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一會兒,大夫人就到了。
大夫看了一會兒,一下嘆氣,一下搖頭,“王妃這傷,怕是有年月了。這膝蓋兩側裡面皆有瘀血,應該是每次還未等舊傷恢復好,就又添了新傷。要是想徹底恢復,隻怕是難了,但若是好好地養上個三五年,等到了陰天下雨的時候,倒是會減輕許多疼痛的。”
不得不說,安茹兒這場苦肉計,用的是最妙的。即便佩兒的話插的實在有些突兀,但這傷,卻是實打實的。
在靜因寺那三年,她日日都跪在佛祖跟前。
師太說讓她誦幾篇經文,她便誦幾篇,從未偷過懶。
她受的那些苦,無非就是在等著今日。
大夫走後,佩兒就服侍安茹兒起了身子。整理被褥的時候,聽他突然道:“明日我讓曹禹將鑰匙和賬本給你拿過來,今日你就先回去歇息吧。”
聞言,安茹兒的手狠狠一抖,心差些都沒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她這一身傷,無非是想讓他知道她是真心悔過,可這管家大權,她真是想都沒想過……
郢王走後,安茹兒就同佩兒一起回了皎月堂。
佩兒擔心王妃身子,便取了兩個手爐放到了郢王妃的膝蓋旁,“恭喜王妃,這才一回來就拿回了管家的權利,想來,殿下應是消氣了。”
安茹兒雖然欣喜這管家權能落回到她手上,但終究還是提不起興致。就說剛剛那魯大夫來的時候,她本該去他平日裡宿的榻上就診,可他卻隻讓她躺在偏廳。
她大婚後就受了冷落,至今還沒圓房。她的膝蓋雖然醜陋不看,但這總歸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褪去了衣衫。可他呢,連一個眼神都沒落在她身上。還有她這傷,從頭到尾,他也沒關切的問過一次。
“佩兒,你可知道那三個小院子裡的都是什麼人?”安茹兒皺眉道。
“奴婢提前打聽過了,住在安善堂的是太醫院楚太醫的嫡女,一入府就被封了側妃,以前府裡都是由她管著。但也不知最近犯了什麼事,奴婢聽聞殿下禁了她的足,三個月不能出來,也不許人進去。剩下兩個就較為普通了,聽聞都是陛下賞賜的,一位說是江南詩會的才女,一位則是個無名畫師的女兒,都不是京城人,想必也就樣貌能出挑了些。”
佩兒說完,安茹兒吊著的心就不由得放下了,“宴之哥哥向來不愛美色,這些倒也無妨,隻要她們老實些,別動些歪心思,我也是不會為難她們的。”
“王妃宅心仁厚,能遇上王妃這樣的主母,自然是她們的福氣。但是有一個事,奴婢還是覺得有些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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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奴婢問的是玉翠,她是在國公府那邊伺候的老人,奴婢原想著她應該不會對咱們這邊有所隱瞞,但奴婢叫她過來的時候,她竟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她怎麼說的?”安茹兒道。
“問楚側妃和那個素姨娘時到還好,但唯獨問到了那個唐姨娘,她支吾了半天,才說她是從蘇州來的,奴婢怕其中有異,用不用再找其他人打聽打聽?”
“不必了。我們走了三年,這院子裡不是殿下的人,也就是那楚側妃的人。現在能打聽出來的消息,應該就是想讓我們聽的消息,問多了,倒顯得我有什麼目的似的。明日一早,她們自會來給我敬茶,到時候一看便知。”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留言有人問郢王是皇長子為什麼不當皇帝,我再來說一下吧。【但其實前面我都提到過了。】
郢王是重生的,上輩子他弟弟是將軍,為他徵戰沙場,但是最後卻被五馬分屍了,這對郢王來講是個陰影。
上輩子有什麼戰役,男主其實都清楚的,但是總不能因為他的重生的,就跟將士們開個會:預測一下我們大燕國的戰事未來如何如何。
所以,他就和安皇後一起商量了,讓宋霈當了皇帝。
前世的事我還沒開始說呢~
不然拋給泥萌一個問題好了,為什麼男主的身份曝光了,女主的身份卻隻字不提呀~
她總不可能是這一世才蹦出來滴吧~
嘻嘻~我愛泥萌。
第16章 香包
天剛朦朦亮,唐嫵就在雙兒的催促下起了身子,今兒是頭回給王妃敬茶的日子,這是萬萬遲不得的。
可唐嫵向來喜歡賴床,這不,人都被推起來了,可眼睛卻還是閉著呢。
雙兒站在一個四開門的櫃子面前,舉著個橘色的裙裾問道:“夫人今日可是穿這件?”
“雙兒,我不要這件蜀錦的,給我換那件白的,對,最旁邊那個!”她是去敬茶的,也不是去比美的,要不收斂著些,第一個挨收拾的就是她。
換完衣裳,她又特意將枕頭底下一個暗紫色的香包系在了身上。話說,這香包裡的東西,也許才是她真正的保命符吧。
她離開君夢苑那天,玉娘曾在夜裡悄悄來找過她一次。
玉娘其實在苑子裡是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她是個二當家,卻從來不過問府內的事,就連知道她的人也是極少。她日日都要帶著面紗,除了教舞的時能和其他一等姑娘們說上兩句話,其餘的時候皆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
她唯獨對唐嫵有些不同,記得顧九娘一次打唐嫵打的狠了,還是她用身子攔了一下,不然,唐嫵那臉上,定要掛彩了。
那天晚上,玉娘拿了一個紫色香包交給了唐嫵,作為餞行禮。
她握著唐嫵的手,語重心長道:“嫵兒,這香包裡是麝香和玉蘭子,是專門給姑娘們避子用的,你入了王府,定能用得上。今日我把它給你,就是希望你能隨時帶在身上。你要記得,永遠不要恃寵而驕,在你那主母沒有生下兒子之前,千萬不要有生子的念頭。不然,你會連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玉娘不求你別的,隻求你平平安安。”
唐嫵掂了掂手裡的香包,玉娘那日的話仿若還在耳畔。今日她將這個香包戴在身上,是何用意,皎月堂那邊自然是能看明白的。
唐嫵走到皎月堂的時候,素姨娘已經到了。四目相對,自然都偷偷打量著對方。唐嫵入府時間不長,素姨娘又總是臥病不起,說來,這兩人頭一次遇上。
素姨娘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裾裙,雖算不得簡樸,到也是十分合規矩。她的長相端莊秀麗,蛾眉皓齒。隻是她眉間的愁色過於顯眼,讓整個人顯得實在有些陰鬱。
又等了大概一刻鍾左右的功夫,皎月堂的陸嬤嬤就打開了大門。她見門口的這兩個妾室都頷首有禮,素淨乖巧,便笑著道:“王妃已經起了,兩位小夫人可以進了。”
王妃居上席,坐了一張四方椅,前面擺著三種茶具,還有各色的果碟與小食。論起姿色,她定是要輸給唐嫵幾分,但要論起莊重,她又可以贏唐嫵幾分。
安茹兒瞧著這兩個娉婷嫋娜的女子,心裡不由得一堵。
知道他收妾室是一回事,可真見到了就是另外一會事。她不由得想起了這三年受過的苦,遭過的罪。那個時候,想必他都在溫柔鄉裡舒坦著呢吧。
陸嬤嬤知道王妃心裡不舒坦,便俯身在安茹兒耳側,輕聲安慰了一番。
按禮,應是從素姨娘開始依次上前為王妃請安端茶。
素姨娘先頭敬茶的時候,安茹兒的表情還算是撐得住,可等到唐嫵敬茶的時候,她卻不能自已地加重了呼吸。
安茹兒暗暗罵道,陛下真的是好本事,這般我見猶憐的姑娘,陛下怕是掘地三尺才找出這麼一位吧!這樣的狐媚子不留在他宮裡,送到郢王府做什麼!
……
等二人敬完了茶,安茹兒定了定神,才緩緩開口道:“今日是頭回見到兩位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高興。我年長了你們幾歲,自然要多照顧你們一些。今日就罷了,往後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你們就不必日日來我這敬茶了。在這郢王府,主要還是齊心協力伺候好殿下才是。”
“是,謝王妃體恤。”二人異口同聲道。
安茹兒端起了一旁的茶,又抿了一口。再一抬眼,就將目光落在了唐嫵身上。唐嫵一身白色的裙裾,卻獨獨系著個暗紫色的香包,瞧著,倒是格外顯眼。
“妹妹腰上系的那個是什麼?”安茹兒問。
“回王妃,妾身戴著的是個香包。”
安茹兒放下茶盞,換成了較有興趣的目光道:“哦?我這剛回來,也正巧琢磨準備個香包呢,妹妹這裡面放的是什麼香呀?”
唐嫵側了側身子,試圖擋住安茹兒的視線,然後道:“妾身這香包裡裝的就是些破爛玩意兒,王妃見多識廣,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陸嬤嬤瞧出了側妃臉上的興趣,便對著唐嫵道:“唐夫人此言差矣,牡丹有牡丹的香,野菊自然也有野菊的香,咱們王妃向來喜歡折騰這些個香料,夫人倒也不必自謙了。”
這話說的客氣,容不得唐嫵拒絕。唐嫵隻好低頭摘下香包,然後交到了陸嬤嬤手裡。
“那就隻好獻醜了。”
陸嬤嬤先看了兩眼這袋子的繡面,隨後便開了封口,倒出了幾粒香囊。她先是看,後是聞,又在琢磨了好半天後,瞪起了眼睛。
等她再還給唐嫵的時候,不論是語氣上,還是動作上,都比方才客氣多了。
“小夫人這香包確實精致,不僅模樣討喜,裡頭這香氣也很是不錯。這東西,小夫人時常帶著?”陸嬤嬤道。
“嬤嬤有所不知,妾身夜裡經常失眠多夢,心裡也總是惶恐不安。便特意尋了郎中給妾身配的藥方,妾身用了之後,覺得這藥效實在不錯,所以打那以後便寸步不離身了。”這話兒,一旁的素錦許是聽的雲裡霧裡,但是一旁的陸嬤嬤確實都聽明白了。
剛剛這段話真正的意思是:她因著受了寵,便時常覺得惶恐不安,為了恪守本分,便特意尋了這個避孕的方子。
顯然,再沒有比這更有誠意的敬茶了。
自打瞧完這香包,陸嬤嬤對唐嫵的笑模樣是明顯多了,就連送人時,都走到了門口。
“嬤嬤,那香包裡有什麼,值得你對她格外關照?”安茹兒聽的雲裡霧裡,要不是她知道陸嬤嬤是個有分寸的,她都要親自去瞧瞧那香包裡究竟裝著什麼鬼東西。
陸嬤嬤笑到:“王妃如此好奇,不然猜猜看?”
“嬤嬤快別賣關子了,趕快說吧。”
“奴婢剛一拿到那香包時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但由於不確定,就將香包拆了封口。沒想到,那小娘子的香包裡,放的根本不是什麼燻香,而是麝香和玉蘭子!這兩個味藥,可都是避子用的。她肯一直戴在身上,難道還不值得奴婢高看她一看媽?”
一聽這話,安茹兒不禁嗤笑了一聲,“她今日身著白色裙裾,卻故意帶了個並不匹配的暗紫色香包,這顯然是有意為之。我想,就連嬤嬤今日這反應,也應早就在她意料之內了。她這舉動看似懂規矩,識大禮,可咱們,卻通通被她給算計了!就憑這層心智,嬤嬤也不要小瞧了她。”
“王妃教訓的是,可奴婢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也沒有外人,嬤嬤但說無妨。”
“雖說這唐夫人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但說到底,聰明又懂事的用起來總比那些真蠢或假蠢的要強的多。如今殿下同王妃多少還是還有些隔閡的,王妃不如好好善待這唐夫人,也好讓殿下瞧瞧王妃現在的做派。”
安茹兒咬了咬唇,擰著眉頭道:“嬤嬤是叫我借著她去爭寵?不行不行,我是王妃,而她就是個妾室,我今日已是對她們照顧有加,已是仁至義盡。若是再同她走近一步,說出去還不得叫旁人笑話死?”
“奴婢一早就去打聽過了,喜桐院如今吃的用的,可都是上好的,就連新添的丫鬟,也都是殿下特意從外面買回來的,如此,王妃可看出什麼來了?”陸嬤嬤道。
之前整個郢王府由楚側妃管著,那就意味著著院子裡都是楚側妃的人。郢王能單獨給她送幾個伺候的,那就是庇護無疑了。
“這絕無可能!宴之哥哥從來不好美色,從前戴家那個四姑娘,都不知道摔倒在他面前多少次了,可宴之哥哥每次都是繞道走開了。且在我進門之前,他可是一個通房都沒有!”安茹兒反駁道。
“王妃三思呀,這到底是三年過去了,殿下身邊又怎可能一直沒有伺候的人?奴婢可是聽聞,這個月殿下已是去了兩次喜桐院了。”
此話一出,安茹兒眸中就湧上了不少眼淚。
若是算日子,她嫁給他也有三年了,可她呢?居然到現在還是處子身。
“那嬤嬤說,我該如何做?”
“現下楚側妃被禁了足,素姨娘又稱病不外出,獨獨剩下那喜桐院的,若是連她也病了,王妃覺得殿下還能去哪?”陸嬤嬤一輩子見過人的也不少,自然知道郢王乃屬人中龍鳳,可再怎麼著,他也究竟是個男人,總不可能在需要人服侍的時候,去等著她們把病治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線線:心疼我嫵兒在府邸夾縫中求生存。
郢王: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