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又成了陽光熱切的模樣。
「姐姐慢走。」
12.
流言逐漸演變成我燒了江父送給江逾白的禮物。
江父要的是一個繼承家產的兒子。
而不是兄友弟恭的「弟弟」。
我同江逾白反目,他樂見其成。
隻有這樣,他才會放心把家產交給江逾白。
殊不知,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生翻進我臥室。
我驚喜抬頭:
「來了?快讓姐姐摸一摸!」
13.
「姐姐,你……」
江逾白的目光不自然地向下,偏過頭去,手握成拳,放在唇角咳嗽了一聲。
「怎麼了?」
我抱著「疾風」,抬頭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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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臥室,所以隻是簡單地穿了件睡衣。
「沒,沒事。」
江逾白乖乖地半跪在地上,雙手搭在膝蓋上。
忽然,他將「疾風」拉到一旁。
「怎麼?」
江逾白撒起謊來面不紅心不跳,甚至是怔怔地看著我的眼睛,像是在佐證一般。
「它瘋玩了一天,沒有洗澡。」
「哦……」
我拉長了尾音,不置可否。
狗狗這麼可愛,怎麼可以欺負狗狗?
所以……
我將手摁在江逾白的頭頂,壞心思地將他發絲給揉亂。
江逾白突然抖了下,頭更低了,以至於我根本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我戀戀不舍地收回了手:
「抱歉,手痒。」
「手感不錯。」
14.
後續幾天,我很少見到「疾風」。
反而更多的是頂著一頭蓬松發絲的江逾白。
仿佛他的每一根發絲都在發光。
「疾風呢?」
「在午休。」
看來傻狗又被支開了。
江逾白半蹲在我腳邊,像極了被馴服的幼犬,伸手揉了揉他。
頭發帶來的靜電,剛好能夠支撐我掀開書頁。
「大小姐,這是剛剛燉的燕窩。」
僕人盡心盡力地將燕窩呈上。
江逾白也恢復成了正常做派。
隻不過,偏巧一拐,湯水剛好灑在她手上。
看起來,紅了一片。
「對,對不起,大小姐。」
我捏了捏眉心,讓人拿來醫療包。
細心地為她包扎好。
僕人眼淚汪汪地想走過來抓住我的手,卻被江逾白的身子隔開,目光晦暗:
「去休息吧。」
此時,管家慌裡慌張地走過來:
「大小姐,疾風不見了!」
15.
優秀的獵犬從不亂跑。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信任的人利用。
看來是傻狗被豢養久了,忘記血管裡流淌著的野性。
竟然相信人這種虛偽的生物。
「不過是一條狗。」
「可,畢竟它陪了大小姐整整五年了!」
我目光掠過江逾白,發現他嘴角有小幅度的扯動,淡淡道:
「五年,隻是一個數字。」
「畢竟,能替代它的東西多得是。」
江逾白的臉色一瞬間煞白無比。
16.
886 提醒我江逾白的情緒波動很明顯。
哦。
很高興,江逾白學會了偽裝。
用天真的外表掩藏波濤洶湧的內心。
886:
「你真不管疾風那條傻狗了?」
「不會不管,隻不過是想給某人一個教訓。」
平常都是和 886 用腦電波交流。
不過這次,我張嘴說了出來。
因為我看到窗外,那個熟悉的人影。
17.
「對不起,姐姐,都怪我。」
江逾白像極了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幹淨的少年氣,配上那張過分帥氣的臉,任憑誰都會不忍心苛責。
尤其是,他在哭。
在落淚。
即使我知道,他在演戲。
他懂得合理運用自己的優勢,顯得一切都遊刃有餘。
美人落淚,著實會削弱我大部分的火氣。
我挑起他下巴:
「說吧,怎麼賠償姐姐?」
「我會幫姐姐把疾風找回來的。」
江逾白低啞的聲音帶著蠱惑,虔誠的模樣像是在月下對著神靈起誓。
我溫柔地幫他擦起眼角的淚珠。
話語卻是格外地冷硬:
「一天。」
親愛的,在還沒有接近獵物之前,千萬不要貪心。
需要懂得蟄伏,忍耐。
小動作一旦被敵人察覺,會陷入致命的危險哦。
姐姐又給你上了一課。
18.
外面下起了暴雨。
少年隻身一人衝進雨中。
屋內暖融融的,甚至響起悠揚的樂聲。
886:「救命!大反派要被你玩兒壞了!」
夜色漸濃。
雨水也停了下來。
地面上布滿泥濘,隻是江逾白還沒回來。
我守在門口,終於,江逾白出現。
他手心裡死死地攥著繩子,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湿了,狼狽不堪,整個人仿佛都籠罩著一層陰翳。
傻狗沾了一身泥,見到我,又轉著圈,兩隻前腳立起來,想要貼貼。
我後退了半步。
傻狗傷心。
我轉身要走:
「回去吧。」
管家這時對我鞠了一躬:
「太好了,大小姐,那我把派出去尋小少爺的人都喊回來!」
「……」
小老頭還挺會拆臺。
不過,我喜歡。
江逾白猛然抬頭,原本無神的雙眼中逐漸迸發出了光彩,他顫抖著唇,最終也還是壓了下來。
直到這時,我發現江逾白的腿,是一瘸一拐的。
19.
房間裡暖洋洋的,總是能夠使人生出倦怠。
我率先打破這份沉默。
「受傷了?」
我差點忘記了。
當初江父為追求所謂的「環保」,將別墅區建在了郊區。
一旦偏離鋪設好的大道,就是有著無法預知的危險的森林。
江逾白語氣稍頓,我隻能看清燈光映在他眸中一閃而逝的光亮。
「習慣了。」
初見江逾白時,他就在跟人打架。
少時,汲汲於生存,這點傷痛,好像對他來說習以為常。
他突然偏頭看過我,揚著某種歡快的笑意:
「姐姐生氣了?」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還貼在他身上,少年的線條感覺很重,即使開著暖風,想來,他並不好受。
隻是話到嘴邊,卻成了:
「江家沒有你這種不知愛惜自己身體的蠢貨。」
江逾白坐在沙發上,一點點地將褲腿向上撩開。
「姐姐的意思是,我比疾風重要?」
我沉默不語。
江逾白腿上的傷口很深,興許是因為雨水,竟然有了幾分要發炎潰爛的架勢,以至於,我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弄傷的他。
他卻不甚在意。
依舊自顧自地喋喋不休:
「其實,我想看看姐姐還在不在意我。」
「事實證明,我賭對了。」
呼。
我默默嘆了一口氣。
是賭對了。
苦肉計。
就算知道是計謀,我也認。
不過……
當我拿出紗布準備幫他包扎傷口時,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
「疾風的項圈上,一直有個攝像頭。」
「我想,從那上面,應該能找到疾風走失的原因。」
20.
恃寵而驕的狗狗有了想要更進一步的想法,卻在面對我開口說的一切時,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
「不過……」
「很可惜,並不防水。」
江逾白像是松了一口氣。
連帶著肌肉都沒有這麼緊繃。
「啊,真是太遺憾了。」
看著對面因為我短短的一句話而有劇烈的情緒起伏,我惡劣的心思得到了極致的滿足。
將紗布系成簡單的結後,我誇獎:
「做得不錯,弟弟。」
「姐姐。」江逾白開始眼圈發紅,他捏著我的指尖兒,連帶著都軟了聲兒,「痒。」
21.
江逾白受傷的代價是江父看我不順眼。
但也並不會表現在明處。
隻是意有所指:
「三天後,音音你的生日會上,記得多多照顧一下逾白。」
我知道江父是想要借著我的生日會,讓江逾白露臉。
我也樂得送給他這個人情。
反正江逾白不是他親生兒子。
我倒是有點期待江父這個人渣知道江逾白不是他親生兒子時的表情。
畢竟,他的家產都來自於我這具身體的母親的。
一個軟飯男,怎麼有這麼大的自信認為家產都會是他的?
生日當天,我穿上了昂貴的禮服。
圈內好友來了不少。
隻不過,一直沒有看到江逾白。
「後院有人打起來了!」
這道聲音像是給熱鬧的宴會施加了靜止的符咒。
22.
我安撫好客人,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我直覺和江逾白有關。
果然,走到後院,就聽到有人癲狂地咒罵:
「操!你有病吧?」
「瘋子!瘋子……唔……我草你……放開我!」
泳池邊,身材高挑的少年正一臉冷漠地摁住一個男生的後頸,使得他整個頭都沒在泳池的水中。
一下,兩下。
那人呼喚的聲音漸弱。
月光下,江逾白像是來自冥界的修羅,漆黑的眸子中都是沉寂的死氣。
宛如被抽走靈魂的人,隻是機械而又麻木地重復著將那人頭一下一下摁下去的動作。
我生怕江逾白會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結果,忙出聲:
「弟弟。」
江逾白像是被人扼住喉嚨,近乎僵硬地回頭看向我,黑眸中藏著氤氲的霧氣,好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這樣看起來,反倒像是他被欺負了。
「噗通!」
一瞬間,那人失去了支撐,徹底掉進了泳池中。
23.
「怎麼?被你親愛的姐姐看到你是個爛人了?哈哈哈!」
那人被打撈上來,惡劣的聲音撕扯著人的耳膜,一聲比一聲尖銳,充滿著歇斯底裡的咒罵。
他是傅家不學無術的小公子。
不過,家世在我們江家面前,完全不夠看。
他像隻勝利的公雞,昂首挺胸地在江逾白面前,帶著某種報復成功的快意。
「江大小姐,我叫傅燃。」
我並未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在我看來,剛剛落湯雞一般的人,沒有整理幹淨就和淑女打招呼,一點都不紳士。
「江家的這個私生子的野心可不少啊。」
他的語氣中不無嘲諷。
「我剛剛不過是試探試探他,警告他一個私生子不要想有的沒的,可你猜怎麼著,這家伙在打江家家產的主意!」
江逾白面上的緊張顯而易見。
但他並不爭辯。
像是在默默等待著我的宣判。
「蠢貨!」
傅燃的嘴角要飛上天。
江逾白將頭垂得更低了,像落敗的小狗,沒有安全感似的狠狠絞著手指。
我卻拿出手帕,拽著江逾白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拭幹淨。
我親手養大的乖乖,不斷調動胃口,讓他一步步變得貪婪的乖乖,怎麼可能是朵任打任罵的小白花?
「下次這種事交給別人做,別髒了自己的手。」
我嫌棄似的將手帕丟掉。
「都是惡心的味道。」
我撫了撫江逾白的臉,聲音呢喃:
「相比,我還是喜歡弟弟本來的味道。」
少年的沐浴露夾雜著自身本來就有的香味,融合在了一體,宛如冬日的暖陽,著實讓人興奮而又貪戀無比。
江逾白的臉紅了大半兒。
完全不見剛剛的兇相。
興許是我沒有怪罪江逾白讓傅燃不爽:
「江大小姐,你……」
我全程沒看傅燃,幫著比我一頭高的江逾白系好領帶,意有所指:
「弟弟,雖然不能以強凌弱,但是,我們江家有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