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衛青芙 3654 2025-01-17 17:39:41

我放下藥碗,坦蕩平靜的回望沈淮序的視線:「不必了,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信王殿下。」


沈淮序的神色很冰冷,一張臉如同從冰窖裡凍過一樣,不容置疑的說:「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考慮,阿芙,我希望你慎重。」


我沒說話,隻是冷漠的回望他,最後輕嘲的笑起來,我說:「那就半個月吧。」


我和齊樾說我想和他一起回藥王谷,去看他嘴裡漫山遍野的格桑花,還有那些小鹿毒蛇和野兔……


齊樾很開心,他熬著藥跟我算日子,半月之期一到我們就啟程,我身子不好,我們一路慢慢北上往藥王谷走的話,剛好可以趕上第一場初雪……


他說的時候我就微笑,他說了很多,最後抱著他的那個藥匣子對我笑的傻裡傻氣的:「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都回不去藥王谷了。」


我看著他笑:「怎麼會這樣想?」


他撓撓頭,有些羞澀:「因為我以為你會一直留在沈淮序身邊,我本來想自己一個人回藥王谷的,可到底是不放心。」


「你留在沈淮序身邊,明槍暗箭還有各種毒,加上以後若是沈淮序登基,你在後宮,這麼多的妃子爭風吃醋,你身子骨又差,我實在放心不下,我那時候想,你要是進宮了,我就進太醫院去當御醫,一直陪著你。」


我看著他久久不語,大概是表情實在太過觸動,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哄我:「你別這個表情啊,我其實又想過走的。」他打開那個藥匣給我看,「你看Ŧũ̂₀,我連你所有的藥都制好了,強身補氣的、慢性毒藥、假死藥、殺人於無形的毒藥……」


「那為什麼又改變主意了?」我打斷他的話問。


他笑起來:「這京城是很沒意思,但是阿芙,我還是想陪在你身邊。」


我看著他,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感受他身體猛然的僵硬,我的視線從他激動的通紅的耳朵移到他偏偏佯裝鎮定的臉上,笑起來,我溫柔的說:「沒關系,京城沒有意思,我們一起回藥王谷。」


他對我傻笑。


我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笑也莫名其妙的輕笑出來。


直到我笑著轉過身,看見門檻外一截月白色的錦衣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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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蹙了蹙眉。


11


很多故事進行到這裡,不出意外的話都是要出意外了。


我和齊樾的意外出現在要離開的十天前,那天是沈淮序的生辰,老皇帝突然來了興致,帶著幾個禁衛軍私底下來兒子的府邸給他慶生。


他老得還不至於要死,但沈淮序這個年輕如猛虎一樣的兒子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政敵仇家都鏟除的幹幹淨淨,整個朝廷都是信王的人。


我不知道他這趟出宮來信王府,究竟是想給這個兒子慶生,還是隻是想敲打一下。


我隻知道,這場本該沒有我什麼事的故事發展裡,他在進府的時候撞見了剛從外面回去的我。


是什麼意外和曲折都沒有發生的再不過平靜無常的下午裡,我和老皇帝的照面不過一息,隨即就和信王府眾多的奴僕下人一樣跪倒一片。


可等到慶宴結束後,沈淮序面色凝重的找我,跟我說,老皇帝看上我了,要我進宮。


那是我將玉佩還給沈淮序後,第一次看見他臉上憂心忡忡的表情,他坦蕩赤誠的跟我說:「阿芙,我本來想留你,但如今這個時局,你和齊樾離開反而是最好的結果。」


「我給你們準備好了,出城門後往北走,越快越好。」


沈淮序當時的表情太過正人君子,他抬手握著我的肩,滿眼都是掙扎但果斷的神色,所以我和齊樾輕而易舉的相信他了。


畢竟這麼多年的相依為命,我在離開前,還猶疑的問他:「我就這樣走了,那你呢?」


沈淮序對我笑,溫柔安撫,他說:「沒事,阿芙,我有辦法。」


在齊樾上馬前,他ẗũ₁喚住齊樾:「齊樾,你有沒有什麼無色無味的致人於死地又查不出什麼東西的藥?」


齊樾回頭看我一眼,這短短一句話裡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他猶豫片刻,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沈淮序。


沈淮序接過來,最後深深看我一眼,他沒說保重,隻是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阿芙,後會有期。」


我沒回他。


出城門後,確定身後無人後,我撩開車簾,握住齊樾掌馬的韁繩,我說:「齊樾,我們往西南走,從西南繞個圈再往北。」


齊樾沒問為什麼。


我和齊樾日夜兼程,趕到邵陵郡的時候,國喪哀悼,新皇登基,禁止一切嫁娶祭祀屠宰之類的活動,我和齊樾四目相對,齊樾問我:「是沈淮序動的手。」


我嗯了一聲。


我們匆匆吃完飯就重新啟程,一直到巴渠郡時,我們才終於放下心。


再過一道河,往北大概一百公裡,就可以趕到藥王谷。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是個好天,初冬的暖陽燦爛,我們到小院休整後,齊樾終於不再是緊繃的樣子,他放松下來,將馬栓在院落的樹上,然後跟我說:


「阿芙,剛剛經過的那個鬧市我看有好些東西,你先生火把水燒上,我去給你買隻老母雞,等下回來燉湯給你喝。」


我笑起來,說好。


因為連日的日夜兼程,我身子骨雖然一直有藥養著,但精神一直不大好。


齊樾出去買雞後,我就生火燒水。


我動作很慢,最後偎倚火邊,大概是精神實在不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等我醒來,面前的水已經燒開了,但是齊樾還沒回來。


我蹙著眉,站起來想出去找他。


走出小屋,在院子裡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故人。


他本該在千裡之外的京城,新皇剛剛登基,應該有不少事要做。


我停下腳步,闲闲坐在院子石椅上的沈淮序大概是有所覺,抬起頭朝我望過來,噙著笑意的英俊熟悉的一張臉,卻讓我不可抑制的發起抖來。


沈淮序笑著看著我,笑著說:「阿芙,你們真是太謹慎了,為了找到你們,可真是費了我不少周折。」


我扶著門框,鎮定的看著他,鎮定的問:「齊樾還活著嗎?」


他笑起來:「你說那個用毒藥謀殺先皇拐帶先皇妃子私奔的齊樾?禁衛軍已經將他射殺了,屍體在鬧市口懸屍示眾。」


最後,他溫柔的看著我,輕柔的問:「阿芙,你要去瞧瞧嗎?」


我的手指生生的摳進門框裡,有血一點點溢出來,我看著沈淮序,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直到沈淮序收起微笑的表情,也面Ṭũ¹無表情的看向我,他說:


「我說過了,阿芙,後會有期,我也說過了,我身邊那個位置,隻能是你。」


「你以為,我會給你選擇的權利嗎?」


12


新朝二年,我成了沈淮序的皇後。


我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祭祀先祖,接受群臣祭拜,像個不悲不喜被人高高供奉的佛像。


新朝三年,後宮進了很多新人,個頂個的鮮活漂亮,人人都知道皇後身子虛,不管理後宮,和陛下的感情冷僵不和,有的對我挑釁,有的對我恭敬,有的對我不以為意。


新朝四年,最得寵眉眼最像我年輕時的珍妃故意溺死了我養的狸花貓,震怒的沈淮序將她打入冷宮,後宮人人自危,沈淮序那天抱著一隻新的狸花幼貓在我寢宮外站了一晚。


後半夜我推開門,他失落低沉的表情瞬間驚喜,我站在門邊冷漠的看著他,朝他伸出手:「貓給我。」


他笑意盈盈的走過來,借著遞貓的時候順著我的手轉進我的寢殿,死皮賴臉的說:「要貓就得要人,阿芙,都四年多了,你還沒原諒我嗎?」


他在我寢殿逗留一刻鍾,在我沉下臉發飆趕走他前他看見我放在桌上的人參湯。


他笑著端起來就著我的碗喝了一口,賣慘:「阿芙,我在門外凍了半宿,我喝點暖暖胃。」


我沒理他,直到他將那碗人參湯喝的幹幹淨淨。


他臨走前還對我說:「你這參湯煲的不錯,你每日喝點對身體倒是不錯。」


我笑了,跟他說:「你喜歡,就讓御膳房每天給你熬。」


他也笑:「我就喜歡喝你喝過的。」


大概是這晚在我寢宮站著受寒,回去後,他就斷斷續續的風寒。


沈淮序的風寒一直不嚴重,就那樣斷斷續續的耗著,但怎麼都好不了。


他每日來我這裡蹭一碗人參湯。


他就這樣咳嗽了近一年。


新朝五年,南方水患洪涝爆發,有人趁機撈錢,沈淮序在看折子時震怒,一口氣沒提起來,一口血吐在了折子上,然後昏了過去。


他醒過來的時候,我正坐在他的床邊,一點一點吹著碗裡的藥。


沈淮序大概察覺到不對,他死死的盯著我,唇抿的緊緊的,我將湯勺遞到他唇邊,一點點的哄他:「陛下,來,喝藥,喝了藥就好了。」


他偏開頭,我沒勉強他,順手將碗放到一邊,他渾身無力,動也動不了, 所有御醫都說這是怒火攻心後的身體虛弱, 休養休養就會好了。


隻有我知道,他不會好了。


我看著他,輕柔的說:「這是齊樾配的藥,您還記得齊樾嗎?他救過您很多次, 如果他還在, 您的毒應該會解開的。」


我笑:「四年了,沈淮序,你對我的防備隻有四年嗎?不要怕, 我已經看好你未來的接班人了, 齊王的那個長子, 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最重要的是仁心慈德, 你駕崩後,讓他做皇帝好不好?」


他看著我,他說不出話來了, 我看見他眼底浮起的驚怒, 我笑:「曾經我是你棋盤上的棋子, 我早都和你說過我們兩清了, 所以你後來, 為什麼還要逼我呢?」


「沈淮序, 願賭服輸, 這次輸的一無所有的,是你了。」


說完我站起來, 最後看他一眼, 轉身走了。


我回到自己的寢殿, 打開齊樾留給我的那個藥匣。


吃下最後一顆藥前,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久的仿佛好像是前世的事。


那時候沈淮序是不得寵的皇子,我是浣衣局因為冷水洗衣高燒不退快要死的小宮女。


沈淮序日日想在辦法想將我調到他的宮裡去, 隻是能有什麼辦法呢。


最後浣衣局的掌事太監看著他笑,說:「奴才伺候了一輩子皇家人, 但還沒試過被皇家人伺候, 殿下不嫌棄的話, 給奴才洗個腳吧。」


沈淮序看了看高燒不退的我, 最後端了盆水,半跪在那個太監面前, 一點一點的去洗那個太監的腳。


後來他背我回去的路上, 我一直無聲的哭,眼淚順著眼角流到他的頸中。


沈淮序背對我安慰我:「阿芙,不哭,日子會好起來的。」


我摟緊他,輕輕的嗯。


那時候我們都以為, 日子會好起來的。


如今距離那時,悠悠二十載已過,隻是最是人間留不住,彩雲易散琉璃碎。


日子是好過了, 但是我們卻回不去了。


我閉上眼,咽下那枚藥,然後輕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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