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這才知道，沈遇野和孟呦是表兄妹。
兩個人從小就不對付，孟呦鄙視他那副面無表情裝酷的樣子；沈遇野也看不慣她這個老虎裝什麼乖乖女。
兩個人因此暗暗掐架。
但在學校，他們都裝了起來。
裝成一副兄友妹恭的樣子做給學校裡的教授親戚看。
結果，沒想到私底下卻被人傳成男女朋友。
這對兩人來說，都是莫大的侮辱。
搞得孟呦再也不想跟沈遇野待在同一個屋檐下，連貝貝都不牽了，轉身就走。
離開前，她還不忘跟我再次強調：「沈遇野能裝得很，你別被他騙了。」
我笑著說好，然後關門一轉身，就看見沈遇野坐在兩個白團子中間，鏡框後的桃花眼溢著迷蒙的醉意：「我頭好暈......」
我忽然就理解了那句話：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我嘴角抽搐了兩下，沒再心疼他，直言：「解酒湯可以喝了，這裡隻有一個衛生間，所以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看到我不吃這套後，沈遇野嘖了一聲，收起了眼裡的朦朧，利落起身一口幹了解酒湯，然後懶懶地朝我揚了揚下巴，說：「你先吧，我先把屋子收拾一下。」
我點點頭，沒多說，拿了睡衣後進了衛生間。
但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我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捂著怦怦亂跳的心髒蹲在地上，腦子一團亂。
很顯然，沈遇野沒有喝醉，所以他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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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逗我玩？還是什麼？
我不敢想。
但思緒控制不住地往王子看上灰姑娘的故事情節上跑。
可是我連灰姑娘都算不上，我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學生。
唯一有些特殊的，是我的小狗——寶寶。
它可是擁有三十幾萬姨姨喜歡的網紅小狗！！！
我是普通的，但我的小狗不是。
它擁有我的愛，擁有三十幾萬姨姨的愛。
它是最幸福的小狗。
跟我不一樣。
想到這裡，我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父親的怒吼、母親的哭泣，還有各種碗碟的碎裂聲。
這些，便是我的童年。
一開始的心動緩緩褪去，父母那雙藏在記憶裡的大手攥緊了我的心髒，心抽抽得疼。
我大口呼吸著，讓自己遠離那些不美好的記憶，寶寶天真無邪的笑容出現在我的腦海，將我從父母的大掌裡拖拽出來。
洗完澡後，我的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果斷給寶寶拍了個生活小視頻，並且配文：「地球沒有小狗能轉？硬撐罷了！」
視頻剛剛發布，一個叫「貝貝沒有寶寶」的姨姨就飛快點贊了我的視頻，並且留下評論：「喜歡小狗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這就是我的善惡觀！狗門！」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餘光瞥見衛生間門口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那。
我抬頭望去，看見了叼著牙刷，拿著手機的男人。
他望著開心的我，眼底噙著笑：「這麼開心？」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飛快起身衝回了臥室。
8.
上次醉酒事件後，我正式地和沈遇野開啟了合租生活。
但我沒有再提起那晚的任何事。
因為我不是灰姑娘，沒有能變身的魔法，王子的愛我哪裡配得上？
而且，我也不敢談戀愛，我害怕我的愛情會像父母的那樣失敗。
不得不說，上一輩的愛情，真的會影響下一輩。
第二天在學校遇見時，他正在打排球。
我們學校有一個排球隊，沈遇野雖然平時看上去生人勿近，實際上卻是排球隊的核心二傳。
玩二傳的心都髒。
所以我忽然就理解了孟呦說他能裝了。
想著想著，我竟已經不自覺地走進了場館，站在一邊看著沈遇野作勢傳球，卻在對方球員攔網主攻手的時候，手腕一拐，直接將球打過了沒人阻攔的網。
球落地的聲音響起，對方的球員頓時哀號，笑罵沈遇野果然玩得髒。
沈遇野依舊沒什麼表情，隻不過眼裡的光卻顯示著他心情不錯。
他轉身想來場邊拿水杯，卻在看到我的時候，腳步一頓，隨即嘴角一勾，朝我跑了過來。
就像......每次寶寶笑得傻乎乎的朝我跑過來一樣。
還......挺可愛的。
我咬住唇，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太上揚，看著他越來越近，我也莫名開始緊張起來。
最後他跑到我面前，我緊張得腦子一抽，開口道：「寶寶你跑慢點。」
說完，整個球場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針落地可聞聲。
向來運籌帷幄的沈遇野也被我這句話嚇得踉跄了一下，表情呆滯。
我慌忙手忙腳亂地解釋：「不是不是！我一不小心把他當成我的狗了！」
話音一落，眾人的表情變得莫測起來，看向沈遇野的眼神也奇怪了，仿佛無聲地說著：「沒想到啊，玩得這麼花......」
我欲哭無淚：「不是你們想得那樣，是我家裡有隻叫寶寶的薩摩耶啦。」
沈遇野已經恢復了那副處世不驚的樣子，朝身後看熱鬧的一群人瞥了一眼，那群人頓時收回目光，該幹啥幹啥，隻不過......嘴角都在笑。
也就在這天，校表白牆上有了一個帖子，問：「學神沈遇野和薩摩耶有什麼相似之處嗎？」
評論全是：「什麼人能把面癱撲克臉和微笑天使放在一起相提並論啊請問?我大為震驚。」
還有人抓住重點：「除非學神背地裡不是面癱，反而是愛撒嬌黏人的小狗。」
「樓上這麼一說，突然甜起來了！」
......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現在我正在無比的尷尬中，都不敢抬頭看沈遇野。
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幾乎不可聞的低笑，一片陰影就把我籠罩起來，越壓越低。
沈遇野彎腰靠近我，頭擦著我的肩膀而過，隨後拿起了在我身邊的水。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不知在我眼裡放慢了多少倍。
我仿佛感受到他彎腰時炙熱的呼吸撲灑在我的胳膊上，激起一陣戰慄。
我忍不住猛地側身後退一步，像是被火苗燙到了一般。
沈遇野正好拿到水杯，站直身體，垂眸看著我，鏡框反光，讓我看不見他眸中的神色，但是我聽見他沉聲問：「怎麼了？」
我無措地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回答他：「沒什麼，剛剛抱歉了，嘴瓢給你帶來了麻煩。」
沈遇野並不在意，仰頭喝了一口水，才低頭看向我，眼睛微微彎了起來：「沒關系，對了，周六在市體育館有一場排球比賽，要來看嗎？」
我頓了頓，還沒來得及答應，他再次開口，似乎怕我拒絕：「別拒絕我，不然......寶寶要傷心的。」
聞言，剛過不過一分鍾的記憶忽然再次攻擊我。
我抽了抽嘴角，冷靜了一下後，果斷拒絕。
走進這個排球場跟沈遇野打招呼，已經逾矩了，我不能再容忍自己跟他繼續產生交流。
他這麼優秀......我肯定會控制不住喜歡上他的吧。
沈遇野似乎也沒想到我會拒絕，整個人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我說了聲抱歉，匆匆離開，他才回神。
但沒追上來。
9.
晚上回到出租屋，剛開門，就看見兩個糯米大團子圍著沈遇野蹭來蹭去。
沈遇野比我回來得早，已經換了身比較休闲的衣服。
灰色衛褲搭配寬松的白色衛衣，看起來少年感十足。
再加上那雙黑色半框眼鏡，跟小狗狗打鬧笑起來的時候，我忽然理解了什麼叫作「智性戀」。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拿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照片。
拍完他正好望過來，眼底還殘留著笑。
但在看到我之後，他眼底笑意消散，恢復了學校裡那種莫挨老子的冷淡臉。
不過我卻因為他這個轉變，心情舒暢了很多。
我覺得這種擁有距離感的交流很適合我。
我和他點頭示意後，一句話沒說，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
隻不過，他還是很難忽略。
因為衛生間有沈遇野的牙刷，排在我的旁邊；陽臺也曬了男人的衣服；玄關處添了男人的鞋子；冰箱裡還有他買的酸奶和蔬菜......
我的生活，就這麼突然被插進了很多屬於他的東西，向我提醒著他的存在。
甚至有的時候拍寶寶的視頻給網上的姨姨看，貝貝也會湊過來入鏡，兩隻微笑天使湊一塊歪著頭看鏡頭，我直接心都化了。
也許是因為貝貝的可愛，我還是在周六去了市體育館。
10.
學校的排球隊服是簡單的白色短袖，一堆人湊在一起，我卻一眼就找到了背影挺拔的沈遇野。
上場前，他往觀眾席瞟了一眼，似乎在找人，在跟我對視的時候愣了下，但很快又掠了過去。
搞得我心裡一陣發慌。
他這是認出我來了？
不可能吧...畢竟我這帽子口罩樣樣齊全的。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看完了整場比賽。
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向冷靜自持的沈遇野參加運動類比賽。
以往更多的，是我看見他因為各種獎學金被貼在學校的光榮榜上。
排球場上，他的每一次託球、攔網和跳躍，都在向我展現一個不同的他。
而且他發球很猛，跳躍拍球時，整條手臂上的肌肉繃起，卻不過分孔武。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形容的話，應該是勁瘦。
感覺我的腦袋要是那個球，估計會當場去世，沒開玩笑。
在陣陣歡呼聲中，沈遇野他們贏了。
隨後一群人收拾收拾，打算去休息準備下午的比賽。
隻有沈遇野，拿著水杯，隨手披了件黑色衝鋒衣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嚇得雙手死死攥住了我的褲子，雙眼直視前方，在心裡默念：「別發現我啊......」
還好，他似乎沒發現，隻是坐在我身邊的空位上，看接下來的比賽。
他的腿很長，隨意地屈在那，擋住了我出去的路。
我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瞥了他好幾眼，確定人沒有注意到我，就安心看接下來的比賽了。
結果看著看著，我的肩膀一沉。
我頓時僵住，緩緩轉頭，看見沈遇野的腦袋搭在了我的肩上。
他似乎睡著了，從我的角度正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顫動。
有點嫉妒了。
為什麼一個男人的睫毛這麼長！
我想著，卻沒有推開他。
他也許是真的累了，竟然能在這麼吵鬧的體育館睡著。
我害怕吵醒他，就沒動，隻是小心翼翼地玩著手機，剪輯寶寶下一期要發的視頻。
沒過多久，我肩膀上的重量忽然卸去，就在我以為他要離開時，他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拉著我去了體育場裡面。
沈遇野的手很大，輕輕松松圈住了我的手腕，讓我有些慌亂地小跑跟上他的步伐。
人群的叫喊歡呼聲逐漸遠去，我被他拉到了體育館一間沒人的休息室裡抵在門後。
休息室裡沒開燈，隻有日光透過黑灰色的窗簾隱隱約約照亮了房間。
我露在外面的眼睛緊張地看向面前比我高了一個頭的男人，嗓子發澀，說不出一個質問的字來。
沈遇野跟我對視，輕笑一聲，道：「偽裝得很好，但是對我沒用。」
他微微壓下身來，盯著我，低沉的語氣裡帶著幾分揶揄：「不是說不來嗎？嗯？蘇婷婷同學？」
我緊緊貼著牆，咬著唇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看著他摘下我的帽子，溫柔地整理好我亂掉的頭發，修長的手指想摘下我的口罩，但是碰到的那一刻又覺得有些失禮地收了回去。
「為什麼來？」他又問。
我卻回答不上來，隻是跟他鏡框後的那雙桃花眼對視。
這次，他沒有冷漠，也沒有像喝醉一樣迷蒙，反而帶著一種執著的侵略性。
像是獵豹盯上了自己的獵物。
房間太安靜，我都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在這場狩獵遊戲中激動緊張到要躍出胸膛。
獵物沒有逃跑，獵豹伏低前肢，掩藏氣勢再進一步。
「蘇婷婷，既然你來看我比賽，是不是說明......你沒有那麼討厭我？那我......」
「可不可以追你？」
隨著他的最後一個音落下，我耳邊像是嘭的一下炸起了煙花，聲音都結巴了：「不不不不不可以......」
明明是拒絕的話，卻一點氣勢都沒有，直接把沈遇野逗樂了。
我這才發現，他笑起來左側臉頰有一個小酒窩，而且有頰廊，看上去幹淨又爽朗。
還有......一點甜？
救命。
我低下頭，控制著自己不要被他的笑容感染笑出來。
但是下一秒聽到他的話，我就憋不住了。
他說：「我承認，閣下拒絕得很幹脆，假如，我是說假如，我這個平平無奇八塊腹肌的 188 男大學生帶著一隻可愛薩摩耶向你發起戀愛請求，閣下又當如何應對呢？」
為什麼！為什麼所謂的高冷學神這麼有梗啊！
我深呼吸了兩口，努力壓制上揚的嘴角，再次拒絕他：「我說不可以就不可以。」
剛剛還意氣風發的男人頓時蔫了，委屈一撇嘴：「為什麼？給我個被拒絕的理由好嗎？」
聞言，我想起了父母那段時常見血的婚姻。
我會有一點點憧憬網上那些完美的愛情，但是我更害怕步上父母的後塵。
我抿了抿唇，狠心把有著賣萌嫌疑的沈遇野一把推開，轉身開門離開，隻故作冷淡地留下一句：「能有什麼理由，就是不喜歡你。」
但是說出這句話時鈍痛的心髒告訴我自己，我並不是完全不喜歡他的。
畢竟，這麼優秀的沈遇野，我怎麼能不喜歡呢？
11.
自從上次明確拒絕沈遇野後，我開始躲著他。
但是沒什麼用，因為孟呦經常約我出去逛街玩耍。
每次，身後就跟著一個沉默寡言的沈遇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