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他越說,我就越氣。
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他為什麼幫花樓說話!
是不是……是不是喜歡上了他!
巨大的情緒裹挾著我,讓我近乎失態,我劇烈掙扎,可他卻紋絲不動,我對著他的手臂又打又掐又咬,等他松開後,前面那人早就跑掉了。
我轉身甩了他一巴掌,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身上好熱。」
「阿舟,回去找個大夫看看。」
09
我發熱了。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迷糊中想起了和花樓的初見。
他一身淡藍色衣裙抱琴彈奏,清冷高雅,我一眼便看中了他。
他不愛笑,那時候我時ťũ̂ₜ常感嘆,千金難買美人笑。
我搜集珍寶,下了朝就往畫舫跑,什麼也不幹,就坐在他旁邊聽他彈琴,春去秋來,秋去春來,終於,他開始對我笑了,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我說要娶他為妻,他卻搖頭,說要和我做知己。
隻是知己?我哪裡願意?
為求一個賞賜,我盯上了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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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差點死了,勘察地形的時候,地面突然塌陷,我瞬間被卷入洪水,在湍急的洪流中,我的衣服掛在了樹枝上,我奮力抓著,手心全是血,直到暈倒都不敢松手。
我的花樓還在等我娶她。
從此我便怕極了水,可,怕,也要繼續。
我還怕打雷,閃電,十四歲的時候母妃就病死在那樣的雨夜,每次遇到這樣的天氣,我總是喘不上氣。
可那裡,到處都是這樣的下雨天,我不知道我是怎樣熬過來的,整整一年半,我終於拿到了賞賜。
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娶他為妻,我不懂,為何他是個男人,真是天意弄人,讓人心中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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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聲滾滾,我渾身發抖,高燒不退,迷迷糊糊中看到很多的身影在眼前晃。
可沒過多久,就安靜了,我落入了一個泛著涼意的擁抱,我把滾燙的腦袋塞到他的脖頸處,手死命地抱住他的腰,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不怕,不怕。」
他的手安撫地摸著我的後背,還側頭親吻我的額頭。
「阿舟,不怕。」
「阿舟,喝藥。」
我牙齒緊緊咬著,溫柔的唇細心地緩解我的緊張,直到我氣喘籲籲,他趁虛而入,還帶著苦澀的藥汁。
我皺著臉推搡著,搖頭拒絕,卻被他掐著下巴,用嘴渡藥:「阿舟乖。」
「喝了藥,病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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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熱纏綿了很久,直到天徹底晴了,我才清醒些,身側並沒有人,想來應該是燒糊塗了,大夢一場。
又修養了幾日,便上朝了,我這種草包王爺在朝堂上本就是個擺設,卻沒想到今日很多人慰問,想來應該是抗洪的功勞。
就連太傅和丞相都說我虎父無犬子,聰明有能力,陛下聽了很是欣慰賞了我一堆金銀財寶。
下朝後,就連太子殿下也喊住了我。
「自闲,你瘦了,竟然病了這麼久,都怪孤平時太忙了,應該多關心關心你的。」
「自闲不會生孤的氣吧?」
我連忙道:「不敢。」
蕭倦神色不明地打量了我一番道:「過幾日,孤要在東宮設百花宴,自闲可有空來飲酒賞花?」
「自然要去。」
他聽了,很是高興,湊近拿著折扇在我肩膀上一敲,小聲道:「聽魏然說你對男子感興趣。」
「我差人送了兩個去你府上,各個人比花嬌,你好好享用。」
這個魏然!我在心裡罵了他一頓,面上卻還是笑道:「臣弟多謝殿下。」
「不用客氣,若不是你父母,哪還有太子東宮?」
他笑了兩聲追著大理寺少卿走了,我愣愣地出神,我其實不喜歡蕭倦。
逃亡途中他太過嬌縱,總是惹母親受傷,後來他常在我面前說些感恩的話。
「要不是王爺為父皇擋了一箭,我就沒有父親了。」
「若不是你母親,我們早就餓死在了路上,謝謝你,自闲。」
14 歲的我每次聽到他說這些,我就哭,嚎啕大哭,15 的時候,也是哭,可他就是喜歡說,我不知他是否故意,他每次都無措地站在旁邊,眼底卻滿懷笑意,我就躲他躲得遠遠的,把功課什麼的全都扔了,跟著魏然喝酒,逛花樓。
我寧願我們一家全死在了宮變中,也不願這樣獨自一人苟活於世。
真的……好累。
12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王府,府中站著兩個男人,姿容如玉,身材纖細。
是太子喜歡的類型,畢竟太子妃是個男人。
他天天追著的大理寺少卿,也是這個風格。
我招了招手,那兩人便識趣地走過來,跪在我的面前,我挑起他們的下巴,心中嫌棄。
沒花樓長得好看。
晚上我把兩人帶入寢殿,讓他倆蒙上眼睛,在口中塞上珠子,還灌了迷藥,人是太子送來的眼線,我不喜歡,就讓他們自我消化。
我做完這一切,正要拉開門出去,門卻突然從外面打開,熟悉的冷香撲面而來。
花樓站在我的面前,眼裡全是戾氣,說話咬牙切齒:「柳舟,這就是你說的不喜歡男人!」
「還兩個!你大病初愈,受得了嗎?」
「既然你能接受他們,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你……」我正要說話,他捏著我的肩膀直接把我抵在門後,發帶一松,緊接著眼前一黑,深藍色的發帶蓋上了我的眼。
唇被狠狠吻住。
我發狠咬了他的唇一口,他悶哼一聲,松開了嘴。
「我外面的人呢?」
「都被我打暈了。」花樓沉聲道,說完又吻了下來。
強勢又霸道,我松了力道,算了,本來也煩心,現在感覺也不賴。
「把他倆扔出去。」
隨著兩聲痛呼後,門又被關上,花樓走到床邊。
涼涼的珠子蹭到了我的臉,我勾唇笑了下,隔著發帶看不清楚花樓面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肯定氣地紅了眼。
我用舌頭抵住那顆珠子,含糊道:「不吃好不好,我想親親你。」
花樓身形一頓,發了狠地吻下來,珠子也當啷掉在床上,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淚水浸湿帶子,一次又一次,我渾身無力,癱軟在花樓身上。
「發帶也摘下來好不好,我想看著你。」
眼上一松,花樓咬牙看著我道:「你今晚是想死嗎?」說完便發了狠。
我勾了勾唇,親了親他的唇角。
我的確想溺斃在花樓的懷中,這樣就沒人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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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我睜開眼,花樓攬著我的腰睡得正熟,腿被他壓麻了,我推了他一下,他動了動,眯著眼就把額頭抵上來,後松了口氣道:「沒發熱就好。」
「餓了嗎?傳膳吧?」
我點點頭,他便穿好衣服出去了。
不知他跟家僕小廝說了什麼,花樓一身男裝,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就這樣在王府住下了,人人喊他王妃。
我坐在窗邊看他倒騰我院子裡的花問他:「你一個花魁,不用回去了?」
「不回去了,怕我們小王爺吃醋。」
「哼,你那好友罵我可真是好聽!」
「我們不是好友,算不上熟絡,別氣了,好阿舟。」
我漲紅了臉,瞪了他一眼,關了窗戶。
在窗後,用力揉了揉臉。
花樓的臉,我是一點抵抗力也沒有,太不爭氣了!
我又拉開窗:「你武功很高?」
「嗯,小時與惡狗搶食,顛沛流離,學了一些功夫。」他淡淡道。
「那你挺厲害,每次過來我府上的影衛都不曾察覺。」
花樓笑了笑,沒接這句話。
無所謂,我託著腮看他給花澆水,陽光映在他的臉上,讓人心曠神怡。
管他那麼多呢,我爛命一條,想要就拿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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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倦的百花宴請柬頭一天就送到了我的手上,花樓捏著看:「就是他給你送了兩個男人?」
我從他手中抽出道:「他是太子,別亂來。」
「你親親我,親親我我就不吃醋了。」他道。
「可以,但你今天不許跟我去。」我親了親他的唇角。
「為什麼?我可是王妃。」
「沒有為什麼,你在府上等我回來。」
花樓不在京城長大,我怕他壞了規矩被人責罰。
百花宴中推杯換盞,吟詩作樂,沒什麼意思。
來了我就後悔了,不如稱病和花樓在府上賞花賞月享春宵。
結束時月明星稀,轎子晃得我恹恹欲睡,突然,外面一陣兵荒馬亂,腳步聲嘈雜,兵刃相交聲不絕於耳。
「保護王爺!有刺客!」
這一刻,我ṭŭ₂慌了。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爛命一條,什麼時候死都可以,唯一讓我覺得想好好活著就是娶到花樓,給他一個家。
可他是個男的,我就又不想活了。
但,現在,我怕的渾身顫抖。
我怕花樓傷心,怕他看到我鮮血淋漓的屍體崩潰。
同時,我也怕死。
怕再也見不到他,再也聽不到他喊我好阿舟。
我握緊了軟墊下的匕首,怕的渾身顫抖,
原來,我早就心動了。
是啊,我早就喜歡上他了,在醉春樓不管是花樓被調戲還是我被挑釁,我都要氣死了。
花樓隻能是我的!
我早該承認的。
兵器相交,和肉體墜落聲此起彼伏,突然,馬車的簾子被人猛的掀開。
我握緊了匕首直指來人,緊張地手都在發抖,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鼻頭一酸,落下淚來。
「怎麼了?受傷了嗎?」花樓一步踏進來,緊張地檢查我身上。
我搖了搖頭,抱住了他,身體還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別怕,阿舟。」
「你不會有事的。」
他安撫道。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花樓來了,我就更不能拖後腿,若是花樓受了傷,我恐怕會瘋掉。
轎子被劈成兩截,花樓足尖一點,抱著我飛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無數黑衣人朝刺客刺去,幾息之間,他們便全部倒在地上。
他們又齊刷刷地飛越城牆,消失在黑夜中。
沉重的鐵騎聲從遠處踏來,為首的正是一身玄色的太子殿下。
來到跟前,他眼中閃過一瞬震驚和不甘後,連忙下馬跑了過來:「自闲,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緊緊抓著花樓的手,臉色慘白。
「這位是?」他眼底掠過一絲陰狠,隻是一瞬,又滿臉擔憂和好奇。
「是我王妃,他來接我。」
「殿下,我先回去了。」我道。
「好,你回去吧,郭將軍,護送王爺回府。」
他身後的人應了一聲,馬車是不能再坐了,我腿軟地爬上馬背,和花樓共乘一匹。
驚慌失措的心隨後後面那人某個部位變化而慢慢變得平靜,甚至臉色緋紅,揮手打了他腰腹一巴掌。
花樓附在我的耳朵上道:「不怪我啊。」
「是你蹭的。」
真是瞎了眼啊!怎麼看上這麼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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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認識到自己的心意,順從本心,日日和花樓膩歪在一起。
又是幾日雷雨交加的夜晚,花樓抱著我一直在我耳邊重復:「阿舟,不怕。」
他身上熱地人心裡發燙,我想,以後我都不會怕了。
他也不用知道,我曾經差點為娶他就死了。
就這樣平平淡淡,就夠了。
至於花樓是什麼身份,他不說,我便也不問,他愛我就夠了,愛意是騙不了人的。
他若是願意說,我定洗耳恭聽。
不過他無論是何身份,我都賴定他了。
花樓番外
柳舟,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和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畢竟我在閣中便聽過他的名聲,年少成名,文採斐然,十四歲便連中三元,舉世無雙。
我這次過來,便是來找他。
昏君當道,當朝太子不成氣候,若是長此以往,恐怕民不聊生。
可他也不堪重用。
竟然日日逛花樓。
我不喜歡他,也不討厭他,更多的是觀察他。
他很喜歡我,花費千金隻為博我一笑,可那些東西,我哪個沒見過。
他追在我後面一年半後,我開始覺得好玩了。
我想知道他發現我是個男人會是個什麼表情。
我承認我很惡劣,但我真的很期待。
誰讓他沒有ŧųₚ長成我想要的樣子,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從我繼承明月閣開始,這世間大多數人,就成了我的棋子,撥動間,有人黃袍加身,有人身敗名裂。
我的師父本來是想讓柳舟的父親當皇帝的,誰知他最後謙讓,竟然讓給了蕭野風。
蕭野心勃勃,暴戾又愛猜忌,怎麼會放過他。
我在想,要不要把這世仇也捅到小王爺面前去,這樣會不會更好玩?
他會不會在仇恨痛苦中成長?
可還沒等我說,他便紅著眼抱著我說了很多話,說要出去一趟,回來便能娶我了,要我等著他,那時候我沒多在意,隻是敷衍著。
誰知他之後再也不見了。
畫舫的日子變得無聊起來,這本就是我的一個情報拒點,如今聽著每日消息甚是沒勁。
又過了段時間,沒了他天天粘著我,我實在不適應,便吩咐人去查。
原來他偷偷去抗洪了。
說不清我心中有什麼感覺,酸酸的,脹脹的,還有一絲欣慰。
他能看到百姓了,能讓我輔佐成明君嗎?
我偷偷潛入他住的地方,那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屋子,桌腿殘缺,窗戶破舊,房中嗚咽著風聲,屋外大雨滂沱。
我輕手輕腳來到床邊,卻吃了一驚。
柳舟縮在被子裡,渾身發抖,冷汗一層一層地流, 幾乎把枕頭全都打湿了,唇也咬破了, 血順著唇角流入衣領。
我心髒深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沒作思考,我便把他抱入懷中,他的淚水砸在我的手背上,燙地不行。
他怎麼還是個小可憐?
夜裡我便拿到了柳舟的所有過往,他的母親死在雨夜, 他怕雨怕雷怕閃電。
那他還敢來抗洪?真是不要命了, 就隻是為了娶我嗎?
心髒又疼了,疼得我心煩意亂。
我也不回去了,成了柳舟的影子,他去哪,我便去哪,我發現, 每逢大雨, 他都要病一場,高燒不退,意識模糊。
雨一停, 他就拖著病體加入隊伍,出財力,出人力。
那次他差點就死了。
我找到他時, 他泡在水中,衣服破爛, 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傷口,血肉外翻,渾身燙地驚人。
我請閣中聖手出山,才保住他的性命。
那次之後,他也是真怕了,退居人後, 變賣家產, 招收人工,搭棚施粥。
一晃一年半過去,他滿心歡喜求了賞賜娶我進門, 我卻怕了。
我怕他知道我是個男人。
可我又不得不跟他暴露我是個男人。
男人又怎麼樣, 他照樣隻能愛我一人。
我扮柔弱,用苦肉計,他全不理我, 還去喝花酒, 當著我的面和別人共雲雨,我嫉妒地發了瘋。
柳舟,隻能是我的!
太子給他送了兩個男人, 我又忍不住去了王府。
如果他們都可以, 我為什麼不行?
至於太子,他早晚要死在我手裡。
我的小王爺身體還沒養好,那些世仇家恨, 我不想擾了他煩心,我會處理好的。
這江山,將會是我的聘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