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後是怎麼了？」
我努力放亮我的雙眼，十分誠懇地表示：「皇上、餓餓、飯飯。」
裴煜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他輕嘆一口氣：「你吃吧。」
得了恩準，我雙眼放光，抄起筷子大快朵頤。
裴煜其實也挺好的，我娘會說我吃相太難看，日後定會遭夫家嫌棄。
但裴煜絲毫沒有說我吃得難看，反而落了一句：「瞧皇後吃飯，倒是開胃得很。」
如今我的夫君就是皇帝，按理來說他應當比凡間大部分男人都苛刻才對。
我多少還是有些眼力見的，一聽這話，立馬扯了叫花雞的雞腿，放進了裴煜的碗裡。
「皇上你也吃，我剛把你的晚膳都吃了，你會餓肚子的。」
裴煜盯著雞腿，似乎做出了艱難的抉擇，還是慢條斯理地將雞腿吃完了。
老實說，我吃飯很少分心。
但是裴煜吃飯的模樣確實讓我看傻了。
怎麼有人吃雞腿都能這麼優雅矜貴的。
要不說，人家能當皇帝呢？
指不定構造是有哪些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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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是想到，然後更大一口地往嘴裡炫。
牛乳羹我之前沒嘗過，才知道這牛乳做熱菜也是這般好吃的，瞬間兩眼放光。
我想著這是沾了皇帝的光，怎麼著我也得意思意思。
我順勢拿我的大勺子舀上一口，遞到了裴煜嘴邊。
裴煜猶豫，似乎又怕我反悔，小口小口地嘗了一下。
「好吃。」
他開了金口，我便又笑盈盈地多喂了幾勺。
裴煜盯著我，反問我：「平日裡護食得很，今日倒是舍得給朕吃東西。」
「投桃報李嘛！」
我收回勺子，繼續自己幹飯。
裴煜便在一旁看書，許久他臉色微變，讓我繼續慢慢吃，他出去一趟。
裴煜出去了好一會才回來，不知為何覺得他臉色蒼白了些許。
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皇上的事，咱也不敢多問，我便想著討好他，把最後一口牛乳羹遞過去，我舍不得又必須舍得，掩下心底的痛心疾首，遞過去。
「皇上您吃。」
裴煜明顯表情不太對，我想一定是被我感動到了。
他抿了抿唇，開口道：「皇後喜歡，皇後便多吃些，朕已經飽了。」
他回絕我了！
我心安理得地將最後一口牛乳羹咽下。
隨後磨刀霍霍朝著其他的進軍。
我吃了許久，總算將肚子吃得圓滾滾了。
裴煜已經開始批閱他的奏折，不愧是傳說中愛民如子，勤政賢明的好皇帝！
我湊到他邊上，坐在了一邊。
所謂溫飽思淫欲。
我吃得極撐，竟也難得欣賞起了裴煜的模樣。
他生得極好看，雙眉如墨，鳳眸如利刃，銳利卻又透著一股矜貴的昳麗感。
薄唇因為批閱奏折，時不時會微微緊抿。
我忽然想起來，他之前蜻蜓點水地點了我一下嘴。
他的嘴。
很軟。
比羊奶乳酪還要軟。
我咂巴咂巴嘴。
「又餓了？」
他頭也不抬，但還是察覺到了我的動靜。
我笑著打哈哈：「是饞了，臣妾想起方才皇上親我，嘴巴是很軟的，我便想著那感覺和乳酪是一樣的，一時間饞乳酪了。」
我說完，發現裴煜已經放下筆，抬眸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他耳根子好紅啊。
我便大著膽子說：「皇上，您耳根子好紅，像熟透了桃子，您說這會桃子已經熟了沒，甜不甜呢？」
裴煜深吸了一口氣，答了一句：「很甜。」
可我總感覺他不像是回答我的問題。
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什麼甜。
忽然，裴煜又冷起了臉，板著臉道：「紅顏誤事，你自行出去消消食吧。」
我也不知道哪裡惹到他了，哦了一聲便乖乖出去了。
不過我也沒那麼懼怕和他一起用膳了。
他同我娘一樣，口嫌體正直。
時常兇巴巴的，但是從不短我吃的。
比如說，回了宮後，裴煜竟派人送了乳酪過來給我嘗。
12
起初，我隻是午膳和晚膳的時候在裴煜那裡用。
但因為裴煜那的伙食實在好吃，再加上上次他又責令了那無辜的李大廚，不讓李大廚給我宮裡做吃的。
如今我宮裡的早膳都不太得勁。
於是，那日晚膳過後，我小心翼翼地，將最後一口牛乳羹遞給了裴煜。
裴煜這人別的不說，還是挺厚道的。
知曉我愛吃牛乳羹，所以從來不和我搶。
哪怕我遞到他嘴邊，他也不為所動。
可我有求於他，我趁著他不注意，直接一勺子往他嘴裡猛地一塞。
裴煜的表情很古怪，我則很滿意。
「皇上，你知道投桃報李吧，你吃了我最喜歡吃的牛乳羹，那你就得答應我，以後早膳也帶著我。」
裴煜艱難地咽下去，隨後盯著我：「皇後想同我一起吃早膳？」
我點了點頭。
他輕笑：「看來皇後是要朕翻你牌子了。」
我呆了幾秒，隨後臉霎時間就紅了。
「我可以提早來……不用留宿金鑾殿的。」
我這麼一說，裴煜卻不樂意了。
他瞇了瞇他那漂亮狹長的眸子，問我：「吃了朕這麼久的飯，竟半點便宜都不讓朕佔嗎？」
我有些心虛。
他話是沒錯啦，但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我想了想，上一次吃飯的開始，就是裴煜親了我一口。
如今，我再回親一口便是了。
於是上前，湊近了裴煜。
裴煜被嚇得下意識往後一縮，我順勢抓住他的領口，往下一拉。
吧唧。
我松開領口，嘟囔道：「牛乳加上你的嘴，還真是乳酪的滋味。」
我話音未落，一個深深的吻又落了下來。
不同於之前蜻蜓點水的那一個吻。
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說不上來。
就好像吃了一百個乳酪一樣。
我心跳得很快，我漲紅了臉，盯著裴煜。
裴煜的臉比我更紅，而且是一種異樣的紅，他噌地一下起身，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然後就跑了出去。
我想他是害羞了？
可他是皇帝，怎麼比還害羞，落荒而逃的。
我捂著臉，跑到了銅鏡面前。
我頭一次知道，原來除了吃好吃的，還有別的事情是能夠讓我這般愉悅的。
13
自那以後。
裴煜總要求我，用膳之前先親他一口。
厚顏無恥。
但看看滿桌的好飯菜，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親那一口「乳酪」。
更何況，因為親親，我每天晚上都多了一些宵夜。
安嬤嬤總是擔憂地說：「皇後娘娘，不能再吃了，又圓了！」
我無所畏懼，主打一個及時行樂。
這幾日我回娘家省親。
我爹：「瞧瞧，這珠圓玉潤的，皇宮就是養人啊！」
我娘：「看得出，咱家姑娘沒少薅皇糧。」
我捏了捏我臉上和肚子上的肉，我似乎確實是胖了不少。
但……其實……也還好吧？
其實也沒有那麼過分的。
我如是安慰我自己。
與我交好的表妹來我家裡玩，我倆幾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楚盈盈起初還因為我是皇後，對我頗為拘謹，後來我和她一起怒炫糕點，她算是放下對我皇後身份的不適，徹底又和我打成一片。
我們晃蕩在秋千上，楚盈盈和我說她最近的少女心事。
她年幼我一歲，還沒到成親的年紀。
不過她已經有意中人了。
這是頭一次，我倆的話題不再是吃。
「喜歡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我問楚盈盈，其實我很難代入共情明白，「就像我看到蜜燒雞嗎？」
蜜燒雞是我最喜歡的菜。
楚盈盈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和吃東西不一樣。」
「那是一種復雜的情緒，就好像你的心被串了一根繩，你的意中人又可以操控這根繩，你看到他會怦然心動，會因為他的靠近而心不自覺漏一拍。」
「看到他和別的姑娘在一起，心又會一抽一抽地疼，但他出現，又可以撫平所有的難受。」
我聽著這話，若有所思。
我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乳酪。
好像和裴煜親親的時候，我的心總是會少跳一拍。
「你難道對皇上沒感覺嗎？」楚盈盈歪頭問我。
「我……我也不知道。」
我很多時候注意力都在吃東西上。
楚盈盈眨了眨眼：「我可是聽說，皇上對你極好，特意讓人來打聽你平日裡最喜歡吃什麼菜，誰知道你愛吃的多得很，不過也沒嫌麻煩，硬是寫了一本菜單才走的。」
我訝然，想起了之前麗妃和我說的話。
我回了宮後，我便想去找麗妃問問。
所以根本就不是李大廚上心，是我會錯了意思。
原來是裴煜的意思。
嗚嗚嗚他真的，我哭死。
14
到麗妃的宮門口。
我瞧見了裴煜，裴煜正在和麗妃吃飯。
擺了滿滿一桌子。
同和我的時候是一樣的。
我心底酸酸的。
原來，他也可以這樣對別人的。
我突然明白楚盈盈說的那種感覺，一根繩子牽扯著我的心，又酸又澀又脹。
比吃撐了脹氣還難受。
他也可以請別人吃飯，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寵愛他其他的妃子。
我趴在那瞧，頭一次我居然沒有被桌上的食物吸引。
我走不動道了，我蔫巴地躲在那，有些神不守舍。
我聽到麗妃開口說道：「你也是個狠人，就這麼喜歡那柳萋寧，不惜吃牛乳會上吐下瀉，還由著她隔三差五地喂你一大口。」
我一愣，有些不明白麗妃這話的意思。
裴煜輕笑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讓一個護食的小家伙願意分出她的食物，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朕可不願意辜負這片心。」
「是是是，好歹你也是個皇帝，萬一真出什麼閃失可怎麼辦。」
裴煜輕描淡寫道：「隻是藥苦了些，如今陳御醫那老家伙都已經熟練得很，給我弄成了一個小藥丸子，隨時就可以吃了。」
麗妃輕聲嗤笑：「你便是這樣追姑娘的？」
「那也別無他法，她滿心歡喜的都是那些吃食，朕便想著她每次吃東西的時候我都在身邊，久而久之她便有習慣了，每次吃東西的時候就會不自覺想到我。」
裴煜說著這話，是極為溫柔的。
麗妃撇了撇嘴，隨後說道：「你可是答應我的，我幫你追柳萋寧，事成以後你就偷摸讓我假死出宮，我可不想繼續困在這宮中了。」
「行。」
原來，都是演戲嗎？
「上次你讓我給你尋糕點秘方，你可真了不得，君子遠庖廚，你這皇帝居然還要為了皇後親自下廚做糕點。」
裴煜輕笑了一聲，認真地說：「馬上就是她生辰了，朕想她開心，她開心的法子無非就是吃，我便想著或許她吃上好吃的，又記得是朕做的，心底也能有朕。」
「純純戀愛腦，受不鳥！」
麗妃又長嘆了一口氣：「還有這一桌的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為了給我慶祝才送來的，分明就是你忘記了柳萋寧出宮去了，所以特意讓御廚準備，又鬧了烏龍。」
「你自己瞧瞧，全是她愛吃的，我愛吃的可沒有幾個！」
裴煜也不反駁，岔開了話題。
我心跳得很快，我從宮中走出，朝著金鑾殿走去。
我思緒萬千。
我想我好像是喜歡裴煜的。
15
我在金鑾殿等了許久的裴煜。
裴煜瞧見我在這等他，眉眼不自覺染上欣喜。
我以前竟然遲鈍到，這些細節都沒有發現的。
我問：「今日臣妾特意要了兩份牛乳，皇上一碗臣妾一碗，皇上覺得如何？」
裴煜有些遲疑，但是還是欣然應下，在我對面坐了下來。Ўƶ
他看著那一碗牛乳，深吸一口氣。
那一種表情，大概就是項羽自刎烏江的那種既視感吧。
悲愴而又壯烈。
雖然隻是喝一碗牛乳而已……
眼看著他端起那碗，準備一幹二凈，我徑直搶了過來，噸噸噸地往下灌了。
我喝得極猛，不似往日的細細品味，我竟頭一次覺得牛乳有幾分澀嘴。
甚至我還嗆了起來。
裴煜忙過來給我順氣, 一邊順一邊沒好氣地給我擦著嘴邊的牛乳：「下次不必忍痛割愛給朕, 朕不饞這口, 你慢些喝，嗆到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紅了眼, 也不知道嗆的還是別的情緒。
「為何，臣妾給皇上，皇上就會直接喝下。」
裴煜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輕笑了一下：「皇後難得願意和朕分一杯羹。」
「不對。」
我搖頭, 眸光炯炯：「是因為喜歡臣妾吧！」
裴煜一愣，耳根子泛紅：「醉奶了？」
「才不是。」我拉近了他的領口，我們咫尺之間, 我又松開道，「不行。」
裴煜有一種到嘴的紅燒肉跑了的著急感，抓著我問：「皇後這是在撩撥朕，讓朕心底難受。」
「我沒有，我隻是覺得我嘴裡有牛乳, 你等我漱漱口再來。」
裴煜顯然被我一頓說辭弄愣住了, 我找準機會當即就跑了出去，漱口結束, 又鉆回了他懷裡。
我捧著裴煜的臉：「臣妾也很喜歡皇上，可能沒有皇上喜歡臣妾那樣深, 但臣妾生平第一次知道, 原來不隻是美食會讓我歡喜。」
我小聲地造次。
「原來裴煜，也會讓我歡喜。」
他深吻了下來，旖旎的氣氛蔓延開來, 我們成為了真正的夫妻。
十日後，後宮裡的嬪妃都被遣散了。
唯獨我一位皇後。
朝中也有大臣上奏不滿, 我爹總是第一個抗議, 皇上更是給我爹撐足了場面。
久而久之, 也沒人說什麼了。
那日我回家省親, 我已經身懷六甲。
我是一點害喜的癥狀都沒有, 吃嘛嘛香, 飯量直接是往日的三倍。
我娘取笑我, 這三倍的飯量, 一份是我自己的，一份是肚子裡孩子的，還有一份是皇上的。
因為, 我沒有害喜, 但是裴煜害喜了。
此事驚動京城上下，無不都在感慨。
皇上，你別太愛了。
我爹則笑瞇瞇地握著我的手說：「我就知道, 當初閨女你抓鬮抓的哪裡是西瓜，分明就是皇上嘛！」
我將這話也告訴了裴煜。
我給裴煜喂著藥, 順道還給他塞了一顆酸棗壓壓苦。
「或許, 早在那個時候，你我已經定下緣分了。」
裴煜噙著笑：「是啊，當時我在想，這小奶團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裴煜說到情動深處, 湊近了我，忽然神色微變。
「柳萋寧！你又在宮外偷吃臭豆腐、螺螄粉去了！！？」
我：……
我可憐的皇帝，又 yue 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