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恆星 3981 2025-01-15 13:49:09

即便他才來幾天,按理應該參加下一次的小組考核,但徐思琪炫耀成性,為了證明蘇北的價值,也為了打壓我,他參加了。


簡遂上場時,我耐心替他整理好衣服,又確認好他的助聽器,這才和他點頭:「簡遂,不用緊張,不是第一沒關系的,你很棒。」


簡遂沒答。


這段時間,基地裡的嘲諷,蘇北天才般的壓迫都撲面而來,他渴望替我爭光,也渴望為自己正名。


可是……


蘇北畢竟是前世的世界冠軍。


一首拉赫瑪尼諾夫的《升 C 小調前奏曲》響起,周圍陷入一片沉寂。


這首曲子的音色處理極好,很多藝考生都沒他處理得好。


我能感受到簡遂的緊張。


曲畢,蘇北隨意一瞥,對我勾唇一笑,隨後猶如王者般鞠躬下場。


即便面對這樣大的壓力,簡遂也將曲子處理得很好。


隻是。


「這次考核的第一是——蘇北!」


意料之中的回答,我給簡遂選的曲子適合他現在這個階段,難度比不上蘇北,第一自然也是蘇北。


「沒關系,簡遂,我們還有機會,期末考核拿下就能參加省級——」


話音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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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北將代表我們基地參加省級鋼琴比賽!」


我抬頭看向舞臺中央,有些錯愕。


徐思琪帶著蘇北走來,語氣帶著幾分暢快:「師姐,沒想到吧,我向領導建議這次考核順便決出參加省級比賽的人。


「其實蘇北直接內定了,這次隻不過走走過場。


「師姐,你比不過我的,永遠。」


怎麼會這樣?


我立刻跑到領導辦公室據理力爭:


「參加省級比賽的名額從來看的是最後考核以及平時訓練的平均成績,隻有這一次比賽能說明什麼?


「我來這個基地就是看中了這的公平、不區別對待,難道您也隨波逐流了嗎?您這樣做會寒了多少人的心,您知道嗎?」


領導有條不紊:「程念,我知道你心疼你那個徒弟,以你自己來說,蘇北的實力擺在那裡,還需要按照一般的規矩嗎?


「哪怕比賽十次,也不見得有人能超越他。


「天才總要被例外和偏愛,這是上天賦予他們的權利。」


我被堵得啞口無言。


有人生在羅馬,隨意招手就能得到一切,他們的起點即別人的終點,苦難似乎都對他們避而不見。


看來,大家都喜恃強凌弱。


連苦難都不例外。


我狼狽地離開,簡遂就站在前方等著我。


我突然少了幾分面對他的勇氣,抬腳千萬斤重。


少年逆光而來,攤開手掌,赫然是一枚鋼琴樣式的發夾。


「師傅,這是我贏來的,送給你當作回禮。」


我的喉嚨瞬間發澀:「我記得,第二名的獎品不是這個。


「還有,為什麼是回禮?我沒送過你東西。」


他摸頭,有些羞澀:「嗯,我和第三名換了,師傅也是女孩,女孩都喜歡好看的東西,我想送給師傅。


「我說錯了,不是回禮。」


我將他抱個滿懷:「簡遂,對不起。」


溫柔均勻的力度從身後傳來,簡遂拍著我的背:「師傅,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9


自從定下蘇北是參加省級比賽的人員後,他是天才的神話愈演愈烈。


再加上徐思琪的刻意包裝,「蘇北」兩個字火遍全網。


鋼琴前奏響起,評論蓋樓萬千。


【我的天,這是十幾歲的孩子能彈出來的嗎?比我一個彈了二十年鋼琴的人都好。】


【我爸媽可能想要的就是他這樣的孩子,絕對的天才,擁有絕對的實力。】


【他不僅彈得好,長得也不賴。】


【弟弟別彈琴了,彈我。】


與之相對的是,簡遂比賽的視頻被曝光,畫面刻意停留在他的助聽器上。


大家搖頭感慨。


【彈得也不錯,可惜了,耳朵不好,以後不會有太大的造詣。】


【改行吧,他不適合音樂。】


【開玩笑嗎?玩鋼琴的耳朵不好,那和瞎子去開飛機有什麼區別?有必要浪費師資在不可能的人的身上嗎?】


……


我隔絕一切聲音,好好教簡遂練習,生怕外界的聲音打擊他。


日復一日,他的琴技越來越嫻熟,我也逐漸發現,簡遂在鋼琴上面的天賦也是存在的,隻是被埋沒了。


另一邊,我也常看到徐思琪更新的朋友圈。


他帶著蘇北到處遊玩,今天去吃好吃的,明天去旅遊。


我路過徐思琪的辦公室時,久久沒有琴聲傳來。


她將蘇北包裝成一個徹底不用練習的天才。


面對質疑,她隻淡淡道:


「到了這個境界,蘇北需要的是放空自己,琴技上他已經到達頂峰了。


「說實話,省級比賽我們還沒怎麼放在眼裡。」


我搖頭不語。


觀點相悖,我堅信隻有日復一日的練習才是鋪就成功之路的磚石,即便是蘇北,上一世我也沒有把他當特例,他依舊需要練習,甚至比同組人更多。


我不願浪費他的天賦,想要將它發揮到極致。


可惜,用錯了人。


還好,這一世沒錯。


後來的幾次考核蘇北都沒參加,而簡遂每次參加都拿到了第一的名次。


在大家都仰望太陽的時候,月亮悄然而至,必將在夜幕將至的某一刻大放光芒。


10


一切本該安穩前行。


直到我發現了不同。


平常在基本練習之後,簡遂每次都會加練,有的時候我強行阻止他他才作罷。


可是最近,完成基本練習後,琴房再也沒有他的身影。


一連幾天,他都這樣。


又一次,我沒看到他的身影。


我皺眉不語。


旁邊忽然響起聲音。


「程念。」


蘇北靠在牆邊看著我,幾個月不見,少年長高了不少,微長的頭發垂下,聲音帶著點磁性。


「找簡遂嗎?」


我不打算和他說話,抬腳就要離開。


他卻將我困在牆角。


「你就這麼不想和我說話嗎?」


「是。」


四目相對,我坦然。


「師傅,我知道前世是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那樣對你,後來你死後我找到了那個女生,我終於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她刻意接近我想要毀了我,是我對不起你。


「但,你沒有錯嗎?」


話鋒突轉,他尾調微揚。


「日復一日枯燥的練習,是個人都受不住的,而你是我的全部寄託,可你怎麼能拋棄我呢,師傅?


「我聽到你和那個人說你要相親,你要結婚,你結婚的話我怎麼辦?起初我是看不上那個女生的,我那樣是為了氣你,但後來的接觸中,我發現她的出現帶來了很多新奇的事情,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是我向往的,我漸漸喜歡上她,我隻是犯了每個人都會犯的錯誤。


「師傅,程念,阿……念。」


我幾乎咆哮:「住口!」


我第一次發現,蘇北對我的感情是這樣扭曲。


我對那次結婚的事情還有印象。


同事被催婚催得煩了,問我的計劃,她是我鄰居家的孩子,我怕她告訴我媽,我就故意說自己準備相親,近期就有結婚的打算。


居然是那次。


我覺得有些可笑。


「蘇北,我程念坦坦蕩蕩,擁有那種感情的人是你,你齷齪不堪。


「『是人都會犯的錯誤』,你不覺得可笑嗎?竭盡全力粉飾你的錯誤和陰暗。


「我現在就告訴你,有一個人不會——」


我話沒說完,被他打斷。


「簡遂是嗎?」


他低低笑了起來:「師傅,你怎麼這麼天真啊?你沒想過我為什麼來嗎?


「你以為你那個聾子真的是什麼好人嗎?


「他比我惡劣齷齪百倍。


「不信的話,你就去平安路的餐廳看看,那裡有驚喜等著你。」


他那樣篤定,我心裡無端生出一絲恐慌。


但還是強裝鎮定地把他趕走。


11


「簡遂,我相信你——」


一路上,我默念這句話千百遍,直到親眼看到簡遂,我僵在原地。


他穿著燕尾服坐在大廳中央的鋼琴座上,一首首歡快的曲子被彈出。


我皺眉,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直到,結束一切後,我看到他換好衣服,一個女生站在他旁邊,女生說了什麼話,他立刻焦急地扭頭,女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俏皮一笑。


看清那個女生的臉後,我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透。


不是別人。


正是前世和蘇北在一起的那個女混混。


她穿著服務員的衣服,囂張的黃發一如之前。


簡遂為了她,居然來這裡嗎?


我踉跄著逃出,一陣風吹過,我忽然開始咳嗽。


彎腰直到咳得淚流滿面,這才渾身脫力般靠在牆角。


我不禁喃喃:「我真的這樣……失敗嗎?」


重來一次,不同的人,同樣的結果。


即便上一世經歷失敗,我也堅信我沒錯,一個人罵我,錯的是一個人,一萬個人罵我,錯的一萬個人。


可是,現在我迷茫了。


因為那一萬個人是陌生人,他們怎麼評價我都毫不在意,但一個簡遂,一個蘇北,他們勝過萬千泛泛之交。


錐心之痛。


風吹過,混著眼淚激起一陣涼意。


我抬頭,星星不知何時消失了,隻有一輪明月。


我一步一步回到基地,把所有燈熄滅,任由黑暗將我吞噬。


不知道過了多久,啪的一聲。


光芒刺眼,我下意識伸手去擋。


「師傅,怎麼不開燈?」


好聽沉穩的聲音響起。


我才發現,簡遂的聲音也悄然改變,原先帶著幾分稚嫩,現在低沉、老練,和他這個年紀太不相符。


相符的是少男少女的荷爾蒙分泌,兩顆心碰撞生芽。


視線上移,我看到簡遂耳邊嶄新的助聽器。


「怎麼換了?誰送的?」


他摸了摸:「一個……」


他似乎在找語言描述。


也對,用「朋友」太過生疏,用其他詞又太過親密。


我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


起身打算離開,路過簡遂時,我沒忍住:


「簡遂,你最近好像很忙,有什麼事情的話和師傅說,師傅不一定會拒絕。」


最後一次嘗試。


最後……一次。


但。


「我沒什麼事情,師傅。」


我點頭:「好好準備,爭取明年參加省級比賽。」


12


再次見到那個女孩,是很平常的一天。


她居然出現在基地。


我不確定是不是簡遂通知了門衛。


我隻看到她將一個破舊的助聽器給了簡遂,還不免抱怨:「就這一個破玩意哪裡比得上我送你的那個新的。」


簡遂收下,怕被發現似的,催促著她離開。


她喊了一聲:「簡遂,別那麼小氣嘛,你帶我逛逛,我們的關系這麼好。


「有人來了,簡遂!」


簡遂立刻扭頭,看到是我,有些慌張。


我走過去,喊:「簡遂。」


他嗯了一聲。


旁邊那個女孩像發現了新大陸:「我去,這就是你那個師傅?


「長得挺正的。


「怪不得你——」


「謝珊!」


簡遂忍無可忍,立即打斷。


「走。」


那個女孩這才撇撇嘴離開。


13


琴室裡。


簡遂站在我面前。


「師傅……」


「為什麼不敢告訴我,怕我拆散你們嗎?」


「師傅,我沒有……」


「簡遂,師傅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嗎?你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說?」


「《小星星》,彈一百遍。」


話畢,我起身離開。


最初相識的曲子,現在變成懲罰。


簡遂不再說話,坐在鋼琴上開始一遍一遍地彈。


一百遍彈完,他來找我,言語帶著幾分哀求:「師傅,我彈完了。


「我錯了。」


我沒理他,起身離開。


我不怪簡遂,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一連幾天,我都沒有理他,但我還是偷偷觀察他練習。


我知道,他今天彈了一首很難的曲子。


我知道,他今天沒有吃飯。


我知道……


直到……


「怎麼是這首歌?」


像做賊似的,我靠在牆上,聽著隔壁的《生日快樂》歌。


簡遂為什麼彈這首歌?今天不是他的生日。


一時沉寂,我沒注意到鋼琴聲停止,簡遂走了出來。


於是,我的臉貼牆上和他對視。


「咳咳……」


我迅速移開,打算沒話找話。


「今天天氣不錯——」


卻看到他手上插了蠟燭的蛋糕。


他說:「生日快樂,師傅。」


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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