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頭看,是簡晴也穿著一身絲綢淡紫色旗袍走過來,聲音安靜輕和,在外形象與世無爭般:“嶼墨,你有沒有時間,拍賣行有些事我們要談一下。”
紀棠一聽這話,就知道簡晴也是在找借口把宋嶼墨忽悠走。
以前也是,簡晴也不是第一次借用公事這樣了。
紀棠當年也不耐煩跟宋嶼墨相處,通常情況都會為了自己的溫柔得體來配合。現在懶得裝,漂亮的臉蛋沒什麼表情。
宋嶼墨指腹溫熱,先在她的臉蛋碰了碰,說:“給我兩分鍾。”
之後,便跟簡晴低聲交談了幾句拍賣行的公事,又提起讓宋途過來對接。
簡晴也的目光似有似無落在距離不遠處的紀棠身上,特別是聽到宋嶼墨要拋下公事時,表面上應付自如,心想的卻是這個虛榮膚淺的女人到底是哪裡吸引男人了?
值得她一向以工作為重的表弟拋下要事,浪費時間就為了哄紀棠那點小情緒?
簡晴也笑容變淡了,在結束話題前,提起一句:“你去忙吧,也確實是應該多花點心思在自己妻子身上了,不然像紀棠這樣不缺乏追求者的大美人,又開始涉及娛樂圈產業,這次是跟導演傳緋聞,下次可能就是某個男演員了。”
宋嶼墨內斂著語調的情緒,字字清晰:“優秀的女人有追求者是人之常情。”
簡晴也意外地看向他,宋嶼墨沒有半分不悅,輕描淡寫地就把紀棠鬧緋聞的事情概括了:“何況我能給她的,勝過世上所有男人,紀棠會明白的。”
這幾句話聲音壓得低,站在不遠處的紀棠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她有點不耐煩了,心想著再給宋嶼墨三秒鍾,要還磨磨蹭蹭的,就懶得管他了。
跟心有靈犀似的,宋嶼墨已經將簡晴也給應付走,神色自然地邁步過來。
他伸手去輕輕摟著紀棠的肩膀,低沉平緩的聲音溢出薄唇:“我在想,這一整晚的時間該怎麼陪你,是用男人的方式,還是女人喜歡的方式?”
紀棠沒好期待問他,用男人的方式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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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怕是動作詞,很有危機感地選擇閉嘴,坐上車後,就要將西服外套還給男人。
結果宋嶼墨手掌按住她的肩膀,還傾身抱了過來,低聲說:“讓我抱一會。”
滿懷的溫軟清香,以及女人的體溫。
宋嶼墨逐漸意識到,當見到紀棠後,開始悄無聲息影響著他的情緒是什麼,幾秒後,骨骼雅致的長指沿著女人的腰線,向上,觸碰到了纖細的後脖,又停頓在了漂亮的臉頰上。
借著車內的燈光,宋嶼墨捧著她的臉蛋,眸色極深地在一寸寸打量著。
紀棠完全不知道男人動了感情是怎樣的,沒見過,自家哥哥們也沒在她面前,跟誰談過戀愛。
所以她讀不懂宋嶼墨眼中的情緒,下意識想避開,卻被他低頭吻住了唇角,空隙間說:“我這人有點貪心,你讓我親一次就會得寸進尺一直想。”
紀棠被他嘴唇觸碰到的臉頰肌膚,都感覺會燙人,呼吸不自然,越是這樣親密,胸口某種壓抑委屈的情緒莫名的就越發強烈,明明她在宋家老宅都沒見情緒反應這麼大的。
可能是她也吃軟怕硬,在宋夫人面前不敢欺負人家寶貝兒子。
私底下獨處時,什麼脾氣都上來了。
紀棠抬起頭來迎上他深沉不見底的視線,因為胸口的心髒跳的太厲害,甚至有些疼:“你上次在浴室裡害我精心保養的指甲斷了,結果你第二天還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又不知道你行程,一出現就是在老宅看我笑話,簡晴也諷刺我你不知道?要不是在你家地盤上,我會忍?”
她在宋家說的好聽點,是宋家的未來主母。
是宋嶼墨合法,且名正言順娶進門的妻子。
地位卻全靠宋夫人的一句話,就連簡晴也不姓宋都能壓她。
紀棠討厭死了宋家的規矩,也討厭被這個身份束縛著,要是不去喜歡幾個珠寶的話,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過得還有什麼意思?
人在往往走投無路時,總會給自己找個能接受現實的借口。
車內氣氛靜了許久,宋嶼墨幾度想要說點什麼。
解釋為什麼他第二天就不見人影,話到嘴邊,又覺得說了,像是承認他和紀棠夫妻的情分都是假的,她心目中最愛的男人根本就另有其人。
紀棠漂亮的眼睫下,一點點紅蔓延在了眼角處,不願意在男人面前哭,話音一轉,特別無所謂的說:“如果哪天你母親不再滿意我這個兒媳婦了,我們離婚……恐怕大家都會覺得很正常,是早晚要發生的事。”
宋嶼墨的臉色被這句話說得,宛如黑雲壓城一般。
紀棠也不是故意要刺激他情緒,話都說出口了,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更加詭異緊張起來。
半天後,宋嶼墨伸手按住門把,依稀可以看清指骨繃得泛白,側著臉廓對她說:“我下車抽會煙。”
第35章 (晚安老婆都不會說,寶貝也...)
車門開啟, 冷風從縫隙中刮進來一瞬,又緊密的合上。
紀棠坐在車內莫名的很悶,抬頭看窗外, 隔著一層墨色的玻璃,隱約隻能看見宋嶼墨穿著白襯衣和西裝褲挺拔地站在路燈下,他手裡沒煙,找路邊的司機借了, 左手夾煙點了根, 在夜色下煙霧淡淡的繚繞之間,臉龐神色叫人揣摩不清喜怒。
許是不經常抽煙, 眉頭緊皺著,還有大半截自動燃燒成了灰燼。
紀棠忍不住地想, 果然不能談感情,一牽扯到感情這兩個字上, 饒是宋嶼墨性格寡淡又極度懂得如何控制欲望的男人都招架不住。
她的心不是鐵做的,女人的第六感早就察覺到宋嶼墨對自己的態度是有喜歡的成分。
可他那點微末的喜歡,過多的恐怕是丈夫對妻子與生俱來的佔有欲,要和宋家比起來, 不值一提。
紀棠早就認命做一個擁有整個衣帽間奢侈珠寶首飾又虛偽膚淺的豪門貴婦, 不談所謂感情, 不拿可笑的憐憫之心去施舍誰,反正她這二十幾年裡也沒擁有過這種東西。
她白皙的手指沿著真皮座椅慢慢地移著, 摸索到了左側的儲蓄櫃,拉開,裡面備著一些礦泉水和紅酒之類的。
紀棠現在氣悶的不行, 索性從裡面拿了瓶酒出來,打開聞了下, 又找出杯子喝。
她酒量沒有到千杯不醉的地步,卻也不至於一杯就倒,所以放心的喝,漸漸地,開始抱著酒瓶,濃翹的眼睫毛一眨不眨地,盯著車窗外男人暗色的身影。
紀棠胡思亂想著,宋嶼墨穿著單薄的襯衣要準備在外面待多久,就不怕吹感冒?
如果狗男人感冒生病了,前提下西裝外套還搭在她肩膀上的情況下,宋夫人知道的話,怕是又要找借口把她叫回宋家老宅指責,說她沒有盡好做妻子的本分。
然後那個簡晴也更加可以陰陽怪氣她一番了,指不定私下還跟沈栀期笑話她。
一想到這些,紀棠心情鬱悶地灌了口紅酒,連杯子都用不上。
等宋嶼墨這邊將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又怕身上的煙味燻到車裡的女人,有意地吹了半個小時冷風,邁步重新折回去後,他伸手一打開車門,空空如也的酒瓶先從裡面滾落下來。
車內,是紀棠扔的酒瓶,一頭烏黑的長發微亂的四散在肩膀處,臉蛋已經紅的不像話了,從耳根子處沿著下來,手上沒東西抱,就抱著男人的西裝外套,起先輕輕的笑,像是沒有力氣般,看見他身影,開始念起來了,尾音拖著一絲低低的委屈感:“我不想回家。”
宋嶼墨從她表情,以及車內的酒氣來判斷,很可能是把自己喝醉了。
他修長的手臂擱在車門上,身形擋住了外面,也間接性將路燈光暈給擋住了,使得就算紀棠在努力睜著眼睛看他,也一時沒分辨出來是誰。
他沒有面露慍色,盡量壓低聲問:“你喝酒做什麼?”
“渴了。”紀棠沒意識到自己醉,還能跟他搭兩句話。
宋嶼墨視線落到她含著笑的臉蛋上,又問:“渴了有礦泉水。”
紀棠還點點腦袋:“嗯。”
沒過一會,她又繼續抱著懷裡的西裝外套,委屈巴巴的說:“不想回家……”
宋嶼墨不太確定她是在跟西裝外套的主人說話,還是把它當成另一個男人了,動作緩慢地坐上車,又將門輕輕關上,說:“為什麼不想回家,家裡又沒有豺狼虎豹等你。”
紀棠有點暈眩,搖了搖腦袋。
喝醉酒的人是沒辦法講邏輯的,不說話的時候怎麼都撬不開嘴巴,過了會又邏輯跳躍到了別的地方,漆黑滴水般的眼睛巴巴的看著宋嶼墨,咬了下點了胭脂一樣嫣紅的唇,開始管他叫哥哥。
“二哥……”
“你為什麼不理我啊二哥!”
――
宋嶼墨在低聲吩咐司機開車回別墅前,讓他先把玻璃板降下。
以免紀棠完美得體的形象在外被顛覆。
而紀棠就沒這方面的煩惱,將發燙的臉蛋貼在男人手臂上,紅唇裡發出破碎的音節:“二哥你是沒有心的嗎?好歹我們的媽,都跟我們的爸好過一段……你就忍心把我送到,送到宋家……你,你。”
紀棠“你”了個半天,說話都不太清楚。
宋嶼墨看她說得辛苦,都有種氣短的錯覺,於是伸出手輕輕拍她的後背:“先不說。”
“不用你這個黑心肝的假好心。”紀棠偏偏還不冷清,口中念著自己沒喝醉,又抱著懷裡的衣服不放,用一雙眼尾帶紅的眼睛兇巴巴等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宋嶼墨看著她,語調還能維持著平靜:“那你想說什麼,說吧。”
他一邊表示自己願意配合聽,一邊伸手打開儲蓄櫃,發現三瓶紅酒都被喝完,難怪也醉的不認識人。
紀棠聽懂他這句話了,表情變得冷漠道:“你是不是喜歡我老公。”
宋嶼墨平生第一次懷疑自己幻聽,甚至不知道平時紀棠是怎樣想他和紀度舟的關系?
沒等他皺起眉頭否定,紀棠很有兄妹義氣的靠近過來,語重心長地拍他的肩膀,喃喃的笑著:“二哥,妹妹勸你一句,早日回頭吧。”
“就,就……”她說話又開始說不清楚,下唇咬出了豔紅的嫣色:“我跟宋嶼墨的夫妻生活根本不和諧,他可能有點性冷淡,也不全是……”
宋嶼墨挺拔的身軀坐在椅座上沒推開滿身酒氣的女人,臉色也不如剛才愉悅了。
紀棠盯著他半天,又湊過來,雙唇在他的耳邊輕輕吐氣:“我就告訴你一個人,宋嶼墨他還可能是個性虐待者。”
兩三秒鍾後。
宋嶼墨怒極反笑,長指有力地拽著說完就想跑的女人,低低的問:“我在床上虐待過你了?”
紀棠討厭死了被男人這樣拉扯,現在不叫他二哥了,又開始板起臉蛋說:“你誰?連我都敢碰,你不怕被宋嶼墨打死嗎?”
連續幾聲兇巴巴的質問,狐假虎威那股勁有模有樣的。
宋嶼墨從未見過紀棠喝點酒上頭,竟然是這副模樣。
她還會假哭,抱著懷裡的男人西裝不放,配音一般的抽泣兩聲;“宋嶼墨,你不要感冒不要死,不然我要被罵了。”
說完,就開始坐在車裡細數著宋嶼墨的十大罪。
還心心念念著那份被拿走的離婚協議書,哽咽不已:“他什麼意思啊,離婚協議書都拿走了,還老是親我,嘴巴有那麼好親嗎?我,我命好苦。”
整整四十分鍾的車程,紀棠一路哭到家裡,卻半點鱷魚眼淚都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