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開之際,管家忽然想到什麼:「可若是想要長得好看的,陸醫生雖然長得比沈戊差一些,可也是細皮嫩肉那一卦。」
「靳總,要不就他?」
8
第二天凌晨五點,管家就將睡在沈戊床上的我忽然拽起來。
沈戊伸手拉住我,質問管家:「請問靳總大晚上的有什麼事情嗎?」
那雙眸子在漆黑的房間裡盯得管家心裡發怵。
就像一匹受傷的小獸,伺機等待著反擊。
管家後退一步,讓保鏢出手。
我回頭安慰沈戊:「沒事,你先睡,我等下就回來。」
管家把我帶到了靳誠的房間裡,反手鎖上了門。
靳誠靠在兩米的大床上,纖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床面。
「陸醫生,我覺得最近也不太舒服,來幫我檢查一下?」
我警惕拒絕:「您不是我的病人。」
靳誠從床上下來,一米九的身高極具壓迫感:「醫生治病救人還分病人的種類?」
靳誠越是靠近,我心中的不安越是增加一分。
他距離我僅有半尺:「你這麼一個清高的醫生怎麼會看上沈戊這麼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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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骯髒的手順著我的小腹往下摸:「陸醫生,我還挺喜歡你的,我打聽過你一直在為你們醫院的器械籌資,你要是肯留下來,器械我捐,怎麼樣?」
下一秒,我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鎮定劑打在靳誠身上。
看著靳誠吃痛松開,我立馬抓住機會開鎖往外跑。
所有的安保出動,隨著管家堵在靳誠的門口。
餘光瞥見沈戊按照計劃的那樣,趁亂走出房間。
可他回頭了。
回頭看向我這邊。
眼瞧著管家發現了正在逃跑的沈戊,我趕緊喊道:「沈戊,你還在想什麼,快跑啊!」
沈戊狠下心,轉身就走。
身後,男人不緊不慢地從房間裡走出來。
管家立馬低聲下氣地上前問道:「靳總,要去追嗎?」
靳誠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不用,他過不了多久會自己回來的。」
他把我關在他的房間裡。
像是在等待一場好戲上演。
「陸醫生,你真的覺得沈戊離得開我嗎?在他的世界裡隻剩下我一個人了,除了這裡,他沒有地方可以去。
「隻有我不會厭惡他,他隻有在我這裡才能感受到愛,你猜猜他這樣的人,能去哪裡?學校嗎?
「你知道現在學校都是怎麼說他的嗎?你知道他是被他的室友趕出寢室的嗎?都嫌他惡心,甚至還有人說他有性病,曾經喜歡他的人,知道他是同性戀,知道他一身病之後,巴不得離他遠遠的,一個無父無母,沒有朋友的人,還能走到哪裡。」
我冷聲反問:「所以,你就讓他變成你聽話的玩具?」
靳誠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還是愛他的,隻要他聽話,我這裡永遠有他的一席之地。」
一字一句,全是在自我感動。
我毫不猶豫地戳穿他:「那他身上那麼多的病是哪來的?」
靳誠笑容一僵:「陸醫生,問得太多了,他跑了我絲毫不在意,如今我在意的是你啊。」
「做醫生的是不是都有點潔癖?今天我來好好治治你的潔癖怎麼樣?」
惡心。
就算他表現得再無所謂,再胸有成竹,不安地抖腿還是出賣了他。
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做別的事情。
我閉眼靠在沙發上:「我們來打個賭吧。」
「我賭沈戊會去找警察。」
9
大約過了十分鍾。
大門處有了動靜。
管家匆忙趕來,邊跑邊喊:「靳總,沈戊回來了!」
靳誠猛地起身,長腿邁向房間外。
看到熟悉的身影時,他回頭勢在必得地朝我笑了笑,可再轉身,看到沈戊身後的人時,表情驟然凝住。
沈戊身後的,是警察。
沈戊走到我身邊,確定我沒事後,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我眼中不掩肯定:「你做得很棒。」
為首的警察記錄著現場的情況,開口道:「您涉嫌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涉嫌非法拘禁罪,請跟我們走一趟。」
「非法拘禁?」我意外地看向沈戊。
他不是以身上的傷報的警。
沈戊垂下眼:「身上的傷不是新傷,沒辦法驗,沒辦法證明靳誠對我做過那些事情。」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去和他們說。」
沈戊攔住我:「不要!沈戊他在警察局有關系,沒有證據很難判罪。」
其實沈戊有能力反抗靳誠,可靳誠對他思想上的侵蝕並非是一朝一夕,他還是害怕靳誠。
靳誠笑著走到沈戊身邊,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臉:「沈戊,乖乖等著我出來。」
10
「陸醫生,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從景墅出來後,沈戊一直低著頭。
「沒關系,你能報警已經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事情我們慢慢來。」
「好。」
我正打算回家,卻看到站在景墅門口無助的沈戊,問道:「你要不要先去我那住著?」
「可以嗎?」
「當然可以。」
沈戊走進家門的第一步,就是用門口的消毒噴霧給自己全身消了毒。
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
「為什麼不進來?」
「沒想到陸醫生家裡這麼幹淨,我太髒。」
「以後不準說這種話,髒的不是你。」
我給沈戊安排了空著的客房。
「可能衣服會有些大,等明天我再帶你出去挑一件新的。」
「很合身。」
騙人。
他這麼小的骨架,怎麼可能穿著正好。
沈戊的身體還是很虛弱,晚上我給他熬了一碗粥,看著他吃了藥之後睡下。
翌日早上,鬧鍾把我叫醒時,沈戊已經在廚房了。
我看著滿桌子的早餐,驚喜問道:「都是你做的?」
「嗯,以前學過。」
我嘗了一口:「很好吃。」
沈戊找到了一些自信:「那我以後每天都做給你吃。」
每天。
我停下筷子:「沈戊,我可能沒辦法一直和你一起,我還有工作,很多時候都在醫院裡值班。」
「更何況,你的生活裡不應該隻有我。」
「可我不知道我該做什麼,學校是回不去了,失去了應屆畢業生的身份,外加和靳誠之前的關系,沒有什麼好公司要我的。」
「那這樣,你和我去醫院吧,辦公室正好缺一個助理,你去了也方便我治療你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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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陸醫生第一次走關系安排人進醫院。」
「該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陸醫生這麼帥就名花有主了?」
「是個男的,長得還可以,就是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瘦得像是生病了。」
「估計是哪個親戚吧。」
「很有可能。」
「陸醫生過來了,別說了。」
帶著沈戊進醫院時,沈戊一直低著頭,旁邊有護士和他搭話,他都抿唇不說一句。
除了在辦公室的座位上坐著,就是跟著我,我去哪裡,他就去哪裡。
我去辦公室看他的時候,恰巧有別的護士在。
「沈戊,你和陸醫生比較熟,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啊,有人說他和隔壁部門的女醫生是一對,你有什麼內部消息嗎?」
沈戊抬頭的那剎那,臉色很差,把護士嚇了一跳。
她匆忙出門的時候恰好撞見我,心虛得低頭就走。
「你這麼給人家擺臉色,她們肯定會被你嚇跑。」
「陸醫生,她們說你有女朋友了。」沈戊摳著手指,一副不安的樣子。
「他們瞎傳的,那女醫生和我隻是同門,我們關系才熟一點的。」
他這才慢慢放下手:「那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我想了想,誠實回答:「暫時還沒有。」
沈戊小聲地應了聲。
醫院裡對沈戊的到來依舊議論紛紛。
甚至言語越來越難聽:
「真不知道沈戊和陸醫生是什麼關系,就他那樣的也能在陸醫生身邊?」
「陸醫生多麼好的一個人,不會因為沈戊有了汙點吧。」
「聽說沈戊之前是陸醫生的病人,兩人的關系似乎進展得也太快了吧。」
「沈戊那樣的一看就是 O,說不定陸醫生和他……」
話還沒說完,沈戊忽然推了一把在說話的女護士。
女護士立馬翻臉:「還不讓人說嗎,關系戶!」
等我聽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沈戊和女護士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
沈戊見到我,把頭埋得很低:「對不起。」
來的路上我了解了大概的情況,無奈地勸道:「下次不許這樣。」
隨後,我轉身,女護士哭得梨花帶雨,讓我給她主持公道。
「要不是你說那些難聽的話,沈戊不會動手,我會和護士長真實反映情況,醫院不需要嘴碎的護士。」
12
沈戊和那個女護士雙雙被停職。
我安慰道:「沒事,你現在家裡好好養傷,之後我幫你再找工作。」
沒想到,沈戊的舅舅沈國華竟然找上門來:「你就是陸銘?我侄子是不是在你這裡。」
我沒讓他進屋:「您是哪位?」
「我是他的監護人。」
監護人。
我冷聲推開他:「你是哪門子的監護人,沈戊被靳誠欺負的時候,你巴不得離他遠遠的。」
沈國華慌了:「那是他們情侶吵架,關你什麼事情!」
「我不和你走。」
不知什麼時候,沈戊站在我身後。
沈國華看見他,臉上露出欣喜,像是看到了搖財樹:「靳誠來找過我了,他說他還是喜歡你,想和你繼續走下去的,沈戊,你現在這樣沒有人會要你,隻有靳誠對你好,他又有能力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沈戊不肯上前半步:「我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沈國華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沈戊,像是察覺到什麼:「陸醫生,有件事情我有必要和你說,沈戊他是同性戀。」
好一個舅舅。
不惜損害自己侄子的名聲來達到目的。
沈戊在聽到這話時,臉色忽然一變。
我護著他:「我知道,但那又怎麼了?」
「同性戀怎麼了,異性戀又怎麼了,性取向是評判一個人好壞的標準嗎?
因為他喜歡男生,所以你勸我遠離他,那是不是您喜歡女的,天下所有女人都得遠離你?」
沈國華啞口無言,隻得離開時諷刺道:「難怪你不回去了,原來是找了新歡啊。」
沈國華的到來隻是預告。
很快我們就得到消息,靳誠的拘留提前結束。
第二天,他就找到了醫院。
診室裡,靳誠靠在對面的椅子上,高高翹起腿。
「我掛了你的號,你就必須給我看病,不是嗎?陸醫生。」
與此同時,沈戊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到的消息,匆忙趕到了醫院。
推開診室門的那刻,他匆忙撞進靳誠的視線中。
見到靳誠,他還是下意識地雙腿發抖,差點站不穩。
我將他護在身後:「我之後還有很多病人,如果靳總沒什麼事情的話,請您離開。」
靳誠看見沈戊,就像使喚一條狗一樣招手讓他過來:
「好久不見啊沈戊,陸銘把你養得挺好,細皮嫩肉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沈戊沒理他。
靳誠察覺到沈戊態度的異樣,語氣弱了幾分:「沈戊,我還是那句話,我等你回家,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彼此最親近的人,不是嗎?」
沈戊下定了決心,抬頭,那雙淺色的漂亮瞳孔中全然是決絕:「靳誠,我不和你回去了。」
「你說什麼?」
靳誠慌了。
他沒想到一直以來對他言聽計從的人,居然有一天會反抗他。
那是他最完美的玩具,是他一點一點親手打造,能永遠留在他身邊的玩具。
可如今,卻告訴他,他不願意和他一起了。
沈戊語氣堅定:「靳誠,我不喜歡你了,不想和你一起了,現在,甚至以後,我都會遠離你。」
「你說你不喜歡我了?沈戊,你又在賭氣。」
「我有別的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刺激到了靳誠。
他眼中的驕傲有所動搖,紅著眼慌亂地抓著沈戊:「誰?陸銘?」
「怎麼,睡了那麼幾天還真睡出感情來了?養不熟的白眼狼!」
「靳總,如果你再不離開,我請保安送你出去。」
靳誠卻像瘋了一般:「沈戊,你忘了嗎,我們說過要陪著對方一生的,如果你不喜歡那些,我以後都不這麼做了,好嗎?」
靳誠走後,我看著久久沒緩過神來的沈戊,問道:「你動搖了嗎?」
沈戊搖了搖頭:「我想明白了。」
他答應去驗傷了。
我沒猜錯,沈戊手裡一直都攥有靳誠犯罪的證據,遲遲沒有去報警,隻是他對他心存期待。
我問沈戊到底是什麼讓他忽然下定決心。
他說他也不知道。
也許是說出自己不喜歡他那一刻的釋然,也許是看到靳誠那麼卑微懇求他時他都不改變心意。
樁樁件件。
他才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早就不愛靳誠了。
曾經那個人也早就不在了。
警察將靳誠抓回警局錄口供時,與我們剛好碰上。
靳誠見到我們,笑容逐漸瘋狂:「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在一起了嗎?沈戊, 離了我,沒有人會和你在一起!」
13
靳誠準備的「大禮」, 是我和沈戊在景墅裡假裝纏綿的視頻。
在不起眼的角落,一雙眼睛正窺探了房間內的一舉一動,透過門縫, 錄下了我和沈戊不堪的一幕。
令人耳根發軟的聲音,兩具赤裸卻相擁的身體。
這段視頻從醫院開始傳播,被人放到網上,掀起更多的波瀾。
無數的汙言穢語襲擊我和沈戊。
更有傳言說我利用職務之便, 實則是認識更多的同性戀。
我的名聲盡毀。
於此一同爆出的, 是沈戊的檢查報告。
無論是異性圈還是同性圈內, 他都被打上了「避雷」的標籤。
說他不檢點,說他玩的花,造謠他的病是艾滋。
甚至有網友聯系到之前在學校裡傳出的那一次,一同攻擊他。
更糟糕的是, 沈戊不見了。
家裡和醫院,都找不到他, 手機也打不通他的電話。
我開始擔心他會不會做傻事。
找遍無數個他可能會去的地方。
最後抱著僅剩的希望,終於在江邊找到了他。
「沈戊, 你好好的幹嘛亂跑, 還不接電話!」
沈戊看見氣喘籲籲的我, 後知後覺地拿出手機,才發現關機了:「手機沒電了。」
看著他沒事, 我被他氣得笑了出來:「我還以為你又想不開。」
「你好不容易才把我救出來,我怎麼可能就這樣輕賤自己。」
沈戊似乎不一樣了。
我本以為沈戊會自輕自賤。
可他卻拿著靳誠的那一筆賠償金, 租下了一間房。
外面的流言對他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我很驚訝他的表現。
在那為他專屬打造的牢籠裡,受到沒日沒夜的身心折磨。
「(沈」沈戊看向江邊,眼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
「我在這裡想了很久,我之後能做什麼,如今我想到了。」
14
在停職的這段時間,我和沈戊順藤摸瓜找到了流言的來源。
以誹謗他人為由報警處理。
我和沈戊正大光明地澄清和配合調查,引得網上的評論有所變化。
再加上時間的推移, 這件事情逐漸被其他的熱點掩蓋過去。
而在監獄裡的靳誠,因為教唆他人誹謗, 加重了刑罰。
短期內是出不來了。
一切似乎都步入正軌。
【任務完成!】
一道系統音響起, 我眼前一陣白光。
回到了現實。
屏幕前的小說,正好停留在最新的那一章節:【陸銘的離開】。
我急切地往後翻看了新的劇情。
沈戊依舊是主角。
本科學習金融的他很懂得理財, 靳誠賠償的一筆錢在他手裡變成了更多的資產。
他憑借這些資產,擺平了流言,還創辦了一家公司。
他沒有因為自卑而迷失自我,反倒在許多公眾場合大膽地表示自己的性取向, 引得許多和他一樣的同性戀有了勇氣。而他創辦的公司, 正是以此為目標。
他逐漸成為有名的企業家。
在公司上市的那天,沈戊提到了我:
「我曾經遇到一個很好的人,是他從泥潭中撈起不堪的我,我想, 隻要我站得夠高,未來總有一天他會看見如今的我。」
沈戊,我已經看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