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聽他拒絕,我試探道:「那......我一個人去,你在家好好休息?」
裴御抬起指尖,輕觸一下我臉頰,似有無限感慨:「妻主日漸懂事,如今說話也動聽了。」
話音未落,系統久違地給我推了一條消息:
【裴御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 80/100,達成情比金堅成就】
不等我琢磨這成就到底有啥好處,他已經從袖中取了一物,順手掛到了我脖子上。
「此物,可為妻主指引回家的路。」
我捏住那丁點黑乎乎的東西,面板隨即彈出一條注釋:
物品【靈犀】
【身死人,肉白骨,可令角色復活一次。】
......血賺啊。
頓時,我看裴御的目光如看一條好大腿,對方依舊聲線輕柔:「去吧,天黑前回來即可。」
在他的指引下,我從小門順利離開。
卻不知對方望著我離去的背影,微微揚唇,陰冷一笑:
「若躲在外面不回家,我會去抓你的哦——」
18、
蘇宅往東廟宇綿延,往西則人煙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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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是一處繁華的交易市場,兩邊門庭井然,行人如織,門外的各色小攤上,也和往日裡常見的一樣,盡是些普通的布匹、油鹽、茶食之類。
隻是不知是不是又一場白日的粉飾。
沿著西市走了半晌,前方出現了一堆制作粗劣的紙人,擠擠挨挨地堵滿了小路,我繞到攤子後面,推一推趴在黃紙上睡覺的小道人。
「這位朋友,借個路。」
推了好幾下,對方仿佛睡著了,毫無反應。
我繞到店裡看,隻見門洞高大,左右漆著一副工整的對聯。
左聯:男德男德
右聯:歪瑞古德
橫批:厚禮蟹
我心下一喜,湊近那戴著方巾的頭頂:「智者不入愛河?」
聞言,對方立即從兩條臂裡抬起了頭:「怨種重蹈覆轍?」
我:「寡王一路碩博?」
他:「建設美麗中國!」
之後,對方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顫聲道:「你也是......?」
我點頭。
不敢拖延,他連忙拽住我,一直拽到了後面的門房裡。
裡面同樣堆滿了紙人,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對方將我帶到最角落裡,一口氣給我跪下了:「大佬,你有出去的方法嗎?我被困在這快半年了!都他媽快瘋了!」
我拿出那兩張拼圖:「不好意思,我也是新人。」
「怎麼可能!」
小道士搶過拼圖,連連驚嘆:「新人地圖在蘇氏大宅?」
「咋了?」
「那是恐怖程度最高的地圖了,甚至可能藏著最終 boss!」他不停咋舌,「當初我們幾十個人組團玩這個遊戲,進那個地圖的全軍覆沒,隻剩下我和兄弟兩個人飄在外面......」
「那你兄弟呢?」
對方聞言,恍神了剎那:「她也沒了,不不,也不能叫沒了,但也不能叫活著......」
聽他講得稀碎,我被磨掉了最後一點耐心,索性單刀直入:「聽我說,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昂?」對方愣住,「找誰?」
「一個女高中生。」
說著,我在一張麻黃紙上寫下了她的名字。
誰知,一看到那三個字,小道士當即死死抓住了我的手,滿臉驚恐。
「她,就是她......」
19、
有的人活著,她已經死了。
這話非常適合我的金主,玉子玿。
一個星期之前,她的家人付給我一百萬美金,讓我進入這個遊戲,將她失落的「靈魂」或者迷失的腦電波什麼的救回來。
但此刻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個等比同高的紙人。
「這是怎麼回事?」
「她死了,但靈魂被留在了這個紙人裡。」小道士說著,拿出一盞散發出血腥氣的顏料,「有人告訴我,制造一個和她很像的紙人,將這墨水點在她的眼睛裡,她就不會真的死去。」
我看了眼顏料,裡面的液體已經幹涸,卻依然散發出腐敗與不祥的味道:「你確定有效?」
「當然了!」
小道士神神秘秘:「我親眼看到他畫的人物會動!」
「不過他還告訴我,這紙人隻能挽留她,但要讓她活過來,還缺一道生死人、肉白骨的珍貴藥引......」
話音未落,我取下了脖子上的小黑炭。
「你看這?」
捧著靈犀角,小道士感動得眼淚直流。
「大佬的世界,竟恐怖如斯!」
擇日不如撞日,他當即關了店門,將四下封得密不透風,這才將那段珍貴短小的犀角湊到紅燭上點燃。
瞬間,一股奇異的氣味衝入口鼻,香臭香臭的,
漸漸地,地上那被犀角香薰過的紙人發生了變化,那滿是褶皺的紙張變得柔軟光滑,五官變得鮮明靈動,屈曲的四肢也漸漸拉長。
這世界有自己的運行規則:
白天的太陽猶如濾鏡,可以把真變成幻;
點燃的犀角猶如夢境,可以把幻變成真。
不知何時,原先的紙人消失了,原處躺著個閉著眼睛的年輕女孩,小道士一眼崩潰,趴到她肩頭痛哭起來。
許久,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從某處傳出:
「別哭了,爸爸愛你。」
「......去你的。」
小道士呸了聲,轉頭將女孩從地上拉了起來。
見對方不甚熟練地操縱著自己的身體,我打了個招呼:「你好,玉子小姐,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們長話短說?」
聞言,她疑惑地轉向小道士:「大偉,她是誰?」
20、
短暫的時間裡,我們互相交流了彼此的身份背景。
大偉掏掏耳朵:「你說你做什麼的?」
「我在精神病院做研究工作。」
「這麼厲害?」
「嗯,被人研究。」
「......」
我攤手:「很小的時候,我因為經常能聽到虛空裡的聲音,被醫院診斷為精神分裂,要不是為了籌集醫藥費,誰會接這種任務?」
兩人面面相覷。
許久,玉子玿輕咳了一聲:「......行吧。」
「不管你是不是精神......總之,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大偉連連點頭:「對啊,要不我們組個隊吧,之後一起找出路,也省得像沒頭蒼蠅。」
「好。」
同意之後,我收到了一條組隊邀請。
大偉邀請你加入【穿越時空的少婦】隊伍,是否加入?
點了「確認」後,我才發現隊伍裡隻有三個人的名字是亮的,其他十幾個都是灰色。
所以,這裡的死亡是暫時下線?
還是更深層次的掛機?
沒等我思考,系統又推了一條提示過來:
當前隊伍拼圖(十四夜 10/14)
我訝然:「嗯?才過了幾個晚上,這就已經第十夜了?」
聞言,大偉和玉子玿一臉蒙:「什麼第十夜?」
「遊戲啊,不是叫十四夜嗎?」
許久,女孩搖搖頭:「你看錯了,那個字不是夜。」
「不是夜,那是什麼?」
「是死。」
大偉低聲補充:「不是十四夜,而是十四死,遊戲的主線任務,就是搜集人類的十四種死法。」
這話猶如一股寒氣往腳底直蹿,叫人渾身冰涼。
好一陣子,我們誰都沒說話。
21、
趁著太陽當空,玉子玿帶我去了她的初始地圖。
我剛到地方,就被不知何處丟來的帕子糊在了臉上,撿起來看,上面散落著點點血斑,還伴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再看門廊下,遠遠站著一排塗脂抹粉、面色詭異的......男人。
我看向玉子玿:「你是扮演什麼角色?」
「風月樓老板娘啊。」
「......棒。」
她看起來很緊張:「怎麼辦,我從沒見他們這樣。」
「怕什麼,你可是老板娘,握著他們的生死契呢!」
「……說的是哦。」
玉子聞言,板著一張刻薄臉,領著我們穿過人群,幸而這些人隻是在廊檐下搖搖晃晃地站著,並沒有上來圍追堵截。
將那堆豔屍甩開後,我們來到閣樓二層,這裡有個面街的雅間,看起來還算安全,隻是牆壁窗棂上坑洞甚多,似乎被什麼東西腐蝕過。
玉子搬開一塊地磚,從中取出一個口袋,口吻低沉悲涼:「獲得拼圖是非常困難的,我們犧牲了好幾個同伴,所有的成果都在這裡了。」
語罷,不僅是她,連大偉也忍不住直流眼淚。
「先離開這裡再說。」我拿過口袋,將自己的兩枚也裝了進去,「也許集齊拼圖後,所有人還有機會,現在還不到難過的時候。」
兩人聽了連連點頭,似乎將我當成了主心骨。
眼見日色漸漸黯淡,我開了房門,正欲離開,卻發現前方有個背對著眾人的男子,連忙拽過玉子:「這人是誰?」
她一臉茫然:「不知道啊。」
「你的初始任務是什麼?」
「完、完成花魁的心願。」
「你做了?」
聞言,對方羞澀地瞧了我一眼:「......沒呢。我知道花魁在哪個房間,但一直沒好意思去。」
好家伙。
那我們現在算什麼?
上門送人頭?
說話的工夫,那原先還站在遠處的男子手抱琵琶,鬟髻叮當,卻是越走越近了。
嚇人的是,他是倒著走路的!
一邊走著,一邊伸手撫著自己背後的長發,聲線纖柔而瘆人。
「蘇小姐,你終於來看我了。」
22、
我當即拉著兩人縮回屋子,一把插上門闩。
玉子拽著我的手臂,戰戰兢兢道:「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要聽哪個?」
「管他哪個,趕緊說!」
她扭捏地瞧我一眼:「好消息是,我的任務完成了。」
「壞消息是......」
來不及說了,因為門闩在自動拉開,那道陰魂不散的聲音在門外幽幽響起:「蘇小姐,不是說最喜歡我的背影嗎?
「我日日等你上門,你怎能避而不見?」
玉子在一旁戳我:「沒錯兒,他的心願就是見你。」
我:「......」
說遲但快,門闩落下,房間裡立即刮起一陣陰風,花魁的背影出現在門口,脖子上頂著的卻不是後腦勺,而是一張絕美如死灰般的臉蛋。
「你負我——
「你負我啊啊啊啊——」
對這種場面,我已經見怪不怪了,當即推開一旁的窗扇:「走!」
幸而窗下有棵大樹,這才避免了摔光血條。
逃出雅間後,我們決定順著原路往回跑,眼見快到紙人店了,就在這當口,天空忽然哗啦一聲炸響。
居然是一道驚天動地的雷聲!
有些遊戲為了逼真,會隨即更改天氣模式,但沒想到,隨著雷聲響起,太陽消失,天空隨即陰翳了起來!
「不好,必須在天黑前回到蘇宅!」
我剛起了這個念頭,就見天空噼裡啪啦下起了雨,路上行人尖叫連連,紛紛避讓,貨主們直接關門閉戶,連落在外面的攤子都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