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眨眨眼,仰躺在她懷裡,嘴上逗道:「原來我在春芙美人眼裡,居然可以這麼重要,真是感動得我快要哭出來了。」
春芙美人輕哼:「眼淚呢?我怎麼沒瞧見?」
季行雲看著我,低頭輕笑。
(十二)
但這年過年,宮裡又出了大事,老皇帝最喜歡的妃子,死在了自己宮殿裡。
據說她沒有任何徵兆就突然發起瘋來,嘴裡還念叨著自己害過的人,這可給老皇帝嚇得不輕,害怕她發瘋嚴重起來傷到自己,當場就叫人刺死了她。
隨後又把那道士叫來作法。
那道士估計想多求些賞賜,便說宮裡哪哪都有問題,全都要擺一次祭壇,否則幹淨不了。
季行雲聽說這事後,冷笑道:「無用之人,好好處理政事不行,偏偏愛這些旁門左道,聽信讒言,亂殺忠臣良臣。」
「我小時候還不懂母妃,如今卻覺得,要母妃那樣天邊飛鳥一般的人委身他這樣的貨色,怪不得連帶我也討厭。」
我拉著他的手,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喜歡你就行了。」
他眼神一凝,連語氣都變了:「真的?姐姐別騙我。」
這段時間,他已經很熟練地可以在姐姐和妙妙之間來回切換了,而且運用自如,總能哄得我答應他各種要求。
現在也不例外,我聽著他帶著撒嬌語氣的聲音,不由得就點頭:「真的,沒騙你。」
他露出個大大的笑,眼裡像有星辰一般看著我:「那就好,免得我單相思。」
我唰地一下紅了臉,又甩不開他的手,隻能偏過頭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好了啊,你今天的書都沒看完,少說這些不正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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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雲乖巧地點了點頭,繼續埋頭苦讀。
我在一旁曬著太陽,煮著茶,還烤著果子看著闲書。
正打算給季行雲添一杯茶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打開門,發現門口正站著一個穿著道袍的小少年。
「姑娘,可以給我口飯吃嗎?」少年五官生得有些女氣,眼裡也怯生生的,「我吃得不多。」
我點頭:「進來吧。」
引他坐下後,我往廚房去:「你先坐這吧,暖和些,我去瞧瞧飯好沒有。」
等我端著東西回來,季行雲已經和他聊開了。
根據小少年所說,他師父就是最近在宮裡做法的那個道士,不過他徒弟太多,他是最不起眼的一個,現在因為犯了點小錯,被罰不準吃飯。
他都兩天沒吃飯了,他師父也不管不問,那些個師兄也不敢給他吃的。
今天他師父罰他來這邊偏遠的宮殿看風水,依然沒給他飯吃,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餓死的時候,突然卻聞見了一陣飯香。
這才敲開了我的門。
我用系統掃了掃,發現他確實隻是個普通小道士。
但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我的腦子裡突然想到了把季行雲撈出去的好辦法。
「小孩,你想不想成為你師父那樣的,被皇帝重視的大師?」我問。
小少年抬起頭,小聲說:「我師父都是騙人的,我早知道,要不是為了混口飯吃,我爹娘也不會把我送他面前。」
我搖頭:「我就是問你想不想,你要是想我就幫你怎麼樣?」
(十三)
系統的人物介紹在我手裡確實沒有用,但是在別人手裡可就不一樣了。
一個人幹過什麼事,以後能不能成事,系統都能顯露得一幹二淨,除此之外,什麼時候下雨出太陽,系統也從不出錯。
這些東西用來唬唬那個迷信的老皇帝,還不把他騙得一愣一愣的,到時候想再把季行雲撈出去,得重用,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想,誰不想。」他聽完,猛地點頭。
季行雲看著我,不知道我又有了什麼打算,但也沒打斷我。
「你叫什麼,小孩?」我問,「我呢可以幫你,但你也要聽話,答應好好幫我辦事。」
「反正你隻要聽我的,總比你現在過得好上百倍。」
他半信半疑:「我叫祝尋。」
「你放心,隻要你能讓我過上好日子,出人頭地,怎麼樣都行。」
我在系統中查了查這次嫔妃發瘋的事,很快就了解得仔仔細細。
這位妃子為了得寵,做了不少害人性命的事,而她身邊的某位侍女,曾經服侍過其中一位被害娘娘,那位娘娘對她有恩。
為了報仇,她一直暗地裡給這位妃子下藥,還時不時扮鬼嚇她,妃子本就心虛,幾次三番下來便開始疑神疑鬼,這才有了那天老皇帝面前那一出。
我將前因後果,甚至她害的幾個人,證據是什麼,都說了一遍,讓季行雲記了下來,交到了祝尋手裡。
「這才是,這件事的真相。」我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你要是信我,就自己想辦法,怎麼靠這件事打場漂亮仗。」
他拿著手裡的紙看了又看,試探問道:「這上面,說的是真的嗎?」
「你可以不信,不過你師父要是再不給你飯吃,就不要來求我了。」我回答,「你就這樣下去,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等你師父消氣,賞你兩口飯吃,最壞的,也不必我說了。」
他不說話,隻看著手裡的東西發呆。
半晌後,他點頭:「我試試。」
我笑著點頭:「你放心,隻要你相信我,什麼預測災禍,天氣,好人壞人,我都知道,唬唬老皇帝肯定是夠了。」
等祝尋離開後,季行雲才抬頭:「我還不知道,妙妙居然這麼會唬人。」
我輕輕一哼,挑眉道:「我這是為了誰唬人的。」
他眉眼含笑:「是是是,妙妙是為了我,都是我不好。」
看他這樣,我又開始暢想起來:「等到時候你當了皇帝,我就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季行雲直點頭,笑著說:「行行行,到時候妙妙要什麼,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來。」
我連忙搖頭:「那倒是不必,這不就成昏君了嗎,我隻是在你當明君的範疇內,小小地鋪張浪費一下下。」
他微笑:「妙妙放心,我會聽話當個明君的。」
(十四)
我原本隻對祝尋抱了百分之三十的期望,畢竟他再怎麼樣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要是裝神弄鬼,不一定糊弄人的功夫比他師父好。
但沒想到他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在我送他離開的第二日,宮裡就開始傳言,老皇帝這次居然請到真神仙了。
說那老道士最小的徒弟,居然有請神上身的能力,直接把這次麗妃發瘋的事查得清清楚楚不說,連證據都絲毫不差。
這小子估計對他師父也早有不滿,居然哄得老皇帝把他師父師兄都趕了出去,一躍成為了老皇帝身邊的紅人。
他似乎很明白老皇帝的心思,知道他最喜歡打探鬼神之事,便日日給老皇帝編些故事,知道他控制欲強,私下便問過我好幾次朝中大臣不為人知的私事,供老皇帝取樂。
幾次三番下來,老皇帝對他,就差沒當成真神供起來,但明裡暗裡提了幾次關於九皇子的事,都被老皇帝敷衍了過去。
沒過多久,邊關吃緊,朝中挑了半天都沒找出有用的人選,老皇帝急得焦頭爛額時,祝尋又上門來問我。
時機已到,我也不含糊:「能解邊關危機之人,在徐將軍手下,乃是徐將軍的副將,姓齊。」
原本的故事情節中,這場邊關之戰打了許久,拖了近半年,把原本就日漸西山的魯國逼到了近乎山窮水盡的地步。
最後即使贏了,也是輸了。
季行雲的母家雖然被冤枉了十幾年,但始終在軍中很有聲望,曾經得過季行雲外祖恩惠的軍士,如今已經成為手握兵權的大將軍。
這仗並非不能打,隻是這些人對老皇帝不滿,誰也不願意接活而已,老皇帝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即使將魯國耗了個幹淨,他也不願意低頭,不願意承認自己當年錯殺忠良。
而我現在說的齊姓將軍,乃是季行雲母家唯一留存的血脈,也是他的表哥,原本姓戚,如今隱姓埋名。
此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會在以後立下許多奇功,戚家能平反,季行雲能從這裡走出去,他有不小的功勞。
季行雲眼也不轉地看著我,顯然是知道這位表哥的存在的,我則向他肯定地點了點頭:「這是最好的機會,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戚家沒時,這位小將軍就已經進了軍營歷練,由許多老將軍共同照料長大,即使現在不是日後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我也絕不相信他是個紙上談兵之人。
我不過是借用祝尋,這一切的進程加快,也更讓他名正言順而已。
老皇帝被人逼迫不願意,那就給他個好人選,到時候他隻會以為自己英明神武,得了猛將,反倒不會有那麼多猜忌。
祝尋看著季行雲,眯起眸子,明顯是猜出來什麼,眉心蹙了蹙說道:「我是想問你真的人選,而非你的私心之言。」
我虛了虛眼睛,換上冷然的神色:「祝尋,你若是不信,出門不送。」
「以後也別再多問我。」
季行雲和我說過,祝尋這小子不是簡單角色,許是市井混跡多了,所以他能屈能伸,比起常人更心狠,他也善於虛與委蛇,求人時能低頭,不求人時下手也輕不了。
這樣的人,做個小人物尚且無害,若有朝一日能接觸到權力,便不那麼好收拾了。
如今一看,果然不錯。
他見我這般表情,立馬換上笑容:「我怎麼會不信你呢妙妙姐,不過事關重大,所以才多些考量罷了。」
「別生氣,既然你說是,那便是。」
(十六)
第二日,老皇帝就直接在朝中封了這位齊小將軍為帥,甚至為表自己對於其他幾個老將軍的不滿,還下旨要幾個老將給齊小將軍為副將。
隻是他大概想不到,這幾個老將軍心甘情願。
這場仗結束得極快,前後不過一個半月,就大獲全勝。
據說這位齊小將軍屢出奇計,最後竟以少勝多,殲滅敵軍近半。
老皇帝開心極了,直接封了他為鎮國大將軍,甚至還得意自己的英明決定,將魯國近一半兵權都交到了他手裡。
興許這次他也覺得祝尋算無遺策,當他再次提起九皇子時,老皇帝這次終於同意。
美其名曰舊情難忘,心中懷念逝去的德妃娘娘,大發慈悲才願意下旨。
要搬離舊宮的前一日。
季行雲鬧著不肯自己睡,非要賴著我。
我無奈,甩不開他,隻能和當初剛認識一般,一同蓋一床被子蜷縮在床上。
「妙妙冷嗎?」他很老實,既不亂動,也不像以前那樣黏著我。
我搖頭:「不冷,又不是以前。」以前那被子我兩得抱在一起才能勉強過夜。
他輕聲笑了笑:「妙妙,我從這裡出去了,就不能和你常在一起了。」
我明白,從他離開這裡後,他就已經不能再是廢殿裡的季行雲了,其實本也該如此,任務不推進,我和我媽也活不下來。
隻是想著以後他不能常在我身邊了,我就有些心裡不是滋味。
他的手忽然摸上我的臉頰,溫柔摩挲道:「我明日送你去芙美人那裡,你好好等我,等到時候我能站得住腳跟了,就接你來我身邊。」
我轉身,背對著他,悶悶說道:「我知道,但你也要小心。」
但我終究隻是一個普通人,不是專業的任務者,要我對季行雲沒有絲毫感情,我做不到。
他察覺我語氣不對,掰著我的肩膀,強行叫我轉過身:「這麼擔心我,卻不想看我一眼,是什麼道理?」
哪想我剛轉過身,就沒掛住眼淚。
他摟我進懷裡,安慰道:「別哭,我一有機會,就來看你。」
「要是有什麼好東西,我也給你留著,有機會了就送給你。」
這倒顯得我有多舍不得他似的,我嘴硬道:「我沒哭,誰哭了?你做你該做的事去。」
他嗯嗯點頭,哄小孩似的拍我的背,還一副商量的語氣:「妙妙,我都不常見你了,你不得給我留點念想的東西?」
我本想直接嘴硬拒絕,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他如同月光般澄澈溫柔的目光,話便說不出口了。
思考半晌後,我拿起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縷發絲,又在他的灼灼目光中,剪下他的頭發,然後小心翼翼地綁在一起,放進香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