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校園貼吧很快出了今天這出狗血大劇。
但排在熱度榜第一的竟然是關於我會和誰在一起的投票。
選項有四個，路南，路北，沈清漣。
還有一個選項是……
【成年人不做選擇，都要。】
按目前來看，沈清漣的票數遙遙領先。
沈清漣給我發了消息，問我晚飯要不要過去吃，他不小心做多了。
借口很蹩腳。
但我沒拒絕。
去的路上捎帶了點東西作為謝禮。
吃完飯又順帶幫路南問了句：「你巧克力哪兒買的？什麼牌子啊？」
沈清漣收拾碗筷的手頓了下，語氣不自覺有點冷淡：「不知道，朋友送的。」
「那有盒子嗎？」
「沒有。」
他剛剛還算明媚的情緒瞬間低沉了許多。
小狗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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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出來了，就沒再逗他。
其實我知道是哪個牌子。
沈清漣沉默著收拾完碗筷，跟我提了另一件事。
「過兩周有個校園歌舞比賽，第一名可以加學分，我缺個舞伴，可以邀請你一起嗎？」
我眨了下眼，故意答：「我不會跳舞。」
他略微著急地接話：「很簡單的，我教你。」
「好。」
我撐著腦袋，目光垂落在手機上，裝出羞澀甜蜜的笑，「下周再開始排練吧，這周末我男朋友來找我。」
沈清漣霎時石化，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擺，焦慮又無措地摳弄著手指頭。
沉默了片刻，擠出不自然的笑：「你有男朋友了啊？校外的嗎？」
「嗯，他很可愛。」
我隨口應著，拿起手機訂了一晚酒店的大床房。
沈清漣神色變了變，溫和的面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我當作沒看出來，故意把停留在購票頁面的手機放到桌上，然後起身去了洗手間。
在裡頭停留了會兒，出來後和他告別。
在某人黑壓壓的陰霾心情中離開。
5
時間很快來到周五晚上。
我換下軍訓服出了學校。
光是吃飯的功夫，手機就八百條短信。
【姐姐，你理理我。】
【姐姐不要小狗了嗎？】
【姐姐不要在外面養別的狗好不好？】
【姐姐吃飯的樣子也好漂亮，今天也是淪陷在姐姐美貌裡的一天。】
【姐姐走路不要四處看，很危險。】
找不到對方在哪裡的我：「……」
隨著我吃完飯踏進酒店。
短信的畫風逐漸從甜甜的轉變成陰森森的。
【這個酒店不幹淨，有針孔攝像頭。】
【訂房錢都要讓女生出的男生不能要。】
【姐姐快出來好不好，不要和醜男人一起，他肯定沒我好看。】
【我給姐姐買了花，放在前臺，你下來看看好不好？】
【姐姐快回我！！】
【五分鍾了！！】
……
前臺打來電話時，我忍著笑：「嗯，花就放那吧，我現在沒時間拿。」
前腳掛了電話，後腳哀嚎的短信一條接一條。
【姐姐為什麼沒時間？】
【啊啊啊啊！！姐姐！！理理我，你不要和別人好。】
【姐姐姐姐姐姐！！我要爆炸了。好生氣，好難過。】
我笑到不行，笑聲都變了調，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
隔著門板傳了出去。
躲在外頭的「小狗」直接破防了。
【嗚嗚，你騙我，你說過隻會養我這一隻『小狗』的。】
【你不愛我了。】
【我也不要愛你了。】
話雖如此，下一秒，來自沈清漣的電話按耐不住打了進來。
我趴在床上，託著下巴，看電話響了一次又一次，在第五次響起時按下了接聽。
「社長，有什麼事嗎？」
沈清漣清啞的聲音傳來：「我微信給你發了幾段舞蹈視頻，想問問你喜歡哪個，我們挑一個排練。」
「都行，社長選一個就好。」
因為空調溫度調太低，我的聲音裡帶了點鼻音。
沈清漣猶豫一下，有點緊張地問：「你……哭了嗎？」
「沒啊，沒什麼事我先掛了，我還有事，啊嘶——」
爬到床頭摸充電線的我不慎撞到了麻筋，指尖無意劃了下屏幕，電話很不湊巧被我掛了。
唔——
我無辜地看了眼屏幕。
這我真不是故意的。
希望某人別腦補太多，把自己氣死了。
好半天，電話響都不響一下。
「小狗」大概率是心死了。
電話也不打了，短信也不發了，一整個銷聲匿跡。
我正考慮著回個短信看看反應，林悠的電話打了進來，一驚一乍的。
「夢夢！！你猜我看見了誰？」
我翻了個身，躺回床頭。
「沈清漣嗎？還是我哥來學校找你了？」
「對對，就是他，沈清漣，他從星夜酒店出來，去了便利店買東西，然後！！又回了酒店，天吶，夢夢，他不幹淨了，你別考慮他了。」
我下意識看了眼牆壁。
這小變態，不會在隔壁開了間房吧？
「等等，我去，沈薇薇跟在他後面進去了，他們兩個搞什麼，玩地下戀情嗎？還是一夜情？看不出來啊，沈清漣是這樣的人……」
林悠一八卦起來，誰都插不上嘴。
我掛了電話，讓她到微信說，隨即趴到貓眼上觀察。
啥也沒看著，但聽到了隔壁的關門聲。
又過了會兒，高跟鞋的「噠噠」聲到隔壁後戛然而止。
沒多久，是開門關門聲。
高跟鞋的主人進去了。
我打開門，凝視著隔壁緊閉的房門，倚在牆壁上玩味地笑了笑。
給沈清漣撥去電話。
「社長，我身體不舒服，你能來接我去下醫院嗎？」
沈清漣一下子慌了，努力安撫我：「你怎麼了？別怕，我馬上過去。」
下一秒，眼前緊鎖的房門被猛地打開，沈清漣倉皇失措的臉色出現在視野裡。
我勾著唇，舉手晃了晃，「嗨，好巧。」
沈薇薇緊隨其後，也看到了我。
本就一臉土色的她，臉色更黑了，潑婦罵街一樣：「談淺夢你惡不惡心，自己不檢點還要學長來幫你收拾爛攤子。」
我攤了攤手，用上茶茶的語氣，「啊，他自己願意，我也沒辦法啊。要不，你幫我勸勸他？我也覺得他一直跟著我挺煩的，死活甩不掉。你說對嗎？我的……小狗？」
最後一句話我是看著沈清漣說的。
我以為他會慌亂。
結果他挺冷靜的，甚至轉身推門去看了看我房間裡的情況。
別說男朋友了，阿飄都沒有。
他彎唇，露出笑意，巴巴湊到我身邊，垂下腦袋盯著我誇：「姐姐，你好聰明，什麼時候猜到是我的？」
沈薇薇氣得身前不住起伏，那科技產物晃得我眼睛難受。
我懶洋洋地睨了沈清漣一眼，抱臂回了屋內。
他很有眼力見地跟了進來，還把門關上了。
也不知道被關在外面的沈薇薇是什麼表情。
沈清漣進來後反而拘謹了，站在走廊拐角一動不動。
孤男寡女共處密閉的小空間，屬實不妥。
我靠回床上，倦懶地撩起眼皮子問：「你不是喜歡初戀臉嗎？進來我這做什麼？」
「沒有，我隻喜歡姐姐的臉。」
他站在原地，踟蹰著解釋：「我跟她沒什麼……」
「哦，不用跟我說這些。」
無非是沈薇薇做了什麼癲事，我不是很有興趣知道。
沈清漣委屈地低下頭，「你好冷漠。」
我一頭霧水：「有嗎？」
「有，你對路南比我好多了，把我的巧克力都給他吃，你把我當作了他，還說同意他做你男朋友，
「你騙我說有男朋友，還不理我，故意掛我電話……你嫌我煩，欺負我……」
「小狗」說著說著，眼眶都紅了，耳梢也是紅的，話越說越黏糊。
緋紅不大對勁地蔓延了全身。
我注意到，警惕地站起身問：「你喝她給的東西了嗎？」
「沒，沒有，我好熱啊姐姐……」
沈清漣臉頰飛紅，一片韫色，小小聲地，止不住哼哼。
我二話不說把人推進了浴室，開了頂噴冷水，跑出來帶上門。
隔著門警告：「清醒了再出來。」
幾個小時後，沈清漣裹著浴巾縮在被窩裡，身體瑟瑟打戰，眼尾紅紅地出神放空。
嘖。
小可憐。
一點都不像個聰明的學霸，這麼容易被騙。
我幫著他捋思緒：「想想，她進去帶了什麼，做了什麼？」
沈清漣氣呼呼地回想：「她抽煙了，臭死了。」
說著，嫌惡地皺了皺鼻子。
我輕笑著問：「你不喜歡抽煙的？」
沈清漣皺著眉搖頭，「不喜歡。」
「哦，我抽煙，我先走了。」
我笑著，作勢抬腳離開。
沈清漣忙不迭叫住我：「別走，姐姐別說是抽煙，抽我我也喜歡。」
「你好變態。」
我進了浴室去撈他的衣服，聞了聞，沾上的煙味已經很淡了，聞不出什麼。
但十有八九是煙有問題。
我突然就好奇了，回到床邊問沈清漣：「你怎麼會讓她進去？她跟你說什麼了？」
沈清漣一五一十地交代：「她說有個關於你的秘密要告訴我，如果我不見她，她就說出去。但是見面後我盤問了幾句，發現她是騙我的，然後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我嘆了口氣，「你怎麼傻傻的。」
沈清漣長睫微動，瑟縮了下，「姐姐，我冷。」
我伸出手心攤開，「隔壁房卡呢，我去把被子搬過來。」
沈清漣眼神飄忽了下，說：「忘拿了，在屋裡。」
「那讓前臺送床被子吧。」
我走到床頭櫃的電話旁，忽然被他拉住手。
他仰著臉，眼眸湿潤，很可憐的模樣，「現在就好冷，姐姐……你抱抱我，好不好？」
我指了指他抓著我的手，語調涼涼：「不好，你這是耍流氓，我們最多算朋友。」
沈清漣縮回手，低落極了：「姐姐不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再看看，人品有待考察。」
「我……」
暗戳戳發短信示愛的痴漢本痴沉默了。
沈清漣垂頭喪氣，耷拉下腦袋，好半天沒動靜。
我盯著看了好久，看到了一滴淚水靈靈地掉到了純白的被子上，暈成深色水漬。
我這輩子沒這麼手忙腳亂過，又是遞紙巾又是拍背又是哄的。
這越哄吧，他越哭。
還趴到我腿上無聲地哭。
哭好半天，給自己哭睡著了。
我停下拍背的手，萬分小心地把人挪到枕頭上，長籲一口氣。
到底是誰傳的他少言寡語，高冷神秘啊。
活生生一個脆弱小哭包。
但還別說，哭完更漂亮了。
哪裡都紅紅的，粉粉的。
嘴巴也潤潤的，有點想……
不，你不想！
我吞了吞口水，抱著另一個枕頭睡到了沙發上。
6
翌日，我是在床上醒來的。
沈清漣坐在床邊痴漢一樣盯著我。
幸虧我心理素質強大，不然就被嚇死了。
和他用完早飯，我倆一塊離開酒店回了學校。
校園貼吧的投票悄無聲息地有了答案。
所有人都認定我倆在一起了。
默認了的我正饒有趣味地坐在舞蹈室地板上欣賞紅溫小狗。
排練的雙人舞是比較性感的那掛，有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若即若離的曖昧感。
呼吸交纏，扶腰，託背。
每一項都能成功收獲一隻害羞小狗。
沈清漣這個人，又大膽又害羞的。
紅到快熟了，還非要每日一表白：「姐姐，我今天也好喜歡你。」
我懶洋洋地應聲：「嗯，知道了，耳朵快長繭了。」
沈清漣有點不開心了，控訴我：「你什麼時候也能跟我說喜歡我啊？」
正想說話，有電話打了進來。
是路南。
活力滿滿的聲音：「姐姐，你看下微信唄。」
「好。」
掛斷電話，我打開了微信。
路南發了張我們班女生的照片，問有沒有男朋友，說是幫室友問的。
真不巧，這是我們學委，有男朋友了。
我懷疑是路南自己想問，痛心疾首地告訴他這個對他而言不幸的消息。
從八卦的海洋中抬起頭時，沈清漣已經不在舞蹈室了。
因為我沒及時回應他，還撇下他和別人聊了半天。
他生氣了。
我用他給的密碼進了他住的地方，發現他把自己關房間了。
怎麼問都不出聲。
無奈，我隻好親自下廚做頓好吃的哄哄他。
半小時後，沈清漣坐在新鮮出爐的面條湯面前，遲遲不敢動筷。
我訕訕解釋：「鹽下多了，我加水了，能吃。」
在我的逼視下，他一滴湯不漏地吃完了。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以後我煮就好。」
我：「……」
怎麼和我再電視裡看的不一樣。
就不能昧著良心誇誇我嗎？
不多時，我發現，沒良心的是我……
我忘了沈清漣說過他腸胃脆弱了。
當天就上吐下瀉到虛脫。
我心虛又愧疚，「那個，作為補償，你可以跟我提一個要求。」
沈清漣坐在床邊，抬起蒼白的小臉看我，聲調軟綿綿的，「你以後，可以隻理我一個人嗎？」
我想了想，「有點難度，能換個嗎？」
沈清漣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目光勾勾地問我：「那，可以親我一下嗎？」
我盯著他的臉找著落點，最後落到了那對洇紅的眼眸處。
視線裡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垂落。
他倒是乖，閉眼等親。
我俯下身，蜻蜓點水般從他湿漉漉的長睫掠過，唇上沾了點水珠。
下意識舔了下，鹹的。
沈清漣睜開眼，蒼白的臉有了血色，紅撲撲的。
手拉住我的衣角，抬起眸，歡喜地笑：「你親我了，要對我負責。」
原來是這樣式兒的下套。
我說他怎麼不提讓我做他女朋友呢。
我還有點猶豫要不要收留這隻「小狗」，索性轉移了話題問：「你怎麼不叫姐姐了？」
見我不回答，沈清漣失望地垂眸，聲音悶悶地，「不想叫。」
「為什麼？」
「因為，一點兒也不獨一無二，你聽到姐姐會想起好多人，這樣我就不是最特別的那個了。」
我被他可愛到了，單手捧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食指在他下颌內側勾了勾，摸小貓似的。
他就著我手心蹭了蹭，閉上眼睛享受地哼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