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個人正糾結要不要走側門回來,但又怕被管家發現了抡棍打死,結果剛好就遇到了江稹,被他的暗衛翻牆送了回來。夏蟬看我頭發亂得跟逃荒似的,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便跟她們講蘇婉媚打算淹死我。
這四個丫頭比我還緊張,立刻就要帶我逃出府去,但是被我拒絕了。我信江稹,就再等半個時辰,又如何。
半個時辰後,江廉回來了,還帶回了一道江稹的旨意。
旨意上說,今日貴太妃的忌辰,ṭŭ⁻祭掃者寥寥,陛下甚為不悅,責令京城三品以上宗族家眷,親往護國寺齋戒,為貴太妃祈福,三個月後方可歸家。
江稹還特意給江廉帶了句話,讓他一回家,就馬上把我提溜到護國寺去,說今日來上香這些人裡,就數我最不誠心。當著江廉的面兒,我故意顯得有些委屈,其實心裡樂開了花,有全京城的貴夫人給我作伴,我不信蘇婉媚能隻手通天,在護國寺把我怎麼樣。
更別提,還有護國寺的素齋可以吃,雖然也沒有葷腥,但那滋味肯定比賢王府上的剩飯剩菜好多啦,春華她們也能去街上給我買肉吃啦,簡直不要太美好。
再看看蘇婉媚,她三個月後的生辰宴上要獻舞,生怕多長一絲贅肉,最後那一個月,她每天怕是隻能喝一碗純參湯,太慘了,實在太慘了。
想想我就美滋滋的!
就這麼著,我在護國寺悠哉悠哉地逍遙了三個月,天天不是吃素齋,就是在山上散心,四個丫頭還帶我到山下吃遍了久違的葷腥,直到江廉的生辰宴前幾天,宮中才傳旨來,說皇上「大發慈悲」,特意恩準我回家陪夫君待客。
結果一回府,就聽說江廉為了寫那篇《日月同輝賦》,把頭發都愁白了。
沒事,值得,因為這篇賦文,注定會成為賢王府的絕唱!
21.
三個月前,被人扔進荷花池的時候,我絕對想不到,自己還會有命活著上岸。更不會想到,我手裡的刀子真的可以落下,可以狠狠捅進賢王府的心髒,誓死不給蘇婉媚翻身的機會。
可我做到了,時至今日,我身處宮中,面對著江稹、我爹、還有我兩個姐夫,聽著他們訴說夜剿賢王府的細節,恍然間,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大夢初醒,還是仍在夢中。
賢王府啊,長安少女的魂牽夢繞,五陵少年的魂不守舍,會從今夜起,會為人所不齒,直至被世人所遺忘。
蘇婉媚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與帝王並肩,名留青史了,但大約,她還是有機會遺臭萬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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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殿外傳來隱隱蟲鳴,江稹再三暗示我爹該走了,他卻還是笑呵呵地坐著,東拉西扯,屁股穩如泰山。我爹這種地方最是可愛,讓你分不清他到底是大智若愚,還是真的不通世故。
終於,江稹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開始拼命給我兩個姐夫使眼色,我大姐夫嘆了口氣,上前攙住了我爹的右臂,說嶽父該回家了,我爹還想用笑來糊弄他,我二姐夫也嘆了口氣,上前攙起了我爹的左手。兩個大漢架著我爹,向江稹行了個禮,然後扭頭便往宮外走。
我本以為我爹會喊的,誰知這小老頭兒隻是委屈地憋了憋嘴,一言不發,就一路回頭望著我和江稹,直到出了大門。那眼神,可憐到一旁的內侍都不忍心看了。我被他看得心酸死了,差一點就起身抱住他,跟他一起回家了。
如果,我沒被江稹牢牢地箍在懷裡,動都不能動的話。
我爹他們走了,這殿內就隻剩下我和江稹了,江稹打了個哈欠,伸頭聞了聞我的頭發,一臉嫌棄地說:
「文清澗,你還是再去洗個澡吧,聞起來還真的挺像條魚的。」
我就等他這句話呢,真到了這一刻,我心裡著實有點小激動,一時滿臉通紅,惴惴不安,開口小聲問他:
「那,洗完了澡,做什麼?」
江稹笑眯眯地看著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在我耳邊說道:
「洗完澡,自然就是睡覺啦。」
睡覺!睡覺!和江稹睡覺!!
我覺得一股熱浪從我的耳朵根衝上了頭頂,整個人都要蒸騰成一片紅雲了。
「乖,你自己睡,朕還有奏章要批。」
啥?他說啥?奏章?今晚這種日子,批奏章?江稹你沒毛病吧?你不會真的長了尾巴?怕被我看見?
江稹看我整個人愣在原地,好像非常滿意,他抬了抬手,就有一大群宮女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七手八腳地把我從江稹懷裡拉起來,半哄半騙地帶走了。
說我心裡不失落,是假的,但承認很失落,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我眼前好像能看到江稹那張欠揍的臉,在壞笑著反問我,知道什麼是矜持嗎?
呸,當然知道!
我不僅知道啥是矜持,矜持反過來的那個啥,我也知道!雖然我出嫁三四年了都沒吃過豬肉,可架不住我隔壁的那兩頭豬每天撒野一樣地跑啊。耳濡目染,我,我,我就還是,被帶壞了一些……
那群宮女把我帶到了一處湯沐所,我自小就在宮裡走動,自以為都把這皇宮的角角落落看幹淨了,怎麼今天這處湯沐所我從來都沒見過?倒像是憑空蹦出來的。
宮女們看我來精神了,都竊笑了起來,我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褪盡衣衫,解開長發,舒舒服服地泡進了池子裡。
宮中的湯沐所就是不一般啊,白玉砌成的浴池足有我的小佛堂那麼大,整個人都能在池中伸展開。水面上滿滿地漂浮著玫瑰花瓣,連水面都看不到,滿眼深紅淺紅,花香襲人。我就在池邊安安靜靜地泡著,身後的宮女在池邊跪成一排,幫我洗淨頭發上的怪味。
澡豆、木槿葉、茶油輪番其上,不多時,我頭發上的怪味便消失了,隻留下淡淡清香,整個人都松快了起來。最後,宮女們又用手巾一點點地將我的長發擦淨,隻有一支長玉簪松松地挽在腦後。
我身後的宮女也一一起身,到了外間等候,隻留我一個人在浴池裡。
我見四下無人,就大著膽子在浴池裡遊了幾圈,自覺水性極好,正開心著,想再玩一會兒,卻突然聽到室內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笑聲。
我嚇得不輕,趕緊護住胸口,抬頭望去。
江稹穿了一身素緞寢衣,赤著腳,邊低頭笑著,邊向我走來。他也解開了發冠,墨黑的長發沿著颧骨散下,像摻雜了星辰的絲綢。他的長相本是清俊中帶著些文弱,不知為何,配上這樣的長發,倒讓他那絲文弱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放肆又妖孽的美豔,像靈魂深處的欲望被夜色蠱惑。
他走到浴池邊坐下,雙腳探進了水中,雙臂拄在膝頭,毫不遮掩地打量著我,當真是狂浪至極,不知廉恥。
「江稹你出去!」
江稹聽到我這樣說,扯起一邊唇角,不懷好意地笑了。
「這是朕的皇宮,你叫朕出去?」
「你不是去批奏章了?奏章呢?」
「朕批完了。」
他壓根就沒有奏章要批吧,剛剛就是在捉弄我,我想起來了,他從小就喜歡這樣捉弄我!
我不想讓他得逞,就悄悄地含了一口水,遊到江稹面前,全都噴到了他身上!江稹竟然一點都沒生氣,他不緊不慢地抹了一把臉,又在寢衣上擦了擦手掌,繼續笑眯眯地對我說:
「文清澗,就這麼想讓朕下去嗎?」
我還來不及反應,江稹就縱身跳進了浴池裡,濺起的水花太多,我一時間睜不開眼睛,等反應過來,才發覺江稹已經用雙臂將我圈在了他懷中。
我憋了一口氣想潛下去逃跑,他卻比我更快收緊了臂圈,我湿漉漉的身子整個貼了上去,再也無處可逃。
「江稹,你到底有多喜歡把我抱在懷裡?」
「那就要看你,有多喜歡逃跑了。」
22.
如果,我盡全力撲騰……
如果,我盡全力掙扎……
結果,沒有那麼多如果,江稹伸手就將我從池子裡抱了起來,他的手指觸到我大腿的那一刻,我簡直,羞到後悔剛剛沒把自己嗆死在洗澡水裡。
尤其是,那群宮女又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啦!她們遞給江稹一件白紗長袍,江稹單手抱我,另一隻手隨手就把那件白紗袍扔到了我身上。白紗輕薄柔軟,一沾水就緊緊地貼在了我的身子上,倒勾勒得我全身肌膚若隱若現。我羞得捂住了臉,江稹又笑了,依舊笑得不懷好意,一路抱著我大步前行,等再停下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已然置身他的寢殿之中。
我突然明白,為何我從前不曾見過那處湯沐所了,那是!帝王御用獨享的湯沐池啊!我會見過才怪!
寢殿中早已空無一人,江稹終於放緩了腳步,帶著我慢慢走到了床邊,卻偏偏還不肯把我放下來,他低頭湊過來,我緊張地閉上了眼睛,誰知等了半天,他隻是低聲笑了出來,邊笑邊說道:
「真厲害,現在聞起來一點都沒有魚的怪味了。」
我又氣又惱,一下子就睜開眼,漲紅了臉嚷道:
「江稹,我不是魚!你閉……」
閉嘴的「嘴」字被江稹堵了回去,江稹的嘴唇毫無預兆地落下,讓我無從抵抗,下一刻,我落到了床榻上,他落到了我身上,舌尖纏綿,不曾停斷。
我感覺自己渾身綿軟,四肢酥麻,仿佛化為了他掌中的一朵蓮花,越是羞於盛放,越激得他欲罷不能。
他的寢衣,我的紗袍,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