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邵君理伸手,拉過阮思澄左手的食指中指,搭在杯腳中間,又將她的拇指按在另外一邊,讓阮思澄用三根手指捏起杯腳,說:“電視裡的都是錯的。正常拿杯子,別讓你的體溫影響酒的味道。”
“噢。”被碰過的皮膚好燙。
“晃一晃是可以的。”
“噢。”
阮思澄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木有任何感覺,不知道跟超市裡面10塊錢的有毛區別。
可不喝又覺得虧了。阮思澄的酒量挺大,紅星二鍋頭500毫升的能幹半瓶,這啥拉圖不在話下,牛飲一般,咕嘟咕嘟喝了好幾杯。
她爸65度白酒能喝一斤,她叔能喝一斤半,她姑能喝兩斤。
邵君理倒慢條斯理,靠著椅子,十分放松,淡淡笑著,看阮思澄。
幾杯過後,腦子漸熱,阮思澄還真把壓力暫時忘了,覺得一切都還好。
十一點多二人結賬。
阮思澄抻著脖子一看賬單:“36500。”
“!!!”她懷疑自己看錯,重新數,還是36500。其中拉圖自己35000,幾樣小食500,什麼鬼服務費1000。
“……”她想:這他媽的果然不在一個世界。
邵君理將酒吧發-票仔細折了,放進胸前襯衣口袋。
阮思澄看見,問:“您留發-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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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君理抬眼,說:“回去後讓思恆醫療報銷賬單。”
“!!!”
“因為都是為了安慰你。”
“!!!”阮思澄驚疑不定。這個男人雖然高中就去美國了,但是反諷學的不錯,真話、懟人一線之隔,而且一直患有間歇性精神病,有時沉穩幹練,有時突然蹦起來就張口咬人。
見阮思澄竟有一半相信,顯然是被自己虐出毛病來了,邵君理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對方,說:“當然隻是騙騙你的。至於為何想留著它……你不用管。”
說完,又整理下那個口袋,起身:“走了,送你回家。”
“好,謝謝邵總。”
阮思澄依稀覺得邵君理挺戀舊的,愛把東西留著當紀念和回憶,就像那個鼠鼠一樣。
不過反正他家很大……
出來以後阮思澄才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剛才那個酒吧沒有dress code嗎?穿運動服也能進去?我看幾位女士都是拖著裙子。”
“對男人有,必須正裝。對女人沒有。”
“還帶這樣……”
…………
因為邵君理的一通安慰支持,出乎阮思澄的意料,睡得還行。
就是第二天一大早眼睛還是有點兒腫。
她畫了個挺濃的妝,對鏡子說“沒事沒事”,挺胸抬頭去了公司。
她並沒有選擇瞞著,在公司的例行早會直接宣布貝恆要走,讓貝恆向幾個總監交接代碼,於此同時也向自己匯報一切,並說,對CTO一職她的心中已經有了初步人選,是個大牛,很懂心髒,請大家稍安勿躁,有了消息她會第一時間通知。
其實挖人的成功率並不高,可她看上去非常自信。
接著,她對貝恆說:“感謝你對思恆醫療做的貢獻。貝恆,今天就離職吧。既然你不想幹,那沒必要互相耽誤,10點鍾來我辦公室,我們把工資、假期、醫保社保、股份等等結算一下。”
貝恆有點驚訝,不過很快點頭:“行……謝謝了,思澄。”
阮思澄的想法十分容易理解。既然貝恆確定要走,便不會再用心工作,而他的散漫會影響整個團隊。
而且,依照貝恆性格,在扛不住壓力時一定會說“馬上要走”,反而引起眾人恐慌。
恐慌,一向是在信息不透明時最最容易滋生。
而現在,CEO幹幹脆脆宣布消息,員工反而覺得沒事,覺得CTO的職位應該已有繼任——不然哪會通知貝恆直接走人?
總之,阮思澄的堅定態度反而讓人比較安心。
裝完一通逼,阮思澄回到了自己那間屋子。
強撐著的堅定不移稍有點跨。
“不行不行……”她把昨晚邵君理的鼠標盒子兩下拆開,扯出裡面東西,跪在地板上面,鑽進桌子底下,砰地一下拔出原來鼠標,插-上新的。
想博一個好的兆頭。
畢竟當年邵君理是成功了的。那個公司被IBM收購,產品現在還有市場,並未衰退。
好的兆頭未必有用,卻能讓人憑空生出一點信心。
坐回椅子,她理理頭發,晃晃鼠標,發現邵君理沒說錯——還真十分圓滑好用。
畢竟是正版羅技,而邵君理才用一年。
“好……”阮思澄操作著那個左鍵上LOGO都被邵君理給摸掉了的鼠標,想起十幾年前,邵君理的手掌天天覆著自己的手正在覆著的地方,邵君理的食指一直滑著自己的食指正在滑著的左鍵,邵君理……
好像兩手交疊。
臉“騰”一下又成紅的。
“認真工作認真工作……”阮思澄又用頭哐哐磕了幾下桌面,抬起頭來,眼神變了,“認真工作……!!!死纏爛打找陳一非!!!”
第25章 CTO(一)
按照合伙協議以及投資協議, 因為已經幹滿一年,貝恆35%的股份成熟四分之一, 可帶走總股本的8.75%, 剩下26.25%須由公司其他股東以非常低的價格回購, 每股5分錢。
但是,由於並不看好公司,貝恆想將那8.75%也一並處理掉,對阮思澄的說法是“不想繼續關注思恆醫療了”,阮思澄也答應了。
對於價格, 他們倆隻商量了大約十分鍾。阮思澄提出了自己能接受的最高的價位——17萬5, 貝恆直接點頭,好像並沒料到阮思澄如此大方。
阮思澄是覺得, 貝恆辭職一起創業,每月至少少拿3萬,一年少拿36萬,又承受了很大壓力, 能補點就是點吧, 畢竟, 正常來講,公司想要請到貝恆這樣的人過來打工, 一個月是最少得出6萬塊的。
公司幾個股東籤署了同意書,邵君理和王選也都沒說什麼。
阮思澄還挺感激的——17.5萬, 對她和貝恆來說算高, 可對邵君理和王選來說絕對算低。畢竟, 邵君理實打實地砸進來2000萬才換到20%股份,而阮思澄區區掏出17萬5,就劃拉到8.75%,是邵君理的50分之一。
經過這樣一通折騰,阮思澄作為唯一的創始人,股份升至大約34%,邵君理27%,王選6.5%,剩下的人包括錢納和期權池一共32.5%。
因為思恆醫療非常規的“發展”——第一大股東第二大股東相繼離開公司,股權結構一下變得十分奇怪。
首先,天使輪投資者的份額太多了。正常來說,天使輪的投資者不能佔超過20%,否則後續融資下來會讓創業者們崩潰。
其次,如今,思恆醫療創始團隊與投資人的股份數幾乎一樣,都是34%。這導致了,遇到矛盾,雙方可能相持不下,創始團隊無法得到比較安全的決定權。
在最開始,創始團隊vs投資者們,明明是72%:15%的……阮思澄想:邵總真的是個特會算計的人……
那時候,投資協議初稿上是“若創始人辭職離開,未成熟的股權由其他創始人以每股5分的價格進行回購”,被邵君理大筆一揮,改成“由其他股東們以每股5分的價格進行回購”,斬釘截鐵毫不猶豫,趁機多撈,陰險得很——人家說了,每退出一個創始人,他都會“不看好”一點點,走的越是牛人,他越不看好,多拿一點以後才好用用低價位甩手轉讓。
邵君理,對“人”非常看重。
當時,對於未來充滿憧憬的三個人,對這幾條全都沒有特別注意。是邵君理那老狐狸,投得多了看得多了才會要改。
現在想來,“已成熟的股份可在投資者和創始人間轉讓,價格經過所有持股超過10%的股東贊同即可”,也很危險、很狡猾!!!
貝恆想將股份低價轉給自己,他是可以不贊同的啊!那貝恆隻能把股份獻給他了!
玩兒不過,真的玩兒不過。
幸好今天邵總並沒當真不籤……還挺幹脆……
跪了……
最後,創始人和投資人都持股34%,都過了三分之一,都具有一票否決權。一般來說,股東會上,關於公司生死存亡的事宜,要三分之二以上表決權通過。而一方超過三分之一,另一方就注定無法到達三分之二,也就說的不算。
換句話講,與投資人股份相同也還好,但如今對方已經過了三分之一,阮思澄的實際控制愈發弱了。
不過,十分奇怪,阮思澄沒特別憂心。
她明知道邵君理是個老狐狸,可還是挺信任、依賴。
還有一種說不好的心疼感覺:去年他才31歲,就已經是個老狐狸了。
不過想想,三年以後,自己31歲那時可能也差不多。
…………
確定好了股權事宜,她卯足勁琢磨招CTO。
人力經理也張貼了招聘啟事,招首席技術官,簡歷倒是收來不少,沒靠譜的,好多學生都沒畢業,瞎雞兒投,三本本科還沒經驗就投CTO。
阮思澄將主要精力用來研究陳一非。
她在學校社交網絡人人網還有職場社交網絡領英網上挖地三尺,把自己在愛未工作的朋友們的朋友們的人際網研究個遍,最後終於發現——她研究生室友小雯在愛未的某個朋友應該認識陳一非。
根據“六度空間”理論,最多通過五個中間人,就能認識任一陌生人,何況大家都在AI圈子裡呢。
她請小雯狀若無意地與朋友聊陳一非。這個時候,若是對方真的認識,基本肯定會顯擺說“我認識”“我朋友”“我老鐵”,這樣話題就打開了。阮思澄請小雯打聽陳一非的興趣愛好、家庭狀況、過往經歷等等信息。
而她自己,在人人網和領英網,把對方的公開信息背的叫個滾瓜亂熟,還到“中國知網”把他的論文都看了一遍,又到其他網站把獎項也了解了下,準備在一周後某AI峰會上跟他“做好朋友”。
她甚至請邵總幫忙,針對陳一非的產品想了幾個專業問題,還有幾條評論、看法。
因為,直接挖,思恆醫療肯定沒有那個實力,人家甚至根本不會聽她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