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姜言意道:“姚師傅,您可別打趣我了,我那小店哪裡能跟來福酒樓比?”
來福酒樓的姚廚子笑道:“我跟你師父老李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他都說你做菜有慧根,小丫頭就別自謙了。”
這頓席面辦得比姜言意想象中愉快,她不僅結識了好幾個有名的廚子,還聽他們把自家東家一番吐槽,或是講買食材時遇到的以次充好的不良商販,各種趣事都有,廚房裡的笑聲就沒停過。
姜言意腳上的傷還沒全好,站久了不舒服,她負責的燉菜和湯做好了,跟灶上幾個廚子知會一聲,又跟廚房管事的打了個招呼,就去外邊了。
廚房管事的讓她去坐席,姜言意份子錢都沒隨一份,自然是不好意思去。
她準備去外邊轉一圈,看趙頭兒有沒有來,這樣就能託趙頭兒把進補的藥材拿給李廚子。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韓府的賓客太多了,姜言意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趙頭兒,也沒瞧見一個熟面孔。腳上一陣陣泛疼,人太多姜言意又找不到個暫時能坐的地方,她隻能踩著一地瓜子殼花生殼兒往僻靜處走。
地上有鞭炮炸過之後落下的紅紙,瞧著怪喜慶的。
韓府有一片湖,湖上蓋了個涼亭,因為馬上入冬,這邊冷得很,倒是無人往這邊來。
姜言意準備去涼亭裡坐坐,一瘸一拐走到了涼亭裡,才發現裡邊有人。
是陸臨遠,他臉上蓋著一本書,估計是累了,正躺在橫椅上小憩。姜言意之前在外邊看時,欄杆阻礙了視線,根本瞧不見他。
聽見腳步聲,陸臨遠似乎方才被驚醒,拿下蓋在臉上的書有些慌亂地坐起來,歉意地拱手:“是在下失禮了。”
待瞧清來者是姜言意時,陸臨遠面上的不自然更多了些。
他從未在姜言意面前失禮過,今日之所以會在韓府涼亭裡睡著,還是府衙的事情太過繁雜,各種瑣事他每天秉燭三更都處理不完,實在是太過困倦。
姜言意怕他誤會又是自己故意制造出來的偶遇,解釋道:“我在湖那邊瞧著這裡沒人,這才過來的,不知陸公子在此,打攪了。”
她屈膝一禮後就想退下,陸臨遠見她走路頗為吃力,知道她腳上有傷,叫住她道:“你在此休息吧,我正好有事要去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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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言意為陸臨遠的態度有些錯愣,這位今天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倏不知此時封朔也到了韓府,他覺著前院吵鬧,韓府的管家忙引著他到花廳的隔間去休息,隻不過前往花廳正好會途經那片湖。
封朔遠遠瞧見湖對面亭子裡似有兩道人影,一男一女,似哪家借此機會幽會的公子小姐。
他對這些沒甚興趣,隨意一瞟後就準備移開視線,卻猛然覺著那道女子的身影有些眼熟。
仔細一看,好家伙!可不就是那個腳上受了傷、柔弱得走幾步給他送藥膳都不行的小廚娘麼!
而那男子,不正是陸臨遠!
封朔瞬間黑了臉。
第54章 (大修) 兩情相悅
姜言意是背對通往亭子的小徑站著的, 她正準備回路臨遠的話,卻發現陸臨遠突然變了臉色。
姜言意一回頭,就見封朔大步流星往這邊走來。
她暗道一聲失策, 軍營裡的將軍成親, 封朔作為他們的頂頭上司,自然還是得賞臉過來喝杯喜酒的。
迎著封朔那幽冷森寒的目光, 姜言意下意識覺得脖子發涼,仿佛自己是個背著現男友偷偷跟前男友約會的渣女。
呸呸呸!
姜言意趕緊打住腦袋裡這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又不是故意推脫不去封府送藥的, 見了封朔有什麼好怕的, 因此在封朔走到跟前時, 她神色已經變得極為坦蕩。
“王爺。”陸臨遠拱手作揖,面上是再明顯不過的崇敬之色。
見封朔臉色難看, 他心中不免也忐忑,他之前一口咬定不認識姜言意,後來楚昌平找來西州,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眼下封朔面色陰沉,或許就是惱怒自己騙了他, 陸臨遠心中又愧又悔, 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解釋。
陸臨遠一瞬間變了好幾次的神情壓根沒落盡封朔眼底, 他看著挺直腰板立在一旁, 無比坦率看著他、半點不覺心虛的姜言意, 隻覺心口那股鬱氣又重了了幾分。
他沉聲問:“你怎在此處?”
姜言意被他森寒的目光凍得一縮脖子, 正準備回話, 身後卻傳來陸臨遠的聲音:
“慚愧,臨遠貪睡,在亭中小憩了一會兒, 醒來準備離去時正巧碰上……姜姑娘進來歇腳。”
陸臨遠見禮後因為一直沒得封朔“免禮”二字,就一直維持著作揖的姿勢半垂著頭,自然也沒發現封朔問話時目光是看著姜言意的,還以為封朔是在問他。
三言兩語,算是把他和姜言意為何會在亭子裡解釋了一遍。
封朔瞥了陸臨遠一眼,道:“方才在前廳時,宋大人似在找陸賢侄。”
宋大人是陸臨遠的頂頭上司,陸臨遠不疑有他,拜別封朔匆匆離去。
韓府的管家見勢不妙,本想勸說幾句,卻被邢堯支走,邢堯隔著老遠看了亭子一眼,自己也識趣地退下。
支走了陸臨遠,亭子裡隻剩姜言意和封朔二人,明明八面來風,但因為跟前站了這麼一個人,姜言意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有些稀薄了。
天氣越發寒冷,她的唇被風吹得有些幹,甚至中間有皲裂的小口子,她下意識舔了舔唇瓣道:“王爺您身上的傷還是少吹風為妙。”
封朔盯著她,視線裡的壓迫感極強:“你為何會在此處?不是說腳上有傷需要靜養,不良於行麼?”
姜言意聽出他這話裡有副興師問罪的意思,知曉他怕是誤會了,道:“前幾天我走路都還要人攙著,今日才好了些。李師傅腰疼,不能來韓府辦席,人家找我過來辦席的,大喜的日子講究一個吉利,我總不能推拒了!”
聽她一番解釋,封朔心中妒火消了大半,隻不過臉色還是有些臭:“你辦席不在廚房裡,跑涼亭裡來?”
姜言意正打算繼續解釋,卻猛然打住話頭,有些狐疑看著他:“王爺……您這是在吃醋?”
“笑話!本王吃哪門子醋!”封朔擺出一副冷煞面孔。
姜言意心知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必然也清楚她跟陸臨遠曾有過一段婚約。
她如今跟陸臨遠是當街碰到都恨不得劃一條三八線,也不想因為今日這事跟封朔旁生嫌隙,道:“這涼亭的橫凳上躺了個人,周遭又種著草木,我在外邊哪裡看得見?”
“本王沒問你這些,你說這般多作甚?”封朔嘴上這般說著,原本一直緊抿著的唇角卻已經改為上翹。
姜言意:“……”
她默默告訴自己不氣,他就是時不時喜歡嘴欠一下而已。
也是這時,她突然發現,自己原先那些關於身份敗露後的擔憂,在封朔這裡壓根都不存在。
仿佛他從未介意過她那些謊言一般,她跟他的距離,似乎還和之前一樣,又似乎更近了一點。
姜言意感覺自己心中有個地方塌陷了一角,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
“你笑什麼?”封朔問她。
姜言意不答。
湖風吹過來,二人的衣角似乎在風裡碰到了一起,有一瞬間封朔似乎知曉了她為何而笑,視線交匯時,他目光也柔和了許多,卻又很快不自在別過眼,耳根緋紅。
湖風吹久了,封朔沒忍住掩唇低咳了兩聲。
姜言意道:“別站這裡吹風了,找個避風的地方坐著吧。”
封朔伸出一隻手,看樣子是準備讓姜言意扶他。
瞧把他給金貴的。
上一秒的心悸蕩然無存。
姜言意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提醒他:“王爺,我腳疼。”
封朔睨她一眼:“本王是讓你搭著本王的手借力走。”
姜言意:“……”
封朔幽幽道:“你若不介意,本王抱你走也成。”
這次輪到姜言意不理他了。
等二人一前一後離開涼亭,邢堯從假山後走出來,神情頗為迷惑。
先前見主子那神色,他還以為會大怒一場,怎麼二人在亭子那邊說了幾句話,就變成主子嘴角抿著笑意追在姜姑娘身後了?
拖封朔的福,他派人一番打聽,可算是問出趙頭兒在禮房幫忙寫送禮的簿子。
姜言意拿著一早買好的藥材拿去給趙頭兒,約莫此時正是飯點的緣故,前來掛禮的人正多,姜言意見趙頭兒正忙著,也就沒擠上前去。
禮房擺了好幾張桌子,隻有一張是用來寫禮單簿子的,其餘的則是備著給賓客推牌九打馬吊,宴席擺在前院,這邊不擺席面,到飯點了賓客們都趕著去用膳,因此倒是有位置空闲了下來。
姜言意隨便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想等趙頭兒忙過這一陣再過去找他。
桌上的託盤裡擺了鹽焗過的花生和瓜子,地上也是一堆瓜子殼花生殼。
姜言意闲來無事開始剝瓜子吃。後廚用飯得等所有賓客都吃完了,才跟韓府的下人一起開席。姜言意倒是不稀罕這頓飯,隻是想把給李廚子的補藥,讓趙頭兒幫忙捎過去才一直等著,不然她早回自家小店去了。
坐在姜言意邊上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穿著福祿壽喜紋的褂子,見姜言意一直嗑瓜子,笑眯眯看著她,目光慈祥而和善。
“老人家您怎不去前邊用飯?”姜言意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問了聲。
老婆婆約莫是年紀大了耳背,聽不見姜言意說話,見姜言意正看著她,嘴巴一張一合的,便指了指自己耳朵,擺擺手。
姜言意猜測這應該是韓府請來的全福老太太,她不知這老婆婆一直看著自己是何故,想著莫不是把託盤擺得有些遠,老人家不方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