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季看起來,也不是會如此就掉以輕心之輩。
……卻被他扣住了腰肢。
「良娣難得主動……」他摸了摸臉頰,眼尾升騰起一些得意,很快又化為難抑的欲望。
將我推到在床上時,他手下的動作帶著些急不可捺,像是要將這些日子欠下的凌虐討回。
「但憑一些蠅頭小利就想收買孤,良娣未免想得太過容易。」
衣衫褪了一半,他像是又想起什麼,去取床頭盒中裝著的束帶。
「別……」我捂著前襟的衣服,慌忙阻止,「別用那個。」
……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太子季卻是難得的好脾氣,唇角勾起笑,揶揄的含意更深,居然真的扔了束帶。
反而轉為低下頭深深噬咬,「好吧,就依良娣所言。」
……似乎是另一種滋味的苦不堪言。
事了後,太子季告訴我。
「十日後是孤的生宴,屆時七皇子與其正妃,都會赴宴。」
「你自然也可如願見到那位秦女郎……哦,不對,如今該喚作徹王妃了。」
十日……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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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迎來了太子季的生辰。
東宮端得是一派祥和的喜氣。流水的席面作擺,車水馬龍,迎來送往,人影綽綽。
想太子季幾年前,也不過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庶皇子。
如今卻是不可再同日語了。
我期盼在乎的人事卻隻有一個。
夢吟。
等我看到夢吟的時候,心揪了一下。
她跟在七皇子的身旁,下馬車時由他扶下,神情有一點點的瑟縮。
我幾乎是都忍不住要奔過去了。
太子季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看向他。
「你記得孤同你說過什麼?」他本就比我高出許多,看我的時候要垂下眼簾,「一切聽孤的安排。」
「等下安排妥帖,你們且去雨芳汀敘事,那裡不會引人矚目。」他說。
然後,他松開了手。
「七弟。」
七皇子也笑吟吟回禮,「皇兄。」眼尾餘光瞥過我。
我忙側到一旁,低下頭。
太子季與七皇子二人也彼此寒暄,走向內室。
我以為一切妥帖時,不想七皇子又回頭看向夢吟。
我屏氣斂息,貼到一旁降低存在感。
夢吟也垂頭沒精神地繞弄手指。
「女眷便由太子妃照看罷。」太子季不動聲色,唇邊貯著淺淺笑意,「孤知道你們才成親,如膠似漆。」
「但……對孤府上的人也該放心。」
七皇子的目光在夢吟面上掃了掃,終究又笑起來,「五哥說笑了,在五哥這裡,本王還能有何不放心?」
他又來到夢吟身前,聽起來像輕輕詢問,「那本王就先離開一會?」
聽到我耳朵裡,卻有毛骨悚然之感。
夢吟點了點頭。
七皇子走後,四察無人注意,我才急不可耐地拉著夢吟去往雨芳汀。
雨芳汀臨湖,不過是太子府裡的一小塊淨清平地。
我忙著關心夢吟,拉住她的手,「你……還好嗎?他有沒有對你怎樣?」
夢吟神色有些倦,語氣也蔫蔫的。
「我之前都跑出城住了一晚,還是被我那賊爹抓了回來……」她嘆了口氣,又說,「七皇子他,他還行吧。」
還行……
我仍是抓著她,「『還行』是何意?他可有苛待你……」
夢吟也握住我的手算作回應,「我沒有挨他欺負。」
她面上有一點點可疑的紅暈,「是昨天為了捉弄他,反害得自己一宿沒睡著。」
她打了個呵欠,「困死了。」
這……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夢吟確實是留在了七皇子府中,但不大像是境遇不好……
「我懶得再跑啦。那個人……」夢吟說,「七皇子……其實也不似傳言中的一般壞。」
我覺得有些不解,她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急勸她,「夢吟,你想清楚,這是一輩子的事情……」
「我知道。」夢吟緊緊握住我的手,「我都知道。」
她說,「隻是七皇子這個人,其實同我們想的不大一樣……」
夢吟面朝湖洲,「他……待人還算客氣,府裡的鶯鶯燕燕也一團和氣。」
「而且他……沒有碰我。他說我們不過是從契約關系,等日後有能力做主之時,自會放我走……」
夢吟說到此處,猛地扭過頭來,至我身前,「彤兒,你不想留在這個鬼地方對不對?」
她說,「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助你出來。」
她目光堅毅,「你相信我們。」
「夢吟。」我把這個傻丫頭攬進懷裡,隻是……離開或擺脫,談何容易?」
諸多羈絆,還沒有交接分割清楚。
諸如……
「彤兒——」
蕭子燁出現在我們身後不遠的地方。
夢吟也離開我懷中,為我們留騰出地方。
「那我先走了。」
我朝她點點頭,說好。
目送夢吟離開後,我才與蕭子燁交談。
並不敢說太多話,我身邊的婢女是太子季的眼線,這一點,自蕭子燁起初給我遞紙箋,約在天香樓見面時便已知曉。
那日,還是我又以旁路收買了來府中卸貨的小勞力,才提前給夢吟遞了紙條。
是故今日也不敢與蕭子燁說太多話。
隻把一根銀簪從袖口取出,放到他手心。
這是我與我母親來到梁都時,母親所佩的簪子,後來將它交給了我。
蕭子燁不解,「這是何意……」
我一面眼瞥身後的小梅,一面語氣淡淡道,「往後,蕭將軍還是莫要與妾身再見面了罷。」
「妾身已非彼此初見時的女兒身,與將軍之情誼也莫如從前……將我們初遇時的簪還予將軍……當初多虧將軍找到,如今是丟是毀,隨將軍意罷。」
我四指並攏,微微向下翻轉,朝他做了個旋扭的手勢,然後側開視線。
而我想求他幫忙的事,也全放在中空的簪心中。
那是我目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我知道蕭子燁今天會來,為了太子季那近乎變態的炫耀之心,和……我們想彼此相見的欲望。
「既然如此……本將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蕭子燁會意,也擺出被拋棄後秋風蕭瑟的模樣,大踏步走離我身旁,「好自為之。」
他走的時候,正巧太子季過來。
蕭子燁頭也不回,與他擦身而過。
太子季倒拈起笑意,「良娣——」
故意抬高聲尾,好叫蕭子燁聽到。
梁季倒沒回看蕭子燁頓了一下的腳步,已行至我身側,「良娣給了蕭將軍什麼?」
「不過是之前的一些物什。」我望向湖心。
「什麼物什?」太子季的語氣和眼梢一起挑起來。「也說予孤聽聽。」
我看向他的眼睛,不避不躲,「定情的物什。」
「妾身原以為將此物退還,會使殿下滿意。」我裝著無謂態度,「要不還是將那件東西追回來,交由殿下……」
太子季已經鉗住我的手。
……處置。
我把最後的那兩個字壓在喉頭。
「你嫁入東宮,還敢留著別的男人的東西。」太子季的眼睛裡含著近乎涼薄的笑意,「蘇彤……你比孤想得還要膽子大。」
若是之前,我必然要閉嘴扮弱。
可今日既然已制了改模式之策略,少不得也換一種樣子。
「那殿下想如何呢?」我抬起眼睛看梁季,「殿下可知妾身若是真心想遮掩,也大可尋法子不讓殿下看到此景。」
「如今開誠布公與殿下坦白,不過是在於一個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太子季俯下身,視線與我的平齊,「孤在想,該不該相信你的問心無愧。」
我坦然回望他。
他盯了我一時半刻,也仍直起身。
伸手在我臉頸摩挲了下。
「你很快就會知道孤想要什麼。」
……
第二日晚上,太子季單手捧著一個銀盒踏入我的房間。
那盒子是鏤空材質,看花紋飾樣,並不似梁國產物。
太子季把它隨手放在枕頭旁,解開我外衣後從後面擁著我,將頭發撥到另一肩後,輕輕吻啄我的後頸。
我都不能忍受,何談享受。不過如以往一般,把自己想象成無感的一截木頭。
隻是那銀盒太引我注意。
太子季一手搭於其上,另一隻手已探於我小衣內裡。
待流連到某處時,我身子激顫了一下。
「叫出來啊。」太子季啄咬著我的耳朵,「Ţũ₁這樣久了,還不能體會其中樂趣嗎,阿彤?」
樂趣……?
我倒是想體驗一下手刃禽獸的樂趣。
「你這樣會讓孤自覺失敗……」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唔……」
「好阿彤,叫出來。」他喑聲引誘著,手指遊走。
這感覺比他冷漠地施暴還要痛苦。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已經摸到那銀盒的搭扣處。
「啪嗒——」一聲後,盒子應聲而開。
裡面躺著的,是一枚玉佩。
玉佩上刻著的,是他的名。「季。」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指尖繞著那枚玉佩,玉佩晶瑩剔透,冰魄色。
穿過玉佩的,是一股細細長長的絲線,亮盈盈,閃著我從未見過的,奇異光芒。
他將玉佩舉到我面前,「阿彤,這上面寫著什麼?」
不知怎的,那塊玉明明就好端端在我眼前,我卻覺得它忽近忽遠,好似怎樣都看不清。
「嗯……?」
太子季輕輕咬了他齒下叼起的那一小塊皮肉,逼我回神。
「季……」
太子季扳過我的臉,讓我看著他,「孤的名字是什麼?」
那個字就在嘴邊,我卻不願說出來。
和那枚玉佩一樣,我有預感,說出來,都會變成我一生的枷鎖。
「阿彤……」
太子季抵上我的鼻尖,手箍住我的後腦。
「莫要惹孤生氣。」
我明明……明明立誓要主動討好他,從他的眼皮底下搏逃生的機會……
我以為不過是做戲,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可為什麼……
為什麼……這麼難?
「阿彤……」
太子季以獵人的姿態,誘捕我進入他達成目的的網。
「孤的名字……」
「季……」
還是說出來了。
我受不了他刻意營造出來的這種氛圍。胸腔也抑不住地起伏。
好在他神色復清明,終於彼此分開到稍遠的距離。
「再說一遍。」
我也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可以演戲的蘇彤。
「季。」
他似是滿意,指尖纏繞著玉佩再次挪到我後面,用手指分開我的發絲。
「叫孤『阿季』。」他的手指搭在我頸間,指腹帶著溫熱。
「阿……」卡殼了。
他靜靜等我,沒有下一步動作。
我死也說不出來。
非得先勸自己百十遍,把自己置換成無靈魂的蘿卜白菜才能再開口。
「阿……季。」
這時有冰涼觸感落到我頸上。
是那枚玉佩。
它拖曳著穿過的絲線觸感才更為奇怪。
所過之處,有些酥……麻?
在我的可視範圍內,那纏扭的幾股絲正折出白瑩瑩的亮光。
太子季的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詛咒。
「這是南疆人獨傳的銀鮫絲……以血祭術成,相傳隻要將端口處火炙,使其兩端相連,銀絲合成一體,從此便再也不能分開。」
「哪怕刀劈、水淹、火燒……」玉佩已經在我頸間停落穩當。
「它會跟隨宿主一生……直至死亡。」
太子季已經打開了手中的火折子。
「若是這玉碎了,鮫絲也會即刻收緊,絞殺宿主。」
他單手攏起我的頭發,向後拽了一下。
「所以它還有個名字,叫『情人絲』。」太子季語氣中帶著笑意,「愛時難舍難分,不愛時玉石俱焚——」
他以手覆上我脖子間的玉佩,笑道,「阿彤,這也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呢。」
我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