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隻是臣女有個請求,
希望能與公主同一天出嫁,求皇上成全。」
陸景倫的輪椅發出了刺耳的劃地聲,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若雨,卻在對上她別有深意的眼神後,壓住了情緒。
這林若雨是我的伴讀,算也隻能算我半個丫鬟,我後面兩個貼身丫鬟都沒作聲呢,她也不怕漏出狐狸尾巴。
我不僅感嘆,曾經的我是真瞎啊!
如今我頭上綠草油油,面上卻隻當自己眼瞎看不見,默默地將這對狗男女蕩氣回腸地罵了八百遍。
林若雨這麼一主動,父皇隻好順水推舟:「蘇將軍可願意?」
蘇錦年的臉上已一片灰白,他微微側頭掃了一眼,吊兒郎當地回道:「都行,謝皇上恩典。」
林若雨和蘇錦年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林若雨大殿上主動求娶,也是間接地解決了當時的尷尬局面,父皇特準了她的請求,跟我同一天出嫁。
後來林若雨又想方設法說服了母後,要了跟我一樣的嫁衣。
林若雨雖然隻是伴讀,但她要嫁的是戰功赫赫的蘇錦年。
明面上,母後不能厚此薄彼,所以答應了她的請求,讓尚衣坊做了一樣的嫁衣。
隻有我知道,林若雨是想在婚禮上做手腳。
我冷眼看著她處心積慮,面上一臉歡喜地準備婚禮。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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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幾日就大婚了,這一日我帶著林若雨約陸景倫出了門。
在陸景倫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逛了幾十個店面後,他有點煩了。
我裝作沒看見,繼續興致勃勃看首飾,甚至很好心情地送了林若雨好幾套頭面。
林若雨此時被我送的珠寶迷惑了心,滿眼都是琳琅滿目的首飾,根本顧不上陸景倫。
就在我們出了珍寶閣時,突然有幾隻瘋狗跑了出來,齊齊奔向了輪椅上的陸景倫。
此次出門帶的隨從本就不多,且此時人人手中都提了不少貨品,沒人來得及推動輪椅。
原本無精打採的陸景倫瞬間滿血復活,扔下輪椅,幾步跑了出去,回身開始打狗。
瘋狗被打跑後,眾人驚喜地看向陸景倫的雙腿。
本來陸景倫還要以腿疾為由拒絕與我洞房,並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密謀造反的。
此時卻因幾隻野狗把他的計劃全打亂了。
陸景倫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陰鸷。
我天真地開心笑著:「太好了,驸馬你的腿好了,你不開心嗎?」
陸景倫盯著我看了片刻,突然別有深意地笑了:「開心!一會兒說不定更開心呢,公主繼續逛街吧。」
說實話,看見陸景倫如此陰狠的笑意,我有剎那的心驚,直覺告訴我,我應該立馬回宮。
「不逛了,你的腿好了,我要立馬回宮把這個喜訊告訴父皇和母後。」
「公主,前面有家胭脂鋪的胭脂很不錯,再陪我去買兩盒吧,求公主了。」林若雨突然挽上了我的胳膊。
「公主,既然都出來了,前面有家兵器鋪的匕首也很不錯,公主也陪微臣逛逛吧。」
陸景倫看了我和林若雨一眼,竟然率先往前走去。
林若雨挽著我跟了上去。
我曾預想這兩人會沉不住氣,卻沒想到是現在,我倒要看看兩人耍什麼花招。
7
兵器鋪子裡,陸景倫不慌不忙地看看這把寶劍,再瞧瞧那把匕首,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看向外面。
直到突然闖入了十幾個黑衣人,揮著劍向我們刺來,陸景倫才一邊護著林若雨,一邊和刺客打鬥在一起。
隨從們急忙扔了手中的東西,過來護著我。
可刺客明顯有備而來,且有陸景倫的故意放水,幾個侍衛被纏到了一側,我的身前隻剩兩人保護。
我估計此時的陸景倫目前沒有要我性命的這個膽量,但我估計自己高低是得受傷吃點苦頭了。
我恨得咬牙,暗怪自己大意。
店內早已亂作一團,就在刺客的劍刺向我的雙腿之際,沒想到被一枚玉佩打開了。
蘇錦年猶如天神,翩然而至,將我安全護在了身後。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刺客死傷好幾個,剩下的急忙逃走了。
「可有受傷?」蘇錦年沒有去追刺客,反而急切地打量著我。
我輕輕搖頭,還沒來得及回話,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現了。
朝著我和蘇錦年而站的陸景倫,突然直直地跪了下去。
蘇錦年有剎那的驚愕:「陸將軍不用行此大禮。」
陸景倫惱羞成怒,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腿都用不上力氣了。
原本遇到瘋狗那一刻,已是我給他留的最後一點餘地,也是為了拆穿他不是真瘸,卻沒想到他竟然為達目的,安排了刺客。
如今陸景倫的腿使用過度,已完全瘸了,他親手葬送了還能站起來的最後可能。
等京兆尹的人趕到後,蘇錦年親自護送我回了皇宮,深深看了我一眼後,才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雙腿失去知覺的陸景倫則是讓人推著倉皇回了將軍府。
那日數個太醫去了將軍府,傍晚都垂頭喪氣地回了宮。
後來探子來報,陸景倫正在滿天下地找神醫。
我嗑著瓜子,招呼滿臉愁容的林若雨過來給我唱個小曲。
8
大婚的前一夜,林若雨按計劃拉著我聊了一晚上。
我強打精神,很配合地一夜沒睡。
破曉時分,我和林若雨都畫好了精致的妝容。
林若雨看著我頭上精妙絕倫的鳳冠,饞紅了眼。
雖然嫁衣是一樣的,但佩戴的首飾,我和她的自然是天壤之別。
小小御醫之女,竟然還跟我比較起來了,真是自不量力。
我紅著眼眶拜別父皇和母後,然後乖巧地讓母後幫我蓋好紅紗。
等紅紗蓋好的那一刻,我知道好戲也要開始了。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跟著我和林若雨出了門。
等到了邁出殿門那一刻,林若雨突然腳一歪,撲在了我的身上,不著痕跡地抱著我轉了幾圈,之後站在了我本應站的儀仗隊前面。
我裝作不曾覺察的樣子,甚至還大大地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現在很困,反應遲鈍。
至於周圍的丫鬟嬤嬤們,有些是沒反應過來,有些是我提前安排好裝傻的,還有一些自然是林若雨和陸景倫收買好的。
於是,好像一切都很正常的樣子,我終於坐上了錯誤的花轎。
隨手將紅紗挑開,我從轎簾縫隙朝外看去。
陸景倫一身喜袍坐在輪椅上,正好回身看向我的方向,臉上是志在必得的陰笑。
蘇錦年則是一身紅衣坐在馬上,他也在回身看來,隻是目光都在另一個花轎上面,滿目傷痛,看不出一絲喜悅之情。
我有些擔心,這蘇錦年難道看出花轎上的人不對了?不然他為何一直盯著那個花轎,他不會壞我大事吧?
事實證明我多慮了,出了前街,花轎一左一右分開,我眼睜睜看著蘇錦年留戀的目光慢慢散掉。
等到對方的花轎完全看不見之後,蘇錦年突然瘋了,他不管不顧地一夾馬肚子,撒丫子跑了。
送親隊伍愣住了,然後撒丫子跑著追新郎去了。
花轎急速地跑了起來,我被晃得七葷八素,想睡一會兒的心思完全沒有了。
我就說為什麼上一世的花轎突然晃了起來,我還以為是怕我睡著了,要把我搖醒呢。
兩世的未解之謎豁然開朗,娶親的花轎為什麼飛奔搖晃,因為新郎跑了,要去追!
9
在我被晃暈之前,花轎終於停了下來。
我重新蓋好紅紗,還沒下轎,就聽見一邊的嬤嬤大喊:「蘇府到了,新娘子下轎了!」
周圍有議論聲響起:「這新郎官不久前就進府了啊,這新娘子怎麼才到,現在沒人射箭可怎麼辦?」
我不動聲色,自己打開轎簾,下了轎。
那嬤嬤急了,又喊了一聲:「蘇將軍府到了,蘇錦年將軍怎麼沒出來迎新娘子呢?」
嬤嬤見我沒有著急地大喊:「錯了錯了,上錯花轎了!」我反而異常冷靜地往府中走去。
她急忙拉了我一下,不太確定地心驚膽戰詢問:「姑娘,是你嗎?」
我依舊沒搭理她,徑直進了府。
嬤嬤見我沒反應,不確定我到底是林若雨還是公主,隻好跟著進了府。
從紅紗下面看去,一路上下人倒是不少,隻是拜堂的主屋之中,零零星星地就站了十幾雙腳,估計看客們都去陸府了。
「我去如廁!你們在這等著!」
隨意找了個借口,我不管前廳的賓客們,憑著幼時的記憶,往蘇錦年的院子走去。
下人們都去前廳忙婚禮了,所以這一路上還真是冷清!
走過假山就是蘇錦年的院子,我已取下紅紗握在手中,眼看就到了院子的拱門外。
有道聲音傳來,我停下腳步,微微側首看去。
一位年邁的老伯正急赤白臉地站在蘇錦年身前。
「哎喲,我的小世子啊,你怎麼還在這喝酒呢,快換上衣裳去拜堂啊,新娘子都到了啊!您不是去迎親了嗎?怎麼自己跑回來了?」
此時的蘇錦年竟然一身白衣。
他心事重重地抱著酒壺又灌了一口:「隨便找個人替我去就行。」
「這哪能替啊!」老管家急得就差上去搶酒壺了,「莫非您是對這世子妃不喜?」
「不喜?」蘇錦年苦笑,「哪有什麼喜不喜,反正除了她,誰都一樣。」
眼看他又要灌酒,我走出假山:「既然誰都一樣,為什麼到了本公主這,蘇世子連拜堂都懶得拜了?」
蘇錦年的酒壇落在了地上,他緩緩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半晌後呢喃:「這麼點酒,竟然還喝醉了。」
老管家嚇得半晌沒回神,反應過來後,急忙跪在了地上:「老奴見過公主,您怎麼,怎麼……」
我扶額,這蘇府竟沒個正常人,不就換了個新娘子嗎?至於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嗎?
「我若說我被人設計上錯了花轎,你們信嗎?」
蘇錦年終於反應過來,兩步踏至我跟前,緊張地看著我:「所以,你想如何?」
我把紅蓋頭扔他身上:「還能怎麼辦,拜堂啊!本公主準備將錯就錯,蘇將軍可願意委屈一下,好歹陪我拜個堂,別讓本公主遭人陷害,還成了笑話。」
「好好好!」蘇錦年笑得像傻子,「走,我們快去拜堂。」
我不動神色,也不挪步。
蘇錦年的笑變成了小心翼翼:「你後悔了?」
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怎麼幾年不見,腦瓜子不大好使了,我怒吼:「你就穿這麼一身白跟我拜堂啊!」
「我這就去換衣裳!馬上換,你別走啊!」蘇錦年跳著往房間奔去,還不忘回頭大喊,「陳伯,把她看住了,別讓她跑了!」
不過幾息,蘇錦年穿著紅袍,拿著腰帶就跑了出來,笑得像個傻子。
我重新蓋上紅紗,握上了他的手掌。
我們相攜前往拜堂的主屋。我從紅紗之下,偷偷朝他看去,這人走路竟然還是個順拐。
10
此時陸府的林若雨早已故意露出了馬腳,原本去給我賀喜的滿堂文武竟發現公主換成了伴讀。
眾人面面相覷,這可如何是好?
陸景倫好像很苦惱般地說道:「既然事已至此,隻能等公主到來後,再重新拜堂,至於若雨,既已拜堂,隻能委屈她娶為平妻了。」
大家都感覺這事怎麼不大對,但到底也說不出哪不對勁。
於是各個伸著長脖子重新看向大門口。
直到一陸府的下人跑進來,跟陸景倫耳語了幾句。
陸景倫才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