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記者也是。
正值畢業季,烏央烏央的畢業生往上撲。
舒杳還沒正式離職,公司就找好了接替的人手。
個人物品前幾天已經陸陸續續帶回家了, 心理建設也做了不少, 所以正式離開這間工作了快三年的辦公室時,舒杳內心的遺憾已經所剩無多。
她去樓下的咖啡廳買了杯平日裡常喝的冰美式,坐在窗口享受片刻悠闲。
初夏的太陽不算炙熱, 咖啡廳裡人也不多, 窗外隱隱飄來的淡淡栀子香, 讓人心神寧靜。不遠處的人工湖波光粼粼, 舒杳之前經過過無數次, 卻還是第一次發現,這湖裡居然有錦鯉。
錦鯉來來回回遊了好幾輪,餘光裡,有人推門而進, 舒杳本能朝那兒看了眼。
一個穿著樣貌出眾的男人, 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 皮膚白皙, 喉結線條流暢。
鼻梁上的金邊眼鏡,讓他看著添了幾分斯文,但領口解開的扣子, 又顯得不羈。
服務生不知道是不是因這顏值而緊張, 拿杯子的時候手抖了一下, 杯子掉落在地。
她趕忙撿起, 換了個新的, 和男人禮貌道歉。
男人紳士一笑,並未在意。
舒杳第一反應, 想到了前不久看的一部電影裡的白狐,優雅之中,帶著幾分狡黠。
是和沉野完全不同的風格。
等等,她怎麼突然想起沉野了?
舒杳搖搖頭,這個名字從腦海中消失的同時,視線裡,又有人推門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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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瑞陽。
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彌補之前的過錯,林瑞陽表現得異常積極,還主動承擔了好幾次出差的任務。
估計也就這一兩天才回到輔川。
放在平時,林瑞陽其實算長得不錯的,但是跟在那男人身後,就顯得有點降維打擊了。
為了護眼,舒杳收回了眼神。
但林瑞陽從她旁邊的過道經過時,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桌上投下一道陰影,舒杳抬眸,目光冷淡:“有事?”
“我聽說你離職了?”林瑞陽悠闲地踱到她面前,和她隔著桌對坐著。
他背靠沙發,右手搭著扶手,食指一敲一敲,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嘚瑟:“好歹同事一場,你這要離開了,我總得來表達一下惋惜之情吧。”
舒杳把最後一口咖啡喝完,杯底和瓷碟輕輕相觸,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那沒必要,我得去給我家狗狗喂食了。”
“兩年多的同事情,還沒有一條狗重要?”
舒杳被逗笑了:“那不然呢?”
林瑞陽臉上虛偽的笑意漸漸消失,他索性也不裝了:“我早跟你說過,有些東西,是誰的就會是誰的,人生來就不平等,費力搞這麼一通,到頭來不還是你走,而我繼續安安穩穩地待著。”
“林瑞陽。”舒杳溫溫柔柔地笑了一下,卻是疑惑不解的語氣,“我主動不要的東西,你費勁心力,卻還沒能得到,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嗎?”
“你!”林瑞陽陰沉了臉色,低聲警告,“舒杳,你別太猖狂了,以前看在是同事的份上,我放你一馬,以後,你還是指望別在圈子裡遇到我。”
舒杳像是聽到了個笑話,好不容易憋住笑。
她拿著手提包站了起來,右手撐著桌,上半身微微前傾,以一種俯視的姿態,語調輕緩,笑得溫柔無害。
“放心,我們會再見的。”
*
地球另一邊,還是深夜。
沉野剛洗完澡,正拿毛巾擦頭發的時候,手機屏幕亮起。
周景淮:【又遇到你老婆了,我和她,好像比和你有緣,她這次應該不是在相親吧?】
沉野目光微沉:【離她遠點兒。】
周景淮:【怎麼,怕她移情別戀?】
沉野:【怕她厭屋及烏。】
周景淮:【倒也不必如此自卑。】
沉野:【你是屋。】
周景淮回了個微笑emoji。
沉野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上次說,那個婚戒定制的店,具體在哪兒?】
周景淮給他發了一個定位,順便問他:【準備什麼時候送?】
沉野:【看情況。】
沉野:【不超過八十歲。】
周景淮:【……】
結束了這段不算愉快的聊天。
沉野把頭發吹幹,靠在床頭,打開了那天和舒杳的視頻聊天錄屏。
這幾天,由於時差,他們聊天並不多,話題都是小餅幹。
唯一的視頻,隻有那天。
舒杳估計是被那八十八塊巨資誘惑,才勉強開了視頻,除了剛開始打了聲招呼,和最後道別,其餘時間,鏡頭全程聚焦在小餅幹身上,她自己幾乎沒有入鏡。
還理直氣壯地說,他之前又沒有規定一定要露臉。
沉野這才發現,她有時候,還挺會賴皮。
但她溫溫柔柔的畫外音,卻在無形中好像帶著舒緩情緒的作用。
“它好像確實吃的有點多了,我明天控制一下,不能太溺愛。”
“火腿腸能吃的吧?我今天買了幾根。”
“啊,不對,剛才說不能太溺愛,那還是明早夾三明治裡自己吃吧。”
……
視頻的最後,舒杳問他,小餅幹是怎麼到他家的。
他說,流浪狗,撿到的。
那一刻,鏡頭晃動,舒杳的臉一閃而過,她當時的眼神,讓沉野覺得自己在她心裡的形象好像高大了不少。
沉野失笑,手機放在一旁,安然閉上了眼睛。
斷斷續續的夢裡,他好像回到了那個冬夜,冰冷的雨像針一樣扎在地上。
他隱約聽到門外有動靜,開門一看,一隻大概隻有他巴掌大的小狗,渾身湿透,沾滿汙泥,瑟瑟發抖地扒拉著門口的地毯,似乎以為那是吃的。
聽到動靜,它停下動作抬起頭來,就這麼眼神湿漉漉地看著他,可憐又滿是防備。
沉野往前一步,它就立刻後退幾步。
最後是他用一根火腿腸把它騙進了家門。
幫它洗完澡吹幹,沉野本來是想把它送到流浪狗救助中心的,因為他工作忙,又不喜歡僱保姆,沒有經驗就算了,更實在沒有太多時間照顧它。
但就在那時候,舒杳曾經的一段話湧進了他的腦海。
她說她小時候遇到過一隻小土狗,養了一陣,但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小狗被打死了,那是她小時候最難過也最後悔的一件事。
沉野看著專心啃火腿腸的小狗,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它的腦袋,這一次沒被拒絕。
他想,算了。
小狗隻有一條命,也該隻有一個主人。
*
五月進入尾聲,天氣愈發炎熱。
舒杳正式離職後沒兩天,趙恬恬也順利完成了論文答辯,可謂雙喜臨門,所以一早,趙恬恬就約了她慶祝。
但奇怪的是,預定的餐廳裡成雙成對的,一半以上都是情侶。
舒杳拿湿巾擦著手,好奇問:“520不是都過了嗎?”
“520過了,但是這餐廳的520系列活動還沒結束啊,今天是最後一天!隻要進門說是情侶,就能玩套圈套禮物。”趙恬恬點點桌子上的小禮盒,“你看,這就是我剛套到的。”
舒杳忍俊不禁:“怎麼,你是我女朋友嗎?”
“謝謝,沒有破壞他人家庭的打算。”趙恬恬嬉皮笑臉道,“我排隊的時候,看到排我前面倆男的也套了,我想著有這便宜不佔白不佔麼,得益於我精湛的套圈技術,我感覺我這個應該是所有禮物裡最貴的,因為它放得最遠。”
舒杳拿過那粉色禮盒看了眼:“是什麼啊?”
“不知道,我還沒看呢。”
話音剛落,舒杳把盒子打開了。
冷白燈光下,一對素戒泛著熠熠的光,雖然必然不能和珠寶店裡的戒指相比,但作為餐廳的免費禮物,已經算是非常能拿得出手。
趙恬恬習慣性地點開購物軟件,以圖搜圖,價格雖然稱不上貴,但已經超過了他們這餐的價格。
“靠,吃頓飯倒賺50。”
舒杳笑著把盒子遞給她,卻被趙恬恬拒絕了。
“你給我個剛失戀的幹嘛,我觸景生情,還是你留著吧。”趙恬恬哀怨地搖搖頭。
這事兒舒杳倒是聽她說過,男方出軌,被趙恬恬捉奸在床,她倒是也灑脫,和舒杳說過一次後,再也沒提起那男人,連一滴眼淚都沒留,說哭多了眼睛腫,影響她第二天的顏值,繼而會影響她尋覓新目標。
“但是我也用不到啊。”
“怎麼用不到,你不是還有個塑料老公麼。”趙恬恬拉過她的左手,把稍小的一個套進她的無名指,大小正正好,“你別說,還挺好看,戴在你手上,出去說幾十萬一對,應該也有人信。”
多少年的閨蜜,沒有那麼多客套。
想著說不定之後真能用來裝裝樣子,舒杳取下戒指,把盒子往包裡一塞,笑道:“那我就收著啦,這頓我請。”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趙恬恬拿起刀叉,一邊切著牛排一邊問,“哎,你和沉野這段時間怎麼樣?”
舒杳拿叉子卷著碗裡的面:“沉野是誰?”
趙恬恬:“……”
舒杳不逗她了,笑道:“說實話,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自己已經領證了。”
領證到現在已經半個月了……他們完全沒有見過面,甚至聊天也寥寥。
還真是把“假結婚”裡的“假”字演繹到了極致。
不過她本來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所以也算正合她意。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酒足飯飽後,趙恬恬摸著肚子,開始尋找下一個消遣。
最初打算去看場電影,但趙恬恬翻了許久,都沒發現滿意的:“無聊,這都什麼電影啊,一看就是爛片……”
舒杳慢吞吞地喝著手裡的橙汁:“沒事,你隨便選吧,打發時間嘛。”
趙恬恬又看了一會兒,猛然抬頭,眼神裡滿是期待:“要不然我們別去看電影了,我們去酒吧吧?”
酒吧,對於舒杳來說是一個挺陌生的詞匯。
這二十五年,她循規蹈矩,連娛樂場所都不怎麼去,但是在衝動地和沉野結婚之後,她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大膽了些。
人生這麼短,有些時候,嘗試嘗試新事物,也未嘗不可。
她點頭,問去哪兒。
趙恬恬理所當然地說:“再遇啊,咱走過去就十幾分鍾,昧兒上次送了我幾張券,我正好還沒用掉,而且說不定還能給咱們打折。”
這種好事,等不到明天。
舒杳放下杯子,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和趙昧兒這麼熟了?”
“這話說來話長,前不久昧兒好像和徐昭禮吵架了,來問我他以前是不是也這麼幼稚,我就把徐昭禮曾經那些智障事跡說給她聽了,本意是想說他已經成熟不少了,還能成長,結果她聽完之後,說苦了我了,反過來安慰了我半小時。”
舒杳:“……”
*
倆人在餐廳休息了會兒,步行到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