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一刻,我甚至連謝玉的墓志銘都想好了。
聽說那晚,太醫院全體同仁罵罵咧咧守了通宵,而我打了一晚上噴嚏。
一邊是陰晴不定的皇上,一邊是仗義嘴臭的哥哥。
沉寂了幾天,我痛定思痛,決定去找我現在的同事取取經。
還沒踏進德妃的摩羅殿,遠遠的就聽見一陣歡聲笑語。
一進去,好不熱鬧,馬吊聲,說笑聲,打鬧聲,陣陣傳來。
再看這幾案上,瓜果茶點,美味珍馐,琳琅滿目。
可惡啊,竟然如此快活,不是應該互相扯頭花嗎?
更可惡的是,後宮除我以外唯四的妃子都齊聚在這裡,聚眾打馬吊!
小翠附在我耳旁,蠢蠢欲動:「舉報嗎,一鍋端了?」
我:「你是不是對快樂過敏?」
……
待我說明來意,德妃、賢妃、慧妃、淑妃都用一種「她怕不是個傻子」的眼神打量我。
德妃:「爭寵哈哈哈哈哈,好久沒看到這麼古早這麼土的劇情了。」
賢妃:「這年頭誰還爭寵啊,和姐妹貼貼不香嗎?」
德妃:「就是,反正我跟皇上八字是不合的,就在這後宮當個闲適妃子好了,還有好妹妹們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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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弱弱地問:「這八字,咋看啊,姐姐幫我也看看吧。」
德妃搖頭晃腦,一本正經:「你看哈,皇上是外八字,我是內八字,這不是八字不合嗎?」
說罷,幾個美人笑得花枝亂顫。
好看是好看,就是腦幹不太多的樣子。
賢妃剝了顆葡萄,親昵地送到德妃嘴裡,還貼心地替德妃擦掉嘴角的汁水。
我看傻了。
小翠姬達響了:「不對勁。」
慧妃淑妃也不遑多讓。
慧妃:「男人嘛,不就那麼回事,你問問在座的姐妹,哪個被皇上碰過。」
淑妃:「害,心中無男人,馬吊自然神,我都以為皇上有隱疾呢,胡了!」
慧妃笑嘻嘻地將銀子送到淑妃手裡,還不忘曖昧地拉了一把小手。
我看呆了。
小翠姬達又響了:「含姬量超標。」
德妃:「把你那幾本妖妃的自我修養都扔了吧,早過時了,綠茶那套都是我們玩剩下的,沒用,趁早歇了吧。」
咳,我還以為皇上挺喜歡的呢。
我虛心請教:「各位好姐姐現在都看什麼呀。」
四個風情萬種的美人齊齊回頭,異口同聲:「致命妃子。」
我聽得腦門汗津津,趕緊告辭,聽見美人們摸著牌,又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哎,你們說皇上該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啊?」
「就那個啊!」
「哦,難怪那次看到皇上和那誰挺那個。」
「哪誰啊?」
「就那誰。」
「哇靠,精彩精彩,真是那個嗎,你要說這個我可不困了。」
「該不會那誰就是他的白月光吧?」
「這就叫愛之深責之切?」
……
這怎麼還加密聊天?
哪誰,哪個,哪什麼!
我想著後宮僅有四個美人還對食,噢不,是封建社會姐妹情,鬱悶地看了小翠一眼,我也好想要個小姐妹啊。
小翠立馬警覺。
回瞪了我一眼。
「幹嘛,我已經有小桃了。」
我:??
OK,fine!
6
沒有小姐妹的我,隻能繼續抱皇上大腿。
聽說皇上在書房苦讀還沒用膳,小翠趕緊給我拿來食盒。
臨出門前,還給我丟來套太監服。
我詫異:「德妃她們隻是說那個,也沒特指喜歡太監啊。」
小翠了然,「這皇宮,除了女人,就是太監,還有別的物種嗎。」
……你這樣的奇行種算不算?
我無法反駁,隻能毅然決然走上為愛做零的道路。
走到一半,還下起了瓢潑大雨,等我趕到書房,渾身已經被澆了個落湯雞。
皇上瞧見我,放下書,招了招手,「快過來。」
我乖巧地過去,皇上一邊幫我擦幹,一邊讓公公端來姜湯。
「冷不冷,著沒著涼?」
果然,換了一身皮,皇上對我都更關懷備至了。
我低頭看著這身小太監服,腦海驀地想起一句話——
你摸摸我的衣服,看是不是給你做零的料子?
我扁了扁嘴,「不冷,聽聞皇上看書看得忘食,我特意給皇上送了點吃的。」
皇上斜睨一眼食盒,臉上閃過一絲猶疑。
「來福的吃食,嘗一次就夠了。」
「這次絕對不是……啊啾!」
皇上勾唇微微一笑,旋即又繃住了臉:「還說沒著涼。」
說話間竟然一掌拍在了我屁股上……
夭壽啊,看來皇上真的很喜歡我這身新皮膚。
心裡有道聲音響起——
去做零吧。
做不被定義的零。
做皇上專屬的零。
去吧。
哎,想不到我的職業道路,竟然是文官—宰相—貴妃—做零。
曾經夢想仗劍走天涯,如今為愛做零每天扮男裝。
我低頭倚在皇上懷裡,淡淡清香鑽入鼻息。
皇上微微用力的手出賣了他的激動。
「皇上,喜歡阿鳶的新衣裳嗎?」
皇上的玉扳指輕撫上我的臉頰,帶來一陣酥麻。
「喜歡,阿鳶怎麼都好看。」
小翠真是個大聰明!
這還不拿下你,嘿嘿!
我的竊喜沒有維持很久。
準確來說,隻維持到了踏進寢殿的瞬間。
幾天前,我沒想過自己會為愛做零。
幾天後,我忍不住反思自己一生純良,為什麼會被一屋子奇形怪狀的器具包圍。
貼心的小翠總是那麼有執行力,甚至連我們要用到的東西都提前準備好了,小翠是有些奇怪的技能在身上的。
她是不是忘了,追根究底我是個女的,女的啊!
此時此刻,我好想撬開小翠的腦殼,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黃色廢料。
我一個變態都覺得變態!
皇上看起來比我還震驚。
一雙熒熒星眸看看我,又看看眼前的一切,最終眼神閃爍無處安放。
但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在詢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救命!
誰來救救我?
怎麼說呢?
今晚的場景,就是蓋棺前想起來都能尷尬地把棺材挖個洞的水平 。
氣氛膠著。
皇上沉默地看著我。
我沉默地把東西一一搬走。
最後一個象拔蚌一樣的東西搬完,皇上拽住我的手。
「阿鳶,如果你喜好這樣,朕……」
我內心莫名湧起一股委屈。
全然沒有聽見皇上的後半句說了什麼。
隻是面無表情的用手環住皇上的脖子。
「皇上要是喜歡,臣妾就穿著這身衣裳,皇上隻管把臣妾當成男子。」
「隻是希望皇上溫柔些,臣妾畢竟沒什麼經驗,沒做過此等事情。」
皇上的表情異常豐富。
先是駭然,繼而惶惑,接著猶疑,還夾雜著幾分無奈。
裝什麼裝啊,我朝都允許女性入仕,龍陽之好又算什麼?
「朕為何要把你當男人,阿鳶,是你喜歡還是……」
香蕉你個不拿拿,怎麼還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喜歡!
哦,我懂了。
我朝雖然開放包容,但天子斷袖仍屬宮闱秘辛。
作為臣子,作為妃子,維護皇家臉面是第一要義。
罷了,我放平心態,徐徐說道。
「這世上本就就很多事情超出尋常範疇,阿鳶都理解,皇上無需有心理負擔。」
他長輩的,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這番說辭很有效果,皇上的眸子僅暗了一瞬又亮起,像下了一番很難的決心。
片刻後,修長的手指撫上我的後背,鋪天蓋地的吻落在唇上。
我被親得七葷八素。
皇上咬著耳朵低聲說,「阿鳶要在上面,還是下面,都依你。」
……
要了老命,我腦子還一片混沌。
忽聽門外公公匆匆來報:「稟皇上,太後頭疼犯了,誰勸都不肯用藥,皇上快去看看吧。」
嘴唇被咬得吃痛,皇上才堪堪放開我,換上一副冰山臉,隨公公離去了。
我躺在床上,忍不住回味。
嘖,這麼好的吻技,以後不知道要便宜哪個小太監。
怎麼進行到關鍵時刻就走了呢。
太後病得真不是時候。
哎,翻來覆去睡不著。
希望睡著的人竄稀。
第二天,德妃賢妃慧妃淑妃小翠小桃都拉稀了。
7
第二天還有一個好消息。
謝玉那廝回京了。
看來美零計真管用,嗚嗚嗚。
得了這個消息,我連忙帶著小翠去面聖謝恩。
沒想到卻被公公攔在門外。
公公和顏悅色,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冰冷。
「皇上與謝大人促膝長談,吩咐任何人不得攪擾。」
不攪擾就不攪擾,有什麼了不起,我轉身就走。
卻依稀聽見裡面的人在說什麼白月光和一往情深之事。
我福如心至,尚未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我:「他們是不是在說白月光?」
小翠:「是說白月光,不是說黑蓮花。」
我:「上次德妃她們說什麼來著?」
小翠:「回主子,她們說皇上是那個,和那誰,那什麼了,還有愛之深責之切。」
我:「你覺得是那誰是哪誰?」
小翠朝書房的方向努努嘴,又指了指我身上佩的玉。
好家伙!
我眼前一黑:「我今天的粉裙子好看嗎?」
小翠不忍直視:「挺好的,就是有點綠。」
嗚嗚嗚!
是誰綠了我,而我又綠了誰?
難怪謝玉隔三岔五給我來信。
不是顯擺自己炫了多少荔枝,就是說自己造了幾根羊脊骨。
不管炫耀什麼美食,最後總會添上一句,皇上最近如何或是你與皇上最近如何?
我煩不勝煩,從來沒回過他,還以為他就是客氣狗腿一下。
沒想到短短一句問候裡,藏著的是他隱秘的愛意。
他是通過我這個妹子打探情郎的消息啊!
有親情,但不多。
怎麼回事,有點離譜又有點想嗑,還有點……不是滋味。
難怪我每次提起謝玉,皇上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正所謂愛越深,恨就越深。
愛一個人,便是隻要提起他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心弦顫動,因此成為禁忌。
合著這是他們臭情侶的小遊戲!
而我成了我哥的替身?
我說我怎麼一直在負重前行,原來是他們倆在替我歲月靜好。
這該如何是好?
這以後怎麼稱呼可是個問題。
我是叫謝玉哥哥,還是妹妹,還是你這個賤人狗東西?
我心煩氣躁,待到宴席上看到笑吟吟的謝玉時,更是連翻了幾個白眼。
還是小翠一直提醒我皇上在看我,讓我注意表情管理。
我抬首望去,與皇上的目光相接。
驀地響起昨晚的畫面,臉頰一下燒了起來,紅到耳根處。
不小心瞄到對面的謝玉,怒火又一下燒了起來,直衝天靈蓋。
他長輩的!
已知我和皇上親嘴了,未知皇上和謝玉親沒親。
要是他倆親過了,那是不是等於我親了謝玉?
啊!惡心!晦氣!
我不幹淨了!
我努力壓制怒火。
發現一旁的德妃賢妃慧妃淑妃也極度不耐。
一個在掏耳朵,一個在吹護甲。
另外兩人也把「無聊死了,快放老娘回去快活」寫在臉上。
大家心知肚明,今晚的宴席雖說是謝玉的接風宴,但對外宣稱是為朝貢的夏陵使臣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