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禍害人小姑娘。」商行嶼冷聲丟下一句話,直接拉著我走了。
那天後沒多久,我和商行嶼就在一起了。
聽說沈拓還氣得不行,把手機都砸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人還挺記仇。
沈拓真假難辨地發來消息:我說我是真喜歡你,信嗎?
我當然不信。
沈拓安靜了一會,又問:還喜歡商行嶼呢?
我大抵是希望他別煩我,所以毫不猶豫地回:喜歡。
這天之後,沈拓總算安分了。
日子無波無瀾地過著,和徐思喜偶爾小聚,總能從她口中得知一些關於商行嶼的近況。
我明明已經很刻意地避免提起商行嶼,徐思喜這小蹄子卻每次都能把話題引到他的身上。
終於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麼老和我提商行嶼?」
「不是你想知道?」徐思喜瞪大眼睛滿臉驚訝。
「你可別裝了。」我冷笑了聲,質問道,「還有你婚宴那天,為什麼沒和我說商行嶼會去?」
要知道他會去,我死都不會去的。
徐思喜咬著水果茶吸管,心虛地小聲辯解:「那你也沒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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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地址也是你告訴他的?」
這下,她連看都不敢看我了,低著頭咕嚕咕嚕喝茶。
我又氣又無奈:「以後不要提他了。」
「那你發誓,再見他你一點心動都沒有,我以後就不提。」
「……」我不發誓,因為我心虛。
徐思喜嘚瑟地揚眉:「看吧,你就是口是心非。」
我坦然地笑了笑,反問道:「那又怎麼樣?」
「那就重新開始啊。」
我看著一臉天真的徐思喜,不禁有些感慨。
年歲的增長似乎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改變,一如既往地簡單隨性。
可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幸運?
「真正愛過的人,再見注定難免心動。」我試圖向她傳達我的心情,「但我不會原諒任何一個在我心頭留下傷痕的人。」
商行嶼說分手就分手,連出國的事情我都是從旁人口中知道的。
他早早規劃好了自己的人生,而我,沒在他的計劃之中。
真讓人難過啊。
我那麼熱切地愛著他的時候,他卻早已經準備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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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徐思喜分開後,我的心情挺消沉的。
所以嘛,有些人就是不能提,他總能在無聲無息之間,便能影響你的情緒。
我煩躁得不行的時候,微信裡突然跳出來一條消息。
商行嶼給我分享了一篇名為「男人為你做過這些事,那就表示他愛死你了」的文章。
???
這似曾相識的標題,這充滿智障的內容,直接給我來了個大暴擊。
我:商行嶼,你沒事吧?
商行嶼竟然看這些個玩意兒,敢想?
離了個大譜。
商行嶼:沒事,我就是試試你有沒有把我拉黑了。
我:……
媽的,智障。
我實在沒忍住吐槽的衝動:你現在的趣味都這麼的……不忍直視了?
商行嶼不以為然:學無止境,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可行。
我:哦。
可行那你繼續。
我放下手機,摸到了手臂上一層雞皮疙瘩。
商行嶼這廝,腦子果然讓門夾了,要麼就是被驢踢了。
這次聊天之後,我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商行嶼給我分享的文章,標題是越來越弱智,也越來越引人遐想。
我直呼辣眼睛,警告道:你再發,我就把你拉黑!
商行嶼邏輯怪:那就是說,我不發你就不把我拉黑了?
我咬牙切齒:別惹我!
警告有效,商行嶼果然安靜了。
一個星期後,年假正式開始,我提前訂了機票,趕在春運開始之前回了家。
中午吃飯時,我爸提了一嘴:「你高三的班主任周老師前段時間病了,你有時間去看看人家。」
我應聲:「知道了,爸。」
提起周老師,我的心頭又覆上了重重的陰霾。
我和商行嶼談戀愛,當屬他最高興。
每次見面,他都要語重心長地叮囑我們,一路扶持有始有終。
我當時還天真地滿懷憧憬,揚言以後我和商行嶼結婚就請他當證婚人。
如今再回想,怎會不感傷。
午後我買了點營養品去了周老師家。
這麼多年了,物是人非,好像隻有這一棟教師樓仍然保持著原來的模樣。
老舊,幹淨,寫滿了歲月的故事。
敲門時,我無意間瞥見了門口的鞋架上放著一雙挺名貴的男士皮鞋。
不像是周老師的風格。
見鬼的,我腦子裡就閃過了商行嶼的名字。
我搖了搖頭,溫昭,你在想什麼呢,不可能這麼巧的。
門開了,那道熟悉的男聲響在耳邊:「進來吧,周老師在等你。」
我先是看到一雙蹬著藍色老式拖鞋的腳,腦子裡響起一句話:臥槽!
大姨媽都沒我的第六感這麼準!
「你怎麼在這裡?」我猜,此刻我臉上肯定寫滿了抗拒。
來之前我給周老師打過電話,他也沒說商行嶼在啊。
要知道我就隔天來了。
商行嶼沒回答,探身從鞋架上取了一雙拖鞋擱在我腳邊。
見我不動,他環胸覷笑:「怎麼,要我幫你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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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懶得搭理他,快速換鞋,進門時報復性地用胳臂把他撞開。
「起開。」
商行嶼無奈地搖了搖頭,彎下腰把我換下的長靴擺放到鞋架上。
我瞥了眼,看見鞋架上他的皮鞋和我長靴緊靠在一起,怎麼看都有點礙眼。
矯情勁又上來了,往門口退了一步,把我的長靴挪到門口另一邊,靠牆放著。
商行嶼摸著眉骨,很無語地看了我一眼。
我當他是空氣,徑直進了客廳。
周老師正在泡茶,瞧見我和商行嶼一前一後進來,笑得眼睛都眯了。
連寒暄都免了,打趣道:「你們倆往我跟前一站,就像那麼一回事了,很登對。」
「周老師,您沒戴眼鏡,看走眼了。」我也半開玩笑地拿起桌上的眼鏡,遞到他手中。
誰要和他登對。
周老師被逗笑:「你這丫頭,皮。」
他戴上眼鏡,照舊關心了一下我的工作生活,我避重就輕,隻說一切都好。
「前陣子我住院,你爸來看過我,聽他說這幾年為了替家裡還債,沒少吃苦。」他甚是唏噓,「辛苦了。」
我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些事,還在商行嶼面前說出來。
自尊多少有點受挫。
嗐,人就愛爭一口莫名的氣,在如今飛黃騰達的前任面前,怎麼也不願意表露自己的慘狀。
我雲淡風輕地寬慰他:「周老師,我挺好的,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說了半小時的話,商行嶼鮮少插話,坐在一旁專心泡茶斟茶。
連情緒都少有變動。
周老師開始犯困,我適時起身離開:「您去午休,我改天再來看你。」
「行嶼,你也走吧。」
商行嶼點頭:「好的,老師。」
將要走,周老師拍了拍他的肩,似有什麼話要說,又並不出口,意味深長。
我看不懂,商行嶼卻是鄭重道:「您放心,我都明白。」
明白個什麼?
下了樓,我好奇呀,隻能主動發問:「你和周老師在打什麼啞謎呢?」
很顯然,周老師是看我在場,把話收了回去。
商行嶼一肚子壞水,我越好奇,他就越喜歡吊著我。
答非所問道:「還記得這裡嗎?」
我環顧四周,此時我們正站在當年第一次相遇的樓道口。
不同的是,那時是灼灼盛夏的夜晚,而今凜冬寒風凌人。
「不記得了。」我一個勁裝傻。
「我幫你回憶一下。」商行嶼唇邊壓著微薄的笑意,「那晚你拼命在周老師面前裝乖巧,當時我就在想,這小姑娘也不像那麼安分的人啊。」
我登時紅了臉:「你說清楚,什麼叫作不安分?」
「骨子裡野得很,一點都不乖。」
這句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帶著幾分繾綣的餘味,如羽毛輕輕撩撥過心頭。
我嘴硬地嘲諷:「嗯,對,我要是乖,也不至於在你身上栽了跟頭。」
商行嶼臉側向一旁,神色暗了。
嗓音低回:「抱歉啊,讓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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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種種,再計算也實在沒勁。
我擺擺手抬步離開:「先走了。」
午後下了一場雪,初初消停,路面上積雪未掃,踩上去嘎嘣脆。
我聽著聲音好玩,童心一起,歪歪扭扭踩著雪。
已經走出去好遠,忽聽見商行嶼在風裡喚我:「阿昭。」
我駐足回頭。
雪地上我彎彎曲曲的腳印盡頭,商行嶼這貨也真是闲得無聊,踩著我的腳步一步步靠近。
「你踩我的腳印幹嘛?」有被冒犯到呢。
商行嶼眸子深了:「以後所有的路,我都陪你走。」
他突然的告白,猝不及防,我僵在當場。
「那年,你就是在這裡問我要微信的。」商行嶼的語速很慢,聽來深沉,「阿昭,這次換我來追著你跑。」
我靜靜聽他說完,許久不作聲。
現在的商行嶼,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先追憶往事,撥動我的思緒,再深情告白,做得倒是有模有樣。
可惜了。
我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這些話,很動聽,但你忽略了一點。」
商行嶼不說話,眸光依舊專注。
「27 歲的溫昭,不再是 18 歲的小姑娘。」
18 歲的溫昭,年少輕縱,心比天高,自信得盲目。
27 歲的溫昭,磨平了稜角,臣服於時有苦難的生活。
她們都是我,但她們,不一樣。
幽長的林蔭道,樹丫早已落盡枯葉掛滿銀霜,空曠悽寒。
如今的商行嶼,不說話時總能讓人心生涼意。
我自是不怕他的,輕聲笑語:「六年啊,足足六年,我差點就連你的樣子都忘了。」
「我沒忘。」商行嶼的神色間,極是執著。
「所以呢?」
許是我的反應過於嘲弄平靜,商行嶼轉眸,凝向遠方。
也不回答,反是輕嘆問:「我嘗試過聯系你,那麼多次,為什麼什麼都不肯說?」
「你知道的,隻要你開口,我……」
「別說了。」我斂去笑容,冷聲道,「自己開口要的,一文不值。」
我知道,他聽到了周老師說我那些話,難以釋懷。
是啊,分開的第一年,我難受得無以復加,卻是他事業的開始。
分開的第二年,我的生活進入昏天暗地,他的事業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