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大事,怎料這位大將軍親自過來,竟隻是為了吃碗面。
還是隻吃一口就鎖緊眉頭放下碗的那種,周身氣息愈發陰沉。
煮面的朱廚子額頭冷汗直冒,差點沒直接暈過去。
封朔想不通,自己為何在火頭營也味覺全失,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森冷的目光一寸寸掃過火頭營,幾個廚子兩股顫顫,後背全叫冷汗湿透了。
封朔看了一圈沒瞧見姜言意,突然道:“那個廚娘呢?”
此時的姜言意正坐在板車上等著進城,優哉遊哉觀賞這塞外風光。
趙頭兒是替軍營辦事,城門口的守衛不敢刁難,看了眼他們的通行令牌就放人進城。
她們的板車從城門左邊進,正好有一隻商隊在城門右邊等著出城。
最前邊的是一輛馬車,裡面坐的約莫是這支商隊的主人,後邊三個板車,每個板車上都堆滿了籠箱,因為箱子封得嚴嚴實實,倒也瞧不出他們是做什麼生意的。
不過中間那輛板車走過的時候,姜言意聞到一股形容不出的臭味,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又故意加了很多香料掩蓋。
守衛對商人可就沒什麼好臉色了,嚷嚷著要他們把車上籠箱挨個打開看。
姜言意也好奇這隻商隊運送的是什麼貨物,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也就是這一刻,馬車的簾子被一隻粗粝的大手緩緩掀起。
第24章 她是他的味覺
“上一任大將軍可真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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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
“你瞧這告示上都寫著呢!他放縱自己小兒子強搶民女, 逼良為娼!還好新上任的大將軍明察秋毫,查明那些苦命女子的身份,已寫了折子遞往京城, 求聖上恩典, 放那些苦命女子歸家!”
城門口處張貼的告示引得路人圍觀,議論聲傳入姜言意耳中, 她幾乎是瞬間轉過頭去看那告示,心中狂喜不已。
而此時, 那輛馬車的車簾也完全被掀起, 馬車中的人面相英武, 哪怕是坐著, 也鐵塔似的一尊,蓄著短須, 目光威嚴,正是準備帶著棺木出城的楚昌平。
原本趾高氣揚的守衛被他的氣勢所震懾,說話的聲音都低了三度:“做什麼生意的?”
楚昌平遞上一個鼓鼓的荷包:“香料生意, 是些小本買賣。”
守衛隻覺這人氣度不凡,對方出手闊綽, 他也沒再刁難, 示意手下的人放他們出城。
楚昌平點頭致謝, 他的目光掃過城門口處的告示, 眼底壓著沉痛, 放下車簾正想收回目光, 忽見一個矮小的黑臉男子也一頭扎進了看告示的人群裡。
他側著頭艱難往裡面擠。
楚昌平晃眼一瞟, 心中大驚,隻覺這人面相肖似自己外甥女。
此時馬車正出城門,楚昌平隻得一把掀開車簾, 探出大半個身子想瞧仔細些。
“幹什麼!”
城門處的守衛見他似要折回城內,大喝一聲,數把長矛齊齊對準了楚昌平。
扮成鏢師的親信們見狀都把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楚昌平沒在人群中瞧見那個黑臉男子,反倒是有好幾個跟那黑臉男子穿著同樣衣服的漢子擠在那裡看告示。
他認得是那是西州大營的雜軍的兵服,自己外甥女便是還活著,她一個深閨女子,還能去從軍了不成?
楚昌平隻當是自己憂思過重看錯了,如今把棺木盡快運回京城才是正事,若跟官兵起了衝突,叫他們發現棺木,會引起不少麻煩。
他不動聲色做了個手勢,讓親信們不要輕舉妄動。
這才拱手向守衛頭子道:“軍爺勿怪,鄙人隻是瞧見一人肖似故人,這就出城。”
守衛頭子懷裡還揣著那個鼓鼓的荷包,拿人手短,隻不耐煩道:“快些,後邊還有這麼多人等著呢!”
楚昌平坐回馬車,馬蹄踏踏聲裡,馬車和幾輛板車都陸續出了西州城。
一彎一彎的官道盡頭,是重巒疊峰,今日天放了晴,馬車在明媚的日光下,越來越遠,越來越淡,直至再也瞧不見了。
*
姜言意擠了半天才擠到了告示前,看著那白紙黑字,以及紅豔豔的西州府衙印章,隻覺跟做夢一樣。
若是她的戶籍也被批了下來,那她從此以後也算是大宣朝的良民了!
自己有本錢,開店做生意什麼的都是可行。
幾個火頭軍跟著一道擠了進來。
邊上的人不滿地嚷嚷:“擠什麼擠什麼?”
“鞋子掉了!哎喲……哪個不長眼的踩到我的腳了!”
幾個火頭軍連連賠不是:“對不住對不住……”
旁人見他們也是當兵的,到底是忌憚三分,嘟嚷幾句也就作罷了。
幾個火頭軍都不識字,看不懂告示上寫的什麼,但邊上有識字的在念告示,他們聽了個大概,隨即一臉喜色對姜言意道:“姜師傅,您能離開軍營了!”
姜言意是被擄來的,那日登記營妓名冊時,其他女人都聽到她說的話了。
火頭營有這麼個水靈靈、嬌滴滴、還做得一手好菜的營妓,火頭軍們私底下也打聽了不少關於姜言意的消息,知道她並非是犯了罪被發配過來的。
有個年紀約莫十三四歲的火頭軍一聽大塊頭這麼說,便道:“姜師傅如今都是灶上的廚子了,在西州大營也一樣啊。”
他舔了舔唇,姜言意做的扣肉餅好吃,他還想以後頓頓都有的吃呢。
一個大胡子火頭軍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那能一樣嗎?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
軍營裡都是漢子,加上西州大營以前有營妓,哪怕是在火頭營做事,旁人總會指指點點的,除非姜言意一輩子都在火頭營,不嫁人,但這怎麼成呢?
年紀小的火頭軍不懂這些,摸了摸被打的腦袋,不服氣衝大胡子火頭軍道:“我十四了,才不小!”
大胡子火頭軍便笑道:“是童子雞就還小!”
邊上立即有人狠狠拐了他一胳膊肘:“在姜師傅跟前瞎說些什麼呢!”
大胡子這才意識到自己那話不妥,連忙向姜言意賠罪:“姜師傅,我是個大老粗,不會說話,您別見怪!”
“沒事,咱們去找趙頭兒吧。”姜言意將告示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確定西州大營是要放良家女子歸家,狂喜之後,滿腦子都是關於開火鍋店的事。
壓根沒注意幾個火頭軍說了些什麼。
擠進來難,擠出去也難,等他們穿過人牆時,趙頭兒跟幾個沒興趣去看告示的火頭軍,已經在茶舍裡喝了半碗茶了。
不等姜言意開口,幾個火頭軍就搶著把告示上的內容說給趙頭兒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有親眷被困西州大營,如今終於可以歸家了。
趙頭兒聽完,由衷地贊了一聲:“這位新上任的大將軍是個好的,不僅改善了軍中將士的伙食,還漲了軍餉,如今那些被抓來的良家女也能脫離苦海了。”
他扭頭看姜言意:“女娃子,你是怎麼打算的?”
姜言意聽得出趙頭兒是在幫李廚子問話,今早李廚子教她做菜,她也感受到了,李廚子已經是把自己當徒弟在教的。
如果自己願意留在火頭營,以李廚子這幾十年經營的人脈,肯定有法子讓她留下。
但她並不想在軍營呆一輩子。
累倒是其次,主要是圖自在,而且之前麻子臉的事也讓她心有餘悸。
上回是運氣好被人救下了,下次呢?
給將軍們做飯燒菜也是提著一顆心的,生怕哪裡做的不好受罰。
若是自己開個店,高興就開業一整天,不高興或有個什麼急事,開業半天甚至是不開業都成。
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又不用看什麼人的臉色,更沒有做不好菜就砍頭的風險。
若是勤快點,掙到的白花花的銀子也都是進了自己口袋的。
這約莫就是打工人和自己當老板的區別吧。
她還想著攢一攢錢,過些年在江南一帶買個一進的小院,養隻貓作伴,闲來無事種種花,做做菜,算是提前過上悠闲的老年生活。
姜言意便道:“趙頭兒,在火頭營的這些日子,您跟李師傅都照顧了我不少,我心中一直感激著您二位的。但我爹教了我這一手廚藝,我還是想自己開個小店,把他老人家的招牌傳下去。”
趙頭兒點點頭:“你是個有孝心的,既然想開店,可想好去路了?”
姜言意搖頭。
她自穿過來就一直在西州大營,這還是頭一回出來。
原主也沒來過西州。
要說做飯館生意,自然是去越繁華的地方越好,整個大宣朝最繁華之地莫過於京城,不過那是非之地姜言意可沒膽子去。
保不齊哪天遇到個熟人,被認出來了怕是男主還得派人來再殺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