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看他們在臺上上演著兄弟多年後重逢的情景劇,舞臺下爆發出了一陣陣笑聲。
舒杳唇角輕揚,餘光往旁邊的入口處瞟,想看看沉野有沒有回來,但沒看到沉野,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劉陽。
說意料之外,其實也情理之中。
畢竟劉陽和他們同一屆,來校慶看表演實在太正常了。
他的視線掃過四周,一眼捕捉到舒杳旁邊、靠近過道的空座,隨即幾乎沒有猶豫就過來了。
劉陽像是走近了才看清人,壓低聲音,卻難掩驚喜:“舒杳?你也來了啊?這位置有人嗎?”
舒杳本來想說有人,但回頭一看,人滿滿當當,實在沒什麼空坐了,而且反正等沉野回來,他們就走了。
於是她溫聲道:“你坐吧,沒事。”
“謝謝啊。”劉陽轉身坐下,熟絡地吐槽起路上遇到的事情,“本來我早早就出門了,哪想到路上遇到車禍,大堵車,害我都沒看上我們班組織的節目。”
舒杳想起剛才他們班籌備的惡搞小品,淡淡地笑著:“你們班還挺有意思的。”
“你別說,他們本來還想拉沉野一起上呢,但是他不在群裡,也沒人敢去問哈哈哈哈。”劉陽這才想起來,“哦對了,你是和沉野一起來的嗎?”
“對。”
“那沉野呢?”
“他剛領完感謝信,被校長帶下臺了,還沒回來,估計有事兒在聊。”
“哦哦。”劉陽撓撓後腦勺,“我上次看到沉野的採訪了,真是羨慕死人!這麼多年居然還能這麼恩愛。”
舒杳本來都快忘了劉陽誤以為他們高中就在一起的事情,現在聽劉陽提起“這麼多年”,疑惑再度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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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陽,你之前在地鐵上說,我和沉野高三的時候就在一起了,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不是嗎?”劉陽說,“我那時候看到他給你準備禮物了啊,我都沒見他給徐昭禮準備過禮物,特意給你的,你倆還不是男女朋友啊?”
“禮物?什麼禮物?”
“具體我也不知道,是我當時經過不小心撞到他桌子,課桌裡的東西就掉了出來,我撿的時候看到一個黑色盒子,上面放了一張賀卡,寫著你的名字。”
黑色盒子?
舒杳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她略顯急切地問:“是一個黑色絨盒嗎?就……長寬不到十釐米的一個小盒子?”
“對,挺小的。”劉陽說,“雖然那時候都說你和周北川在一起,但我看你們平時也不親密,你和沉野他們倒是有時候同進同出的,再加上看到沉野的禮物,那賀卡封面上還帶愛心,我就以為周北川隻是你倆的擋箭牌呢。”
舒杳的心突然開始加速跳動。
不知道是不是室內暖氣太足了,她覺得渾身發熱。
原來,那年在巷子裡,她看到被他撿起來的、已經沾滿汙水的黑色盒子,是他原本準備在她生日的時候送她的禮物。
“他……賀卡上寫什麼了嗎?”
“好像沒有,就寫了To舒杳,這幾個字。”
舒杳陷入怔忡,許久後才回神,朝劉陽道了聲:“謝謝。”
“謝什麼呀。”劉陽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奇怪,但沒有細想,感慨道,“反正你倆現在幸福,就挺好的。”
舒杳主動道:“要不我們加個微信吧?如果之後我和沉野辦婚禮的話,一定請你來。”
劉陽頓了兩秒:“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已經加過好友了?”
“……”舒杳尷尬笑笑,“啊,你叫什麼啊?可能因為我沒有備注。”
劉陽:“大河向東流。”
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舒杳猛然想起來,就是之前沉野官宣的時候,在他那條下回復恭喜的那個人。
要是早知道,她之前就能私信他把事情問清楚了!
舒杳心裡有一瞬間的懊惱,但很快又覺得無所謂,她安慰自己,反正現在搞清楚,也不算晚。
節目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主持人和觀眾說休息十分鍾,臺下的觀眾便紛紛起身,寒暄的寒暄,去洗手間的去洗手間。
餘光掃到一道灰色身影從門口走來,舒杳抬頭,朝沉野揮了揮手。
沉野走到倆人面前,微笑著向劉陽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劉陽的視線在倆人之間逡巡了一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們有錢人,一輩子隻買一套情侶裝嗎?”
舒杳:“……”
*
節目沒一會兒繼續開始,劉陽留下欣賞,舒杳和沉野就先離開了。
牽著手走在曾經走過無數次的校園小徑,沉野看似不經意地問:“你們剛才聊什麼了?”
舒杳眯了眯眼,陽光落在她眼睛裡,亮閃閃的,不答反問:“沉野,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沉野沒問去哪兒,跟著她出了校門,一路往南走。
走了不過三分鍾,一條稍顯破敗的小巷印入眼簾。
就是七年多前,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小巷。
舒杳把他拉了進去,即便是中午,小巷裡卻依舊顯得昏暗。
舒杳站在曾經站過的地方,仰頭看向他,目光澄澈幹淨:“那時候,你想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什麼?”
沉野似乎怔了一下,末了輕笑道:“這就是劉陽跟你說的?”
舒杳:“嗯。”
“其實我已經送了。”
“送了?”舒杳疑惑,“什麼時候送的?”
沉野的食指撥了下被她掛在包上的小狗。
舒杳低頭一看,又驚訝抬眸:“這是你那時候就找人定制好的?”
“嗯。”
舒杳恍然大悟,難怪那時候她問他,這是不是以小餅幹為原型定制的,他說“也不算”。
因為或許,這原型,其實是她曾經收留,卻被羅建輝打死的那隻小狗。
她當時隻是在大家聊天的時候,隨口提到了有那隻小狗的存在,沒想到他居然一直記在心裡。
穿堂風呼嘯而過,她卻外套敞開,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沉野,謝謝你。”
“我也有煽情恐懼症。”
沉野把她摟進懷裡,用外套緊緊裹住,舒杳的額頭抵著他胸口,悶悶笑出聲來。
那一年盛夏,悶熱無比,但雨下在身上,刺骨的寒意。
這一年寒冬,西風凜冽,舒杳被他護著,卻感覺四周恍若春天。
她突然想起曾經看聶魯達的詩集,看到過一句話:“在我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她當時沒覺得浪漫,因為她堅信自己人生裡如果有玫瑰,隻可能由她自己種出來,於是她整日沉浸在自己貧瘠的花園裡,試圖種出最豔麗的那一株。
門口無數人來來往往,勸她放棄。
她拒絕,他們也就沒再停留。
直到有一天,有人一次又一次,終於敲開了她的門,他捧著一袋玫瑰種子,和自己最赤誠的真心,跟她說:
“嘿,要一起嗎?”
叮咚~舒杳心裡的玫瑰,開了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