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京圈二世祖一起的第七年,他身邊有了別的姑娘。
朋友調侃問他怎麼換人了。
他笑得薄涼:「我要不要一個女人,還需要理由?」
我轉身離開,再也沒在他的世界出現過。
很久後,我被他堵在更衣室寸步難行。
他眼底陰霾:「還不打算回來?」
我禮貌微笑,抬起無名指的鑽戒:
「抱歉,你來晚了。」
1
再見司匪,是在一個慈善拍賣會。
為了拍下翡翠镯子「知意」,我頻頻舉牌。
就在即將以兩百萬的價格拍下時,一道清冷的男聲懶洋洋響起:「一千萬。」
我的心猛地一沉,僵硬側頭看去。
影影綽綽的人群把我和他隔開在兩端,隻瞥見男人硬朗的側面,刀刻般的下颌線斂了圈淡影,那脖間棘突便在這陰影裡,無聲張揚性感。
兩年不見,他看起來沒什麼變化。
又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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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扯著唇角,依舊是散漫慵懶調調。
偏生周身氣度給人的感覺,卻格外疏冷陰沉。
「司匪這是什麼意思?」好友溫姝湊過來,語氣不滿:「他是故意要和你搶的吧?」
我淡然收回目光:「不至於。」
用一千萬來消遣買高興,在司匪這不過是稀松平常的事。
「可他明明知道這镯子對你多重要。」
是啊,他知道。
我不自覺品出了口腔裡的澀意:「那又怎麼樣?」
「加價,咱一定要搶。」溫姝氣不過:「多少錢都行,算我送你的。」
我啞然失笑:「算了。」
這位爺看上的東西,從來都是勢在必得的。
和他搶,沒有半點勝算。
拍賣會結束的晚宴,一姑娘端著香檳來和我打招呼。
頂年輕的姑娘,嫩得能掐出水般,嬌美欲滴。
像二十歲時的我。
連左眼下那枚小小的淚痣都一模一樣。
她甜甜笑道:「棠歲姐姐,以前一直看你的戲,可喜歡你了,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
我看見她舉高的手,皓白細腕間一隻瑩潤貴氣的镯子。
是司匪拍下的知意。
注意到我的視線,她露出一抹嬌羞:「我男朋友送的。」
2
她特意轉頭衝不遠處指了指。
我順著看去,衣香鬢影的人群簇擁裡,矜貴的男人如有感應,向她投來關注的目光。
姑娘嬌俏地紅了臉,隔空和他含情對視。
這一幕,我怎麼看,都覺得唐突。
「棠歲姐姐,我看見你好幾次舉牌,這镯子對你是不是很重要啊?」
姑娘明媚的笑容中有點抱歉:「我都說讓給你了,他非要送我,怪讓我不好意思的。」
我玩味地看著她,沒搭話。
她不安地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很失落啊?」
「關你什麼事?」溫姝先忍不下去:「你和我家歲歲很熟嗎?顯眼包。」
她許是沒想到溫姝這麼不留情面,頗委屈地咬著下唇。
司匪看到了,眸底陰翳。
我忽覺得心頭有點悶,說不清是為什麼。
「你男朋友在等你。」這姑娘是什麼心思,我一點都不想探究。
她沒再說什麼,快步穿過人群,挽住司匪的手臂。
自始至終,司匪沒用正眼瞧過我。
他的視線落在姑娘手腕上,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撥開她的手。
冷著臉離開了晚宴會場。
「司匪那個狗東西。」
溫姝氣得咬牙切齒:「你和他在一起那麼多年,他都沒公開,現在竟然帶著梁白薇招搖過市!
「還搶拍你看中的東西討她歡心,太過分了。」
我抿了口香檳,壓下心尖暗湧。
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事,司匪也不是沒為我做過。
如今他為別的姑娘,也不稀奇。
「沒什麼的。」
「放屁。」溫姝冷笑:「你看不出來嗎?梁白薇就是來炫耀的,故意惡心你。
「一身小門小戶沒眼力勁的酸氣,裝什麼人間清純小白花。」
我喝盡杯中酒:「別生氣了,犯不著。」
「我就是氣,你和司匪這麼多年,他偏弄一個長得這麼像你的玩意兒來惡心人,真不是東西。」
3
這兩年,我已經足夠平靜。
可溫姝的話,還是生生把那段記憶撕開一道口子。
我似乎又站到了兩年前那一幕前。
彼時,和司匪冷戰一個月後,我打算服軟了。
冬夜初雪,我從醫院出來,特意去司匪的私人會所找他。
彼時包間裡聲色犬馬,我推開門。
正好聽見有人調侃問司匪:「棠歲呢?怎麼換人了?」
司匪懶散倚在沙發,模樣清純幹淨的女孩兒拿著打火機的指尖細嫩,狀似無意地摩挲過他冷硬的下颌,青澀又暗暗撩撥,為他點了唇上的白煙。
他在薄煙升起時挑眉望向門口,漫不經心看我一眼。
目光沒有絲毫停留,出口的話,倨傲不屑地散漫:
「我要不要一個女人,還需要理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深夜的街頭,大雪不歇,寒風刮骨地冷。
心底的涼意席卷至四肢百骸,整個人如同泡在冰湖,刺骨寒意呼吸艱難。
司匪最好的哥們周錦追出來:「嫂子,你別生氣,匪哥喝多了,開玩笑呢。」
我語氣挺平淡:「是嗎?」
「真的。」他小心翼翼觀察我的臉色,解釋道:「那姑娘就一小模特,不懂事沒分寸,匪哥什麼都沒做。」
「哦。」
「嫂子,你……」見我這麼平靜,他反而有些害怕:「先進去吧,外面冷。」
我靜靜看著對街,沒有動。
那種窒息感逐漸散去時,心口有什麼東西也順勢被抽走。
「不了。」我輕搖頭,唇邊露出一絲淺淺笑意:「其實他說的沒錯。」
京圈頂級豪門司家的長孫,渾不懔的二世祖,眾星捧月,矜貴得讓人不敢直視。
司匪這樣的公子哥,自然有目空一切的資本。
年少輕縱恣意,經過身邊的姑娘如流水,任憑她們愛意訴盡,不見他動過真心。
他要一個女人,或者不要,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走了。」雪越下越大,我上車離開。
周錦不死心地追過來:「嫂子。」
我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再見。」
和周錦說,和司匪說。
車開進冰天雪地,明明暖氣已經開足,我仍冷得發抖。
身體蜷縮起來,把頭埋進膝蓋,才堪堪有點暖意。
我想起來,一開始,我對司匪也是避之不及的。
後來怎麼就糾纏了七年呢?
很難說清楚,也不敢再回頭去想。
那長長的七年,我們愛憎都過於分明。
好的時候,濃情蜜意難舍難分,掐起來時,扎對方心窩子的話又狠又辣。
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多少回,已經很難計算。
到這裡,緣分似乎也盡了。
4
我足夠體面,不吵不鬧地退出他的世界。
甚至連他身邊姑娘的長相都沒記住。
隻後來在異國他鄉,偶有人傳來他的消息。
聽說,被送到他身邊的姑娘像我,叫梁白薇。
司匪對他百般嬌寵,出入他車接車送,大手筆送房送車,為她砸無數的資源鋪平娛樂圈的路。
我息影杳無聲息的兩年,卻是梁白薇事業騰飛的兩年。
因為和我長相酷似,且資源驚人,她走的路子都和我別無兩樣。
她也就有了一個「小棠歲」的稱號。
圈裡圈外都說,用不了多久,梁白薇會徹底取代我在娛樂圈的位置。
我好笑地想,她取代我的位置,豈止是娛樂圈。
男人也是呢。
「歲歲,你在想什麼?」溫姝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恍然回過神:「沒,就是可能喝多了,有點暈。
「走,回家。」
和溫姝告別,回到家門口,我深吸口氣,才推開門。
裡頭沒開燈,靜悄悄的。
剛準備松口氣,燈光突然大亮。
坐在輪椅上的女人不知道等了多久,滿臉不耐煩衝我攤開掌心:「镯子。」
我下意識攥緊手,指甲掐在掌心:「媽,沒拍到。」
她先是錯愕了下,緊接著暴怒:「廢物。」
下一秒,她胡亂抓過桌上的東西砸向我。
保溫杯砸在鎖骨上,悶悶生疼。
我平靜的站著,聽她在夜裡咆哮:
「我和你說過,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拿回來,你是不是舍不得錢了?
「還是你眼裡根本沒我這個媽,所以沒把我的話當一回事?」
「都不是。」我該怎麼和她解釋呢。
告訴她我搶不過司匪嗎?
沒法說,也不想說。
她激動地拍打著輪椅扶手:「那到底是為什麼?」
「媽,要不算了吧。」
「閉嘴。」她更加暴躁,身體癲狂地搖擺:「拿不出镯子,那你就去死。」
我想上前安慰的腳步,無力地停止。
她罵了很久,我沒再出聲。
隨著那扇門重重甩上,世界才安靜下來。
我拖著沉沉的步子爬上三樓,在黑暗的落地窗前坐下。
遠處的城市燈火延綿數裡,如暗夜蒼穹燃燒的星海。
我想到那枚戴在梁白薇手上的镯子,也想到司匪。
這會兒,鎖骨上的疼感,似乎也蔓延到了心底。
莫名的情緒和黑暗一同吞噬了我。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我接了起來,卻遲遲沒人說話。
風聲在話筒裡迂回撕扯,那人的呼吸混在風裡模糊不清。
心頭一顫,腦海裡浮過司匪的臉。
是他吧,一定是。
他不說話,和這通電話一樣耐人尋味。
我想,他在等我先開口。
等我求他。
兩個負距離擁有過對方七年的人,對彼此的了解,總也不能算膚淺。
不過,司匪那麼高傲的公子哥,能打過來這個電話,應該已經特別不甘心。
要是我再不說話,他估計得惱火了。
我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丟到一旁。
惱吧,惱了才好。
我頗有耐心地從拿出一根煙,打火機「啪嗒」聲開合,吸燃。
不知道司匪被觸到哪根神經了,下一秒,電話掛斷了。
這不由,讓我想起些許舊日情事。
某個晚上他事後煙,我突發奇想想嘗嘗味道,拿走他唇上的煙吸了一口。
沒經驗,猛吸一口,登時被嗆得連連咳嗽,眼睛都紅了。
司匪幸災樂禍地笑:「該。」
又含著薄煙渾不懔的吻上我的唇,纏綿廝磨:「這樣嘗還不夠?」
我猜,司匪大概也想到了。
過去的我們有多好,現在就有多難堪。
5
我沒有去求司匪,幾天後,卻收到他讓人送來的知意。
「不是,他有毛病吧。」溫姝大為不解:「和你搶走送給小情人,又拿回來送給你,這不存心膈應人嗎?」
我不願意去猜想司匪的心理,隻覺得厭倦。
合上盒子,我把東西原路退回。
「真不要啊?」溫姝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嗯。」
她沉默了會,說:「我覺著,他有點服軟的意思,你不領情,他得炸。」
我好笑道:「他的世界裡沒有服軟兩個字。」
「我看未必。」溫姝不以為意:「司匪確實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我覺得,他不想和你斷了,就是太驕傲了。」
我撫摸著空蕩蕩的無名指,這裡曾套著一枚素戒。
釋然輕聲:「兩年前我和他就斷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節目錄制結束。
回家的路上我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醒來已經到家門口。
深秋的風裡已經有了涼意,我堪堪抬頭,瞥見那輛價值不菲的超跑,和立在夜色裡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