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即使是他也沒明白這個操作。
阮思澄小聲道:“公章其實在我這裡……錢納手裡是個假的……”
邵君理:“………………”
順了口氣,他說:“解釋清楚。”
阮思澄小心翼翼:“這不是要解釋呢嗎,可不敢瞞著。”奇怪,怎麼那麼相信邵君理呢。
“說。”
“我聽說過幾起不交公章的事,於是有些擔心……到外面的小店刻了個蘿卜章。正好,提交提議的前兩天錢納貝恆中京出差,可有一份緊急文件需要蓋章,於是就把公章給我暫時保管……我呢……還公章時給掉包了…………”對於貝恆和她,錢納真的信任。
“……”
“錢納回來我立即就交了提案。錢納當然跳腳,忙著爭取支持,也沒什麼心思再管公司的事。而那幾天貝恆、我和石屹立都仔細看著,並沒有把重要文件送進屋子。當然,我跟他倆沒說實話,隻說不想再讓錢納做太多事,否則交接麻煩。”
邵君理說:“私刻公章是違法的。”
“我知道我知道。”阮思澄道,“假公章中間有一個小小的Hello Kitty,就那隻貓。錢納他有白化病嘛,視力不行,寫程序時得把字母放的老大,看文件時眼睛都要貼上去了……汽車也不能開,電影也不能看,遊戲也不能打,啥啥都不能幹。當時還沒隔空對撕,公章星星裡面有個袖珍的Hello Kitty,別人能發現,但他發現不了的。”
邵君理手敲敲桌子,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偷拿公章同樣是不行的。”
“所以我沒敢晾出來啊!”阮思澄說,“正在想盡一切辦法讓他主動交出‘公章’。公章需要直接交給新的法人,那就正好借著機會換回去嘛。退一萬步,錢納就算察覺不對,我猜也並沒有後果。首先,錢納牛逼,不會浪費時間掰扯沒用的事,肯定要把精力用於東山再起,不交公章並不費勁,隻是順帶惡心咱們。報案、起訴等等實在太麻煩了。其次呢,這事是他自己理虧,偷竊信息、不交公章。從事實上,就是提前幾天拿來而且還沒用它幹啥。錢納做了那麼多事,不會想把我們逼到警局法院,真掐起來他也沒好。再退一萬步說,如果真的有事,我就說,弄混了,Hello Kitty那個是刻著玩的。我沒扣下,錢納交到我手上的,是還錯了。”
“……不要自作聰明。”
“哎,這個隻是最後手段,還是盡量讓錢納還。萬一真要用……哎,到時再想怎麼圓吧。這事目前你知我知,沒別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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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就有種感覺——錢納可能不還公章。那怎麼辦……如此棘手。我們明明沒有做錯,錢納才是不佔理的。難道真的坐以待斃?因為這種破爛事兒,思恆醫療沒有公章、就此停擺?那不行的……反正……我沒用它幹任何事……沒蓋任何文件……以防萬一換掉公章,在個人的底線之上……”到了最後聲音很小。
邵君理被氣得笑了,雖然是假氣,不是真的:“就你機靈。”
阮思澄忙拍拍馬屁,諂媚討好道:“您也機靈。雙雙機靈。”
邵君理一頓,說:“注意言辭。”
“???”
“誰跟你‘雙雙’。”
第18章 公章(二)
之後幾天, 劉明濤將劉洋貪-汙證據備齊,阮思澄將劉洋叫到辦公室裡直接發難!阮思澄逼對方立即聯系錢納,把所有章都還回來, 否則公司直接報案!
沒有錢納當庇護傘,劉洋明顯傻了。不過, 威脅錢納這件事情他已不是頭一回幹, 為保自己不受波及,劉洋幹脆地答應了, 隻是表示“他要打算魚死網破我這邊也束手無策”, 阮思澄卻不置可否。
她也曾經想過用“竊取患者病歷”的事直接聯系錢納,威脅對方說要向警方報案、或者說要向澎湃報告, 但又覺得並不合理,因為“思恆醫療”也將受到牽連。一旦澎湃或者醫院追究責任、索取賠償,這錢是要思恆醫療來支付的, 個人違法犯罪,自己要承擔刑事責任,但公司要承擔民事責任。
幸運的是,因白化病,沒有女人傾心喜歡、隻有老婆死心塌地並且為他養兒育女的錢納在理性上很珍惜家庭, 也並不想為惡心誰搭上正常家庭生活,對劉洋說“我在南美, 正玩兒呢, 沒有公章, 過幾天的”, 擺足了譜,十五天後將刻章都寄了出來,給劉洋。
阮思澄也覺得感慨:男人真是大豬蹄子!
錢納說過,自己有白化病而且十分嚴重,人人見了都說“他可真嚇人啊”,而他孩子,要麼同樣患病,要麼攜帶基因,一般的女孩子肯定無法接受。他的妻子最開始不同意,後來也愛上了,還在遭遇家庭反對時與他一起跪在父母面前,當年他們兩個甚至還沒畢業。
於是,對於真愛的糟糠妻,錢納肯定不想出事。可是呢,喝高了,面對誘惑,終究還是把持不住。懷著一點僥幸心理,想著妻女不會知道……哎。
……
終於解決公章的事,阮思澄到“揚清”匯報。
她這一回沒再迷路。先進c座,找到紅心,又沿投資爸爸上次走過的路直接上到33樓,心裡感慨:這還不是揚清集團的總部呢,已經如此誇張……簡直像個迷宮。
“互聯網”三巨頭都有各自特徵,“揚清集團”十分注重設計感和時髦、逼格,相比之下,阮思澄曾待過的澎湃公司喜歡技術、功能和人性化。而愛未呢,品牌個性則是老成、厚重、經典。
敲門進去,阮思澄覺得在super大的屋子一步一步地走顯得十分尷尬,何況邵君理是一個非常珍惜時間討厭浪費生命的大公司總裁,於是噠噠噠噠一路跑了過去。
邵君理又發出他那經典的“隻出一聲”的笑:“還沒人在我辦公室跑跑跳跳。”
“……”阮思澄手按著桌面,說,“錢納交出公章了呢。”
“那好。”頓頓,又誇獎道,“不錯。”
“嗯嗯。”阮思澄將一份表格推了過去,“這是錢納留下的事,還有我的完成進度。”
邵君理的眉毛一跳:“很幹淨。”結構清楚,能跟他的秘書比了。
與一般的碼工不同,阮思澄對辦公軟件十分熟練,因為比較注重外表也有審美,因此文件做的漂亮。l都行,連ppt都十分酷炫,各樣花樣各種效果,每回演講都能驚到公司的人。她還會strator等等畫圖軟件、premiere等等視頻軟件……不過,她職場的重要一課就是“千萬別讓同事知道你都會使什麼軟件”,否則老得幫人幹活。
“嗯,”阮思澄又一一講解,“首先,他正在跟幾家本地醫療器械生產廠商討論合作,我已全部接過來了,聯系對方、介紹自己,這其中有兩家覺得思恆醫療內部動蕩不太靠譜,剩下都想看看發展,比如最後可以進駐多少醫院。”
邵君理手碰碰下颌:“繼續。”
“好。還有技術層面。他在幫忙貝恆解決幾個難題,但是現在貝恆隻能自己研究……他們有過兩個主意,貝恆先寫出來試試。”
“繼續。”
“還有p大易均那邊……”
一路講解直到最後:“最後,錢納也在積極尋找合作醫院,爭取拿到官方數據……邵總,您上次說,可以介紹科室主任?”
邵君理把抽屜打開,拿出一張薄薄的紙:“我知道的也並不多,這有8個聯系方式。”他將鋼筆掉轉過來,用屁-股那點著上面的字,“其中,xx軍總醫院信息科主任、p大一院數據科主任,是我直接認識的,打過招呼。不過我也說了,隻是個人的小投資,2000萬,公事公辦,不用看我的面子——我不想為思恆醫療欠著這情。話說回來,他們本來就不會看我的面子,現在是企業求著醫院,不是醫院求著企業。另外6個電話號碼也是要的,不認識,看你自己能不能讓人感興趣了。”
“好的好的謝謝邵總。”
阮思澄無比珍惜,左右兩手按著a4紙兩個小角,小心翼翼拖到自己面前,看看,掏出手機拍了個照,又用郵箱發給自己,確認收到,不會丟失,才仔細地把那張紙折了兩折,揣進提包。在折時,在無意中,她甚至把那張薄紙對得挺齊,把兩道壓痕也用手捋過。邵君理見了,說:“還拍照,挺細心。”
“重要文件需要養成這個習慣。”
“嗯。”
談完大概晚上6點,阮思澄向窗外一看,發現竟然是下雨了。雨絲細細密密,外面一切影影綽綽,好像隔了層霧,看不真切。
“……”阮思澄又掏出手機,打開地圖搜了一通,說,“這個點兒,還下雨,估計不好打車也不好叫車,我坐34路公交回去,走五分鍾有公交站,下車就是思恆醫療。”
作為嚴謹的碼工,阮思澄還打開叫車的app,輸入起點終點,app告訴她,請等兩個小時。
去他媽的兩個小時……
邵君理問:“帶傘了嗎。”
“沒有。沒事,雨還不大,我快點走。”
邵君理說:“揚清前臺有給員工撐的雨傘,你出門時登記一下,借一把。”
“可我不是揚清員工,”阮思澄又傻乎乎的,“甚至不是合作伙伴,也能順走一把雨傘?思恆是您個人投資……我都不算公司訪客。”再說了,哪天還得還回雨傘,怪麻煩的,也不知道啥時再來。
邵君理本想說“沒事,我給前臺撥個內線”,但阮思澄這樣講了,他也不好表示什麼,沉默幾秒,從皮椅中站起身子:“也對。我借,行吧?把你送到車站。”
“別……!”阮思澄被嚇了一跳,“我真沒事!”她不覺得淋一下雨能怎麼樣,等回到家衝衝淋浴就ok了,思忖著,邵君理是富家少爺,金貴,字典裡面沒有“淋雨”,所以小題大做。
“走吧,”邵君理卻已經邁腳,“正好再說兩句聯系醫院的事。”
“哦……好。”
阮思澄忙跟了上去。
到前臺,邵君理手瞧瞧桌子,一指雨傘,漂亮姑娘立即雙手遞上一把,阮思澄也再次見識了下霸總。
揚清集團給的雨傘不是折疊的,而是直把的,黑色,上有一個揚清logo,傘柄下是“j”形把手,邵君理握著,漂亮的手骨節分明,充滿男人的力量感。因為姿勢,黑色襯衣露出一截袖口,上面袖扣偶爾閃光。
阮思澄發現,邵君理在照顧她的身高,手中雨傘微微偏她這邊,有個角度,他自己的左肩則是湿了。
西裝很貴吧……阮思澄想。不敢問,怕要賠錢。
雨大了些,如煙如霧。雖是中國最大城市的晚高峰,阮思澄卻莫名覺得,這雨,將她和邵君理與外面別的人都隔開了,整個世界隻剩他們兩個。
到中間時,有一輛車疾馳而過。邵君理正走在外側,攬著阮思澄的右邊胳膊,一起往裡躲了半步。
他們隨口討論公司,一路走到公交車站。邵君理陪阮思澄站了兩分鍾,34路車來了。
人有點多。
邵君理稍猶豫了下,問阮思澄:“要不要等下面一趟?”
“嘿,不用!”阮思澄還撸撸袖子,“看我的!擠爆!這世界上沒我擠不上去的車!”
邵君理:“……”
幾秒鍾後,他問:“真的不用把傘帶走?”
“不用不用。下車就是思恆醫療。”
說到這裡車門打開,噗啦噗啦滾下來了幾個男女。他們一臉幸存者的悲壯表情,整整衣服。
大家開始擠了。
上面有人叫:“別擠啦別擠啦,等著下一趟吧!”
阮思澄吼:“下雨呢!可大了!上面的再擠擠!”
上面的:“……”
司機也讓人再動動,讓大家都有車可坐,於是眾多乘客想招,還真騰出一點空間。
阮思澄挺發揚風格,讓後面的老人、學生先上去了,她自己是最後一個,覺得肯定也能找到地方待著。
她一條腿蹬著臺階,另一條腿還在地上,計算自己應該卡在哪裡才好。
公交車的臺階很高,阮思澄的裙子因她這個姿勢往上滑了一截,並且緊緊繃在臀上。邵君理在幫忙撐傘,垂眸一看,正好瞧見對方白皙有力的大腿,還有十分圓潤的臀形,趕緊移開目光。
阮思澄終找到位置,卡著,貼著,也不敢動,像隻貓鼬,對司機說:“好了好了,都上來了。”她搭邊站,堪堪上去。
誰知這時裡面有個二貨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在這站下車,吼:“啊大家讓一讓,我要下車我要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