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海平面上,一輪紅日,將旁邊的雲層暈染,天際線成了橘色。
空氣裡仿佛浸透著海水的味道,鹹鹹的,混合著清晨空氣裡青草的清淡香氣。
小島上的人們漸漸蘇醒,遠處傳來些許交談聲、車流聲,但人心神平靜的時候,連這種吵鬧,都成了消遣。
舒杳一夜未眠,卻精神滿滿。
她頗有興致地拍了張日出照,發到了朋友圈裡。
本身性格使然,再加上工作之後,添加了太多不熟悉的點頭之交,舒杳漸漸喪失了朋友圈發布自由,對於她而言,她的朋友圈更像是一個資訊發布平臺。
至於她的日常生活,她從來不會在上面分享。
所以當這張照片破天荒地出現在她朋友圈裡的那刻,瞬間炸出了許多夜貓子和早起黨。
趙恬恬:【喲,和沉野一起看的?】
媽:【讓阿野幫你拍幾張發發呀。】
Lily:【太羨慕了!我也想辭職去旅遊!】
徐昭禮:【行,某人消息不回,原來是在陪人看日出,替我轉達,以後不是兄弟了!】
舒杳覺得好笑,把手機屏幕遞到沉野面前。
沉野掃了眼,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徐昭禮發了條回復。
舒杳定睛一看。
沉野回復徐昭禮:【別跟爹兄弟兄弟的,亂了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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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杳實在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
四周的黑暗完全褪去,舒杳揉了揉眼睛,看到手機屏幕上又跳出一個小紅點。
她順手點了進去,本不以為意,卻在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愣住了。
【周北川給你點了贊。】
這個名字,如果不是現在看到,舒杳其實已經很多年沒有想起過,所以她突然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錯覺。
“怎麼了?”
沉野的詢問,打斷了她的思緒。
舒杳抬起頭,沉野站在她面前,遮擋了夏日早晨並不溫柔的陽光。
她搖搖頭,這個贊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
點開頭像,刪除好友。
舒杳收起手機。
起身時,卻雙腿一軟,又陷進了沙子裡。
摔了個大屁墩。
耳畔傳來了沉野壓抑的、悶悶的笑。
她虛瞪他一眼,正打算頑強爬起來的時候,沉野朝她伸出了手。
和上次等她幫忙戴戒指的時候不一樣,這一次,他戴著婚戒的左手側放著,像是在等她牽上去。
舒杳猶豫片刻,最終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一刻,在房間裡的疑問,好像有了答案。
舒杳想,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她相信自己的心。
才不過六點。
庭院裡還是靜悄悄的。
倆人怕吵醒家裡其他人,放緩了步調,走到門口的時候,視線掃過一旁澆草坪的水管,舒杳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
拖鞋上全都是沙子。
她扯扯沉野的T恤下擺:“我衝一下,太髒了。”
沉野順著往下看了眼:“這隻有冷水。”
雖說是初夏,但清晨的涼水也足夠刺骨了,舒杳不自覺縮了縮身子。
“等著。”
沉野隨手拿起水管,把自己的鞋衝幹淨,然後帶著一個澆花的水壺進了廚房。
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舒杳本想伸手接過,他卻已經先一步蹲在了她面前。
溫暖的水流將腳背上的沙子緩緩衝去,舒杳低頭,視線裡是他的發頂。
她莫名其妙地想,這發量,真好啊,連發旋都不怎麼看得到。
他的右手繞到她小腿後,倒水的時候,壺嘴不小心碰到她的腿後肌膚,舒杳不自覺把腿往前挪了一點。
沉野大概誤會了她的意思:“燙?”
“沒有。”舒杳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她剛才本能地以為那是他的手,所以不太習慣,可是又好像,沒有那麼不習慣。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大門突然被推開。
穿這一身運動裝的沉炀走了出來,耳朵裡塞著藍牙耳機,看上去像是要出去晨跑的樣子。
看到門口的倆人,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訝異,繼而又是一段冷嘲熱諷。
“我說你這卑微的樣子,演給誰看?”
舒杳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真的很想懟回去,卻又不知道,自己這外人摻和別人的家務事,是不是正確。
就在這時,沉野放下壺站了起來,他單手叉腰,無奈嘆口氣。
“哥,能別嚇她了嗎?”
第21章
“所以, 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舒杳抱著抱枕窩坐在臥室沙發角落,窗簾拉著, 室內和夜晚無異, 昏黃的燈光,照在她臉上,顯得她的神色越發柔弱無助、可憐兮兮。
沉野坐到她旁邊, 幫她倒了杯熱牛奶。
“什麼傳言?”
“就是說, 你爸媽偏心, 你和你哥關系不好的事情。”
沉野把牛奶遞給她, 依舊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比如?”
舒杳喝了口牛奶, 溫暖入喉的感覺,讓人不禁覺得思路清晰了一些,“比如,你高中的時候, 都自己去上學, 但你哥卻上國際學校, 還有專車。”
“嗯, 他打小就身體不好,不能做劇烈運動,而我不喜歡被看著。”
“不能做劇烈運動?”舒杳迷茫道, “但他剛才不是出去晨跑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談心拉近了倆人的距離, 沉野這次, 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把她帶到了落地窗邊。
舒杳低頭看了眼, 突然想起在高中那場籃球賽上,周北川為了留她下來, 也握過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讓她感受到的隻有禁錮。
但他的動作卻很輕柔,隻要她稍稍動一動,就能把手抽回來。
舒杳還在猶豫,沉野自己先松開了。
她向外遠眺,視線裡是不遠處的海灘,沉炀正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晃著。
舒杳嘴角一抽:“海灘曬太陽,有必要穿運動裝嗎?”
“他說不能運動,但可以主打一個氛圍感。”
“……”舒杳忙不迭問,“那還有那個什麼,說你們家被狗仔拍到照片,旅行從來不帶你。”
“我不喜歡和他們一起去,太吵了。”
舒杳:“……”
舒杳有點明白了,原來不是沉野被家裡的三個人孤立。
而是他憑借一己之力,孤立了其他三個。
舒杳回到沙發坐下,喝了口牛奶壓壓驚:“那昨天呢?他幹嘛搶你芒果?”
“我不吃芒果。”
舒杳愣了下:“抱歉,我不知道。”
“道什麼歉,其實也不是不能吃,隻是——”沉野頓了頓,一語帶過,“以前不太喜歡,下次可以試試。”
“嗯。“舒杳應了一聲。
沉野掃她一眼,從桌上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她順手接過紙巾,卻並不知道沉野的意圖,於是就這麼攥在手裡,也沒有動作。
過了會兒,手裡的紙巾又被人抽了回去。
輕輕擦過她的唇角,紙巾一角被牛奶沾湿。
他的動作極為流暢,神色坦然到就像完全是隨手的一次幫忙,舒杳抿了抿唇,沒說什麼。
知道一切都是烏龍之後,她沒有了心理壓力,於是話也變多了些:“其實剛才,你哥來浴室找我了,還跟我說了一些話。”
舒杳的重點在於那些話。
然而沉野抓的重點卻不一樣,他擰了眉,反問:“他去浴室找你?”
“嗯,一開始我也覺得他挺沒邊界感的,但是後來想想,他跟我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根本沒看我。”
“他跟你說了什麼?”
“就一些……讓我離開你的話。”
沉野的神色沉了下來,剛才的悠闲不復存在。
舒杳好奇地問:“既然你和你哥關系沒有不好,那他這麼做,難道是為了考驗我對你是不是真心的?”
“不是,他隻是對你有點意見。”沉野無聲嘆了口氣,“所以你是不是真心的不重要,他的最終目的隻是希望你離開。”
“意見?”
“沒事。”沉野笑了笑,安撫道,“我會解決的,他不會再找你。”
“好。”舒杳一向不是一個喜歡尋根究底的人,他說會解決,她也就不問了,想著90%的概率,是家世差距之類引起的意見吧。
她悶聲喝著牛奶,過了會兒,突然像是想起什麼,又抬頭,神色迷惑不解:
“但是,他剛才讓我離開你的時候,罵的都是你啊。”
對她有意見,不應該罵她嗎?
沉野:?
*
對於沉炀罵他這件事,沉野其實並不在意。
他在意的隻有——沉炀居然在私底下找過舒杳。
她本來就對見他家人這件事,緊張兮兮,也不知道被要求離開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嘭——”
沉野一腳踢開了沒有關嚴實的臥室門。
沉炀正躺在沙發上打遊戲,槍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對於沉野不文明的舉動,他習以為常,瞟了眼之後,就又把眼神落在了手機屏幕上:“和你告狀了?”
沉野把門踢上。
坐在側邊的沙發上,他從茶幾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根,本來想點,卻又不知想起什麼,又把煙扔了回去。
“偏執善妒,還掙不脫,逃不掉。”沉野冷笑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哪兒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