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卻沒想到嫡妹是落得了這麼個結局。
難怪姜楚氏瘋了。
想到自己故去多年卻時常被姜楚氏掛在嘴邊罵的姨娘,姜言惜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父親,陛下若真要治罪楚家,我怕會牽連到您,要不……您給母親一封放妻書吧?”
姜尚書怔住,他同姜楚氏成婚將近二十載,雖常年爭執吵鬧,但他從未動過休妻的念頭。
姜言惜見姜尚書遲遲不語,悽苦一笑:“是惜兒不敬了,母親再怎麼也是三弟的生母,惜兒這話有失考量。陛下若要遷怒於您,惜兒必定努力周旋的。”
姜尚書想到這些年姜楚氏對姜言惜的苛待,再想到前來的路上太監對他的敲打,頓時心如刀割。
“我兒,為父知曉你在宮中不易,這些年你在家中也受苦了。但你母親她如今神志不清,為父這個時候休妻,會叫人戳脊梁骨的。”
姜言惜道:“惜兒不苦,惜兒隻是愧疚,惜兒如今進宮了,不能在父親跟前盡孝。父親,嫣紅是我姨娘留給我的丫鬟,如今早過了指婚的年紀,我在宮裡又照應不了她,以前母親生氣時,她也為我擋了不少罰。”
姜言惜抬起眼:“父親,我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嫣紅了,勞煩您在家中時,能替我照料她一二……我想替嫣紅向您求個姨娘的名分。”
姜尚書沒料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竟說出這等話來,當即斥道:“胡鬧!”
姜言惜語氣也強硬起來:“嫣紅仰慕您,我也不想再讓她當下人被呼來喝去,您就隻當是家中養了個吃白飯的闲人好了。”
這場談話最終是不歡而散。
姜尚書離去後,姜言惜才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玉墜,用手指輕撫著暗自垂淚:“姨娘,姜楚氏欠您的,我會替您一點點討回來。”
玉墜是姜尚書早些年給她的,據說是她姨娘的遺物。
姜尚書說她姨娘是生下她不久之後就死了,但姜楚氏那麼恨她姨娘,提起她姨娘就是賤骨頭賤骨頭的罵,姜言惜認定姨娘的死跟姜夫人脫不了幹系。
姜楚氏最在乎名分,她就奪了她姜夫人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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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自己的丫鬟成為姜尚書的姨娘隻是第一步。
西州。
姜言意跟李頭兒離開時,都護府大街的玄甲衛已經撤走。
臨街的鋪子也陸陸續續開張。
姜言意問:“方才是出了什麼事?”
趙大寶也是頭一回瞧見那陣勢,隻說從前都沒遇到過。
“也就今兒趕巧了,你看這些茶肆酒樓不照開麼?”
言語之間大有怕姜言意不租鋪子的意思。
姜言意想了想,覺得這價位自己就算跑遍西州城應該找不到一個這樣的地方了,而且趙大寶的話也沒錯,別家的鋪子不也照樣在這條街開麼?
她給趙大寶說了自己會賃這鋪子,趙大寶喜笑顏開贈了盒胭脂給她。
做廚子這一行的,味覺要靈,鼻子也要靈,姜言意當即就發現這胭脂的香味跟她在城門口時聞到的那支商隊的香味差不多。
難不成趙大寶鋪子裡的胭脂就是那支商隊全買走了的?
別人的生意,姜言意沒好多問。
從鋪子出來,趙頭兒要趕著回城東去驗收購的食材,那還得花上不少時間。
姜言意想去買點東西,就跟趙頭兒分頭走了,約定申時在城東匯合。
一場秋雨一場寒,自昨日下雨後,天氣愈發冷了起來,姜言意昨天夜裡就被凍醒好幾次。
她去成衣鋪子買了兩套厚實的衣衫,一套給自己,一套給秋葵。
又買了兩餅好茶葉,打算一餅給趙頭兒,答謝他帶自己看房,一餅給李廚子,答謝他這些日子對自己的照顧。
臨近中午,街上下館子的人也多了起來。
姜言意想順便做一波市場調研,就拎著大包小包走進了一家生意不錯的酒樓,點了他們店裡的招牌菜。
二樓的雅間。
封朔腳下已經倒了好幾個酒壇子。
他喝白水一樣灌完手上那壇酒,除了喉嚨燒得火辣辣的,除此之外嘗不出半點味道。
封朔扔開手上的酒壇,嗓子被烈酒灼得沙啞:“小二,上酒!”
店小二進門一瞧這滿地的酒壇子還嚇了一跳,再一看裡面那位爺,哪有半分醉態,暗道這位客官可真是海量,趕緊又搬了好幾壇酒上樓。
拆開壇封,封朔跟之前一樣仰頭就灌,隻不過這次酒水灑出來了大半,還嗆得直咳嗽。
他似乎……嘗到了酒味!
原先以為是西州大營的火頭營讓自己恢復了味覺,但他上午已經試過了,並非是火頭營的原因。
封朔的位置靠窗,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樓下塗著一張大花臉,正抱著個豬蹄啃的廚娘。
火頭軍的衣服本就醒目,加上他見過姜言意好幾次,自然能從一張煤炭臉上認出她來。
封朔眉峰一蹙。
他今晨去火頭營,沒瞧見她,還刻意問了灶上的廚子,廚子們說她身體不適告假了。
怎的告假的人出現在這酒樓裡啃豬蹄?
封朔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荒謬的想法。
自己突然之間又恢復了味覺,會不會跟這廚娘有關?
*
姜言意正在大快朵頤豬肘子,忽而發覺有道目光看得自己頭皮發麻。
她抬頭一瞧,就見那個軍師眼底閃著一股叫她汗毛直立的幽光,健步如飛朝她走來。
第25章 由醬肘子引發的血案……
姜言意腦子裡現在隻剩三個字:完球了!
營妓是不得擅自離開軍營的, 被這位軍師抓個現形,還不知要怎麼問罪。
她下意識想跑,但這時候要是跑了, 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隻能眼睜睜瞧著封朔大步流星走到自己跟前。
封朔總是冷冰冰的, 不苟言笑,光是看著他向自己走來, 姜言意心理壓力都極大。
封朔掃了眼空蕩蕩的桌面,緊跟著目光就落到了她手中的醬肘子上。
他擰了擰眉, 瞥到姜言意因為啃醬肘子沾了一點醬漬的櫻唇, 又看了眼桌上的盤子, 盤子裡還有些許肉碎, 看色澤,頗為誘人。
他鬼使神差地從竹筒裡取了一雙幹淨筷子, 從那盤子裡夾起小小一塊肉碎,送到嘴邊,吃了下去。
醬肘肉燉得軟爛, 醬味濃厚,瘦肉一絲一絲的, 吃起來一點都不柴。許是澆醬時放了糖的緣故, 入口後有淡淡的回甘。
封朔品味著這小小快肉碎, 表情上沒有太多變化, 但心裡卻是掀起驚濤駭浪。
他的味覺, 完全恢復了!
封朔盯著抹了鍋灰都沒能蓋住那一臉呆滯的小廚娘, 眸光晦暗不明。
姜言意被他孟浪的舉動嚇得頭發根都險些豎起來, 聞到封朔滿身酒氣,還以為他是在喝醉了在撒酒瘋,捧著醬肘子就要給他挪位置。
誰料屁股還沒挪開半寸距離, “酒鬼”突然一把攥住了她手腕。
姜言意以為他是要醬肘子,趕緊扔燙手山芋一般把醬肘子遞給他:“給你給你!”
封朔:“……坐下。”
他驟然冷了周身氣息,姜言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明明是坐在板凳上,但她隻覺自己屁股底下仿佛扎著無數根鋼針。
封朔目光暗沉盯了她半晌,他心中有萬千疑惑,道:“你對本……我做了什麼?”
為何隻有靠近她時,自己才會恢復味覺。
姜言意聽到他的話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
這廝莫不是被喜歡的姑娘拋棄了,跑這裡來買醉的麼?
活該,這色胚也有今天!
心中這般想著,她表面上卻訕訕道:“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傷你心的那個姑娘……”
姑娘?
傷他心?
她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