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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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媽媽很快找上門來,她身上挎著 LV 包,眉眼冷厲,再沒有之前的和善:
「我兒子在你這裡。
「讓他出來。否則我報警。」
我拿著水管慢條斯理地看著她:
「陸女士,您是想修車還是洗車?」
「把我兒子交出來,等警察上門,你這修車店就別想開了。」
我淺笑:
「你應該更怕警察找上門吧,陸女士。
「非法監禁,違規使用精神類藥物。」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陸寒疏到底是你最愛的兒子,還是仇人?
「囚禁他、限制他的人生,你這個媽媽做得讓我失敗,且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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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白了一瞬,但很快恢復鎮定:
「陸寒疏是我兒子,我想怎麼做,你無權幹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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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前段時間,我剛好跟陸寒疏領了證。你的想法要落空了,陸女士。我不僅要管,還要管到底!」
「不可能!」
她後退兩步:
「他戶口本還在我這裡!」
「現在有身份證就能結婚,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是騙他的。
我還沒恢復記憶,感情沒到位,我怎麼可能真去跟陸寒疏領證?
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
現在的我,是現在的我。
隻是,陸寒疏跟我說,他在家他媽媽基本鎖住別墅不讓他出門,去過私人醫院注射藥物後,一般又會陷入昏睡。
憑什麼?!這麼拘禁一個人的人生!
兩年前,陸寒疏開心陽光活潑,遊走在世界各個角落,有豐富的興趣愛好,會滑雪、滑冰,攀巖,遛藏獒。
現在呢,囚在房間裡,沒有半點生氣。
「我要走還是能走的。隻是很不想。」
陸寒疏這麼說,不代表陸媽媽沒有做錯。
有些母親會把一切苦難歸咎於孩子,終日強調你的出生日,就是我的受難日。
而有的母親,如陸媽媽,將兒子看成唯一,傾注所有濃烈的、滿溢的愛意,一旦沒有同樣濃烈專一的愛意回應,就會焦慮、崩潰。佔有欲作祟,費盡心機用盡一切手段,把兒子留在身邊,把他身邊的人全部趕跑。
她失敗了。
差點毀了陸寒疏。
了解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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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三分鍾後,陸媽媽冷下臉,開著瑪莎拉蒂走了。
閨蜜走出來:
「現在 100% 能確定,兩年前的事就是她幹的。
「除了陸女士,你和陸寒疏可能是唯二知情人。
「線索難找。但你們的記憶說不定可以恢復。
「你是因為過於抵觸,封閉記憶。
「他也是因為過於悲痛,選擇性失憶。」
她雙手插兜:
「要不,你們同吃、同睡、同遊玩試試?
「我手機裡還有你之前事無巨細地跟我說過的所有跟他一起做的事。」
很有道理。
我不想成為一個無知者,暴露在陽光下,被別人玩弄在股掌之間,而我自己卻一點都不知情。
我關閉了修車店。
跟陸寒疏旅遊。
當然,閨蜜也在。
她白眼從天上翻到地上:
「我為什麼要提出這個提議?!現在我當電燈泡了。你們開心了?哼哼。」
第一站。
國外。
沒想到失憶後,第一次出國,居然是因為這個。
護照、籤證等,在陸寒疏的幫助下很快就下來了。
陸媽媽對陸寒疏控制欲強,但不會凍結他的銀行卡。
又或者說,這本就是屬於陸寒疏自己的。
在失去記憶前,他能力很強,不隻出色地完成了學業,甚至,經營了一個屬於自己的連鎖公司,月分成 3000 萬。
我看到時,我都驚呆了。
怪不得之前讓他轉錢升級系統,他動動手指,毫不猶豫地就轉了百萬。
這一路,我體會到了有背景、有資源的強大。
陸寒疏原本的人生該多麼多姿多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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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失去了記憶,這成了我生平第一次坐飛機。
很新奇。
下機後,有點激動和忐忑。
果然,人不應該困在一個修車店中,有錢了還得出去走走玩玩。
沒想到,剛下機就遇到了一個熟人。
有個金發碧眼的人遠遠地看見我,走了過來,激動拉著我:
「沈薇。
「沒想到還能看到你。
「我以為你死了。」
普通話說得相當不錯,很可能是個混血。
我撥開他的手,後退一步,審視著他:
「我們認識?」
「當然!兩年前你還在我家裡留過宿。」
「???」好玄幻。在我記憶中,我第一次出國。
「你是?」
「趙靳成,我爸爸是意大利人。」
他很熱情地邀請我到他們的民宿。
「很多留學生會選擇留在我們的公寓,設備齊全。」
他在一旁興奮地介紹:
「兩年過去,公寓已經擴大了不小的規模,我也成了一個合格的包租公。」
難怪,剛下機就能遇到他,原來是在攬客。
他帶我們來到一個客廳,接待。很有中式風格。
坐下後,他忽然抓住我的手:
「江櫻,兩年前的那個提議,你考慮好了嗎?」
陸寒疏看見後,直接拉開了他的手,坐在了我們中間。
他不說話,隻淡漠地坐著。
「……」
趙靳成:
「他是?」
陸寒疏淡淡:「男朋友。未來老公。」
他全程拉著我的手。
也許略微自閉,但別人完全看不出來。
隻跟以前一樣黏著我。
「……」
趙靳成神色有些尷尬。
我問:
「你之前的什麼提議?」
說不定會跟兩年前那件事有關。
他看陸寒疏一眼,然後打哈哈:
「沒有。沒有。
「就是帶你們去各處轉轉,盡東道主之誼。」
趙靳成說話確實讓人舒服,難怪能把民宿在國外開得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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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對國外的飲食很嫌棄。
「還好之前回國吃遍了,要不然又得吃這些,估計得吐。」
趙靳成笑著:
「我們公司也有地道的中餐。」
「夠地道嗎?」
「包的。」
趙靳成不像是壞人。
全程陸寒疏拉著我的手,有時候盯著我看,有時候盯著拉著的手看。
閨蜜調侃:
「陸寒疏:黏你。」
前幾天玩得很愉快。
最後一天,我跟趙靳成打聽兩年前的事情。
他事無巨細:
「兩年半前,我在機場接到了你。你訂了幾天的民宿。
「半年後你又找我,拖著行李箱,外面下著雨,你哭得很傷心。
「離開的那天,你包裡掉出一張豪華遊輪邀請函。能接到那份邀請函的非富即貴,我喊住你,把邀請函交還給了你。
「就這麼多了。」
邀請函?
豪華遊輪?
海上?
我沉思。
閨蜜環胸:
「趙靳成,你沒說實話。就算是實話,也有隱瞞。」
趙靳成擦一把汗:
「說就說吧,這麼多年了,也不怕被打擊報復。
「兩年半前,我覬覦江薇,想當他男朋友,可她已經有對象了。我本想放棄,兩年前她又突然哭著回來。我料想肯定是分手了,於是又起了心思。
「看到那封邀請函時,我起了念頭,也混了進去。
「一是看她到底去哪裡,二是想知道這邀請函是誰給她的。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失戀了。」
閨蜜若有所思。
我也若有所思。
陸寒疏看著我的手,邊看邊玩。好似所有東西與他無關。
我問:「那你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奢靡的舞會和毫無底線的人。」
「那沈薇當時在做什麼?你又在做什麼?」
趙靳成對白落落有問必答,但擠牙膏一樣,問一個說一個。
他額角沁出冷汗:
「那場酒會是一場鴻門宴!」
陸寒疏突然抬起頭。
眼神中的懵懂褪去,從茫然過渡到了鋒利。
他用力地攥著我的手:
「江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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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趙靳成講了半小時,他終於絮絮叨叨地講完了。
趙靳成說當時情況危急,聽到了一些人對我的不良謀劃。
「先奸後殺,屍體沉入大海。到時候招呼所有人過來,一起試試陸寒疏陸大少愛入骨髓,能為了她反抗他媽媽的女人。
「肯定很有滋味。」
他匆忙打電話給當時還在哈佛留學的陸寒疏。
陸寒疏之前陪我來過他的民宿,一起做了入住登記,所以他有陸寒疏的號碼。
他找出陸寒疏電話:
「你女朋友就要被人欺負了,你來不來?
「情況很危險。很多人盯上了她。我隻能暫時替她周旋,如果威脅到了我的生命,我會立刻離場!」
他說,白天是暗流湧動,幾個人毫不避諱地輕佻謀劃。
「先奸後殺。陸寒疏陸大少的女人還真沒體驗過。有點迫不及待了。」
「她真單純,單純得不諳世事,我會下手輕點的,如果她哭,會忍住不剜掉她的眼。」
「放心,在這海上,消失了幾個人,永遠不會有人發現。」
晚上則是行動時間,是徹底的瘋狂。
他焦急地等待陸寒疏。
傍晚時刻,陸寒疏駕駛著快艇,登上了那在海中心的遊輪。
矛盾徹底爆發!
最終結果是。
我和陸寒疏雙雙墜海。
趙靳成偷偷地把我撈了回去。
我腹部受了重傷,趙靳成偷偷地帶我回了國,接受治療。
對發生的事情緘口不言,也沒在醫院留下任何方式, 隻給了幾個月的醫療費。
白落落見我失蹤, 聯系不上,回國瘋找數個月,終於找到了我。
陸寒疏媽媽手下的人把同樣落水和受傷的陸寒疏帶走。
以上, 基本是根據趙靳成描述復原後的全部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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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沒有, 記憶也沒有恢復。
就算知道了真相,好像也不能處置什麼。
可突然,陸寒疏緊緊地抱住了我:
「江薇……」
他的身體在顫抖,心髒起伏, 跳動得極快。
閨蜜挑眉:
「哦吼, 有人恢復記憶了。」
陸寒疏聲音帶著些啞和隱約的哭腔:「對不起。
「我母親對你做出了這種事。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抬手, 撫了撫他顫動不已的肩。
好像有些東西隱約在我腦海中閃現。
幾個人圍著我, 我跌倒在地上。
陸寒疏登上遊輪,朝我喊:「江薇!!」
幾個人打作了一團。
「麻煩, 陸寒疏發現了!
「他不可能會放過我們。
「一起把他們打死吧。」
我腹部受了重創, 陸寒疏更是遍體鱗傷。
最後他帶我跳下遊輪。
在暈倒前,我看見他緩緩地沉了下去, 又被人撈起。
那邀請函, 確實是陸媽媽寄給我的。
「這艘遊輪上, 有世界各地的教授講學,江薇, 你要是覺得自己有資格成為寒疏女朋友, 就去試試。」
可她騙我。
那確實是鴻門宴!
腹部有些隱痛。
陸寒疏靠在我的肩上, 死死地抱住我, 像要嵌進身體裡。
回國後。
陸寒疏大刀闊斧地整頓了公司, 又搜集了很多陸女士違法亂紀的證據。
一樁樁, 一件件。
他甩到陸女士面前:
「媽, 我最後叫你一聲媽, 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陸女士看著他,眼中卻含著欣慰、繾綣、幸福的目光:
「好, 好,兒子, 你恢復了,你終於記得媽媽了。
「一切都好,值了。」
她蹲在瑪莎拉蒂旁邊,看著我:
「(「」「但我還是很恨你。江薇,你佔據了我兒子所有的心!都是你的錯,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行將踏錯!」
「你說錯了。陸女士。毀了你的,是你對兒子精神上的過度依賴, 對他超強變態的佔有欲。你的精神沒有斷奶。
「沒有誰是為別人而活的, 孩子並不是父母的附屬品。」
她歇斯底裡:「你閉嘴!!」
陸寒疏大義滅親。
陸女士被抓進了監獄, 後來,她申請進行精神病檢測。
確診精神障礙。
搬到了精神病院。
搬到精神病院那天, 她期待地看著陸寒疏:
「兒子, 以後每周能不能都來看媽媽兩眼?一眼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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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正在修車店修車,一輛邁巴赫停在我店門前。
陸寒疏走下來。
之後一排的豪車車隊列在兩側,陸寒疏來到我面前, 單膝跪地,舉起一枚戒指。
「店裡缺個老板娘,你看我行嗎?江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