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你這話說的，現在哪還有戀愛是不正常的？但為了避嫌，接下來的工作我們就會交給其他同事負責了。」
我聽出了他話裡的另一層意思：「所以我也不需要再來公司了，是嗎？」
「你別這麼想，你是公司的優秀員工，等節目結束，這一陣風頭過去，還是可以回來的。」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走出去。
交接工作沒用多久，不管是稿子和方案，都是我早就敲定的，他們隻需要繼續跟進就可以了。
回家的路上，衛朝打來了電話。
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直到光芒熄滅。
然後又很快亮起來。
是衛朝發來的微信。
「不要怕，萬事有我。」
是，他身為娛樂圈的人，肯定比我更早看到了熱搜。
何況剛才交接完工作，新的負責人應該也跟他打過招呼了。
我想了想，站在樓下的花壇邊給他回消息：
「不用管我，倒是你，現在已經走到決賽，如果那位女士真的是你的遠房親戚，能不能讓她想想辦法，至少……」能讓比賽公平進行。
話還沒說完，就被抱了個滿懷。
我整個人撞進一個熟悉的胸膛，手機險些沒拿穩，好在被一隻手及時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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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就看到衛朝。
他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帽檐被壓得很低，又有口罩擋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我怔住：「今晚是總決賽直播，你現在跑出來幹什麼？」
「來確認你是不是安全。」他放開我，後退兩步，衝我揮手，「你回家吧，不要出門，今晚記得看節目直播。」
「我會解決的！」
7
晚上八點，直播準時開始。
按照抽籤順序，衛朝第三個出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今晚的他穿了一身鐵灰色的西裝，捯饬了頭發，抿著嘴唇一臉嚴肅的坐在那裡，看上去竟然有點凜然的氣質。
更重要的是，到他上場的時候，他說的竟然不是之前寫好的稿子。
「最近關於我的熱搜很多，比如周旋在兩個富婆之間的貧窮帥哥。我在此澄清一下，我的確是個帥哥，但是不貧窮。本來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們相處，沒想到最後卻是這種後果，我不裝了，攤牌了——」
他側過身，對著品牌方的席位洪亮而清晰地叫了一聲：「媽！」
我：「？？？」
那位穿著墨綠色真絲套裝的女士站了起來，點點頭，又坐了下去。
「我承認那輛瑪莎拉蒂是噴得有點年輕化了，但畢竟我媽喜歡。」
「是親媽，不是幹媽，國家那邊都有記錄的。」
說著他還從口袋裡掏出戶口本，對著鏡頭晃了一下。
「至於另一個謠言裡提到的人，我和她的確有那麼一點點不正當的關系——對，她是我女朋友，自由戀愛那種。」
「我還想說那拍視頻的兄弟，你什麼眼神啊，看不出那天我們坐在什麼店裡嗎？你見過哪個富婆帶人出去吃飯，吃的是十八塊錢一碗的鴨血粉絲湯？」
我坐在電腦前，看著他一路即興發揮下去，大腦一片空白。
那個瞬間，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想。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是真的……
難道世界上真的有奧特曼存在嗎？
「姜悅！」
晃神間，我忽然聽到衛朝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就看到他正直直望著鏡頭。
隔著一層屏幕，就好像在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等會兒下臺我就給你打電話，你向大家證明一下，搞笑男也是有愛情的對吧？」
他的演出結束了。
我看著他走下臺去，走到觀眾席，鏡頭追過去，他在角落拿出手機，撥號……
我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很緩慢地拿起它，接起來。
「我沒有騙過你。」他說，「姜悅，我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但那天，是我誤會你，也說了不好聽的話。」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他竟然反問我，「雖然我看起來的確不太聰明的樣子，但你那天說話的時候，手一直死死捏著筷子，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你覺得我看不出那是真心還是假意嗎？我大小也是個演員。」
「但……」
「為什麼不告訴我的你的想法，為什麼不對我提要求？」他繼續問我，「隻要你說出來，我就可以做到。」
我深吸一口氣：「衛朝，我的人生是一潭死水，但你有比我想象中更加光明的前途。」
「別耗在我身上了，去談一段正常的戀愛吧。」
「我不要。」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你在家等著我，比賽結束我就過去找你。」
頓了一下，他忽然放輕了聲音：「我和那件圍裙都想你了。」
8
這天晚上的總決賽，衛朝拿到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夏思思。
因為衛朝的緣故，她也臨時更換了稿子：
「本來還想跟你炒 cp 借一借勢，現在沒辦法，隻能做一個斷情絕愛的事業型美女了。」
一個小時後，門鈴被按響。
我慢吞吞地過去開了門，被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我說過了，我這輩子隻會談一段戀愛，就是和我的人生摯愛。」
他把臉埋在我肩頭，氣哼哼地說，「你現在想反悔已經晚了，誰讓你當初要招惹我？」
「我以為按照一般電視劇的劇情，你這種情況應該會拿個第一名再在現場表白的。」
他皺了皺臉：「夏思思太強了，明年再戰。明年我一定會拿著冠軍獎杯跟你求婚！」
然後湊過來親我。
房門在他身後合攏。
動作間，我的後背抵在牆上，碰到了客廳頂燈的開關。
光芒從亮白切換到一片曖昧的暖黃。
我被他託著下巴，仰頭承受一切，恍恍惚惚地想，現實總是不夠圓滿。
但這一刻，我又一次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這個吻很久很久後才結束，分開的時候我和衛朝都氣喘籲籲，但那層被我強撐出來的堅硬鎧甲已經消失無蹤。
「但我那樣對你說話，你不應該生氣嗎？」
他扶著我的肩膀，小聲說：「也是生過氣的，但我把自己哄好了。」
「因為你之前遇到的都不是正常人，談的戀愛也不太正常，所以才會瞻前顧後。可我不想隻做你生命裡的過客，姜悅，我想未來幾十年我們都能在一起。」
說完，他轉身從包裡取出那條粉色的圍裙，一臉害羞地看著我：「來吧。」
我：「？」
我：「你的思維是不是跳躍得有點快？」
怎麼會有人參加總決賽的時候還隨身攜帶戶口本和情趣圍裙啊？？
但男色誤人，我也確實心動。
衛朝帶著我一路上了高速，直到風停雨歇，我坐在沙發上擦著湿淋淋的頭發，忽然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所以你真的是個富二代嗎？」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從來都不信我！」
他一臉委屈，「而且我穿的用的也從來沒瞞過你，你要是仔細觀察一下，就能發現我的百達翡麗手表和愛馬仕風衣了。」
「……」
可惡的有錢人。
「小時候我們家族聚會，長輩讓我們說說自己以後想做什麼。兄弟姐妹們說的都是讀博士、搞科研，不然就是繼承家裡公司之類的。但我那個時候就說，我未來一定要成為一個給大家帶來快樂的人。」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才入行不久，但覺得自己還是挺有天賦的，結果大家笑成那個樣子，你還是那麼嚴肅地坐著。」
「我當時就覺得，哇，她好特別，我好愛她。」
「……」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衛朝的富二代身份有可能是真的了。
因為他在我面前實在是表現得太過傻氣，以至於我刻板印象中那些富二代身上的驕矜傲慢，他一點都沒沾。
側過頭，衛朝還在絮絮叨叨地跟我表白，柔暗的燈光下，他汗水未幹的肌肉線條看上去格外吸引人。
「好了。」
我抬手捂住他的嘴，輕聲說，「這麼好看的嘴巴，隻用來講脫口秀確實有點浪費。」
衛朝一下就不說話了。
他看著我，眨了眨眼睛，臉突然紅了。
9
第二天醒來後，我才想起來, 我明明已經搬了家，衛朝是怎麼知道我地址的？
還有我之前兩個不靠譜的前男友……
我給小橘發消息：「從實招來。」
小橘發來一張截圖：「我本來不想說的, 可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悅悅，雖然你不肯承認，但我覺得你是真心喜歡他, 所以如果就這麼結束，未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小橘也很了解我。
其實在對他放出那句狠話的下一秒，我就後悔了。
他坐在那間小店裡，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一貫神採飛揚的眼睛裡甚至染著一絲頹氣。
隻有我知道, 那個瞬間, 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壓下了撲過去抱住他的衝動。
他其實是個勇敢又執著的人，我們之間，是我鼓起全部勇氣向他走了第一步, 那之後的九十九步，都是他奔跑著向我而來。
衛朝富二代的身份曝光後, 之前那些關於他的稿子是高價找人代寫的流言又卷土重來。
甚至有人說，如果不是因為他媽媽是節目組贊助商, 他都挺不過海選。
我原本還很為衛朝擔心, 結果後面一期的特別節目上, 他連稿子都沒寫，現場造梗即興發揮, 贏得了滿堂喝彩。
流言就這樣消失無蹤。
他真的在一步步實現他的夢想——在脫口秀事業上大紅大紫。
過了好幾個月，某天早上, 衛朝進來叫我吃早飯，我剛咽下最後一口煎蛋，他忽然道：「我媽說她想見你一面。」
「大家都笑得那麼開心，隻有你坐在那裡，表情凝重得好像剛損失了一筆上千萬的大生意。」
「但唉」等回過神, 才反應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時間久了，產生了同化。
我和衛朝的思維竟然越來越像了。
去見面的路上我一直很緊張，衛朝握著我的手安慰道：「沒事的，不用緊張，我媽很好說話的。」
本來我以為他隻是客氣一下。
結果見了面，看上去像是衛朝姐姐一樣的阿姨張口就來：「姜悅啊, 你簡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愣住：「啊？」
「你不知道，在你之前我多希望衛朝能談個戀愛, 還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 給他安排了好幾個名門閨秀相親。結果見面他給人家講段子，活活把人家講走了。我問他, 他還說，自己要把這一生都獻給人類的搞笑事業。」
我：「……」
這的確像是衛朝能做出來的事情。
針對衛朝，我和他媽媽展開了一系列友好的討論，最後越談越和諧。
衛朝媽媽突然從包裡取出一把車鑰匙, 拍在我面前。
「悅悅, 這輛車你拿去開，以後上班別擠地鐵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瑪莎拉蒂。
「……阿姨，以我的身份這多少有點張揚了……」
衛朝媽媽看起來很苦惱：「但這已經是我所有車子裡面最便宜的一輛了——要不我再讓衛朝帶你去買輛新的？」
「不用了不用了！」
我還要拒絕, 衛朝已經一把抓起車鑰匙：「謝謝媽。」
唉，我本以為自己是一個不貪圖富貴的女人。
但，誰能拒絕一輛偏光紫的瑪莎拉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