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啟稟父皇,兒臣特命人獵來萬鷹之神海東青,與兒臣的劍共舞,祝父皇的天下風調雨順,無災無患,國泰民安!」
一陣振奮的鼓聲響起,劍光閃爍,劍身如飛,太子手中的劍舞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掀開了蓋在鷹籠上的錦布。
籠中鳥蘇醒,挺著胸脯展開雙翼,展翅似有八尺寬。
馴獸師打開籠門,一聲尖嘯衝破雲霄,海東青盤旋而上,飛行的軌跡與太子的劍一致。
臺下無一人不拍手叫好,連聖上也龍顏大悅。
我和文鶴寧又對視了一眼,終於松了口氣。
隻是突然,我神色緊張地抬頭看向那隻海東青,我似乎感受到了它的躁動和攻擊之意。
它又是一聲尖嘯,竟直直地往臺上的太子衝去,馴獸師提前得文鶴寧吩咐,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一個箭步衝到太子面前。
果然如文鶴寧所說,攻擊狀態下的海東青快不見影,隻怕備了弓弩也難以射中。
隻見一道血柱從馴獸師腦門噴射而出,馴獸師血濺當場,倒地不起。
場面瞬間慌亂,臺下的人四處逃竄,沈明珠更像是早已預料了一般,頭也不回地拉著侯夫人跑回了營帳。
隻是眨眼的工夫,那海東青竟又對著太子直擊而去。
太子嚇壞了,可逃跑比不過海東青攻擊的速度,隻能舉劍與其一戰。
文鶴寧也連發了幾發弓弩,卻每次都是海東青更勝一籌,箭矢和羽毛擦邊而過。
我與臺下的人逆向而行,衝到了舞臺邊上,對面的文鶴寧看到我衝了出來,嚇得瞪大了一眼,大喊著讓我回去。
而我似乎使出了我生平所有的力氣,也是我生平發出過最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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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不許傷害太子殿下!」
喊完後嗓子尖銳地疼,控制不住地猛烈咳嗽起來。
全場頓時寂靜,無邊的黑夜好似在回蕩著我的喊聲。
可方才直直衝向太子的海東青竟在中途拐了個彎,在上空盤旋,一聲一聲地尖嘯。
我擔心它會再次發瘋,試探性地指著籠子發出命令:「進去!」
接下來的一幕令在場所有人咋舌,因為那海東青竟真的乖乖聽話,自己飛到了籠子裡,乖乖站好。
侍衛立刻上前鎖上籠門,在場的人才徹底松了口氣。
太子被嚇得手發軟,手裡的劍都掉到了地上。
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被人拽著轉了個身,文鶴寧滿臉怒氣地站在我面前:
「你不要命了?」
面對文鶴寧的怒火,我有些莫名,我可算是幫了他的。
然而,突然身後又傳來一聲悶哼,回頭看去,太子正捂著胸口,一臉痛苦掙扎,最後直直倒在了舞臺上,再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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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還是死了,經過醫官檢查,說太子是心搏驟停,可能是嚇死的。
侯夫人一臉慌張地來到沈明珠營帳告知她這個消息時,沈明珠竟並不意外,反而是一再確認:
「怕什麼?死了一個太子還能再立,我跟下一個太子定親不就行了?」
看沈明珠的反應,我終於懂了,原來他們還做了兩手計劃。
可太子身體康健,他們又怎能確定,太子一定能被嚇死呢?
想起那突然躁動的海東青,我還是覺得其中定有蹊蹺,悄悄趁著沈明珠不注意,溜出了營帳去找文鶴寧:
「你帶我看看那海東青,雖然我還未與鷹類交談過,但我似乎能感受到它的情緒,就像我能感受到那些鳥兒的情緒一樣,說不定我能聽懂。」
文鶴寧答應了,帶我來到了看管的營帳之中,籠中的海東青見了我,竟漸漸站了起來,頭還恭敬地點了一下。
我試探性地問道:「你也能聽懂我說話?」
【我也覺得稀奇,我竟能聽懂你說話。】
確定我和鷹類也能交流,我也來不及驚訝,急不可耐地接著問:「剛才你為何突然襲擊太子殿下?」
海東青也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他身上有一種味道,讓我一靠近就突然按捺不住要捕獵的興奮。】
味道?
「如何?」
「它說,太子身上有一種味道刺激了它。」
還來不及細想,營帳門外便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和盔甲碰撞的聲音,以五皇子為首衝進來一波侍衛,舉著刀劍對著我和文鶴寧。
我和文鶴寧被侍衛們押著來到場上,文鶴寧腿上有傷,被摁著跪在地上傷口開裂,膝邊很快聚集了一小攤血跡。
聖上坐在高座之上,一旁的皇後哭得傷心欲絕:
「十一,太子今日進獻的海東青,可是出自你大父手下啊?」
文鶴寧瞪了一眼一旁的五皇子:「回稟父皇,是,但那海東青是被五皇子的舅父買走的,兒臣這裡還保留了證據。」
五皇子見攀咬到了自己身上,也不急,不慌不忙地上前回話:「父皇,海東青確實是兒臣買的,但兒臣也是聽聞太子殿下想尋,這才幫忙去求的,怎知十一弟竟利用此契機,謀害太子。」
「你胡說,我若想害太子,我的馴獸師怎會為了保護太子而亡?」
「那定是馴獸師並不想跟你同流合汙,最後關頭良心發現,這才畏罪自殺,保護太子殿下。」
五皇子早已為自己想好了各種借口,眼看局勢就要認定文鶴寧是兇手,聖上大怒,命人把文鶴寧押入大牢。
「聖上且慢,小女有話要說。」
五皇子卻立刻挺身擋在我面前:「父皇,這女娘乃沈侯爺家中女眷沈夭,方才與十一弟一起在看守海東青的營帳中私會,身為女娘如此不知檢點,還在重陽祈福野宴上私會男人,兒臣建議就地斬殺!」
在臺下的父親和侯夫人還有沈明珠一聽此言,生怕會牽連到他們,統統跪下附和五皇子的建議:
「臣教女無方,逆子任憑聖上處置!」
聖上卻抬了抬手,全場瞬間噤聲:「小五,你讓開。沈夭,抬頭回話。」
五皇子憤憤甩了下衣袖,不情願地站到了一邊。
「方才朕見是你出聲制止了海東青,還命它乖乖回到了籠子裡,你可是會馭鳥?」
方才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瞧見了,我再否認也是欺君之罪。
於是,我隻能承認:「回稟聖上,臣女確實能與鳥類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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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我會馭鳥,眾人議論紛紛。
「那你可知,那禽獸為何突然襲擊太子?」
我看了眼站在身旁的五皇子,如實回答:「回稟聖上,那海東青在太子身上聞到了刺激的氣味,因而突然失控發狂。」
五皇子冷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父皇,此妖女分明是在胡言亂語,她定是與十一弟勾結,意圖謀害太子的。」
「不!聖上,臣女可找出證據!」
「什麼證據?」
一旁的文鶴寧也擔憂地看向我,我也慌,可也隻能賭一把了:
「證據就在太子身上,懇請聖上讓臣女看一下太子遺容,定能給聖上一個答案。」
一聽這話,聖上旁邊的皇後不願意了:「我兒已死於非命,怎能還容你們隨意觀瞻?聖上,我不同意!」
聖上沉思了片刻,下令屏退在場所有無關人員,命人抬出了太子的遺體。
醫官陪著太子遺體一同前來,再次稟報道:「太子身上並無任何外傷,乃心搏驟停所致死亡。」
得了聖上允許之後,我從頭開始打量太子全身。
方才海東青說了,是味道刺激了他,所以,我第一眼看向太子腰間的香囊。
我上前把香囊解了下來,捏了一下裡面顯然不是香料的手感,倒在手心一看,竟是一顆曬幹了的天鵝腦,還裹了不少香料掩蓋它的腥味,人雖聞不到,但海東青嗅覺靈敏啊。
我有些嫌惡地丟開,那顆天鵝腦在地上滾了一下,文鶴寧也一眼認出了此物:
「這是海東青最喜食的天鵝腦!」
聖上看清了此物,竟裝在了太子的貼身香囊裡,猛拍了下龍案:
「古啟,太子的香囊從何而來?」
古起是太子的貼身公公,此刻他雙腿發軟,渾身抖得跟篩子似的:
「回……回聖上,這是、這是沈侯爺之女,沈明珠今日傍晚時贈予太子殿下的!」
沈明珠?竟是沈明珠送的?
我看向一旁的沈明珠,此刻她臉上血色全無,眼神驚慌無措地看向五皇子,可五皇子卻回避了她的視線。
她一旁的侯夫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尖叫著拍打沈明珠:「你何時送了太子香囊?」
不等沈明珠回答,她就開始跟聖上狡辯:「聖上,明珠定是被陷害的,不是明珠送的。」
可古啟卻說:「聖上,今日在場不少人都看到了沈小姐送太子香囊,皇後也看見了,還是皇後讓太子快快戴上的。」
皇後此刻倒在椅子上,捂著胸口,幾番差點暈過去。
此時,那醫官將那天鵝腦拿在手中看了多時,突然捂著口鼻,一臉嚴肅地跪下向聖上稟報:「聖上,這上面包裹的並非香料,而是毒物。此毒物吸入微量,若心跳突然加速,極其有可能造成心搏驟停的效果,太子的死因就是因為此物!」
聖上聞言大怒,命人拿下沈明珠。
沈明珠尖叫著意圖掙脫,嘴裡不停喊著五皇子:
「垠哥哥!垠哥哥救我啊!」
可是五皇子絲毫不往她那看一眼,而是開口說道:「沈小姐,本宮雖與你有同窗之情,可與你並不熟稔,你犯下此等錯事,本宮也幫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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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珠難以置信地看著五皇子的背影,就算她再愚笨也好,此刻也該懂了,她不過是五皇子的一枚棋子罷了:
「文鶴垠!你竟敢騙我!你竟敢負我!」
她瘋狂地叫囂著,突然,她滿眼狠戾:「聖上,我早已和五皇子私通,是他利用我給太子殿下投毒的!」
接下來便是一頓狗咬狗,可五皇子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沈明珠竟然偷藏了他的褻褲,他的計謀竟毀於一條褻褲!
崇文館內,身份尊貴的午憩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且男女不同樓,裡面也會備一些衣物。
而沈明珠和文鶴垠竟在崇文館內就行過苟且之事,沈明珠竟還不要臉地偷藏了男子的褻褲。
不僅如此,她還隨身帶著,侍衛從她的營帳中搜了出來,藏在了妝奁的底層。
先前,我還以為她是唯恐我手腳不幹淨惦記她的首飾,才不讓我碰,原來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
候夫人當場就暈了過去,父親氣不過,一巴掌拍得沈明珠嘴角溢血。
可那又如何?沈明珠不知是真的豁了出去,還是有恃無恐,竟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搬出自己天生鳳命的事:
「我是鳳命,聖上你不能殺我!」
她跟瘋了似的叫囂了許久,悔恨地瞪著臺上也已被拿下的五皇子。
此時,一位手拄著拐杖的高僧從一旁走出,他乃靈浮寺隱世高僧,是聖上特邀來主持今日的祈福大典的。
他身著寬松的袈裟,面容清癯,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神秘感。
看著他,我覺得有些眼熟。
「阿彌陀佛,啟稟聖上,老衲今日親眼一見這命定鳳女,真是大失所望。」
聖上一聽這話,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此女身上並無鳳凰之翼,倒是破財兇星犯暴敗煞,時日逢之損六親,乃是……掃把星的命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