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窗外的霓虹燈把書房照得微亮,我看著一雙陌生的白運動鞋出現在書房門口。
「都找完了,沒有人嗎?」
陌生男人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我死死捂住嘴巴,眼淚糊了一臉。
「呵,找到你。」
男人突然彎下腰和我對視,他的一雙眼睛黑得發亮。
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個子不高,一米六左右,剃了個光頭,頭頂有一條扭曲醜陋的疤痕,像一條蟲子一樣地貼在他的頭皮上。
我一臉驚恐地和他對視。
他彎腰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尖叫起來,瘋了一樣地把手裡的水果刀胡亂揮舞,劃破了他的手掌。
「嘶~他媽的。」
我被他像死狗一樣拖出來,後腦勺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眩暈一片。
10.
「別動,我下手很快的,殺了你我就可以交差了,我的老婆孩子就不用東躲西藏了。」
男人嘴裡嘰裡咕嚕,掙扎中我的睡衣被扯爛,領口的扣子繃掉了好幾個。
歹徒明顯愣了一下,隨後滿臉瘋狂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另一隻手在我身上胡亂地遊走,甚至解開了我的松緊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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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抓撓著他的手臂,在上面撓出一道道血痕。
「操,死女人。」
他抡起手掌對著我的臉狠狠地扇了好幾下。
疼痛和眩暈讓我毫無反抗之力。
整個口腔裡充斥著血腥味。
也許我今晚是逃不掉了……
我閉上眼睛,淚水從臉頰不停地滑落。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陳正澤,他滿臉汗水,頭發凌亂,一身警服已經湿透。
他逆著光而來,一腳踹開了歹徒,把我摟在懷裡,嘴裡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
歹徒抓起了地上掉落的水果刀衝我們兩人殺來。
嘴裡還不停地咒罵:
「老子殺了你,殺了你,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殺了你。」
陳正澤低頭吻了我的額頭,輕聲溫柔地說:
「別怕。」
隨後他們便扭打在了一起,屋子裡隻剩下了刺目的紅。
樓下警車聲音響個不停。
如果不是警察及時趕到,歹徒都快被陳正澤打死了。
11.
病房,我的臉頰高高腫起,陳正澤在手術室裡搶救。
我身上都是皮外傷。
陳正澤卻在扭打中被歹徒手裡的水果刀在腹部捅了三刀。
我從病床上挪下來,想去手術室門口守著陳正澤。
卻被來照顧我的女警堵在了門口。
「阿澤她沒事吧?」
「沒事,都沒傷到要害,現在已經出手術室了,麻藥還沒過,沒醒呢,醒了我帶你過去看。」
女警扶著我讓我再次坐回了床上。
從她口中我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歹徒叫二標,是陽光會所的二老板。
陽光會所是 C 市黑色產業鏈裡的巨頭,經營者是兩兄弟。
經過上次的掃黃事件後,大老板狂標被警局逮捕,判處無期徒刑。
陽光會所也在狂標欠下的巨額賠款中被抵債。
二標看著兄弟倆創下的輝煌會所被別人低價收購,相依為命的哥哥也被判處無期徒刑。
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他便盯上了這場掃黑除惡行動的負責人,也就是陳正澤。
二標跟蹤了一個多月,發現對陳正澤下不了手,卻在那次買雞蛋餅的事情裡發現了我,他轉而盯上了我。
殺人未遂,二標也被收進了監獄。
病房裡,陳正澤面無血色,脫下的藍色警服上沾染了大片血色。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床邊上看著他。
「沒關系,我沒事的。別害怕。」
胸腔裡噴湧出的酸澀讓我失控地抽泣起來,從被救以來我一直都沒哭,可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摟著陳正澤的脖頸哭出聲來。
所有的恐懼害怕像是找到了發泄口,我哭得久久不能停下。
12.
一個月後,二標因為犯罪情節嚴重,身上還背了人命,被判處槍決。
住了一個月的院,陳正澤出院了,他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整個腹部 3 條扭曲的疤痕,看起來可怕極了。
可我卻不覺得嚇人,每每夜裡他摟著我,我的手總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撫過。
他當初救我時的奮不顧身經常在我腦海裡浮現。
我們是閃婚,其實至今在一起快一年了,我們好像沒有說過愛。
但如今我愛上他了,那麼陳正澤呢?他愛我嗎?
對於感情我並不是遲鈍的,相反我非常地敏感,我不光想了,我還問了:
「你娶了我,你愛不愛我?」
看我一臉嚴肅認真,陳正澤隻是一臉笑意地回答我:
「我愛上你的時間,比你愛上我的早。」
「多早?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一見鍾情了?」
「不,比那個時候更早十年。」
「十年?十年前你認識我?我怎麼不知道?」
「你忘了,十年前的二中,有一次在食堂裡,有一個小男孩被一群人欺負,其中有一個小胖子最是過分,還把剩飯扔到了他身上,是你路過救了他,還拿著掃把把那個小胖子打得屁滾尿流,直呼姑奶奶我錯了。」
我皺著眉頭回憶,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十年前我十六歲,上初三,那天食堂值日排到我們班,我們就要在後面擦桌子倒剩飯。
正好那天大姨媽來了心情不好,遠遠地看著一群初一的小屁孩在欺負同級的小男孩。
其中為首的小胖子更是過分,直接把剩飯砸到了小男孩的身上,剩飯撒了一地,我看著一地的湯湯水水,氣得快死了。
奶奶的,我辛辛苦苦創造美好校園,你們就這麼糟蹋。
於是我提起掃把過去,把那個圓頭圓腦的小胖子追著暴揍了一頓,他被我打得鼻青臉腫嗷嗷哭,一個勁兒地說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思及此,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合著你是滴水之恩,當以身相許?」
我說完陳正澤臉上的笑意不見了,他黑著臉氣哼哼地告訴我:
「我是當年那個小胖子。」
嚯! 這啥情況?
13.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了。
後來他說,其實在被打以後他就開始偷偷地觀察我,一開始打算找機會報仇雪恨的,畢竟他當大哥的臉都在小弟面前丟盡了,後來他習慣了無意識地在人群中找我,然後目光忍不住地跟著我,再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喜歡上我了。
「好家伙,你暗戀我啊?你怎麼不表白呢?」
「本來是想的,可是那次初三的學長追你,你說你不喜歡胖子,以後嫁人也不會嫁普通人,隻會嫁人民警察。」
「我有說過嗎?」
「你說過,學長叫張勝 ,我還記得。」
該死的非主流青春回憶在攻擊我。
局裡給他難得地放了三個月的假,我們難得地過上了幾天悠闲日子。
夜裡,陳正澤摟著我,我的手習慣性地摸上了他腹部的傷口。
傷口的疤已經脫落了,隻剩下一條條猙獰的疤印。
「你別再亂摸了。」
他一把抓住我亂動的手,吞咽口水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我習慣了。」
剛開始傷口愈合的時候疤痕特別痒,他總是忍不住去撓得血淋淋的,後來我就強迫他不準撓,痒太要命了,他憋得到處打滾眼淚直流。
後來變成了我給他撓,一遍遍地輕輕搓著他的疤痕,然後就養成習慣了。
「快睡吧,不早了。」
「不太困,睡不著。」
我靜靜地趴在他的臂彎裡,他的心跳透過胸腔跳進我的耳朵。
讓我覺得舒服又安心。
「睡不著?那不如把昨天沒做完的功課做了?」
「不……我困了。」
「好姐姐,昨天的功課你還沒教完呢。」
被翻紅浪,一夜銷魂。
三個月假期還沒到,陳正澤就回到警局繼續上班了。
一開始我還擔心他沒恢復好,後來我就不擔心了,實在是他每天晚上太能折騰了。
晚上下班,我給他脫下警服掛好,他遞給我一個黑色塑料袋,裡面是衛生巾。
自從上次夜裡出去買衛生巾嚇到了以後,他特意騰出一個儲物櫃給我裝滿了衛生巾,每個月也會算著日子地給我買。
我接過他手裡的黑色塑料袋,開口數落他:
「買那麼多幹嘛,都沒用完呢,上個月……」
上個月?好像就沒來大姨媽。
這個驚天的消息從我腦海裡劃過,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歷,好家伙真沒來。
寫小說費肝,因為要熬夜,所以內分泌失調是網文作者的標配。
所以大姨媽不準時我也沒當回事。
我一臉惶恐地把這事跟陳正澤說了,他剛換好拖鞋還沒進屋又換鞋出去了。
二十分鍾後,我捧著兩道槓的驗孕棒,驚呆了。
媽,我出息了,你明年真能抱上孫子了。
陳正澤盯著驗孕棒神情冷漠,甚至眉頭緊皺著。
我原本激動的心突然熄火了。
「你……你不想要孩子嗎?」
我強裝鎮定地問他。
「兩條槓就是懷孕了?」
「對啊,說明書上寫著呢。」
隨後他一手捧著兩條槓的驗孕棒,一手抓著說明書坐在沙發上研究起來了。
看他研究得入迷,我轉頭去了廚房把晚上要吃的蔬菜給切配好。
在我切到土豆的時候,他進來了。
他一把搶過我的菜刀,把我抱到了沙發邊上。
原本的驗孕棒被他拆成兩半了,我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隨後他蹲下耳朵貼在了我的肚子上,一臉緊張又期待地看著我。
「咕嚕嚕……咕嚕嚕……」
嗯,我餓了……
14.
到了晚上我都睡著了,又被他給搖醒。
他一臉激動又興奮地問我。
「小喬,我是不是要當爸爸了?」
我:「……」
大哥你這反射弧也忒長了……
我迷迷糊糊地回應他,隨後他就丟下我一個人去書房了。
許是懷孕的緣故,我總是睡不夠,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
陳正澤就趴在床邊看著我,見我醒來一臉興奮地把一張 A4 紙遞給我。
我看著上面的名字。
「男:陳誠陳,陳啟強,陳思喬……」
「女:陳溫馨,陳美嘉,陳喬喬……」
我麻了……合著一夜沒睡,想名字去了。
陳誠陳……這名字,絕了。
還好,陳正澤並不是不想要孩子, 相反他是高興到有些魔怔了,更好的是我們都姓陳, 根本不用為了孩子姓什麼而爭吵。
我卻如夢初醒。
「作(」小家伙特別痴迷他的警察爸爸,每天都吵著要去警察局裡做客。
警察局儼然成了他的遊樂場,局裡的同事們都很喜歡小家伙, 每次去都把局長爺爺哄得合不攏嘴, 兜裡的私房錢都掏空了。
我的寫作生涯也更上一層樓了, 新的合作網站很不錯,稿費多,對作者更是人性化。
那年被汙蔑抄襲的事件給我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我把我和陳正澤的經歷寫成了小說,在網站上備受關注地火了。
下午 4 點了, 我把新寫完的小說發布後合上電腦,需要去接兒子放學了。
「媽媽, 我們去警局等爸爸下班吧。」
「好,那你不準調皮, 更不準忽悠局長爺爺給你買棒棒糖還有雪糕了。」
「什麼忽悠, 那是局長爺爺自願的, 再說了局長奶奶也說我是為民造福,幫助局長爺爺戒煙了。」
「閉嘴吧你, 還為民造福,局長爺爺兜裡就幾十塊零花錢都快被你掏幹了。」
「哼!你是嫉妒我, 局長爺爺怎麼不請你吃呢?」
小家伙今年 3 歲了,調皮搗蛋得讓人頭疼。
剛到警局門口,局長正好端著茶缸路過。
「局長爺爺。」
陳思喬一把甩開我,衝著就鑽進了局長爺爺的懷抱。
「哎喲, 小乖乖,你放學了,今天幼兒園裡教了什麼?」
「爺爺,老師問我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哦,那陳思喬小朋友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我要像爸爸一樣,當一個人民警察, 保護媽媽,保衛人民, 堅守正義。」
「好, 好理想,到時候你就來局長爺爺這裡工作啊。」
「那局長爺爺會給我買雪糕吃嗎?」
「會, 你想吃雪糕啊,走爺爺帶你去買。」
「那我要吃草莓味的。」
警局門口,陳正澤在崗亭站崗,他身量板正, 原本稚嫩的臉經過幾年的成長變得成熟, 更加有男人味了。
陽光下,我和陳正澤四目相對,他身上的藍色警服熠熠生輝,整個人如同鍍了一道金光, 在黑暗中閃閃發亮,趕走了世間的醜惡,也帶給了我取之不盡的溫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