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快被嚇到暈厥的我抖著開口，試圖討好，「哥，哥哥，你去哪兒？」
「去看你給我摸壞了沒。」
他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眨了眨眼睛，扇了扇睫毛，裝可愛。
可是沒有可愛到任何人，周圍的人都離我遠遠的，隻有心軟的杜嘟嘟看我可憐，提議我快跟上看看，博博好感。
我哭喪著臉，去找他。
在三樓男廁所門口沒等到他，卻等到了他的幾個小弟經過。
「嫂子？找淳哥？」
我點點頭。
「三樓廁所停水了，淳哥在四樓。」
我趕緊往樓上走，背後傳來他們的起哄聲，我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剛剛叫我嫂子，我竟然點頭了。
想到這兒，臉紅了又紅了紅。
「周淳還真是有魅力，上廁所一會兒工夫，那女生都等不及。」
「周淳那麼帥，別說女的了，我一男的都很難把持住。」
「周淳好帥，我好愛，我要是個女的成天抱著周淳不撒手。」
「羨慕你的節制力，要是我，很難從他身上活著下來。」
Advertisement
「臥槽，你們幾個髒東西，我要告訴他。」
「你敢！」
……
14
路過廁所的男生一個個大聲密謀，完全把我當成個聾子了。
真是沒臉見人了，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第八個迪士尼在我腳底竣工時，周淳出來了。
「來幹嗎？」他還在生氣。
「看你，壞了沒？」我眼神溫柔，輕聲細語關心道。
他恢復了一秒的臉又黑了。
「那麼關心我，要不進來看。」
看他動作，好像是來真的，我被嚇跑了。
沒想到，真正的「校霸」在這裡等著我。
因為又急又抖又驚恐，腳一滑，我像個球一樣在 3、4 樓之間的樓梯上不規則翻滾。
不過還好我是橫著滾的，要是豎著，那麼可能要全文完了。
意外的是滾到中間的臺階，居然抓到了旁邊的扶手。
我以為我得救了，沒想到根本不是。
一方面因為慣性，一方面因為太滑，我居然一路坐滑了大約 10 個臺階，直到最底端，根本停不下來。
屁股火辣辣的。
全身也疼得我眼淚直流，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空白的大腦慢慢找回理智，好怕別人看到我這丟人的模樣。
怕什麼來什麼，周圍的人根本沒有心，他們笑得好大聲，吵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就在我無助到極致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雙白色球鞋，那些笑聲也奇跡般地消失了。
下一秒，我被人打橫抱起。
緩過來後，我看清了救我的是周淳。
他一路急匆匆狂跑，時而看我一眼，眼裡的焦急和愧疚噴湧而出。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疼得開始胡言亂語。
「閉嘴。」
雖然他還是嘴硬著兇我，可我還是察覺到了他刻意隱藏的心疼。
呵，真是個別扭的校霸。
這一刻，我給他的臉鍍上了金邊，刻上了濾鏡，隔著夏日的光，他像個護我周全的蓋世英雄。
我好像不那麼怕他了。
15
校醫室。
周淳雙手撐著膝蓋，偶擦擦汗，喘著粗氣，給校醫說明我的情況。
我躺在床上疼得冷汗直冒。
「你下手輕點，她都哭了。」周淳一直探著頭看校醫的操作。
「我是校醫，還是你是校醫？」
「你是，但你輕點。」
校醫生氣了，「那我走，你來。」說著搬來了一個小板凳坐下看戲。
周淳先愣了一下，接著便像模像樣地坐了下來。
看我一臉嫌棄，他笑了笑，「放心吧，小同桌，我不會弄痛你的。」
「我媽媽是醫生，她教過我。」
周淳動作熟練，包扎得也幹淨漂亮，還綁了一個蝴蝶結，重點是真的一點都不疼。
我想起他早上對我說叫我好好疼他，決定信守承諾，畢竟他剛剛真的對我很好啊。
「醫生姐姐，他是我同桌，你幫他看看吧。」我指著周淳湿了的地方，給醫生姐姐說明周淳的情況。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全程黑臉的校醫姐姐如獲至寶一樣，喜色躍然臉上，朝著周淳衝去，被周淳吃人的眼神嚇回了座位。
他黑著臉氣衝衝走了。
我明明是在關心他，他又怎麼了。
我怎麼總是好心辦壞事啊，我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自從遇到他就變成這樣了。
我覺得我和他相克。
我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後悔著自己剛剛的多嘴。
一出門，就看到周淳坐在臺階生悶氣。
看到我，他一言不發起身走了，雙手插兜，有點屌屌的。
「還不跟上？」
我快步跟了上去，他還是不滿意。「上來。」說著蹲下去。
「快點。」
他向來不怒自威，怒更威。
我乖乖爬上了他的背。
日光，樹影，藍白相間的校服，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被拋在空中雀躍的籃球……
回想起他剛剛小心翼翼觸碰我傷口時，從他指尖傳來的溫柔，我心裡暖暖的，軟軟的。
昨晚在那個巷口，他說他不是好人，叫我不要相信他，但是我想要相信他，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盡管，他有時候，兇得像要吃人。
「對不起，我以後再不闖禍了。」
「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兇？」我想和他好好相處。
「這就兇了？」他還是語氣不善。
這還不算兇，那他還要怎麼兇我？
「脾氣有些暴躁，控制不住。」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盡量。」
16
在快到教學樓時候，我感受到一股充滿敵意的目光從我身邊掠過，久久沒散去，我回頭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
此時我還不知道危險正在朝我靠近。
直到某個周一下午。
那天一放學，杜嘟嘟就約我去商場給她媽媽買生日禮物，明明學校附近就有很多商店，她卻非要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買。
途中，出了點意外，杜嘟嘟忘帶錢包了，我說用我的，她偏要回去取。
等得無聊，我拿出漫畫書消遣，正看得臉紅心跳、上頭不已之際，突然，眼前一黑。
我以為是杜嘟嘟在惡作劇，還和她嬉皮笑臉著打鬧。
「你再不拿開，我真的生氣了！」
可是不管我怎麼掙扎，怎麼惡語相向，都無濟於事，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陷入了危險的洪流，瞬間腿都軟了，我已經在想綁架，拐賣，殺人……
好在這個過程很短，不一會兒，歹徒便停下了腳步。
幾秒鍾後，我從刺眼的亮光中緩了過來，看著一旁躺著的麻布袋，再看看面前的十幾張惡毒面孔，我害怕極了。
「區區一個剛轉來的醜八怪，居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敢搶我們蓓蓓的男朋友。」
一個男生抓起我的頭發向後一拉，鏡子中出現了我扭曲猙獰的臉。
「就是，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
「打個電話給梁靜茹，問問看是不是她給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但自尊心極強的我不允許自己被這樣羞辱還無動於衷，我手一揚，推開了那個男生的手，鏡子掉到了地上，碎成了渣。
「啪」，一巴掌落在了我臉上，我咬著嘴唇瞪他。
「啪」，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又疼，又屈辱，我好想打回去，可是我不敢，
他們人太多了，而且都是男的，我一個小女生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好害怕，他們到底要把我怎麼樣？
這時，一個男生拿出了一張紙，邊淫笑，邊朗讀：
「周淳哥哥，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你的眼神溫暖又純真，你的手指修長又白皙，你的背影讓我沉醉，你的笑容讓我上癮。」
「你願意做我的大樹，為我乘涼嗎？」
「嘖嘖嘖，看不出來啊，小妹妹你居然這麼騷。」
「真是不要臉，寫得很好，下次別寫了。」
「不對不對，騷就應該把她送到無人島去，讓她一輩子見不到一個男人。」
原來他們是誤會我跟周淳表白所以霸凌我，可是這真的是無妄之災啊。
我叫停了他們汙言穢語的狂轟濫炸。
「這不是我寫的，你們打錯人了，放我走吧，我不會告訴老師的。」
有人踹了我腘窩一腳，我撲通跪了下去。
後腦勺不停地被人敲打，有的人用的是手，有的人用的是書，不管用什麼，都很疼，我如果用手去擋，他們便會打得更重。
總之不管我怎麼解釋，他們就認定那情書就是我寫的。
而且我越用力地解釋，他們就揍我揍得越兇。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就是為了欺負我，演了一出戲罷了，他們為了欺負我甚至準備了鏡子和表白信這樣的道具。
知道真相後，除了紅著臉，低著頭，盡量遮掩住自己的尷尬、窘迫與狼狽以外，我沒有再說一句話。
很痛，很想喊出聲，但是我要忍住。
我怕出了聲他們更討厭我，更加變本加厲。
漸漸地，天空的顏色從淺藍色變成了深藍色。
那幫狗東西終於打累了，他們在和一個叫蓓蓓的人在通話。
很快，我就見到了蓓蓓，我以為他是像周淳一樣不怒自威的校霸，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小姑娘。
後來才聽說她是校花，叫馬蓓。
我想說，校花是什麼很低級的稱呼嗎？誰都想來分一杯羹，這簡直是校花這兩個字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她夾著嗓子問我疼不疼，還親切地幫我把碎發撥到耳後。
「周淳哥哥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搶吧。」
我差點把隔夜飯也吐出來，掐著大腿拼命忍。
後來，他們笑罵著走了。
17
我好想一個人待著發發呆，緩一緩，但是不行，天已經快黑了，再不回去，爸媽肯定會擔心的。
我拖著被打得遍體鱗傷的身體往家走，走到半道，天空毫無預兆地噼裡啪啦下起了瓢潑大雨。
一瞬間我就被澆成了落湯雞。
咚的一聲，書包掉到了地上。
他們剛剛用書包打我，背帶給打得不結實了。
我趕緊撿起我的書包。
掉到這麼個大水坑裡，書肯定都湿透了。
為什麼我這麼倒霉，為什麼我要背負這莫須有的罪名。
老天爺你個王八蛋，你為什麼要我這麼善良的乖乖女遭受這種事。
剛剛被那樣羞辱，被那樣毆打，我也堅強地忍住了，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
我像個溺水的小孩一樣，掙扎著抽泣。
突然一輛自行車從我旁邊經過，濺了我一身水。
剛準備哭得再大聲一點，自行車停了下來，我一聲住，慌忙擦了擦眼淚。
我偏過頭，加快了腳步，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我這丟臉的模樣。
自行車騎到了挨我很近的地方，「你怎麼了？」
我沒理他，繼續走我的路。
車主下車走到我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往右，他往右，我往左，他往左。
他突然捏住我的肩膀，把我擺定了位置，接著撥開我的頭發。
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樣子，像是和一隻小寵物說話一樣。
「你哭了，小同桌，誰欺負你了？」
聽到熟悉的昵稱，我下意識抬頭，是周淳。
我剛剛那麼需要你，你為什麼不出現。
想到這裡我更委屈了，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