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泛黃的物品裡,有一張父親醫療團隊的合照。
父親站在中央,而在他的邊上,是一張青澀帥氣而又熟悉的面孔。
是何以川。
他也曾是無國界醫生!
可他為什麼放棄,回來教書了呢?
他的後背又為何沒有知覺了?
爸爸是怎麼死的,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很想直接問何以川,可拿起的手機反復放下,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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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和何以川關系能更近一些。
我把論文從頭到尾認真修改多遍後,才上交的。
還借鑑了很多優秀文章。
上交後,我安心地打了一通宵的遊戲。
次日,在何以川辦公室裡。
何以川翻閱著手上的論文:「你這次的論文不錯啊,進步了。」
我喜出望外,趕緊拍馬屁:「都虧了何老師指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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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還有轉折?
我的心咯噔一下,
「但是你抄了不少啊。」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心虛低頭。
「你抄的是我的本科畢業論文。」
What?
瞳孔震驚。
天啊,我都沒關注引用的文獻的作者是誰。
這麼蠢也是沒誰了,我願意立刻去逝。
何以川痛苦掩面,小聲嘀咕:「算了算了,自己選的學生,自己選的。」
我急得眼眶都紅了:「何老師,再給我最最後一次機會,求求了。」
「這次我會主動多找找凌秋師兄指導我,你相信我。」
此時的我,滿眼寫著真誠兩字。
「不用再去麻煩凌秋了,我親自帶你。」
「剛好快寒假了,你跟著我去江一醫院,邊實習邊學習。」
我點頭如搗蒜:「隻要您別不要我,讓我做什麼都成。」
聽到這話,何以川幽幽道:「隻要你把打遊戲的勁兒放在學習上就好了。」
我弱弱回道:「我遊戲也打得很菜。」
帥哥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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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閨蜜小美就是江一醫院的護士。
我去找她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在和一病人講話。
「服務員,我這鹽水要掛完了。」
小美癟著嘴,沒好氣地給他把針管拔了:「大媽,喊什麼服務員啊?」
「請喚我南丁格爾小姐。」
小美對大媽露出禮貌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大媽一臉懵逼。
等她幹完活,我悄悄走到她身邊:「嗨,美麗的南丁格爾小姐。」
小美滿臉驚喜:「寶貝兒,你怎麼來了?」
當她知道我就在江一實習的時候,尖叫聲衝破房頂。
「那我們不就可以每天一起吃飯睡覺看帥哥了嗎?」
「姐妹兒,我是跟著老師來學習的,不是來陪你吃喝玩樂的。」
一天天的,沒個正形。
小美鄙夷地看著我:「呦呦,跟我還裝上了呢,就你還好好學習呢?」
她眼珠子一轉,拉過我,輕聲問道:「不過,你老師是哪個醫生啊,帥不帥的?」
「何以川。」
小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啊啊啊啊!我們院的超級男神啊!憂鬱美男子。」
「憂鬱?哪裡憂鬱了?」
他懟我的時候活脫脫就是一陽光開朗大男孩好麼?
小妹靠近我,在我耳邊悄悄道:「他初來醫院那會,剛結束國際救援任務,聽說那次任務,活著回來的醫生全都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都定期在看心理醫生,發作起來很可怕的,何以川也因此拿不了手術刀了,賊憂鬱的美男。」
「後來,聽說有個天使女孩治愈了他,他就又恢復成了去救援前的狀態。」
創傷後應激障礙?
我還隻在變態心理學上看到過這個病症。
對小美的前半段話我是信的,但什麼天使女孩我就懷疑是亂傳的。
跟了何教授這麼久,從沒見到他身邊有哪個女生。
叮。
我手機彈出了何以川的微信消息。
「來一號樓三樓女廁所。」
「快!我等不及了。」
……
這消息小美也看到了,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
我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少女,想太多隻會毀了你。」
12
我一分鍾內到達了指定地點,何以川正站在女廁所外,不時朝裡看。
廁所裡發出了一聲聲貓叫,但又不像是貓聲。
何以川直接對我下達指令:「你進去看看。」
我循聲來到了一個隔板間,叫聲有些驚悚,我打開門的手有些顫抖。
我回頭望向了何以川,他就站在門口注視著我,眼神堅定,帶著鼓勵。
我緩緩打開了門,裡面有一個小女孩蜷縮著,不停地嗚咽著。
一瞬間,我頭皮發麻,僵在了那裡。
猶豫了會,我還是伸出手去摸了下她。
女孩抬起了像小鹿受驚般的眼睛,警惕地看著我,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被汗水浸湿,湿噠噠地黏在了額頭上。
我在何以川的聲控指導下,安撫好了小女孩,將她牽出了廁所間。
小女孩很虛弱,已經走不穩了。
何以川試圖想要將她抱起走路,可小女孩竟驚恐地撲向了我的懷裡,肢體非常抵抗和何以川接觸。
我有些意外,平時的何以川可是少女殺手,女生見了他都想貼貼。
這小姑娘怎麼那麼討厭他呢?
何以川望著小女孩,無奈地說道:「那就麻煩你照顧下她了。」
安頓好小女孩後,我們才了解到了她的情況。
她叫小葡萄,因被性侵而就醫,所以她非常畏懼男生。
麻繩專挑細處斷,就在就醫的過程中,她被確診為白血病,且情況危急。
小葡萄沒有父母,與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
漫長的化療開始了。
小葡萄好看的頭發從幾根幾根掉落,逐漸成把成把地掉了。
枕頭上、床單上、地板上,觸目驚心,都是頭發。
每次化療之後,小葡萄都會衝著我虛弱地笑:「姐姐,這次醫生們都把我的壞細胞都殺死了吧?」
我將她輕擁入懷:「對,都殺死了,小葡萄不怕。」
「那欺負我的壞人也死了嗎?」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小葡萄的奶奶每天要照顧她,還要籌錢賺錢,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再對付那個混蛋。
這個壞人甚至還沒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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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川說要帶小葡萄去理同款發型。
他發揮了自己帥哥的特長,靠帥氣和耐心獲得了小葡萄的信任,兩人已經熟悉到會一起懟我了。
小葡萄滿心歡喜地來到了理發店,想要擁有和以川哥哥一樣的頭發。
發型師也笑嘻嘻地答應了,要何以川摘下帽子,讓他看看模板發型。
何以川微仰下巴,一束夕陽的光輝透過理發店的窗縫漏進來。
他緩緩摘下棒球帽,餘暉灑在了他光禿禿的頭頂上,原本儒雅的他多了幾分不羈和少年感。
何以川衝著我們嘴角上揚:「好看嗎?」
我看愣了。
小葡萄笑得眼角彎彎:「好看好看!以川哥哥最帥了!」
他彎下腰,溫柔地撫過她的頭發:「那小葡萄答應好的,不能反悔。」
小葡萄開心地對理發師說道:「叔叔,把我的頭發也全部剪光光,我要和以川哥哥一樣!」
剃刀一下下刮落著她的頭發,與小葡萄明亮耀眼的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場景刺痛了我。
我的眼睛酸酸的。
何以川俯下身,將屬於她的頭發一縷一縷地收了起來。
「再殺壞細胞二十次,這些頭發就會重新回來找你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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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葡萄甚至沒有熬到第二十次,就走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
入春了的江州依舊很冷。
小葡萄乖巧地吃著奶奶買的素面:「奶奶,你為什麼不吃呀?」
「奶奶已經吃過豬腳面啦,香的嘞!」
小葡萄露出了羨慕的眼神:「我也好想吃!」
「待會等醫生哥哥給你殺完壞細胞,奶奶就帶你去吃!」
奶奶顫抖著手,把面小心卷起來,一點點喂到小葡萄口中。
「好的,一言為定,誰反悔誰是小狗!」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小葡萄。
她走後,我在醫院對面的面館裡看到了奶奶。
奶奶坐在面館的角落裡,眼睛無神,形容枯槁,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走屍。
她向老板娘討了一碗水。
老板娘卻端上來了一碗豬腳面。
「老板,我沒點面啊。」
老板娘笑意盈盈:「這是一個小姑娘給自己奶奶點的豬腳面,她說,希望奶奶能好好吃面,好好活著。」
奶奶愣住了,混著淚吃著面。
我從未在醫院裡見到奶奶哭,她總是一幅堅強又樂觀的樣子,出現在我們每個人面前。
醫院裡的每個人都在努力活著,繃著命裡最後一根弦。
但當厄運悄悄來到身邊的時候,崩潰就像是積木被碰倒在地的狼狽與不堪。
何以川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已紅了眼眶。
「怎麼?你也想吃豬腳面了?」
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點漆般的眸子裡仿佛有亮光流動。
「老師!」
我哭著撲進了他的懷裡,揪心的疼痛從胸腔處蔓延,我泣不成聲。
「傻瓜,我們無法戰勝死亡,但隻要竭盡全力去努力過,也沒有遺憾了。」
說著這話的何以川,耀眼如燃燒的白日焰火,令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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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了學校,但對小葡萄的事情依舊不能釋懷。
倒是何以川,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小美安慰我:「醫院,就是天堂到地獄的過路間,這樣的事情,何以川見的可太多了。」
「每次我路過他們身邊時,看著他們委頓而悽惶的臉,看著他們不知所措和落寞絕望,真心想能盡我所能去提供幫助。」
「可我作為護士,能做的真的很少。而暖暖你,能做的有很多。」
她握著我的手,眼神溫暖而堅定。
從那以後,我對待專業課更認真了一些。
我每天都很努力,努力到何以川都發來了慰問:「聽說你最近很努力啊。」
我思考了一會,回復:「我不能給您丟人啊。」
「還沒到期末呢,別太卷。」
何教授在關心我呢,我嘴角上揚,喜上心頭。
還行還行。
謙虛的話還沒編輯完,又收到了何以川的信息。
「不過,你雖然卷,但還是菜。」
我:……
「我接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需要有人和我一起做,你願意嗎?」
何以川的研究都是非常高大上的,難度更是魔鬼級別。
我猶豫了。
沒過一會,新信息又進來了:「保你將來順利畢業。」
因為天臨事件,讓本就難畢業的醫學生們雪上加霜。
順利畢業?哪個學生能抵抗住這個誘惑?
我秒回:「嗐,何教授見外了,什麼畢不畢業的,我主要是想跟著您多學點東西。」
「五一過後,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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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訓練營即將開始,我趁著五一和閨蜜小美在外瘋玩了一個假期。
次日清晨,我習慣性地給閨蜜發信息:「早啊寶貝。」
睡得迷迷糊糊收到新信息,是小美給我發了個問號。
我納悶了。
正常情況下,她應該回我句:早安親愛的。
過了會,消息又來了:「怎麼?想走捷徑了?」
我揉了揉眼,清醒了一點。
這才發現,我把信息誤發給何以川了。
何以川新換了個微信頭像,乍一看,和小美的微信頭像還有些相似。
一瞬間,我的腦子五雷轟頂。
我趕緊補救:「不好意思,我發錯人了。」
「沁園府 13 幢 502,別忘了。」
「沒忘沒忘,立刻過來。」
我冷汗都出來了,想了個補救的措施:「老師,您早飯喜歡吃啥呀?我給您帶。」
「不用,帶上你的腦子就好了。」
「學術妲己。」
看到這四個字,我的臉灼灼燃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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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單獨見何以川,我還是盛裝打扮了一番。
路過水果店,我帶了些應季水果孝敬他。
沒想到的是,何以川是穿著居家服來給我開的門。
他的頭發已經開始長出來了,變成了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