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神情一怔，那些揮之不去的回憶恍惚間又湧了進來，我深飲一口酒，壓制泛濫的情緒。

如果說愛情是一場豪賭，那我和何煜的故事裡，我輸得一塌糊塗。

我揉了揉腦袋，回憶起了我和何煜當時的一點一滴。

「畢業前和導師的聚餐上認識了他，他是大我幾屆的師兄，年紀輕輕，事業有成，英俊儒雅，簡直就是現實版的霸道總裁。」

方灏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眼光……」

我沒理他繼續說：

「畢業後我放棄了央企的 Offer 去了他的公司，知道自己跟他的差距，所以每天都在不斷地學習，語言、金融、管理、藝術、文學……我學了好多，隻想變得更優秀，能站在他身邊，更配得上他。」

「我跟他在一起三年，我問過他會不會娶我，他說會，但一直讓我再等等。我以為，他是想事業更穩定之後再結婚，後來才知道，他是有婚約。」

我苦笑著，眼眸微垂，輕嘆一聲：

「最後挺狼狽的，她未婚妻不知道怎麼找上了我家，罵我是破壞感情的第三者，我爸當天就被氣到心髒病住院，面對我的質問他說他也有苦衷，真他媽搞笑，我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我喜歡何煜是真的，但也不至於那麼沒有底線，其實放不下的，可能是自己曾經那麼用心的付出。

但確確實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後知後覺地才明白，愛情這個玩意兒，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而事實證明，我沒那個命。

「故事結束，請盡情地嘲笑我吧……」

方灏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是在哪個垃圾堆裡找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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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嘲道：「當時太戀愛腦了，所以經此一事，我明白一個道理:智者不入愛河，仙女不需要愛情！」

我喝完杯子裡的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失去我這個無敵美少女，讓他哭去吧！」

方灏聽後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我不美嗎？」喝完兩口小酒有點兒微醺，我輕哼著質問方灏。

「美……」方灏無奈道。

「哪兒美？」我追問。

「嗯……眼神清澈且愚蠢。」方灏頓了頓又說道，「有一種腦幹缺失的美。」

我就不該指望狗嘴裡能吐出象牙。

12

不過壓在心底的秘密說完，心情好像也放松了好多，我拍拍桌子，看向方灏。

「既然是坦白局，那我問你，就之前那個小明星 Vivi，你喜歡她嗎？晚宴那天我可在廁聽到了，她想當老板娘呢，上次的八卦還是她花錢買的呢。」

「我就算青光眼、白內障，高度近視加散光，也不能看上她。」方灏再次無語。

「那個跟我一樣的行程根本不是她，是我助理。還有，你現在還能看到關於她的任何新聞嗎？」

呃……好像還真沒有，難不成被封殺了？

這圈子水太深，確實不好把握。

「那娛樂圈還有好多美女呢，就那個剛得最佳新人獎的小花旦，你不覺得她美炸了嗎？」我繼續八卦。

「哦，她還有個孩子。」方灏淡淡地說。

「我靠！誰的啊……」

我像個瓜地裡的猹，上蹿下跳。

方灏擰著眉，不耐煩地說：

「蘇小離，你來我這兒套八卦來了？」

「那個……好奇嘛～」我狗腿似的「呵呵」地笑道。

「那你遊戲人間三十年，有沒有遇到真愛？」

方灏似乎心情好了些，他眼神閃了閃：

「我很多年前遇見過一個女孩，一見鍾情。」

哇，我心想，還挺浪漫：「嗯，然後呢？」

「然後，我把她弄丟了。」

「啊……」

「後來，我又遇見了她，她不記得我了，還喜歡上了別人。」方灏苦笑一聲。

「呃……那你也挺慘。」我安慰道。

還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也不算太慘。」

我心想這還不慘？

「你呢，還有沒有什麼記憶深刻的事？」方灏扯了扯襯衫的扣子，笑了笑又問我。

「嗐，你別說，還真有一件事。我大三的時候出國當過一年交換生，我回國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遇見一群混混在打一個亞裔男生，我機智地喊了聲『警察來了』，那群混混就嚇跑了。

「那個男生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臉是血，我替他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給他墊付了醫藥費，你不知道當時老美看病多貴，花了我 700 美金呢，當時對我來說都是巨款了。

「當時他手機、錢包都被搶了，我就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寫到了他手上，他說會還我錢，結果，那孫子後來一直沒聯系我，我的 700 美金啊，就這麼打了水漂，每次想起來都問候一遍他的家人，到死都忘不了！」

現在想想還是氣，枉我自詡小天才，對我這種出門不撿錢就算丟錢的人來說，簡直是恥辱，我都懷疑自己被詐騙了。

方灏看著我氣鼓鼓的樣子，忍俊不禁。

「那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蘇小離。

「我留學的時候，有一次在一條小巷裡被一個小偷搶了手機和錢包，當時年輕氣盛，就和對方廝打起來，可對方是團伙作案，又過來了好幾個人，然後呢，我就被圍毆了。

「後來，有個女孩路過喊了聲『警察來了』，對方才罷休。那個女孩長裙黑發，明明嚇得要死還假裝淡定。她替我叫了救護車，付了醫藥費。」

我越聽越驚奇，方灏這個經歷，好像……跟我的，重合了。

「我對她說謝謝，怎麼去還你錢，她說她叫 Lynn，並把她的聯系方式寫在了我的掌心。」

Lynn 是我以前用的名字，原來我罵了七年欠錢不還的那孫子，就是方灏啊……

問候的家人，是我閨蜜芸姐……

這世界，可真特麼小……

早知道剛剛就收斂一些了。

「那……你為什麼後來，沒有找我？」我略微地收起尷尬，畢竟我可是債主。

「那天洛杉磯下了場大雨，我冒雨跑回家，當自己突然想起什麼時，才發現掌心的筆跡，早就被雨水衝花了。」

方灏無奈地嘆了口氣。

「後來我每天都會在那條巷子等你，但是你一直沒有出現，我便在周圍打聽有沒有一個叫 Lynn 的中國女孩，有個老太太說是你的房東，說你早就回國了。所以，蘇小離，我真不是故意欠錢不還的。」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原來，當年還有這麼多我不知道的劇情。

「那，都七年了，你是不是要連本帶利地還給我？」一碼歸一碼，錢還是得要的。

方灏嘴角輕揚，眉目間的深情似乎要溢出來了，他說：「我的所有，和我，都給你，夠嗎？」

「倒……倒不用這麼多。」我小聲比比。

方灏又笑了笑，狹長的桃花眼微眯，看向我：

「當年那個女孩在我手掌寫字時，筆尖劃過手掌的感覺酥酥麻麻，我抬眼望到的便是她微垂的眸子，心裡湧上一股難以言表的感覺，多年以後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心動。

可惜我當時的樣子太慘了，頭上臉上纏滿了紗布，可惜了，自己最醜的樣子，卻被最喜歡的人看到了。Lynn，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我的臉就這樣紅了。

「方灏……我，我已經戀愛腦跳過一次坑了，所以……」

「蘇小離，隻要走的方向正確，不管多麼崎嶇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你在怕什麼？是我先動心的。」

我在怕什麼？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沒有經驗，誤以為那就是愛情。從此便對此敬而遠之，不願觸碰。

方灏輕笑著揉了揉我的頭：

「還有，你就是最好的，你不需要小心翼翼，愛你的人不需要你完美無缺，所以能給我個機會嗎？這一次，我不會讓你輸。」

我從沒想過方灏會對我說這些，這些話慢慢地湧入我的心髒，變澀，變甜。

他向我敞開懷抱，我望著方灏堅定的眼神，輕輕地對他說：「好。」

媽的，我被蠱惑了！

這一次，我還是想戀愛腦地再賭一把，因為他說，他不會讓我輸。

「不對，那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是我？」我又突然想起什麼。

「不然呢？我會隨便網上找個人結婚？你頭像用的自己照片，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方灏輕撫著我的腦袋，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原來一切都是圖謀已久……不過被人喜歡惦念的感覺，還真不錯，像大口吃完整個棉花糖，甜到發黏。

他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我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久久未語。

「方灏……」

「嗯？」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要不要吻你？」

我的臉瞬間又紅了……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他的聲音帶著磁性，熾熱地噴灑在我耳邊。

緊接著，便是一個繾綣而又溫柔，熾熱而又強烈的吻。

方灏那溺死人的目光仿佛都帶著絲絲電流，加上顏值的加成，我承認，我是個顏狗，我有億點點心動……

一吻結束，我的腿都是軟的。

這個狗男人，可太會了……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所以？要不要驗驗貨？蘇小離。」

方灏的聲音在我耳後，痒痒的。

「不……先…不用了。」

我回歸理智，慌忙地說，但又一想，先不用是什麼鬼，搞得我像欲拒還迎似的。

這一晚發生的事太跳脫了，我可不想這麼快就跟方灏生命大和諧了。

「好，那我再忍忍……」

我捂臉，這又是什麼話？……

13

第二天剛起床沒多久，婆婆就殺到了我們家，手上還帶著一堆東西。

我一臉好奇：「這……是幹嗎呀？芸姐。」

婆婆悄悄地在我耳邊說：

「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偏方，專治各種不行，一會兒給方灏吃哈～」

我嘞個去，這這這……

在我還沒震驚過來時，婆婆又將幾個菜擺上了桌。

一水兒的生蚝、腰花、大蔥……

「都是大補的東西。」

婆婆邊擺邊嘮叨：

「等你有了娃，直接攜天子以令天子他爹，當然，娃得給我玩玩。」

我扶額，我婆婆這母愛有是有，但不多。

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芸姐一連好幾天送大補套餐，真是打的一手好助攻，方灏吃得印堂發紅，兩眼放光。

看我就像餓狼見了肉，嘴都被他啃成了嘟嘟唇，我的抗日之路越來越難。

我推著方灏的肩膀，顫顫巍巍地對他說：

「你……你冷靜一點。強扭的瓜不甜……」

方灏咬咬牙，嘆氣：

「強扭的瓜是不甜，但是，解渴。

「再給你一天時間，想個招讓你芸姐別再來了，否則……」

我忙捂住他的嘴：

「我知道了……你閉嘴吧。」

思來想去，我決定 pua 婆婆一把。

我：「芸姐，你不覺得你這輩子有個特別明顯的遺憾嗎？」

婆婆：「啊？什麼？」

我：「你這個人吧，就是太完美，這小氣質、這大長腿、這大高個兒、這小細腰，頭一次見你，我都以為你是方灏他姐。」

婆婆：「啊哈哈哈……好多人也都這麼說。」

我：「但是吧，這麼完美的你，可惜沒有被更多人欣賞，這就是最大的遺憾，你說對不對？」

婆婆：「你說得挺對。」

我：「我呢，給你報名了一個老年大學，裡面有個模特課程，最適合你這種女神，你去了就往那一站，哎！那就是校花！去了讓裡面的老頭老太太瞅瞅，什麼叫風！情！萬！種！ 還得是我芸姐！」

婆婆：「對對對！！！我這就去！！！」

婆婆智商有是有，但是不多，我叭叭幾句，基本上 CPU 已經燒了，收拾東西就去老年大學了。

方灏一臉懵逼，又默默地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你不去緬北當詐騙頭子可惜了。」

「請叫我小天才。」

我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14

可事情總是物極必反，就在我享受了幾天好心情時，出門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何煜的未婚妻，姜影。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查到我的住處的，她走路的姿勢有點兒僵硬，紅著眼，咬牙切齒地死死地盯著我。

「蘇小離，你為什麼要出現？都是因為你，何煜才會拋棄我！都是你！」

說著便瘋了一樣地來抓住我的衣領，我嫌惡地推開她：

「我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們之間的事跟我無關。」

姜影卻發狠地要來掐住我的脖子，眼神狠戾：

「都是因為你，你就該去死！你為什麼不去死！」

我被她惡狠狠地掐著，窒息感席卷而來。

方灏似乎是聽到聲音跑了出來，一把將姜影推倒在地，反手將我護在懷裡：

「沒事吧？」

我一邊咳嗽著一邊搖頭。

「你還不知道吧，蘇小離她是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我才是何煜的未婚妻，憑什麼？憑什麼我被退婚，你卻跟別人恩恩愛愛！！！」

姜影歇斯底裡地喊著，像瘋子一樣。

方灏眼眸蒙上一層冷意，眉宇間都是厭惡：

「憑什麼？有空多照照鏡子，論學歷、長相、身材、氣質，你哪樣比得過她？我老婆是什麼樣的人，需要你來告訴我？你又是哪個池塘的癩蛤蟆？」

姜影氣得渾身顫抖，她瞳孔猛地一沉，突然拿起一把刀揮過來。

「你……你們都去死！！！」

我不禁心底一驚，抓緊方灏：

「小心！！！」

方灏一個轉身，刀尖劃破了他的右手臂，我嚇得失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