道上走遠。
安少夫人還想掙扎,安永元輕易就將人鉗制住,他臉上那道疤看著本就兇悍, 眼底隱隱有血絲浮現,更叫人不敢與之直視, 他說:“莫鬧。”
安少夫人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孔, 眼淚簌簌直掉:“將軍以為我是在做戲麼?您不想看到我, 連祖母生辰都不願回來。我這輩子, 出生沒得選, 成為戲子沒得選, 被人買走也沒得選, 將軍若是當初沒有救我,任我一刀結果了自己,這輩子也就一了百了。”
“將軍於我有恩, 我這輩子都念著將軍的好。您若隻是厭棄了我,我自知身份低賤,萬不敢怨將軍,可我當真沒做過對不起將軍的事。您罵我不知足也好,不知羞也罷,我是真的想跟將軍好好過下去,我唯一跟陸家有過往來的隻有那封信,我想跟陸家徹底劃清界限啊……”
安少夫人說著這些掏心子的話,她一刻也不敢停,生怕安永元厭惡聽這些,不等她說完就走人,“我是個活生生的人,我知道誰對我好,我也會貪心,想一輩子跟著將軍,相夫教子……”
想起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安少夫人下意識摸了摸平攤的腹部,眼淚流得更兇,
“我知道今日是我胡鬧了,可將軍您也隻有今日才會回來,過了今日,我便是想見你一面都難。一開始我隻是想用這個法子見您一面,跟您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可站在雁湖邊上的時候,我就想,直接跳下去好了,我嫁給將軍後,享的清福已經夠多了,該知足的。待我去後,將軍另娶佳婦,日子必然也過得和和美美……唔……”
安少夫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用力捂住了嘴,安永元手勁兒大,捂得安少夫人口鼻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