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況且,一旦沾上承安伯這三個字,她說的話,還會有人信嗎?
唐嫵還未開口,淚珠子就已是到了眼尾。
“承安伯,是曾去過一次院子裡,大媽媽不敢忤逆他,隻好叫妾去伺候他。妾身在院子裡的那些年,從未接過客人,在進去之前,大媽媽隻告訴我進去唱一曲即可。可妾身沒想到,那人……竟不是來聽曲的……妾身身上本就汙點重重,唯獨一樁,是從未打算與人說,但妾身實在不敢欺瞞殿下,也不願欺騙殿下。”
她大喘了一口氣,繼續道:“那日,院子裡的姐姐褪去了我的鞋襪,將我的一雙腿,隔著屏風,交到了承安伯手裡。被他……把玩了許久……我喊了好幾聲不要,但沒人管我死活。後來妾身實在受不住,便踢翻了茶水……”語畢,唐嫵便坐到了地上,跪都跪不住了。
她雙手捂住臉,想著,接下來的福禍,便再也不是她能決定得了。
她感覺到郢王站起了身子,在居高臨下的位置注視著她。
想必,他那副溫潤如玉的臉上,此刻該是堆滿了厭棄吧。
她甚至有些後悔,就這樣將自己交代了。
直到她聞見他衣袖之間若有若無的墨香,她都不敢想,他是要將她這個罪人扶起來。
郢王抬起手,用略有粗糙的指腹輕拭了她的眼角,然後道:“你不想見他,本王便永遠都不會再讓你見到他。”
“那殿下會不會覺著,妾身這身子已經不幹淨了?”唐嫵追問到。
郢王搖頭,說他不會。
唐嫵的呼吸越來越艱難,她在那個院子裡呆了太久,被馴化的久了,她甚至有些受不住別人對她好。
她很難再去相信這些“好”,因為她知曉,男人的憐憫,施舍,總是很輕易地就能曾予一個可憐的女子,但可惜根本不會長久。
隨即,她站起身子,脫去了外紗,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內側上耀眼的紅痣,“殿下,這是妾身的守宮砂。”這般舉動,帶著怎樣的暗示,郢王看的一清二楚。
欺霜賽雪的肌膚上落上一顆鮮紅的痣,像皑皑白雪裡的一隻紅梅,刺眼,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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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嫵怯生生地望著他,那雙如麋鹿般清透的雙眸有多誘人,怕她自己都不知。
就連郢王這樣將兒女情長置之度外的人,都不禁怔住。
這是他頭一次知道,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雙眼,不止能含情,能含水,還能含住鉤子,無聲無息地勾住了他的憐憫,和他的情欲。
郢王輕笑了一聲,這般女子,即便他上輩子坐擁三宮六院,也是不曾遇到過。
他的手覆上了她獻上來的手臂,輕輕摩挲,眼底多了一絲暗色,“算計我?嗯?”
其實這話還真是被他說著了,唐嫵乃是青樓出身,你若讓她管宅子她可能管不好,但若讓她施展媚術,她定能屢屢得手。
再羞澀的身子,也擋不住一個大膽的靈魂。
從他扶起她那一刻起,唐嫵就再也沒想讓他走。她就是個千嬌百媚的妾室,那些大家閨秀的矜持,她做不來,也學不來。
慢慢地,她把將手掌滑進了他的衣袖。細細軟軟的指尖,夾在他小臂與大臂的交界處來回摩擦。
唐嫵的臉頰一片緋紅,她一邊咬著唇,一邊用另一隻手去解他的腰封。
這時,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是楚側妃的聲音。
“殿下可是在裡面?妾身有要事稟告。”
郢王頓住,晦暗不明的眼神轉向了門那側。
可惜唐嫵不懂適可而止這四個字,她竟趁這時徹底解開了他的腰封,媚聲喚了一聲殿下……
這聲耳語,與外面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瞬間重疊。
郢王回過頭看她,隻覺得自己的冷靜自持到了盡頭,喉結上下滑動,呼吸低沉不均。
她像是荒沙之地中一口清麗透徹的泉水,而他恰好是幹渴到極致的瀕死之人。
他想飲上一口,十分想。
第9章 前世【必看】
忽然,唐嫵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暗暗用力,一寸一寸地拉著距離。最後,她背靠在了床頭上,引得郢王隻能躬起身子環著她。
此時外面的敲門聲依舊在繼續。
她一步步地試探,試探他可以允許她走到哪一步。
見他神色幽深,她便一口咬住他的耳垂,她慢慢吸允,故意弄出了嘖嘖的聲音,來杜絕門外的幹擾聲。
郢王的雙臂杵在床榻的兩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眉間緊縮,下頷繃緊。她看的出來,他距離土崩瓦解,隻有一步之遙。
“哐當”一聲,郢王伸手不小心揮掉了唐嫵剛剛放在床頭的茶杯。
杯中的水灑了一地。
唐嫵愣住,剛要去伸手撿,就感覺身後的人整個籠罩了過來,繼而壓在了她身上。
她被迫趴在榻上,片刻後,整個脖頸就感覺到了酥酥麻麻。
明明他一言未發,她卻感覺他在好似在她耳邊低聲細語。
微涼的嘴唇,滾燙的手心,通通都覆在了她的身上。
這樣的耳鬢廝磨她自然承受不來,便忍不住將小腿往回勾了勾。
她的足跟剛碰到了他堅硬的後背,就見他身側的手臂往下一伸,手指一挑,褪下了她的鞋襪。
郢王倪著他白皙圓潤的足尖,渾圓翹挺的臀部,和恨不得一掌便能握住的腰肢,便感覺喉間的溫度驟升,燙的直接能灼啞他的嗓子。
唐嫵聽著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忍不住勾了勾唇。
郢王低頭闔眼,聽著她得逞的輕笑,深呼了一口氣。
他的雙手使勁掐上了她的腰間。
揉捏的力道有些狠,驚的她不禁高呼了一聲“疼”。
這是頭一次,他覺著憐香惜玉這四個字,根本不值一提。
須臾,他終於停下了反反復復的動作,悶哼了一聲。
這時,整個喜桐院,仿佛隻剩下幾聲暴戾的粗喘,和久久不能散去的味道。
理智歸位,郢王看著床榻上的零星的血滴和暗暗啜泣的女人,思緒雜亂。
他本不願在這一世再生出一個羈絆,卻不想還是在這誘人的情欲裡輕易地折了腰。
唐嫵整個人埋在被褥下,隻露出了一頭凌亂的烏發和一雙無助的眼神。
郢王掀起被角,盯著她青紫的肩膀,啞聲問道:“可是疼了?”她的皮膚實在嬌嫩,一揉就紅,一掐就紫,他還未用什麼力,居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唐嫵雙手搶回被角,緊緊攥在手裡,糯聲回道:“能伺候殿下,已是嫵兒三生有幸。”說完,她便杵起手臂,準備起身伺候郢王更衣。
“你躺著便是。”她這身子到現在都直打顫,如何起得來?
郢王重新給她蓋了被褥,獨自起身,極快地就將自己又變回了之前清俊嚴肅的模樣。
可隻有躺著的唐嫵知道,這個風度翩翩的公子,究竟是多麼的表裡不一。
按照平日的姑娘們的作為,上了主子的床,自然是得撒撒嬌提個要求的。
但唐嫵卻是除了沉默,什麼都不做。
就連郢王問她想要什麼,她也隻是乖巧的搖了搖頭。
她不想做一錘子買賣,也不想賣弄幾分心機,得了幾分便宜,從而讓他徹底厭煩了她。
她想做他的愛妾,想將喜桐院變成另他向往的溫柔鄉。
這些,她知道,他暫且都給不了她。
郢王推開門後,見隻有曹總館在外候著,就問道:“剛剛側妃是何事?”這說話的語氣平緩沉穩,堂堂正正,與方才失控的聲調判若兩人。
聽他主動提起側妃,唐嫵不禁在裡頭輕笑出聲。真的難為他還記得,方才還有人在門外站了那麼久。
唐嫵的眼睛寫滿了笑意,她倒是想瞧瞧清早那位趾高氣昂的楚側妃,站在門後的時候,會是怎樣個表情。
“剛剛那位連姑娘不願走,她說自己冤枉,還說若是我這個老頭子敢強行送她走,她就一頭撞死在垂花門前的柱子上。”曹管家頓了一下。
繼續道:“側妃說人命關天,需要殿下來定奪,便匆匆趕到這裡,但不巧……碰上殿下正在忙,側妃便回到安善堂等候了。”
郢王斂眸,他突然想到了後來唐嫵哭的厲害的時候。
那時候枕頭恰好掉下地上,剛好露了一包藥出來。他低頭看她,本想瞧出她眼神中是否含著慌亂,卻沒想到她哭的無比投入,根本瞧都不瞧他。
郢王啞然失笑,掂了掂手中的粉末,道:“她要一心想尋死,你就將三元盒端給她便是。”所謂三元盒,便是匕首一把,白綾一條,鶴頂紅一瓶。
——
郢王沒有去安善堂,而是徑直回到了歲安堂。
他背手而立,凝視著歲安堂高高的牌匾。
這牌匾,還是是母後隨父皇入墓前,來到郢王府親手掛上去的……
“你恨母後狠心拋下你和霈兒,恨母後不和你商議就走到了這一步,母後都知道。但是宴之,你也要理解我這個做母親的心,母後生下來就背負著安家興衰成敗,一生都活的戰戰兢兢,安家容不得我走錯一步,也容不得我有半點閃失。直到生下你與霈兒,母後才體會到一絲尋常人家的溫暖與快樂。此番母後這樣做,與其說是成全你們,還不如說,是成全母後自己。”
“宴之,母後派人在你這湖心亭旁,種了許多水仙花,你幫母後養著可好?”安皇後誘哄著他的語氣,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其實後來的這句話,上輩子她也說過類似的。
可惜那時他不懂事,他隻顧著責怪於安皇後的主動陪葬,便命人拔了宮裡所有的水仙花。
如今從來這一世,雖然他到底還是沒能勸住她……
不過他卻肯好好善待這些水仙花了。
郢王走到桌邊,端起一個他酒壺,直直地往杯子裡注酒。他握住三角底座,輕輕搖晃,將杯底的粉末搖勻。
他瞧著杯面上倒影著的自己,回想著昔日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