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被踹得斷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勻過來，回頭看了那人一眼，撐著走過去查看二皇子的傷勢。

「我的腿，需要多久能治好？」二皇子問我。

「想要痊愈，三個月，想要……」我話沒說完，二皇子便掐住了我的脖子，「臭婆娘，老子給你七天，治不好我就將你剝皮分屍，給你心愛的晉王送去。」

說完，他陰冷地笑了笑，將我甩在地上。

「七天，那隻能刮骨用猛藥。」我抬頭看著二皇子，「刮骨去腐肉很痛，二皇子可能忍？」

二皇子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我動手。

我治傷時，全程都有人盯著，我下手也沒有留情，二皇子中間暈了幾次。

我配了藥水，上了藥後他便疼得徹底暈了。

他們怕我跑，給我戴上了腳鏈，將我關在軍帳中。

第二天，二皇子的傷有明顯的好轉，他讓我將藥方給了他，他再沒了顧忌，當著我的面和他的副將討論攻城的事。

他們計劃從槐蔭山爬過去，直接進城，說著說著，二皇子忽然讓我做內應。

我自然不肯，他將我吊在了樹上。

四月時的草原白天的太陽已經很炙熱，夜裡又格外的冷，我被吊了一天一夜，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我孤零零站在荒草堆裡，一個男人從我身邊經過，他問我怎麼一個人，爹娘去了哪裡，我指了指身後的墳堆，告訴他爹娘都睡在裡面。

我喊那個男人師父，跟著他走街串巷，走了好多好多路，忽然在一個路口，我看到了晉王。

我拼命地向他揮著手，他卻一直靜靜看著我，視線很陌生。

Advertisement

就在這時，刮來了一陣風，我從夢中醒來，四周火光大盛，喊殺聲一片。

我努力睜大眼睛，看到無數鐵騎從遠處奔來……

「楊春風！」忽然，有人騎著快馬朝著我衝了過來，縱然離得很遠，我也看到他眼睛裡的亮光，我努力朝著他笑了笑，「王爺，我沒事！」

說完這些，我便再沒了知覺。

14.

再醒過來，已是三天後。

晉王坐在我床前，眼睛裡都是血絲，看見我醒來，他猛地將我抱進懷裡。

他心跳得很快，咚咚響在我耳邊。

「王爺受傷了？」我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一愣，將我松開，面頰微微有些紅，

「打仗受傷，常有的事。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二皇子死了嗎？」

他點頭，「死了！你是不是給他下毒了？我殺他的時候，他人就已經不對勁了。」

「嗯。毒發要三天。我以為我要死在梁國軍營了，沒想到你們來了。」我給我自己留了時間，但也隻有三天。

三天內，如果沒有人來救我，二皇子一旦毒發身亡，我也必死無疑。

沒想到，晉王他們來了。

「得謝謝王爺。」趙挺之端著粥進來，「他隻帶了一百人，衝殺去了梁國軍營，攔都攔不住。」

我吃驚地看著晉王，我以為他帶著大軍來偷襲，沒想到隻帶了一百人。

「他隨後就來了，別聽他胡說。」晉王扶我起來，給我喂粥，我要自己喝，他瞪了我一眼，「你看看你手腕，還能不能動？」

被吊得太久了，確實不能動。

「謝謝。」我哽咽道。

後來我才知道，我失蹤後他便要立刻出城找我，是趙挺之攔住了他。

但第二天早上，他還是準備一個人去，但他走時，那些被我救過的弟兄也跟上了他，他們一百人在草原找梁國軍營找了一天。

太危險了。

我幾乎不敢想後果。

趙挺之看著我們笑了一聲，悄悄出去還關上了門。

「你……你渴不渴？」他問我。

氣氛有些尷尬。

我點頭，他扶我起來喝水，但一用力，他身上的血腥味就更濃了，我皺眉道，「王爺傷到哪裡了，我看看。」

他扭扭捏捏給我了他的傷。

前胸一刀，後背兩刀，肩頭還有一箭，和他相比我的傷已不值一提。

「你躺下吧，我沒事了。」我無奈道，「你看到二皇子的腿了嗎？你不好好養傷，會比他的傷更嚴重。」

他給我倒水端粥，「看不到你，我睡不著。」

我一頓，看著他，「要不，一起躺著？」

他看看我，又看看床，臉紅到耳根，「那……那也行，一會兒我睡外面你睡裡面。」

我哭笑不得，「王爺，房裡有胡床，你可以睡胡床。」

他掃了一眼胡床，撇了撇嘴，哦了一聲。

16.

我們回到京城那天，滿城的百姓都位列兩側，迎接我們。

我的馬在中間，趙挺之在左，晉王在右。

我們的名字，在百姓的口中響徹在京城上空。

入宮時，滿朝文武都在，我第二次上金鑾殿，他們說，大周的金鑾殿隻有我這個女子，進過兩次。

「楊春風，還是你最厲害。」晉王道。

「我也覺得，我很厲害。」我笑著回道。

聖上封了趙挺之為鎮國大將軍，也算承襲了他祖父的官位，輪到我時，聖上頓了頓，一時不知封我什麼。

我看到太後娘娘身邊的總管事小跑著進來，在聖上耳邊低語了幾句，聖上笑著問我，「聽聞春風無父無母，朕想收你做義女，你可……」

不等我說話，晉王打斷了他的話，「父皇，您封她做個郡主縣主都行，再不濟，讓她做個官呢？收做義女算怎麼回事？」

聖上眉頭一皺，「你還是這麼胡鬧，她立了大功，朕封她做公主，理所應當。」

「女侯爺呢？」晉王說著，又列了一堆其他的封賞，就是不許聖上收我做義女。

他急赤白臉，聖上卻哈哈大笑起來，他忽然問道，

「不然，朕封她做晉王妃，你看如何？」

我一愣，晉王紅著臉，嘀咕道，「我沒意見，你問問她唄。」

聖上便又看向我。

我忽然想到，我上次在金鑾殿上的情形，我哭著求太子不要退婚，他請我自重……

誰又能想得到，有一天聖上會主動給我和他的兒子賜婚？

我頓了頓，抬起眼，忽然看到站在朝臣最前列的宋燁，他瘦了很多，沒了以前的精氣神，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變化這麼大。

他也正看著我，眼睛猩紅，攥著的拳頭，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見我看向他，他騰挪了一步，朝我搖了搖頭，無聲地道，「別答應。」

「楊春風。」晉王咳嗽了一聲，「看別人幹什麼，他有我好看？！」

我收回視線看向晉王，笑著點了點頭，「我願意。」

晉王眼睛一亮，「你確定？」

我點頭，「確定！」

晉王笑了起來，催著聖上快點擬聖旨。

17.

聖上封我為女侯，送封號春暉。

欽天監給我和晉王定了第二年春天成親。

我搬去了新府，忙得腳不沾地。

小馬和青枳四個孩子撒歡地在院子裡跑，一會兒發現一個新奇的東西，一會兒抱著個寶貝兒來給我看。

趙挺之來拜訪我，聊起朝廷的事，我才知道，郭永獲罪了。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這些我都不知道。」我驚訝不已。

原來梁國打仗時，郭永一直主和，梁國二皇子提出要邊疆三州的時候，郭永一直勸聖上同意。

郭永勸了一個月，沒想到梁國二皇子死了。

郭永被問罪，聖上清查時才發現，他裡通外敵勾搭了梁國二皇子。

當初在行宮給大皇子下毒的人，也是郭永安排的。

我不能理解，「他可是太子妃的父親，他裡通外敵目的是什麼？」

趙挺之冷笑一聲，道，「皇位是女婿的，卻不是兒子的，對於他來說，不一樣。」

趙挺之走後我想了很多，前世郭永裡通外敵似乎也有蛛絲馬跡，隻是我一直都沒有往這方面想。

隻認為他貪得無厭，是個奸臣而已。

因為郭永的事，宋燁被連累，聖上對他大不如從前，郭琳琅雖還是太子妃，但宋燁已娶了兩位側妃。

宋燁來找過我一次，他道，「你被郭琳琅陷害的事，孤確實是事後才知道的，孤會幫你報仇的。」

「春風，孤休了她，你再給孤一次機會可好？」

我看著宋燁，忽然一切都釋然了。

前世仇，今生債好像都不再重要。

郭琳琅倒霉是因我倒霉, 還是他們自食惡果，隻要結果是我想要的就行。

我已沒了手刃仇人的執念。

至於宋燁, 我不盼他好，所以，不見便是最好。

18.

我和晉王成親前, 宋燁忽然出兵逼宮，聖上廢了他太子之位，將他囚在宗人府。

現在想來，宋燁怎麼會後悔，他是太子，榮華富貴權勢滔天，他怎麼可能為了我這區區農女後悔。

「（我」晉王不屑, 「瘋了唄！」

隔天我才知道, 原來是宋燁聽到聖上和太後的對話, 聖上說晉王雖吊兒郎當，但為人良善豁達，有慈悲仁愛之心，他做守成之君, 比宋燁更合適。

宋燁聽到後便坐不住，發兵逼宮了。

聖上一共三個兒子, 宋燁和晉王，還有一位三皇子自出生便有腿疾, 是以, 宋燁不是太子, 太子之位隻看是晉王的。

晉王不太高興，問我, 「你想做皇後嗎？」

「想啊。」

他眼睛一亮，「真想？」

我點了點頭, 「真想！」

他笑了起來，「行，你想就行，不然我就要去說服父皇, 封三弟做太子。史上又不是沒有瘸腿的皇帝。」

我笑了起來，「可我也覺得聖上說得不錯，你良善豁達，有仁愛之心，做守成之君比任何人都適合。」

「哦。」晉王勾了勾嘴角，「他以前可沒這麼說過我, 自從我和你在一起後，他才這樣誇我的。」

我笑道, 「所以, 王爺都是託我的福？」

晉王起身，衝著我鄭重一拜, 「託春暉侯的福，往後，還請侯爺繼續關照在下。」

他說著又不正經，趁勢攔我在懷中, 「楊春風, 說好關照，可就得關照一輩子，對我負責一輩子。」

我大笑，捧著他的臉點頭道, 「行，說好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