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畫展的主題得到沈季玄的認可後,我開始著手籌備。
先是敲定場地,布置燈光和陳設,在得知有日本的知名畫家來國內之後,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和對方的團隊取得聯系。
畫家從未在國內授權過畫作,為了拿下首位,我飛往他所在的城市,從對他畫作的理解和對他本人的崇拜,再到他的畫作與我主題的契合度,拿出了十二分的誠意,對方表示會認真考慮,之後再給我們答復。
我有些拿捏不準這是婉拒,還是他真的在考慮。
不能隻押寶在這一位大師身上,在我奔波在各地與其他畫家談合作時,傅謹戈送來了一幅畫。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蘇露。
美麗,純潔,晶瑩剔透。
那雙眼睛仿佛盛著仲夏夜裡的那場雨,雨是涼的,卻又沾染著夏季的潮湿和躁動,她自己一無所知。
畫的名字叫《夜露》。
原來他眼裡的蘇露是這樣的。
他送這幅畫的目的很明顯,是為了膈應我。
畢竟過去的那三年裡,他從沒有為我畫過一幅畫。
以傅謹戈的名氣,定然會為我的畫展增色不少,我沒有理由拒絕。
可傅謹戈知道我沒有拒絕,卻又生氣了。
他打電話過來質問我,聲音壓抑著莫名的怒意,「你就這麼缺錢嗎?」
「傅先生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很缺錢。」我有些好笑,視線飄向一旁,端詳著那幅畫,「我應該代表藝術館感謝傅先生送來的畫。傅先生不愧是天才畫家,將蘇小姐描繪的楚楚動人,相信一定能賣出讓您滿意的價錢。」
Advertisement
電話那頭的氣息越發粗重,許久都沒有聽到傅謹戈說話,我差點都要以為電話被他掛斷了。
「那好,用這幅畫換你為我做一件事,應該不過分吧?」他忽然道。
「什麼事?」
「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13
傅謹戈將我約在了他的畫室。
許久沒有踏足這個地方,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雜亂很多。
傅謹戈坐在畫架前,眼裡密布著紅血絲,地上有許多畫紙被撕毀,或是揉成一團,再加上打翻的顏料盤,看得出他最近的創作並不順心。
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我原以為蘇露歸國後,他尋回了自己的繆斯,會靈感勃發。
「你要我為你做什麼?」
他睨著我,長久的沒有說話。
那眼神像是透過我在看什麼。
我往前一步,他卻說,「做你平常會做的。」
啊?
我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他是要我像以前那樣守著他畫畫。
我猶豫了幾秒,蹲下身替他收拾狼藉的地面。
以往他創作的時候,我並不會在一旁幹擾太多,而且盡量安靜的做自己的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恍惚間,又回到了過去的那三年。
彼此相伴,互為依靠。
預感到差不多了,我想抬頭看看他畫的怎麼樣,卻被傅謹戈喝止住,「轉過身,不許看。」
……行吧。
「三天後就是我生日了。」他低聲道,「你答應過我,會陪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過的。」
我的確答應過他。
可我的生日,他卻從沒記得過。
上一次,恰好蘇露回國。
結果毫無疑問。
他似乎也記起了那件事,靜默許久,輕聲開口。
「你來了,我會補償給你一份禮物。」
14
回家的時候,發覺沈季玄在等我。
「去見他了?」
「嗯。」
他沉默,然後道,「怎麼樣?」
我以為他是在詢問工作,「傅謹戈已經同意把畫授權給我們了。」
沈季玄頓了頓,「那很好。」
時間很快來到三天後。
畫展的籌備工作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日本大師那邊終於給了我答復,同意授權。
我高興的不行,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了平時不常穿的裙子。
領口的位置很低,有些過分暴露了。
我猶豫了一下,心裡覺得沈季玄應該會喜歡,舍不得脫。
推開門,我慢慢站到沈季玄面前。
平常保守慣了,我不自在的捂住了胸口。
沈季玄眼裡竄過一抹驚豔。
我暗自開心。
他打量了我幾眼,眉心微蹙,「手放下。」
我耳朵發燙,略帶緊張的松開手。
他的視線落在上面,抿了抿唇。
和我意料中的不一樣,他臉色不佳,「你就打算穿這個?」
「……不行嗎?」
他的表情更加難看,「當然不行。」
我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看他的反應,是覺得我太不得體了嗎?
「為什麼?」我情緒有些低落。
「哪個男人希望自己女朋友穿成這樣去見其他男人?」沈季玄悶悶的說。
「我沒有打算去見其他男人。」
沈季玄愣住,「你不是要去參加傅謹戈的生日會嗎?」
原來他是為了這個生氣啊。
「我沒有要去他的生日會。」我望著他的眼睛,柔聲說,「日本的那位大師同意了,甚至表示屆時會親臨現場。」
沈季玄曾經說,如果這位大師本人能來,那麼這場畫展就成功了一半。
他神情微動。
「我很開心,也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我說,「所以預約了高級餐廳,想好好請你吃頓飯。」
沈季玄的耳廓有些泛紅,「……哦。」
「你誤會了。」
「知道了。」
「那……你會去嗎?」
「……」他的目光慢慢掃過來,然後不動了。
周遭的氣溫逐漸升高。
「那什麼……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我被他看的有些羞赧,準備向外走。
他攔住我。
「其實不用去什麼高級餐廳。」他的聲音有些啞,「我現在有更感興趣的事情。」
15
和傅謹戈在一起三年,連碰碰手指都會被嫌棄。
可現在沈季玄擁著我,略顯灼燙的吻落在我身上。
那是種很陌生的感覺。
空氣似乎都變得黏膩了起來,眼睛霧蒙蒙的,看不清東西。
很難為情,很羞恥。
不想讓他看見。
但是心髒,緊縮了起來。
手機在耳邊震動。
沒有空理會。
一波一波,不厭其煩。
終於沈季玄拿了起來,凝視半秒,按下某個鍵,隨手丟到一邊。
好快……
他黑了臉,「這次不算……」
我抱住他,紅著臉喃喃,「沒關系的沈季玄,我也還是第一次……」
「啪!」手機那頭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以及男人帶著怒意的喘息,「你敢碰她,我殺了你。」
是傅謹戈。
沈季玄掛斷電話。
「繼續。」
16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從極度疲勞中醒來。
給手機開機後,才發覺傅謹戈給我打了上百通電話,
隱約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他都聽到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
掙扎著爬起床,發覺沈季玄正在廚房煮粥。
陽光打在他臉上,輪廓分外俊秀。
我赤著腳走過去,蹭在他旁邊,忍不住問出昨晚的疑惑,「按理說你這個年紀……不應該……」
他顯然聽懂了我在說什麼,不自然地往旁邊撇了撇頭。
「你不是說,不喜歡被別人碰過的東西。」
我心頭一陣悸動,抱住他的腰。
這個傻子。
是真的等了我三年。
吃過飯,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回一趟我家取些東西。
卻沒料到。
會在家門口看見傅謹戈。
他應該等了一夜。
眼下發青,狼狽又疲倦,手似乎還受了傷,將手指染成了紅色,地上積著一攤幹涸的血漬,看著有些慎人。
他掃了一眼沈季玄,隨後將視線定格在我身上。
像是看到了我脖頸上的吻痕,他的眸光暗了下去,受傷的手微微顫抖。
「你們昨晚,做了?」他問。
「是啊。」沈季玄擁住我的肩膀,聲音極低,像是意猶未盡,「宋施她真的,很軟呢。」
傅謹戈的眼底浮現出暴戾。
沈季玄親昵的吻了吻我,「我倒是要感謝你,跟著你守了三年活寡,宋施的初吻都還是我的。」
傅謹戈額頭青筋暴起,眼睛徹底紅了,「你他媽動再她一下試試!」
我還沒有看清,沈季玄就被他打倒在地。
「這算什麼,我不止親了她,還做過很多更過分的事情。」他嘴角滲出血跡,卻仿若未覺,依舊挑起笑容,「她生疏的連睜眼都不敢,撫摸任何一寸肌膚都能讓她顫慄,然而這些,都跟你沒關系了。」
傅謹戈已經徹底被他激怒,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我在一旁勸阻無效,隻好報了警。
警察到了,兩人才堪堪停手。
「你怎麼跟我比?」沈季玄眼眶淤青,喘著粗氣,神色卻很驕傲,「宋施有潔癖,我從沒有過別的女人,但你呢?」
沈季玄惡劣的打量他,「你太髒了。」
傅謹戈臉色慘白。
17
有我做人證,證明是傅謹戈先動的手,沈季玄隻是正當防衛,前者最終因為打架鬥毆被派出所拘留七天。
沈季玄傷的不輕,神情卻很愉悅。
「傅謹戈的眼光還不算太差勁,至少還看得出我們很般配。」
這是上一次他們在餐廳互相打了一拳後,我們離開時傅謹戈說的話。
他竟然一直記在心裡。
我有些無奈。
還好距離畫展開幕還有一段期間,不然到時候頂著這麼一張臉見媒體,怕是又要被網民八卦了。
幾天後,傅謹戈給我打來了電話。
「你出來了?」我問。
他沉默了片刻,「我給你的那副畫有問題,需要修改。」
「……你是說《夜露》?」
「嗯。」
「這已經是你五年前的作品了,現在修改?」
「對。」
我淺淺吸了口氣,「那我讓助理把畫送去你家。」
「不用。」他說,「我去你的畫廊。」
傅謹戈來了。
他臉上淤紫微消,手上還纏著繃帶,整個人都清瘦不少。
我將他帶到辦公室,裡面準備好了畫架和顏料,「你安心創作,不會有人來打攪你。」
說完這句話,我準備離開。
卻被他攔住了。
傅謹戈握住我的手。
我一怔。
他很少會直接觸碰我。
畢竟過去的他,對除蘇露之外的女人避之莫及。
我想要抽出手,卻被他牢牢按住。
「怎麼了?」
傅謹戈的腿向前邁了一步,將我抵在門上。
他的眼尾有些發紅,像是克制著情緒,低頭湊近我,「你想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柔嫩的唇瓣相觸,他的睫毛輕輕一顫,忍不住加深這個吻,「宋施……」
我驚訝間躲閃不及,被他頂開了唇齒,連忙推搡,「唔……」
屬於傅謹戈的氣息湧了進來,柔滑的舌糾纏在一起,津液是清甜的,他的眸子暗了下去,另一隻手掌握在我腰間。
我的眼淚湧了出來,曾經渴望的親密,如今卻隻覺得惡心。
我合上齒關,重重咬下去,傅謹戈吃痛退開,死死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