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了一眼就顫抖著按滅了手機屏幕。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現在你信了吧?你胸口上有顆痣,除了你和你父母別人大概都不知道吧?]
我仍想掙扎,[一、一顆痣而已,能說明什麼……]
[那你大可等上幾年。]
「……」
我幾欲落淚,[怎麼會這樣,我和江殊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兄弟情變質,有什麼好稀奇的。]
我還是懷疑人生:[那也不至於變質成這樣……他為什麼……]
[你自己不會看啊?我把那篇文給你難道是讓你找刺激的嗎?]
我:[……]
我顫抖著問:[你到底是誰?]
[一個傳話的,這不重要。]
我突然想起來,[……為什麼我不能告訴別人?]
我一個人承受不了這麼多啊!
[讓你一個人知道已經很破例了。反正我該說的已經說了,未來都透露給你了你要是還混成文裡的那個樣子就隻能怪你自己了。]
它似乎很不耐煩的樣子,[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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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它又消失了,並且似乎是不會再出現了。
……殺了我吧還是。
我再次癱在了床上。
不應該是這樣的。
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不是沒想過江殊可能喜歡我。
但我是真的,一點也沒想過,他竟然有病嬌的潛質。
這家伙成天笑得沒心沒肺,直男言論一大堆,跟個小太陽似的,就是個長得好看的沙雕。
我根本不會想到,他會變成剛剛我在文中所看到的那樣可怕、偏執。
不光是我。
誰他媽能想到啊?
但是剛剛的一切無疑昭示了,這大概就是真的。
我覺得我需要冷靜冷靜。
結果冷靜得一晚上幾乎沒睡著。
第二天,我頂著一雙黑眼圈,成功收獲了我爸媽驚奇的目光。
「你和江殊吵架了?我昨晚上就看見他回去時臉色不太好。」
吵架?
吵架就好了,還有和好的可能。
給我整個這,我得有多強的心理素質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我搖了搖頭,「沒。」
他們明顯不信,「有什麼事說開就好了呀,小小年紀的能有什麼大矛盾,你倆可是一起尿過床的交情!」
我:「……」
我表面很平靜,內心很顫抖。
人類的悲歡果然各不相同。
「其實……我做噩夢了。」
我裝出一臉憔悴,不,根本不用裝。
「我、我昨天看了個鬼故事,裡面有個人叫苗苗,這跟我的名兒聽著太像了,我就忍不住聯想。
「然後我晚上就夢見有一隻怪物在我身後追著我,不停地喊著我「緲緲」,要吃掉我。」
我泫然欲泣,「你們以後別叫我緲緲了,我有陰影了。」
聽起來挺不靠譜的,但這已經是我想了一晚上的說辭,我盡力了。
我爸媽倒是很容易就信了。
到江殊這,卻好像沒那麼容易。
他問了我三個問題。
「你是說你昨天在看鬼故事?」
……那比鬼故事還鬼故事。
走在上學的路上,我啃了口他給我帶的包子,十分確定地點點頭。
「我長得很像那裡面的鬼?」
……不,你比鬼還可怕。
「並不像,隻是我共情能力比較強,那個時候就感覺身臨其境,看誰都像鬼。」
「那你昨天怎麼不說?」
……昨天情況緊急,還沒編好。
「看鬼故事被嚇成這樣很丟人好吧,但後來想想,讓你誤會也不太好。」
他突然叫了一聲,「緲緲。」
我立刻僵住,平靜的模樣幾乎要破功,包子裡的餡兒都差點被我擠出來。
他挑了挑眉,「這麼神奇?」
我:「……」
你好像一副,覺得很好玩的樣子?
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淚目)?
我還沒開口,他又安慰般地對我笑笑,道:「行,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你說不叫就不叫了。」
然後又欠揍地補了一句,「以後別作死看什麼鬼故事,自己嚇著就算了,你還去嚇別人。」
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淚目)。
這世上最糟心的事,莫過於我發現昨天經歷的一切都不是噩夢,並且,月考還考砸了。
辦公室裡。
數學老師拿著我的卷子連連嘆氣,「林緲啊,你這次怎麼回事啊?滿分一百二,你怎麼連一百都沒考到?」
我內心沉重。
「你看看隔壁班的江殊,你倆挺熟的吧,還是一塊兒長大的,怎麼他就能考滿分?」
我他媽內心更沉重了。
「孩子偏點科挺正常的,」語文老師幫我說了句話,「林緲語文就考挺好的,一百一十八呢,年級最高分。」
結果數學老師更來勁了,「你聽聽,數學比語文能低十好幾分,數學拉分可比語文嚴重多了,你這樣中考是很吃虧的……」
語文老師不服了,「數學提分還比語文容易呢,你家江殊數學是厲害,那語文還不好呢,那作文寫得我都不忍直視……」
我:瑟瑟發抖且安靜如雞。
結果明明是一場數學老師對我的口頭教育,最後卻變成了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的 battle,並且我和江殊的名字還非常高頻率地一起出現在他們嘴中。
這都是什麼糟心事兒。
毀滅吧我累了。
4
我錯了。
還有更糟心的事。
那就是從辦公室出來就迎面撞見了江殊。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概都皮的很,說了不要在教學樓裡打打鬧鬧還不聽。
江殊就是在跟同學嬉鬧的時候一個沒注意,撞到了同樣沒注意的我。
他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你沒事吧?」
我往後退了一步站穩,幾乎是立刻甩開了他的手。
他似乎僵了一下。
完了,手快了。
「我能有什麼事兒,」我趕緊補救,「你們挺虎啊,敢在辦公室門口打鬧,要是剛剛出來的是老秦,那有事的可就是你們了。」
老秦是我們級部主任,兇得很,大部分人都怕他。
江殊收回手,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笑道:「那我還要感謝你撞到我身上了?」
我回他:「你搞清楚,是你撞到我好不好。」
我們像往常一樣拌嘴,一切看著似乎沒什麼不同。
可我明白,隻是看著而已。
?
[未來都透露給你了你要是還混成文裡的那個樣子就隻能怪你自己了。]
晚上睡覺前,我在腦海裡一直想著這句話。
說得好像我知道了未來就一定能改變一樣,我能做什麼?連夜逃離這座城市?
疏遠他?避開他?徹底遠離他?
這樣真的不會加速他的黑化?
我躺在床上,心亂如麻。
打開手機,嘗試著看一下那篇文找找辦法,看了沒幾行我又不忍直視地關上 。
還是過幾天吧。
過幾天冷靜點兒再看。
我自暴自棄。
要不是昨天一宿沒睡現在困得很,我估計就又失眠了。
?
我極力克制著自己對江殊的疏遠,極力偽裝著平常的模樣,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在某些時候,下意識地排斥他,避著他。
比如,在路上碰見他時裝作沒看到,在上下學時找盡各種理由拒絕和他同行,下意識立刻擺脫他的觸碰。
江殊老是用「你又抽風」的眼神看著我,隨後便面色如常,好似並不是很在意,最多也就有點不習慣。
甚至後來,我說什麼「沒有空」「約了人」「先走了」,他都習以為常了,頂多「哦」一聲便不再管。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還以為他真的不在意。
5
這段時日我一直心神不寧,自然沒怎麼好好學習,所以理所當然的,下一次考試又考砸了。
一直以來積累的壓力仿佛瞬間爆發,放學後,我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一個人到河邊去散心。
我沿著河道漫無目的地一直走,不知過了多久,走累了,就直接往河邊一坐。
暮色已經浸染了天空的一角,看著即將西沉的落日,我愁得不行。
手機的鈴聲突然響個不停。
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隨後江殊又給我打了個電話,內容十分一致,都是問我怎麼還沒回家。
我含糊說心情不好找地方散散心,一會兒就回去,就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並將手機設置靜音,塞到書包裡。
然後我更愁了。
看著情況似乎還沒那麼糟糕。
離真正中考還有好幾個月,書裡所描寫的囚禁也還未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我這一個月似乎全用來逃避了。
我甚至心想,自暴自棄算了,反正照我現在的成績走勢,可能都跟江殊考不到同一個高中。
那是不是也算改變劇情了,這麼一想甚至覺得不是那麼愁了呢。
胡思亂想了一陣,我悲哀地發現,無論是和江殊漸行漸遠,還是發展成書中那樣,我都不會開心。
這他媽不會是個死局吧。
我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經歷這種事?
愁緒漸漸被悲憤所取代。
我突然感覺口渴,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才發現水已經涼了。
天空中太陽已經看不見了,隻剩下些許餘暉落在地腳線上方。一陣寒風吹過,我這下才感覺到冷。
江殊此時大概是坐在暖氣房裡,喝著熱牛奶,舒舒服服地看著書。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一手託著腮,一手翻著書的樣子。
很好,更憤懑了。
瞬間覺得我學什麼習啊,直接去學武功,去練就一身絕世神功。
江殊還想囚禁我?看我到時候不把他揍趴下。
我越想越覺得滿意。
最後我覺得我簡直是個人才,光憑自己的腦回路就挽救了自己的心情。
正準備起身回家時,我聽到一聲「林緲!」
我仿佛見了鬼一樣回過頭。
隻見江殊站在我身後不遠處,似乎是剛跑過來,說話間還有些輕喘,「你……你冷靜一點。」
我將頭轉過來,看著面前潺潺而逝的河水,無語凝噎。
他該不會以為……我要跳河吧?
我緩緩站起來,轉過身對他說:「我挺冷靜的。」
在你出現之前。
看到他本人,剛剛還在心裡幻想如何把他揍趴下的我還是很可恥地慫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江殊說得簡潔,「定位。」
我渾身一僵,「什什什什麼?」
我瞬間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看向他的眼神都變了。
「你這麼震驚幹什麼?」他扶額,「你忘了?你小時候不是走丟過一次,你爸媽為了這個,特地買了個有定位的手機給你。你不回家,你爸媽擔心,所以我跑來找你,剛剛就是你爸在實時跟我共享你的位置。」
我:「……」
我有罪,我不該帶著偏見和惡意去揣度江殊。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淚目)。
「原來是這樣啊,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我趕緊解釋,江殊聽了卻沒有回話。
片刻的寂靜後,我忍不住開口:「你在想什麼?」
他似是終於回過了神,答了一句:「在想你怕不是個傻子。」
我知道他隻是在調侃我,可我卻沒辦法像之前一樣和他拌嘴。
什麼挽救了自己的心情。
果然是假的。
有的東西心理暗示做了一遍又一遍也是控制不住的。
就比如我現在面對江殊時,瞬間滋長出來的恐慌和焦慮。
我嗓音艱澀地開口,「你也看到我了,根本沒什麼事,你先回去吧。」
他仿佛沒聽清一般道:「你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我說,我就是個傻子,你媽肯定不讓你跟傻子玩,你回去吧,離我遠一點。」
「……你又抽什麼風?」
江殊抬手揉了揉眉心,「就算你真是個傻子,那也回自己家裡犯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