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徹夜失眠。
我確實沒想到，那天漏聽一句話，就這麼和遲忱分道揚鑣了。
如果我沒有掉頭離開，那麼我不用經歷如此痛徹心扉的消沉，會和自己高中暗戀的人光明正大談戀愛。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已經有時沭了，他是個很好的男朋友。
我喜歡他。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睡著，感覺剛入睡就被客廳的嬉笑聲吵醒。
推開門，遲忱坐在沙發上和我爸媽一起看電視，和我妹聊得正開心。
孟柒一看到我出來，就擠眉弄眼的，我有些心累。
心累的結果就是，我捏了捏眉心，趕在遲忱開口前一語驚人：「有個事我要坦白一下，我談戀愛了。」
爸媽眼都瞪大了，我妹瞄向遲忱，嘴角翹起壓都壓不住。
而遲忱隻是微蹙著眉，眼神裡明顯是阻止。
「到年紀了，確實該談了。」
「兒子，怎樣的女孩子呀？」
我沒理會遲忱無聲的暗示，對著爸媽平靜開口：「是大學的學長。」
電視裡放著相聲，捧哏來了一句「哎喲這事兒整的」，臺下笑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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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電視機前的幾人猶如石化。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我媽笑得很勉強：「叫你不要賴床，睡迷糊了是吧，快過去吃早飯吧，都中午了。」
孟柒看了看遲忱，又看了看我，CP 夢和發財夢同時破碎，對她來說打擊可能有些大了，整個人竟有些搖搖欲墜。
所有人裡，遲忱最為平靜，他站起ẗũ₊身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肩。
「大冒險完成得不錯。」
沙發上的三人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
「不是大……」
遲忱壓低了聲音：「還想不想過年了。」
過不過年的其實無所謂了。
我隻是不想再讓遲忱來糾纏我。
知道了真相後，那些憎恨與厭惡都已經消散，就算對他放狠話，也像是一拳打到棉花裡般綿軟無力。
遲忱不由分說拽著我進了房間，門一關，直接把我抵在了門上。
「你放開我。」
我掙扎了一下，沒能掙開。
遲忱頭靠在我的肩上，嘆了口氣。
「孟笙，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爸媽考慮一下，你這麼突然，他們接受不了。」
我知道我確實有些不計後果了，但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是容易頭腦發熱。
「不關你的事。」
我沒好氣地去推他，反被捉住了手。
「是因為我的告白嗎？」
他實在是離我太近了，呼吸糾纏的感覺讓我很不適應。
我朝一旁側過臉，沒應聲。
「我沒有逼你和他分手，也沒有逼你做選擇。」
遲忱的吐息落在我耳畔，有些痒，逼得我隻能回過頭瞪他。
他眸色晦暗，直直地看著我，將我的手放在他唇邊印了下。
「我可以做小。」
07
我驚呆了。
呆到甚至忘記抽回自己的手。
良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遲忱你他媽有病啊！」
他被我罵了也不惱，反而笑了起來。
「孟笙，我不奢求擁有你，隻要你分給我一點點愛就好。」
「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你……」
我想罵他惡心，但一想到他之前神情落寞地說他在意了惡心二字半年，不敢來找我，就生生地止Ŧũₓ住了話頭。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這樣是作踐你自己，還侮辱了我和時沭。」
遲忱垂下眼，松開了我。
「孟笙，我不甘心，明明我倆相愛……」
我打斷他：「是曾經。」
他的眼眶紅了。
「為什麼才半年，就什麼都變了，我沒有變過對你的心意，沒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想勸他認命，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緊繃的表情松弛了下來。
【我猜你賴床了。】
我慢慢地打字回復：【嗯，正好感受一下 brunch～（媽媽特制版）】
遲忱冷不丁出聲，我才意識到他還在我面前。
「你在笑。」
聞言，我下意識摸了一把臉，我確實不自覺地笑起來了。
「才幾個月，感情就這麼好嗎？我和你認識的時間，比他長得多。」
我斂起笑意：「那又怎樣，戀愛不是拿認識時長兌換的，不講先來後到。」
遲忱的表情漸漸沉了下來。
肚子有些餓，我不想再和遲忱僵持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上，轉身想出門。
衣角被輕輕扯住。
「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手握在門把上，我想，如果這是能讓他就此止步的回答，那我不介意直接地告訴他。
「該做的都做了。」
身後的呼吸一滯。
「你……」
我輕笑了聲：「想說我隨便嗎？不好意思他沒有強迫我，是我主動要求的。」
08
我和時沭是在話劇社招新面試上認識的。
他是話劇社的前任社長，招新時被抓來當試戲的道具。
我抽中了女主角的片段，劇情很簡單，和男主深情告白後擁吻。
在一旁背臺詞準備時，我就注意到了他，被一群老社員圍在中間，笑著和每個人聊天。
帥氣從容，氣質出眾。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正好朝這邊轉過來。
視線越過重重疊疊的人影，對上了，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微微彎起嘴角，和我做了個口型：「加油。」
沒想到和我對戲的人，就是他。
他一站到我面前，我的大腦就一片空白，原本滾瓜爛熟的臺詞忘了個一幹二淨。
一旁有老社員打趣：「完了，一來就是地獄難度哈哈，排上時沭的人都忘詞。」
時沭沒嫌我磨磨蹭蹭結巴著說不出話，轉身問面試員要了男主的臺詞本，快速掃了一遍後放下紙，開始說臺詞。
他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的，可能看我實在太過緊張，主動幫我引導帶入情緒。
我凝視著他的眼，竟真的完全進入到了角色。
磕巴的臺詞變得流暢，講完我的部分，我看到他眼裡浮起贊許之色。
接下來……接下來是擁吻。
我深吸了一口氣，向前一步，微微踮起腳，摟住他的脖子親在了他的唇上。
原本吵吵鬧鬧的活動室瞬間安靜了。
時沭也有須臾的驚詫，但沒有推開我。
良久才有一個老社員過來扯我：「哎呀同學，試戲不用動真格的，借位就行了！」
我鬧了個大笑話，臊得全身發熱。
「對不起。」
時沭笑著搖頭：「沒關系，你的情緒很到位。」
這一句話，我順利進了話劇社。
他雖然已經是前任社長，但還是時不時過來活動室看大家排練。
我每次都是來得最早，走得最晚，總能和他遇到。
兩個人漸漸熟悉起來，他幾乎成了我的專屬試戲對象，除了試戲，在社外也常常約著一起吃飯看劇。
別的社員酸溜溜，我的心裡卻甜滋滋。
那一天大雨，活動室裡隻有我和他。
我拿起臺詞本和他對戲，對著對著，他忽然說了一句：「我喜歡你。」
臺詞本上沒有這句話。
雨聲磅礴。
心如擂鼓。
「孟笙，我喜歡你。」
09
時沭在校外租了一套 loft。
活動室有門禁，演出前不夠時間排練，大家就會跑去他的 loft 裡進行。
每次結束時我都磨磨蹭蹭，收拾道具整理臺詞本，落到最後一個才走。
時沭會打車和我一起回學校，看我進了宿舍才回去。
次數多了，我開始自我反省，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都快放寒假了，我有些急。
於是放假前一周，我在大家都走後躺在沙發上裝睡。
時沭忙完過來找我，輕笑道：「這是你演技最差的一次。」
我騙不過他，隻能睜開眼坐起來。
「不想回學校？」
我點點頭，抿嘴看他。
他的眸光慢慢變得有些灼熱，看得我臉發燙。
良久，時沭還是搖了搖頭：「乖，還是回學校吧。」
如此明顯的暗示被拒絕，讓我有些挫敗。
但也隻能不情不願地站起來，磨蹭著往門口走。
打開門的一瞬間，那股挫敗感到達了頂峰，我腦子一熱又把門關上了。
轉身就撲進他懷裡。
「時沭，我們都交往兩個月了。」
時沭很快回抱住了我：「嗯。」
我的臉埋在他的頸間，小聲抱怨：「可是才親了 21 次。」
他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笑聲在胸腔裡有鳴震，震得我心都酥了。
「小笙，我不能在這裡親你。」
我不解且委屈：「為什麼啊？」
時沭的喉結滾動了下，聲音低了下來：「我怕我忍不住。」
等的就是這個。
我立刻仰起頭，親了上去。
「別忍了。」
10
原本以為告訴遲忱，就能打消他那些荒誕的想法。
沒想到他表情沒什麼變化，留下了一句「阿姨讓你下午和我一起去拿團購的菜」就率先出了門。
他的背影看起來沒出任何錯，但垂在身側的手卻攥得死緊。
吃完飯我回房間，剛打算和時沭連麥玩會遊戲，孟柒就鑽了進來。
「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對不對？」
我也不打算再瞞她，點開了我和時沭的合影遞給她。
她直接懟臉放到最大。
「靠，是這個帥哥，你上次和他視頻我就該發現苗頭的。」
被我搶回手機後，她又嘆了口氣。
「哎，你命裡犯帥哥嗎，怎麼你身邊的帥哥都不長ṱűₚ眼。」
「死一邊去，你哥哥我很差勁嗎？」
孟柒小臉上滿是遺憾：「遲忱哥怎麼辦啊，他從你房間出去後，我悄悄跟他到樓道，看到他在哭哎。」
遲忱竟然會哭？
這讓我有些意外，不由得愣住了。
和遲忱認識這麼多年，他一直是沒心沒肺渾不吝的樣子，不管做什麼事都遊刃有餘，人生從未失控。
這樣的人，竟然會躲在樓道裡哭。
而罪魁禍首……是我。
孟柒還在那嘟嘟囔囔，我強壓下心中的波濤，用漫不經心的語氣打發她走：「那你換個 CP 嗑唄，我和時沭超級甜。」
說著我點進了時沭的雙排組隊邀請：「好了你該寫作業去了，接下來少兒不宜。」
爸媽出門了，現在也不用顧忌孟柒，連麥再也不用擔驚受怕，這也不能講，那也不能說的。
和時沭打完了兩局，返回遊戲大廳時，一個組隊請求彈了出來，我順ṭü₈手就點了同意。
看到遲忱的頭像出現在隊伍裡，我才驚覺自己幹了什麼。
時沭看到多了個人，「嗯？」了一聲。
我尷尬地開了公麥：「遲忱，你退一下吧，不好意思我點錯了。」
遲忱沒吭聲。
我正想著要麼自己和時沭退出重新組一下，就看到隊內聊天框多了條消息。
【兩點了，我在樓下等你。】
他整哪出啊？
發完這一句，他立馬退隊下線了。
我正莫名其妙的時候，又來了微信消息：【團購。】
這才想起來，我媽讓我和他一起去拿社區團購的水果。
我隻能和時沭短暫道別，跟著匆匆下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