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羊水破那天,我被救護車拉到醫院。
接產男醫生掰開我雙腿:「一個人來的?」
我瞧了眼男醫生那雙跟我暗戀對象一模一樣的眼睛:「等等!」
嚇得連滾帶爬從產床上翻下去:「其實我現在也不是很想生,我還能忍忍。」
顧驊:「……」
1
幾個月前,晴天酒吧。
「帥哥,我大冒險輸了,請問能借一下你皮帶嗎?」
我站在男人身後,盯著眼前英挺的側臉,忐忑得有些興奮。
男人仰頭抿了一口伏特加,隨後緩緩轉過頭來。
瞳仁烏黑,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果然很帥!
隻是……
臥槽!顧驊?
我對著這張暗戀了 7 年的臉,瞬間石化在原地。
等回過神來,我連忙說,「抱歉,我認錯人了。」
說完轉身拔腿就跑,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金屬扣被按開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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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不是說要皮帶嘛?不要了?」
顧驊的嗓音低沉粘膩,顯然喝了不少酒。
我腳下一頓,難以置信地轉過頭,指著他手裡的皮帶確認:「給……我的?」
「嗯。」他目光從我臉上一帶而過,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走之前記得還我。」
2
鑑於顧驊這番助人為樂的行為,我斷定他沒認出我。
畢竟大學四年裡,我騷擾了他整整三年。
大張旗鼓地送早餐、奶茶,自作主張在運動會給他拉橫幅……
直到後來他不堪其擾,倚在實驗室門口,皺著眉頭將奶茶塞回給我:「你叫——」
「算了,謝謝你的好意,隻是以後能別送了嗎?真的很打擾!」
他頭也不回地走回實驗室。
而我拎著奶茶,站在原地哭了很久。
那天夕陽餘暉裡,我將那杯奶茶丟進垃圾桶,自此再沒打擾過他!
聚會散場。
我起身將皮帶還給顧驊。
他手裡的酒早已喝完,瞥見我敞開的領口後,似有若無地勾笑:「就這麼還了?」
不然?
我沒懂他的意思,又試探性問:「那是要付錢?」
話落,他笑得更加放肆。
眼尾狹長張揚,帥得簡直人神共憤。
於是,我心裡的小鹿不爭氣地又狠狠撞了一把。
等回過神來,我慌張地掏出手機想給他轉賬,一隻大手橫過來按住我手背。
指尖冰涼,還透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不用付錢。」
顧驊意味不明地盯著我,眼眸碎了滿地星光。
「我隻想知道,這皮帶你確定不幫我扣?」
……
興許是酒氣上頭,顧驊這句撩撥就像堤壩泄洪一般,徹底衝垮了我的心理防線。
我依稀記得我們攙扶著彼此走出酒吧,而後上了一輛出租車,他低頭吻住了我……
等我再度醒來,已經躺在酒店大床上。
男人的手臂搭在我腰間,溫熱的鼻息在我脖頸後淺淺呼吸著。
腦袋裡的弦,一根根,徹底崩斷!
我嚇得猛然清醒,從床上翻身而起。
我忘記自己是怎麼落荒而逃,但我知道,一夜情就是一夜情,顧驊不可能會喜歡我。
一想到醒來後,他會對我露出和當年一樣的厭惡表情。
我就委屈酸澀到不行。
臨走前,我朝他微信發去最後一條信息。
那是我大學用一碗酸辣粉賄賂他室友拿到的,顧驊倒也從沒刪過我。
「昨晚是意外,對不起,我要結婚了。」
晨光透過窗戶落到顧驊眉眼上,依舊那麼讓人心動。
而下一秒,我轉手將他拉進了黑名單!
3
和顧驊發生關系後,我一連失眠好幾天。
連帶著月經也變得紊亂失調。
直到有天肚子疼得不像樣,我不得已去掛了死黨陳嶼的消化科。
一套檢查下來,我死死盯著 B 超單上的「確認妊娠」四個大字。
雷劈般地陷入了沉默!
那晚太過意亂情迷,我們根本來不及做緊急措施。
加上我一直有多囊卵巢,不易懷孕,事後也就忘了吃藥這一茬。
可這算什麼?
我意外懷了喜歡的人的小孩,他卻偏偏對我厭惡至極。
手裡的 B 超單被漸漸攥緊。
我回頭朝陳嶼落寞地笑了笑:「陳嶼,幫我預約人流吧。」
人流當天,陳嶼從科室請假過來陪我。
他跟顧驊一樣,也是江淮醫院的醫生。
我到時,他已經提前打點好一切。
「要是後悔,現在還來得及。」陳嶼拍了拍我肩膀。
我擠出一絲微笑,努力掩飾內心的害怕:「我不後悔。」
一個不被祝福的孩子,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麼意思。
人流室大門緩緩打開,裡面傳出叫號聲:「麥嘉,準備一下。」
流掉這個孩子,我這輩子大概真的就和顧驊沒關系了吧……
我起身失魂落魄地朝人流室走去。
突然,一個溫熱的軀體撞過來,順勢抱住了我。
出乎意外的,小女孩的眉眼長得很像顧驊,一雙大眼朝我撲閃撲閃。
「阿姨,你長得好像我媽媽,媽媽給我買糖去了,你能陪我玩嗎?」
我莫名喉嚨哽咽一下,鬼使神差摸了摸她腦袋:
「阿姨現在有事,你坐在凳子上等媽媽,可以嗎?」
「好,阿姨,你怎麼哭了?」
最後小女孩還是被她媽媽帶走,而我的臉上早已湿漉漉一片。
人流手術我最終沒做,就因為那聲你好像我媽媽,我改變主意留下了他。
「什麼?留下孩子?萬一顧驊不認你怎麼辦?」閨蜜難以置信地問我。
我摸了摸日漸圓潤的肚子。
「放心,我沒打算告訴顧驊,以後也不打算結婚。」
電話那頭沉默了。
片刻後,傳來閨蜜恨鐵不成鋼的嘶吼:
「麥嘉你去挖野菜吧!我看你是真瘋了才喜歡顧驊!」
4
我大概真的瘋了吧。
我媽年輕時就是單親媽媽,一個人把我拉扯長大。
從小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個兩情相悅的男人,可命運弄人,我還是走了她的路子。
我根本不敢告訴我媽我未婚先孕。
以至於羊水破那天,我身邊空無一人。
我被救護車緊急拉到醫院,原來接產的助產士陽了,頂替她的男醫生掰開我雙腿:「一個人來的?」
很熟悉的聲音!
我低頭瞧了眼男醫生那雙跟顧驊一模一樣的眼睛:「等等!」
嚇得連滾帶爬從產床上翻下去:「其實我現在也不是很想生,我還能忍忍。」
顧驊:「……」
產房陷入詭異沉默。
大眼瞪小眼片刻,我實在憋不住,又試探性問:「要不,換個醫生?」
顧驊掃了我一眼,聲音冷得結冰:「抱歉,科裡大多數醫生都陽了,今天隻有我。」
我還想說些什麼。
下一秒,一陣劇烈宮縮淹沒我的理智……
漫長而聲嘶力竭的二十個小時後,我被推進單人病房。
小孩安靜地躺在我身側,眉眼和顧驊一個模子刻出來。
顧驊瞥了眼病歷,眉頭緊皺地看向我:「單親媽媽?不是說要結婚了嗎?」
我啞語片刻,想起拉黑前給他發的那條微信,心虛地轉過頭。
「離……離了。」
「孕期離婚?」
他冷笑一聲,「那你看男人的眼光可不怎麼樣。」
這語氣,在陰陽怪氣誰呢?
想起剛才因為小孩疼得死去活來的場景,我胸腔就莫名其妙憋了一股氣。
「是不怎麼樣,他爸就是個混蛋!」
大概沒想到我答得這麼幹脆硬氣。
顧驊冷飕飕瞧我一眼,沒再說什麼,走出病房。
5
出院當天,陳嶼臨時接了臺緊急手術,沒能來送我。
我抱著小孩在醫院門口等了半天,剛想換個平臺重新打車,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我面前緩緩停下。
「上車,這個點難打車。」
顧驊?
我猶豫一瞬,他卻眯眼朝我笑了笑:「放心,我不吃人。」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是在我耳邊誘哄:「乖,放松點,我不吃人……」
但結果,我還是被吃幹抹淨了。
耳根紅得發燙,我不想去主動提那天的事情,索性一路閉嘴裝死到家門口。
結果一推開門,一陣異味撲面而來。
由於前幾天去醫院太急,桌面飯菜已經發霉,此時正散發惡臭。
想起顧驊大學有嚴重潔癖,我尷尬得摳腳:「這是意外,平時不這樣,出門太著急了。」
「嗯。」他似笑非笑地點頭,伸手指向另一旁堆積成山的快遞盒。
「那這些也是意外?」
我:「……」
有些人不說話是不會死的!
剛腹誹完,懷裡的小孩忽然「哇」地大哭出來。
我手忙腳亂地把他放到沙發上換尿布,可剛摘下舊的,卻發現忘了拿新的,連擦屁屁的湿紙巾也還在包裡。
眼見小孩越哭越大聲,我又隻能抱起他哄。
可哄著哄著,一股無助淚意就翻湧上來,想到以後我會這樣孤立無援一生,眼淚就再也剎不住。
「我來吧。」
懷裡小孩被人抱了過去。
隻見顧驊用了不到一分鍾就換好尿布,而懷裡的小孩,正咧著嘴對著他笑。
不得不承認,那一刻,我失神了。
他將小孩遞回給我,打量我家一圈後:「月嫂呢?」
「沒請。」
「那是準備去月子中心?」
「還……沒訂。」我答得有些心虛。
果不其然,剛一說完,我就對上顧驊這位產科醫生嚴肅而凌厲的目光,隱約間還帶著怒氣。
「麥嘉,你就這麼照顧自己?」
我不明白顧驊在氣什麼,月子是坐給我自己的,和產科醫生的職責無關。
但莫名的,我心裡還是浮現一絲竊喜。
是不是,顧驊其實沒那麼討厭我。
又或者,那晚他其實認出了我……
可下一秒,一則電話鈴聲打破這一切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