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門是工業風的裝修,卻有一個“再遇”這麼文藝的名字,裡面正是熱鬧的時候,昏暗的燈光、強烈的鼓點、躁動的音樂,一切都令人不由自主地腎上腺素飆升。
走到預定的卡座,趙恬恬開始點單。
舒杳則先去了趟洗手間。
二樓走廊比樓下安靜很多,但光線依舊昏暗,舒杳甚至沒找到開關在哪兒。
手機一震,她低頭一看,失蹤許久的沉野,罕見地問她在哪兒。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她迅速打了幾個字發過去,告訴他在酒吧。
剛按滅手機,屏幕上就跳出一個符號:【?】
有什麼疑問?在酒吧不可以嗎?
她正想回復,有個高大的身影迎面而來,舒杳眯了眯眸,看對方走路的姿態有點蹣跚,她很識相地往旁邊避讓。
然而走廊並不寬闊,擦肩而過的瞬間,男人突然停下腳步,毫無掩飾地朝她吹了聲口哨。
舒杳沒理會,下一秒卻被那男人伸手攔住,他臉上泛著醉意,說話間酒氣撲面而來:“小姐,加、加個微信?”
“沒有。”
眼前的男人還在喋喋不休,甚至試圖抓住她的手腕:“就加個微信嘛,不會打擾你的,你身材真好。”
舒杳眼疾手快地閃過,男人撲了個空,踉跄著靠在了牆壁上。
空曠的走廊裡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手腕被人抓住,舒杳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將她護到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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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上淡淡的薄荷香掩蓋了空氣裡的酒味,令人莫名安定下來。
挺拔的身影擋在她面前,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語調有些吊兒郎當,摻著笑,卻極具壓迫感。
“我身材也不錯,要不加我的?”
第18章
男人的醉意頃刻之間消失無蹤, 這時候倒是識相,腆著臉一個勁道歉。
兩個保安一左一右將他架住,男人表情尷尬又憋屈, 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垂著腦袋,像一塊豬肉一樣任人宰割。
最終被扔出了酒吧。
走廊裡又恢復了安靜。
沉野轉過身,倆人的目光便直直撞上, 他眼底寒意未消。
舒杳清了清嗓子, 許多天沒見, 彼此之間好像又有點生分了。
她本來想問他怎麼在這兒, 後來一想, 這家店的老板是他的好兄弟,說不定他也佔了點份額,在這兒可太正常了。
於是隻客套地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剛才……謝謝啊。”
沉野略顯冷淡地扯了扯唇:“是挺久, 都認識新的歐巴了?”
“……什麼?”舒杳嘴角一抽, 許久才反應過來, “你這趟出國, 去的也不是韓國啊。”
怎麼講話寒得她快得風湿了。
沉野幽幽道:“不是你自己給我發的?”
舒杳不解,點開和他的聊天記錄一看,整個人都愣了。
她剛才可能是……把zaijiuba, 打成了zaijouba。
於是這個輸入法該死的自動幫她智能補全、識別, 發過去的不是【在酒吧】, 而是【在見歐巴】。
舒杳:“……”
難怪他會回個問號。
舒杳尷尬笑笑:“我手誤, 手誤, 我想發的是在酒吧來著!輸入法的鍋。”
沉野好像也就是隨口一提,並沒有真的在意這個問題, 他往樓下看了眼:“和趙恬恬一起來的?”
“嗯。”
“樓下吵,要喝酒的話,去包廂吧。”
再遇的包廂價格,是舒杳平時怎麼也舍不得花的。
她猶豫片刻,詢問了趙恬恬,果不其然,趙恬恬立刻就答應了,不到三十秒,就氣喘籲籲出現在了樓梯口。
倆人跟在沉野身後進了專屬包廂。
但令人驚訝的是,徐昭禮居然也在。
沉野也沒想到:“你怎麼在這兒?”
徐昭禮扯起一抹微笑:“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老板。”
同樣的四個人,陰差陽錯,穿越幾年的光景,又共處在一個包廂裡。
可是彼此之間的關系,卻已經是天差地別。
曖昧對象成了陌路。
助攻倒是成了夫妻。
這是什麼堪稱魔幻的笑話。
舒杳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第一次被趙恬恬拉去當助攻的那個周末。
趙恬恬說她和徐昭禮單獨出去,萬一遇到老師,就是早戀。
但是如果四個人一起出去,即便遇到,那也是正常的同學聚會。
舒杳不忍心看她人生第一朵桃花早早夭折,就陪她去了。
當時輔川已經邁入深秋,氣溫驟降,狂風大作,再精致的美人在室外多待一分鍾,都能被吹成梅超風。
於是趙恬恬定了一間ktv包廂。
剛進去,趙恬恬和徐昭禮就抱著麥克風在那嗷嗷叫,從荷塘月色唱到了分手快樂。
舒杳和沉野坐在左側的沙發上,隔著大概一米的距離,各自沉默。
學校裡人多,倆人又不在一個班,其實平時不太能遇到,最多也就遙遙看見。
這還是她拒絕他遞來的衣服之後,第一次和他近距離接觸。
為了顯得自己沒那麼尷尬,舒杳拿起一罐可樂,和上面的拉環做鬥爭,她那時候為了方便,指甲都剪得幹幹淨淨,完全摳不開。
餘光裡,沉野架著腿,左手抵在沙發扶手上,拳頭撐著太陽穴,低頭擺弄手機,神色冷淡。
很囂張的姿勢,嘴裡卻叼著根棒棒糖。
舒杳猶豫片刻,還是沒敢求助,畢竟上次拒絕了他的好意,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覺得她不識好歹。
而遠處的倆人……
算了,不喝了吧。
舒杳就又把可樂放回了桌上。
正好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跳出了周北川的名字,舒杳掃了眼,最後沒接,隻給他回了個消息。
然而就是此刻,沉野的身子往前一探,右手四指把住罐身,食指勾住拉環,往後輕輕一拉。
“呲——”
可樂被輕易開啟。
舒杳以為是他想喝,心裡正想著這可樂是她拿的,好歹跟她說一聲吧,卻見他又無事發生似的靠了回去。
而那罐可樂,還放在她面前,一動未動。
是幫她開的?
舒杳試探著伸出手,把可樂拿了回來。
一句“謝謝”因為距離稍遠,又被趙恬恬的歌聲掩蓋,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
徐昭禮婚後,在男德這一塊無法挑出一點毛病。
趙恬恬一進來,他就準備閃人了,但臨走,卻又回頭好奇地問了趙恬恬一句:“你那天跟我老婆說什麼了?為什麼這幾天不管我做什麼,她總是用一種心疼的眼神看我?”
“啊?”趙恬恬一本正經地說,“我就是跟她說,你也挺不容易的,你父母那時候對你的夢想很不支持,你一個人努力了這麼久才有現在的成就。”
徐昭禮像是沒想到趙恬恬會說他好話,大方地說:“謝啦,今天隨便喝,我請客。”
等徐昭禮離開了包廂,舒杳狐疑地覷了眼趙恬恬:“你真這麼說的?”
趙恬恬撇撇嘴:“我說他高中的時候被車撞過,所以要是腦子偶爾不太靈光,可能是後遺症。”
“……”
不管怎麼說,白得一場霸王餐。
趙恬恬一邊品著平時因價格望而卻步的威士忌,一邊在和新認識的小男生視頻,根本無暇顧及他們。
聽到沉野問她喝什麼,舒杳想了想:“有冰可樂嗎?”
沉野:“有。”
本以為要讓服務生送上來,卻沒想到沉野直接走到了角落的冰箱前,裡面就放著幾罐可樂。
他拿了一罐,回來的路上順手幫她打開了。
舒杳接過,道謝的時候,又想起幾年前的事情。
很奇怪的,以前的她覺得,沉野,不過是自己生活中很虛幻的一筆。
她甚至不覺得倆人稱得上朋友。
但現在想來才發現,原來他們曾經,也有過不少交集。
她開玩笑似的提了一句:“你還記得我們四個人第一次出去那次嗎?你幫我開了可樂,我也跟你道謝了,但你是不是沒聽到?”
沉野坐在她身邊,留下三四十釐米的距離,拆了根棒棒糖塞進嘴裡:“我聽到了。”
舒杳驚訝:“那你怎麼沒回我?”
“我用口型說了不客氣。”
“啊?我怎麼沒看到。”
“你那時候——”沉野幽幽覷她一眼,下了個結論,“眼神確實不好。”
“……”
舒杳正喝著可樂,明白過來他在指什麼後,沒控制住心虛地咳了兩聲。
過了會兒,她略顯生硬地轉移話題:“那天你輸了,賭注還作數嗎?”
沉野直接朝她伸出手。
舒杳秒懂,從包裡掏出手機遞了過去:“密碼118888。”
沉野隨手解鎖了手機:“11,有什麼含義嗎?”
“幺幺,我的小名,不過隻有我媽會這麼叫我。”
沉野恍然大悟,原來那天晚上,舒杳母親喊的是幺幺,而不是杳杳。
他雙腿敞開,手臂搭在大腿上,脊背微微弓著,熟練地點開了遊戲。
包廂裡燈光本就昏暗,舒杳用的還是防窺屏,以她的角度看過去,隻看到他的手指在動,手機屏幕卻一片漆黑。
她想知道他為什麼能操作得這麼快,於是不由自主就把上半身往他的方向傾斜了一些。
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早已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沉野垂眸,能看到她長長的眼睫,似蝴蝶翅膀一般撲閃一下,就在他心裡輕而易舉地引起了一場風暴。
手指一頓,屏幕裡的扣扣小人倒地不起,畫面暗了下來。
舒杳疑惑抬頭:“你怎麼了?”
“沒死過,死死看。”沉野面不改色地將扣扣小人復活。
舒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