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家太子爺從小討厭我,卻沒能改變和我結婚的命運。
為示抗議,婚禮上他丟下我跑去玩賽車,婚後渾不吝幹盡荒唐事。
我成了圈子裡的笑話,江弋惡劣看戲:「這是你自找的,受著。」
所有人都認為,我會一輩子綁住江弋,包括他也是。
五周年紀念日,我送他一紙離婚協議書。
笑得釋然:「終於可以丟掉你了。」
這晚,江弋發了瘋,徒手砸了婚房。
1
我上遊艇時,派對進行到最精彩的一幕。
人群中央,江弋懶散地靠坐在沙發上,長相清純的女生斜坐在他的腿上,魅惑地勾著他的脖頸。
男男女女舉高香檳,「親一個」的呼聲此起彼伏。
女生臉頰泛紅,雙眼含春蠢蠢欲動。
江弋眼尾微瞇,目光掠過人群。
吊兒郎當勾唇:「別鬧,我老婆看著呢。」
一群人轉身看到我,瞬間消停下來,訕訕地叫著:「嫂子。」
坐在江弋腿上的女孩兒瞥了我一眼,沒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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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膽地勾著他,嬌嬌笑:「這不是更刺激?」
場面馬上又騷動了起來,眾人心照不宣地等著看好戲。
我和江弋的婚姻,眾所周知形同虛設。
江弋浪蕩風流得明目張膽,他身邊的女人自是不怕我這個空有頭銜的江太太。
我沒理會她,徑直看向江弋。
平和出聲:「媒體聚集在港口,就等著你們靠岸,跟我回去?」
江弋唇上勾起一線玩味,不為所動。
女生見狀,更加肆無忌憚,靠進他懷裡,朝我挑釁一笑。
海上星火點點,有快艇疾馳而來。
長槍短炮對準焦點,按下快門,閃光刺眼。
我蜷了蜷手指,掌心被刺痛。
還是被拍了。
可以預知,一場風暴正在等著我。
耳邊傳來江弋戲謔的聲音:「好啊,江太太。」
他驟然起身,懷裡的女生猝不及防,摔在地上。
「江少……」她委屈嚶嚶。
江弋充耳未聞,走到我身邊,手扣著我的腰,俯下身:「回家?」
我清晰地瞧見他眼底,盈著惡劣的笑意。
他對這姑娘,不見得有多少溫情。
但他就是故意讓狗仔拍下這些照片。
他最清楚,隻要他鬧出緋聞,受到懲罰的,一定是我。
而他,樂此不疲地使壞。
我面不改色握住他搭在我腰上的手:「走吧。」
江弋發出聲短促的笑,譏諷意味十足。
我權當沒聽見,拉著他上了快艇。
在人前,我永遠是得體溫婉的江太太。Уž
這是這場婚姻,不可違抗的命運。
直到靠岸上了車,我才松開他的手。
江弋反手握住,得寸進尺地十指緊扣,嘲弄的語調:「敬業點,演戲就要把戲做足了。」
我輕蹙眉,轉頭看向窗外,由他去。
就這樣抵達家門口。
一進玄關,江弋更加肆意,舉高我們緊扣的手,迫使我後背貼著墻壁。
男人長腿侵略強勢,我被禁錮在他方寸之地。
朦朦朧朧的光影裡,窺見他眼底盎然的興致。
我疲憊地輕聲:「江弋,我今天有點累。」
話音未消,男人懲罰性地咬上鎖骨。
他嗤笑聲模糊:「江太太,盡夫妻義務呢,配合點。」
2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江弋一聲聲「江太太」,無不在提醒我,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
既是我心甘情願戴上的枷鎖,就沒有喊停的資格。
所以,他總能光明正大折騰人。
江弋不知疲倦到後半夜,我仍然習慣性地早早醒來。
另一邊床空蕩蕩的。
我們會睡,但從不會一起睡。
江弋曾直白地調笑:「我不想一睜開眼就看到你的臉,一天的好心情都沒了。」
盯著天花板放空了幾分鐘,我撈起手機。
點開微博,果不其然看到了昨晚的新聞。
短短幾分鐘,已經掛上熱搜。
照片裡女孩坐在江弋的腿上,而我就站在對面看著。
評論區很精彩:
【太子爺就是會玩啊,泡妞都有老婆替把風的。】
【他真的,我哭死,出來玩都不忘帶老婆,這麼深情的男人不多見了。】
【都說了戀愛腦少刷微博,樓上的快醒醒吧。】
【你們不覺得沈槐書很可憐嗎?看這照片,我都替她心酸。】
【笑死,太子爺都不願意娶她,是她死皮賴臉纏著人家,活該。】
【就是,一點尊嚴都沒有,都這樣了還不離婚,太賤了。】
【最可笑的是,之前還營銷自己是知書達理大小姐,丟死人了。】
【不是吧不是吧,太子爺渣得明明白白,你們都罵女的?】
【我來說句公道話,豪門聯姻身不由己,我們看客不明真相圖一樂就行。】
吃瓜群眾吵得不可開交。
我習以為常,剛準備退出微博,眨眼間卻發現熱搜消失了。
哦,江家的公關團隊醒了。
我出門晨跑回來,江弋也醒了。
端著咖啡懶洋洋倚在吧臺邊,睡袍松散,肌理結實流暢的胸肌肆意勾人。
他耷著眼皮看我一眼,渾不吝地揚唇:「早知道江太太體力這麼好,昨晚……」
「江弋。」我深知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淡聲打斷,「我們三十分鐘後出發。」
江家家族觀念極強,規定家裡人不管多忙,每周周日都必須回家。
這是雷動不動的規矩。
縱是散漫不羈如江弋,也沒有違背。
「哦。」江弋玩味地瞇起眼,「那祝你好運。」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默然上樓洗漱。
回去的路上,江弋一直低頭劃拉著手機。
我安靜地看著窗外,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
車開進莊園,江弋收起手機下車,他是半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甩下我徑直進了正廳。
我進去時,他沒個正形慵懶地歪在沙發上。
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奶奶。」我禮貌叫人。
「嗯。」老太太點了點頭,溫和道,「你爸媽在書房等你,去看看。」
「好。」我心知肚明會發生什麼。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弋,薄唇噙著笑,眼皮都沒抬一下。
3
從書房出來,我臉上多了一道巴掌印,嘴角隱隱滲出血腥味。
江夫人是個講究人,打人就打臉。
打完了,又是優雅的貴婦人模樣。
字字句句高貴輕慢。
「槐書,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個女人,連自己丈夫的心都留不住,還陪著他一起胡鬧,像話嗎?
「我的耐心不多了。」
我站在書房門口,依稀還能聽見裡面的對話聲。
方才一句話都沒說的江父說:「你說你,兒子幹的混賬事,你都怪她做什麼?」
「不怪她怪誰?」女人冷笑,「弋兒沒和她結婚之前,雖頑劣了些,但也沒這麼出格。」
她抱怨道:「你們非逼他娶一個不愛的女人,他不難受才怪。」
江父嘆氣:「這門親是咱爸定下的,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就去想,我隻有這麼一個兒子了……」說到這裡,她哽了哽,「我隻想他幸福,不要被一個不愛的女人綁住。」
我轉身離開。
穿過長長的回廊,忽然便想起江聿。
唇角的痛覺似乎也蔓延到了心底,說不出的難受。
長廊盡頭,窗戶洞開,江弋抱著手臂靠在窗沿,指間夾著一支半燃的煙。
窗外綠樹枝丫隨春光搖曳,他的臉隱在背光裡,明昧不定。
我剛準備默不作聲經過,手腕被拽住。
江弋拿煙的手指刮過我的唇角,喉間溢出聲輕嗤:「嘖,這回都動手了。」
煙霧嗆到眼睛,我不適地撥開他的手。
江弋把煙放入唇中,狹長的眸子似笑非笑看著人,邪氣難掩鋒利。
「沈槐書,你不知道反抗嗎?」
低沉的嗓音裹著慵懶笑意,聽不出情緒。
我也跟著笑:「我有反抗的資格嗎?」
江弋不說話。
待煙燃盡,他掐滅在窗邊煙灰臺。
「也是。」他的語氣很淡,淡裡發狠,「這都是你自找的,該你受著。」
他走得幹脆。
江弋在這個時候離開,毫無疑問,江家人都會怪在我的身上。
打著教導夫妻之道的幌子,明裡暗裡皆是傲慢的貶低。
我不卑不亢地盡數收下。
有些債總能還完,有些人,此生終會不再見。
4
離開江家,我照常讓司機送我去療養院。
半路上接到療養院打來的電話:「江太太,沈夫人的情況不太好,您盡快來一趟。」
我緊緊攥著手機,心臟猛然下墜。
沖進病房,看到病床上形銷骨立的女人,我的眼睛瞬間酸澀難忍。
「怎麼回事?」我前兩天來,她明顯好轉了許多的。
護理師不敢看我:「對不起江太太,我沒看住,夫人看到了網上……」
這幾年,哪怕上一刻江弋剛往我心口扎一刀,見了她我仍能在說起江弋時,紅著臉嬌羞幸福。
我一直都演得很好的。
「囡囡。」她努力要抬起手。
我抓住她的手,開口先哽咽:「媽。」
她安撫地拍著我的手背,渾濁的眼睛也泛起了淚花。
「媽後悔逼你了。
「當初以為,你和那孩子青梅竹馬,又那麼喜歡他,自以為給你找了最好的歸屬,沒想到……」
說這麼多話,她喘息粗重。
我替她擦去眼淚,溫聲哄:「媽,過去的事,不提了。」
「江家本就不想認這門親,江弋又這麼對你,你在江家,很辛苦吧?」她的眼淚越擦越多。
「沒有。」我彎唇笑起來,「江家少夫人,有名有錢,我過得別提多舒坦。」
她看我很久,不忍地轉過頭。
「囡囡啊,媽媽對不起你。」
氣氛死寂得讓人窒息。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讓江弋來見見我?」
我剎那心如針刺,綿密的痛感難疏難堵。
「好。」我走到門口,拿出手機給江弋打電話。
電話一通一通打出去,石沉大海,無半點回音。
我把電話打到他的辦公室,秘書說:「江總從家裡離開後,安排了去非洲的行程,這會還沒下飛機。」
「他去做什麼?」
「說是……說是去狩獵。」
我握著手機長久靜默。
母親昏昏沉沉地,偶爾醒來,念叨著:「江弋呢?」
我掙扎著一遍遍給江弋打電話,信息一條條發出去。
春天夜長晝短,她沒等來江弋。
在這個寂寥難言的春夜凌晨,我永遠失去了媽媽。
得益於我這個江少夫人的身份,沈家人把她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
葬禮結束的時候,江弋回了電話。
我沒接,任由鈴聲響起又熄滅,反反復復。
第二天我回了一趟沈家,一個人安靜地收拾我母親的遺物。
病了這麼些年,她的房間已經落滿灰塵。
人去物舊。
傍晚時,有人推開門,無聲無息久久佇立。
我沒回頭,淡漠落聲:「江弋,我現在不想見你。」
5
身後的人沒出聲,又站了會,走了。
母親的遺物,我盡數處理了,隻帶走一本厚厚的相冊。
經過客廳,沈家人正圍著一個十歲上下的小男孩,他瞧著不大高興,一家人寶貝長寶貝短地哄著。
見我站在樓梯口,他們尷尬地斂了笑。
我父親招了招手,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連忙把男孩兒拉走了。
「小書。」他指了指擺好菜的飯桌,「留下吃頓飯再回去。」
「不了。」
我靜靜看著他,好像一夕之間,我對他的恨也消失了。
「爸。」我輕聲喚他,「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爸。」
男人瞬間冷了臉:「你說什麼?」
我沒理他,自顧自笑開:「我再也不欠沈家的了。」
他習慣了我的溫順乖巧,驟然間難以接受:「你要和沈家劃清界限?」
「是。」我冷冷地轉身。
「沈槐書。」他暴怒如雷,順手操起煙灰缸。
風聲從身後呼嘯而來,我眼前一暗,轉瞬便被人摟在懷裡。
煙灰缸砸在身前人肩骨上發出悶悶聲,我怔怔抬頭,對上江弋幽深陰鷙的眸。
「江少,我……」肇事者嚇得失聲。
江弋看都沒看他,拉著我闊步離開。
回到車內,我們誰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