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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日宴·願如梁上燕 3823 2025-01-16 15:0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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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蕭景明聞言,掙扎著起身,虛弱道:「父皇,窈窈不會害我,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皇上餘怒未消,瞪大眼睛望著我,厲聲道:「誤會?那好,你將當日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若有一句假話,立即處死!」


    我點點頭,便將那日的情形如實說了出來。


    特別是說到遇見蕭景昱,以及他在我肩上摸了一下時,說得既詳細又耐人尋味。


    聽到這裡,皇上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目光深沉如潭水。


    我知道,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他多半是信了。


    果然,待我說完之後,皇上看我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蕭景明見狀,忙替我辯解:「父皇,窈窈已經許配給兒臣做太子妃了。若我死了,對她有何益處?況且兒臣與她感情日篤,她是萬萬不會謀害兒臣的。」


    皇上聞言看了我一眼,抬手說道:「罷了,你先下去吧,朕有話要同太子說。」


    我這才行禮退下。


    18


    待皇上走後,我偷偷溜進了太子營帳看他。


    沒想到他見我來了,絲毫沒有歡迎的意思,反而轉過身去,隻拿屁股對著我。


    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輕輕拍他的背,關切道:「怎麼了?可是傷口疼了?給我看看。」


    他甩開我的手,委屈道:「你去找蕭景昱吧,找我做什麼?」


    「哦?你這是吃醋了?」我笑得好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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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轉過來,捏著我的臉,氣呼呼道:「你笑!你還好意思笑!你背著我見別的男人,你還讓他碰你!」


    我忙止住笑意,握住他的手,解釋道:「那天你剛走,我就碰上了蕭景昱,說起來還是你的不對,誰讓你丟下我一個人的,嗯?」


    他氣急,卻被我一句話堵住,隻好憤憤道:「我遲早要被你氣死!」


    我摸摸他的頭,接著說:「不逗你了,說正經的。我覺得蕭景昱是有意接近我,目的就是害我們……」


    我將如今朝中的形勢以及蕭景昱的動機一一分析給他聽。


    他歪著頭聽著,待我說完後,他忽然問:「那我和蕭景昱你更喜歡誰?」


    我:「?」


    我氣得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這是什麼關注點?我剛剛跟你說的,你都白聽了是不是?」


    沒想到他忽然抱住胸口,發出一陣呻吟:「啊,窈窈,你打到我傷口上了,好疼~」


    我對他翻了個白眼:「我剛剛打的是頭。」


    他頓住,又捂住頭:「啊~頭好暈,窈窈,你快幫我按一按。」


    我:「……」


    我還是幫他按了頭。


    他將頭枕在我腿上,一臉醉生夢死的模樣。


    忽然就很想揍他。


    我捏了捏拳頭,忍住想要揍他的衝動,問道:「你以前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這一套一套的,跟誰學的?」


    他驀地紅了臉,咬咬唇說:「我去找了皇姐那幾個最得寵的面首,跟他們學的……」


    安陽公主的面首?


    他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氣笑了,罵道:「你堂堂太子去跟面首學什麼?你想做男寵?」


    他伸手抱我,羞怯道:「想被窈窈寵~」


    我盡量壓制住上揚的嘴角,得意道:「那,看你今後的表現咯。」


    19


    第二日,皇上便下令停了春獵,擺駕回宮。


    幾日之後,他宣了雍王進宮。


    聽當值的宮人說,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甚至拿茶杯砸在了蕭景昱頭上。


    蕭景昱頂著滿頭的鮮血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想來皇上一定是已經查清了太子被害的真相,隻是念及父子情份,並沒有對蕭景昱公開治罪。


    可即便如此,蕭景昱也失了皇上的寵愛,在朝中的威望大不如前。


    而蕭景明則依舊恪守本分,勤政愛民,頗得皇上賞識。


    若不是他時常翻我家牆頭,我還真以為他是個正經太子。


    這日,他又翻進來,蹲在我院牆外頭學布谷鳥叫。


    我不解道:「明明可以從大門進來,你為何每次都翻牆?」


    他拍拍身上的塵土,笑道:「哎呀,那不是覺得通傳太麻煩嘛。」


    我瞪他一眼:「說實話!」


    他嚇得抖了兩下,撇撇嘴說:「我想每日都見你,又怕外人嘲笑,說當朝太子離不開媳婦……」


    「這還差不多。」


    我滿意地笑笑,招手喊他過來,將一隻赤金色蟒紋荷包遞給他。


    「這裡面有我前些日子去廟裡求的平安符,我縫在荷包裡面了。你平常放些香料進去,既實用又吉利。喏,送給你啦。」


    蕭景明歡歡喜喜接過荷包,走到我跟前笑道:「怎麼不繡個鴛鴦圖案的?」


    我白他一眼:「繡個鴛鴦的,你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他思索片刻,拿著荷包說道:「你給我在上頭穿根繩,我掛脖子上。平日塞在裡衣裡頭,沒人能看見。」


    我想象了一下:「穿根繩子掛脖子上?你是狗嗎?」


    他氣得瞪我一眼,我回瞪回去,假裝不理他。


    他立馬就慫了,貼在我耳邊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是小狗,汪汪!」


    我哭笑不得。


    有這樣的太子,國將亡矣。


    20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夏日,連著下了一個月的大雨。


    黃河決堤,淹沒良田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皇上下令賑災,撥白銀數十萬兩,命各地開官倉放糧。


    可白花花的銀子撥下去,半月過去,災情卻並沒有得到緩解。


    甚至餓殍遍野,民不聊生。


    皇上震怒,命太子前去賑災,查至錦州時,卻意外地牽扯出另一樁大案。


    錦州知州私開鐵礦,其罪當誅!


    太子知曉茲事體大,不敢擅斷,便回京稟報皇上。


    更為蹊蹺的是,這錦州知州是馮尚書的遠親,允許開礦的文書上有著雍王的印鑑。


    此礦開採已有三年,而所開鐵礦全部不知去向。


    此事一出,皇上震怒,命人即刻拿下雍王。


    卻沒想到雍王先一步負荊請罪,聲聲控訴,說自己並不知曉此事。


    他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了馮婉柔身上,說是她偷了自己的印鑑。而他因為太過寵愛馮婉柔,竟導致一直被蒙在鼓裡。


    皇上聞言,並未處置雍王,而是迅速定了馮家的罪。


    可憐馮家二百餘口,全部都要問斬。


    我隱隱覺得事情不對。


    這件事實在太過順暢,若真是馮婉柔搞鬼,蕭景昱的反應也太快了些。


    皇上向來多疑,竟然查也不查,直接定了馮家的罪,實在是太過詭異。


    為了解開心中疑惑,我去天牢看了馮婉柔。


    她握著我的手聲淚俱下,懊悔道:「陸姐姐,從前是我不好,今日若我願意說出真相,你會信我嗎?」


    我點頭:「你且說說看。」


    21


    她抬頭望向監牢的天窗,緩緩說道:「我本來自 21 世紀,也就是未來的時空。無意間穿越到這裡,就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女,一定可以憑借未來的知識,在這裡混得風生水起。」


    「我做的那些詩,其實都是抄的,就是想混個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日後能作為上嫁的資本。」


    「那時候,雍王殿下找到我,說他愛我,還說他日後會做皇帝,到時候封我為皇後。」


    「我信了他的鬼話,所以才將你當作假想敵,處處與你做對。」


    「後來他通過我的關系將我爹拉入麾下,還許了我爹和錦州太守許多好處,讓他們私開鐵礦。說以後他做了皇帝,我爹他們就是開國功臣,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我爹他們被豬油蒙了心,這才答應幫他謀奪帝位。後來雍王又派了一個心腹專門管理鐵礦,每年都有大量的礦石運出去,至於去了哪裡,連我們都不知道。」


    「我爹本想著,萬一出了事,至少有雍王頂著。若是頂不住,也能拉他下水。」


    「可沒想到皇上竟然審也不審,就信了雍王的鬼話,匆匆忙忙就要斬了我們。」


    「陸姐姐,我好冤啊!我真的好冤啊!別說皇後,我甚至連王妃都沒混上,就要死了。」


    「我原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可是我忘了,我在我的世界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這裡的人渾身都是心眼子,是我太傻,才會把自己搭進去,被別人耍得團團轉,還替別人做了替死鬼!」


    「陸姐姐,你一定要小心雍王這個渣男!替我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我望著牢籠裡撕心裂肺哭喊的馮婉柔,心中百感交集。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了。


    當天夜裡,天牢就傳來消息,說是馮婉柔畏罪自盡。


    雖然早已料到,此刻聽見這個消息,我還是直冒冷汗。


    雍王蕭景昱,他比我想象中的狠心得多。


    相比之下,蕭景明心思單純,為人耿直,他真的能鬥得過蕭景昱嗎?


    22


    隔日蕭景明來的時候,我從背後抱住了他:「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做皇後,我們日後做一對普通夫妻也行,我隻想讓你好好的。」


    蕭景明回過身來抱我,笑道:「你這是什麼傻話?誰不讓你做皇後了,嗯?」


    我撇撇嘴,哭了。


    我知道,即使蕭景明不爭,我們一樣活不成。


    想到這裡,我隻好抹了抹眼淚,緊緊抱住他。


    我:「蕭景明。」


    蕭景明:「嗯?」


    我:「我好想跟你在一起。」


    蕭景明:「這不是在一起了嗎?」


    我:「不是這種,我想那個『在一起』。」


    蕭景明:「啊!在這裡?」


    我:「嗯。」


    蕭景明逃。


    我氣得直踹桌子腿。


    奶奶的,浪費我的感情!


    我連著幾天沒搭理蕭景明。


    後來他熬不住了,跑來悄悄跟我說:「窈窈,你別擔心,父皇不是傻子。」


    我皺著眉,疑惑道:「此言何意?」


    他扁扁嘴,笑道:「茲事體大,不能跟你細說。總之我答應你,一定會保你無虞。保住陸家,也保住我自己。所以也請你相信我,就像當初我信你一樣。」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無比安心。


    我吸了吸鼻子,靠在他身上,輕聲呢喃:「好,我信你。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問!」


    他拍拍我的肩膀,柔聲哄道:「好,全聽你的。」


    幾日之後,馮家和錦州知州被誅了九族。


    兩家四百多人被拉到菜市口,斬了足足三天三夜。


    那幾日,京城連風裡都帶著血腥味。


    百姓們嚇得連街也不敢上,日日躲在家裡。


    而蕭景昱卻一點事也沒有,反倒重新獲得了皇上的寵愛。


    沒過幾日就有人彈劾太子,說他賑災不力,列出種種罪狀。


    皇上震怒,下令廢黜太子,並將太子挪出東宮,圈禁在南苑。


    得到消息的時候,我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可是南苑我進不去,蕭景明也出不來。


    我哭了好幾宿,心中又驚又怕。


    他向來尊貴慣了,一朝淪為階下囚,會不會害怕?


    會不會受人欺負?


    會不會想不開?


    我越想越怕,隻得日日蹲在南苑門口,隻期望能得到一絲半點的消息。


    第三日的時候,高牆內忽然飄出一隻紙鳶,是個小燕子的模樣。


    我怔怔地看了它半天,好像忽然懂了。


    前幾日,蕭景明時常對我念一首詞: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郎君千歲、妾身常健、歲歲常相見……


    我仰頭望著天上的紙鳶,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珠。


    蕭景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害怕了。


    我們的日子還有很長。


    我信你,等你……


    23


    回府的時候,我愕然發現,蕭景昱竟然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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