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燃盡 3540 2024-10-24 13:27:03

夜色下樹影交錯跌入車窗,一片靜謐裡,江弋摸出煙盒,叼了根煙。


打火機啪嗒開合,唇上的煙卻沒有點燃。


他低垂著眉眼:「抱歉,出去後一直沒開機。」


印象中,這是結婚五年來,江弋第一次認真道歉。


以往,每每說抱歉,散漫調侃,半點不真誠,純純就是為了氣我。


公子哥入了東非大草原,恣意放逐野性。


這樣豐富多彩的人生,哪容得下生死俗世。


按照江太太的劇本,我理應表示理解的。


可此時我心惶惶總落不到實處,是再也不想回應他半句。


江弋眉頭緊鎖,唇上的煙要點不點,幹脆拿了下來,煩躁地碾壓揉碎。


過於用力,指節泛白。


「沈槐書,你能不能……」


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江弋的話。


他似有莫名的火氣,無處可撒。


接起電話發了火:「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狹窄的空間把人聲無比放大,我清晰聽見話筒裡傳來姑娘清脆生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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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弋!」她半點不怕他。


委屈提高的聲調蘊著撒嬌:「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非洲算什麼?」


6


江弋不耐煩地挑起眉:「算你活該。」


「江弋,你沒有心。」姑娘氣呼呼地控訴,「我不管,你快來接我。」


「想什麼呢。」江弋輕嗤。


「你讓我自己回去試試。」她不依不饒,「我鬧到你老婆那去,你可別後悔。」


江弋聞言,雙眸緩緩瞇起,偏又含著笑,將他整張臉抹上森冷的氣息。


出口的話散漫:「好啊。」


姑娘似乎是一時拿不準他的心思,氣焰低了幾分。


「我不是威脅你,就是……」


江弋在這時推開車門,悠然走到一旁,手機夾在肩上,偏頭點了煙。


耳邊聲音遠去,風從未關嚴的車窗湧進來。


秘書陳瑜的電話打進來:「沈副總,江總又上熱搜了。」


江弋接的這通電話已經說明一切。


他去非洲這十幾天,身邊帶著姑娘。


有緋聞流出,不奇怪。


我打開微博。


映入眼簾的照片裡,江弋把玩著獵槍,奔放火辣的姑娘扶著他的槍,兩人親密並肩。


照片裡的姑娘,我認得。


出生在華人街的凌綺月,肆意張揚,狂放熱辣。


她和江弋,倒真是一路人。


我見過她兩回。


第一回,是在遙遠的倫敦。


我奔赴萬裡去找他。


某天晚上,江弋喝了酒,吊兒郎當地把我按在落地窗前。


「會接吻嗎?」他痞壞地笑,一步步引誘,「放輕松,把唇打開。」


我青澀地抵抗,落進他眼裡,像不知名的誘惑。


江弋眸色暗了暗,落下來的吻逐漸失控。


在某種欲望即將引爆之時,畫著煙燻妝穿超短裙的姑娘突然闖進來。


她失聲問:「江弋,你在幹什麼?」


江弋沒有被打擾的不悅,不著調地笑:「在教我的未婚妻接吻。」


姑娘看了看我,又看江弋。


如同受傷的小獸,抓起吧臺上的洋酒摔在地上。


她狠狠瞪著江弋,眼眶卻紅了。


「你混蛋。」她丟下一句,甩門而去。


整個過程,江弋都像個看客,好整以暇地點了根煙看戲。


鬧劇發生又結束,空氣安靜下來。


我很奇怪地想:她有江弋公寓的門卡。


唇上他殘留的濕意猶在,我問:「你喜歡她?」


江弋偏頭覷笑:「想管我啊?」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見我局促,江弋唇邊的笑意更加肆意:「沈槐書,做人不能太貪心。」


在江弋這裡,我和他的關系,僅僅是一場不摻雜任何情感的利益契約。


而我既要江太太這個身份帶來的利益交換,又要情感上的忠貞,未免過於貪心。


我默然低頭,沒有辯解。


第二回見凌綺月,是在我和江弋的婚禮。


那天,江弋丟下我和滿堂賓客,離開宴會廳。


我追過去挽留。


門口一群公子哥組成的豪華車隊招搖惹眼。


江弋脫下西裝外套,扯下領帶丟到我懷裡。


薄唇勾著惡劣的笑:「恭喜啊,江太太。」


他長腿跨上機車,轟鳴聲響徹長街。


後座上的凌綺月,手指並攏劃過眉尾,朝我粲然一笑:「嫂子,再見。」


我站在暮春暖陽下,看著機車疾馳而去。


後座姑娘的裙擺在風裡搖曳生花。


7


凌綺月追著他跑了這麼多年,著實情深殷切了。


江家太子爺的緋聞並不新鮮。


但在丈母娘的葬禮期間,帶姑娘跑到非洲狩獵。


風流也無情。


我靜默看著,心下冰清。


車門打開合上,空氣中薄淡的佛手柑清香恰好沖散他帶進來的那絲煙味。


我沒抬頭,也沒法忽略那道盯在臉上的筆直目光。


接了這通電話,江弋那股莫名的火氣,似被安撫了。


若無其事開口:「明天陪我去一趟墓地。」


我滑動屏幕的指尖微頓:「不用了。」


江弋挑起尾音:「生氣了?」


我抬起頭,看清他眼裡探究的意味。


硬要在我平靜的臉上找出些別的情緒。


「我隻是覺得沒必要。」我熄滅手機屏幕。


錯過就是錯過,時間不對了,再多補償,都沒用。


江弋半瞇起眼:「我要非說有必要呢?」


他較上勁了,這是我沒想到的。


以往江弋玩世不恭,少有在一件事上費心。


我壓唇:「你高興就好。」


他要做的事,沒人攔得住。


第二天到達墓地。


江弋按住我解安全帶的動作:「我自己過去就行。」


看著他落拓的身影隱入綠蔭墓園,我想,江弋有時候挺讓人費解的。


手機鈴聲毫無徵兆響起。


江弋沒帶手機出去,擱在中控臺。


我瞥了眼,凌綺月。


沒人接聽,那頭執著地一遍遍打來,鈴聲不斷在車內回旋。


我不勝其煩,戴上耳機閉眼。


江弋上車的時候我沒察覺。


男人指尖觸碰耳廓,微有涼意。


我睜開眼,江弋拿走我的耳機。


「你手機響了挺久。」我下意識解釋。


「哦。」江弋搭著眼,修長的手指打轉著耳機。


他的情緒不太對,我沒話接。


車內安靜了下來。


江弋摸出煙盒,抖出一根含入唇間。


他敞開車窗,側頭點煙:「我記得小時候,總跑去你家吃面。」


我快速看了他一眼。


稀奇,江太子爺竟然還記得一碗面的事。


我想起母親,淡淡應聲:「嗯,你一頓能吃三碗。」


江弋嫌棄地挑眉:「誰像你這麼挑食,兩根面頂一頓。」


我抿了抿唇,無力反駁。


那會兒,我媽廚藝實在匱乏,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碗蔥油陽春面。


我從小到大都吃膩了,每次上飯桌都祈禱不要是面。


可偏偏江弋吃了一回之後,把我媽誇上天了。


我媽眉開眼笑,熱情地邀請江弋常來家裡吃飯。


江弋也不客氣,三天兩頭來,蔥油陽春面成了我家必備的一道菜。


我生無可戀,哪還吃得下。


江弋的長臂伸出窗外,撣了撣煙灰。


語氣似有似無地遺憾:「以後吃不上了。」


母親離世的傷感浮上心頭,我看向窗外,一時無聲。


我和江弋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輕松溫情的相處氛圍了。


許是因為錯過我母親的葬禮,江弋暫時性地收斂起玩世不恭。


中控臺上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這難得的溫情。


江弋坐回駕駛座,手機貼在耳邊,單手打轉方向盤。


車剛起步,揚聲器傳出姑娘清亮的聲音。


她很生氣,質問大膽直接:「江弋,你死哪兒去了?」


8


江弋的手機連接車子藍牙,他忘了切換接聽模式。


是凌綺月,我知道。


他一點沒有避開我的意思。


懶著聲問:「在哪?」


那頭回了一個酒店名,語調一轉,委屈巴巴:「我飛了十幾個小時,快累死了。」


哦,凌綺月回國了。


我重新戴上耳機,把音量調到最大。


這通電話很快打完,江弋從後視鏡看我眼,薄唇輕翕動。


我從他的唇形分辨,他問:「回家?」


「嗯。」我閉上眼睛回了聲。


江弋給了下油門,車子猛地提速。


我猝不及防,身體慣性往前俯沖,驚慌睜開眼。


後視鏡倒映著江弋張揚的臉,他專注地目視前方,微微勾起的唇角,壞得分明。


「……」賤人。


在門口放下我,江弋調轉車頭,快速消失在道路盡頭。


我站了會,轉身進門。


這些天,我安靜地送走母親。


可到了寂靜的夜裡,悲痛如絲如線,無孔不入。


以前,雖然母親病著,長年住在療養院,我仍有去處。


現在往四處看,都找不到家了。


這房子奢侈空曠,不過是一座華麗的牢籠。


多年養成的生物鐘,我準時在六點醒了。


許是睡夢中不自覺哭過,臉上淚痕幹繃。


我靜靜放空,整理好所有的情緒,起身。


看到窗前的人影,我下樓的腳步一頓。


春日夜長,微醺的天色被窗外樹影切割成碎片,明暗交錯在他的身上。


他剛睡醒,還穿著睡衣。


「你的表情……」江弋側過頭,「很耐人尋味。」


我走到吧臺邊倒了杯溫水,坦然:「還以為你昨晚不回來了。」


看到他確實有點意外。


不需要留在酒店陪人的嗎?


江弋薄唇玩味:「怎麼,江太太準備去抓奸在床啊?」


我剛喝了口水,聽到這話差點被嗆到。


以往江弋再渾,隻要不出格,我也不會管。


但他這人經年累月的壞心思,回回大肆張揚,娛樂八卦頭條上的緋聞一個接一個。


我這個江太太,如他所願成為一個笑話。


渾不吝的是他,可江家都會清算到我的身上。


我知道每回去燈紅酒綠找他,惹他厭煩。


可那有什麼辦法呢。


隻要我一天還是江太太,就不得不替他善後。


「沒這打算。」


唇齒澀意隨著溫水吞下,我提醒道:「低調點,別被拍到就行。」


江弋在飄浮起的煙霧裡瞇起眼:「抱歉,我這人天生高調。」


9


我沒話說了。


喝完水照常出門晨跑。


結束後洗漱整裝,在車庫遇上正要去公司的江弋。


他微皺眉:「沈槐書,公司是有喪假的。」


「我知道。」我點點頭,「十五天,今天剛好結束。」


江弋斂眸睨著我。


突然俯過身,手搭在我的肩上,指背輕蹭著我的脖頸。


絲絲癢意。


我拿開他的手:「要遲到了。」


江弋散漫勾唇:「江家有你這樣的媳婦兒,可真是祖墳冒了青煙。」


我沒理會他的嘲諷,上車開出車庫。


開出沒多遠,一輛藍色跑車呼嘯而過。


江弋手肘支在窗沿,消失在車流。


我穩穩掌著方向盤,擰了擰眉。


這人把公路當成賽道了嗎?


積壓了十幾天的工作,我一進公司就埋頭在文件堆裡。


秘書陳瑜半推開門探進頭:「沈副總,江總讓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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