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味汽水 3014 2025-01-09 14:14:30

「……你這次回來待多久啊?」


「回來就不走了。」江原夾了筷嫩雞蛋,「我爸的朋友一直想讓我去他公司幫他,正好我學業完成回國,下下個禮拜就辦入職。」


他說到這裡頓了幾秒。


抬起頭看過來,額上幾道淺淺的紋路,眼底有笑意,「其實還有一件事……你知道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都過去五年了,也該來問個答案。」


他這一顆直球明晃晃擊碎了這層朦朦朧朧的紗,阮喻叫他打了個措手不及,整個人像是被定格住,動也不敢動。


接著江原又送了一筷子米飯,四平八穩道:「不過我也不要求你現在給我回復,不著急。」


阮喻腮幫子鼓鼓囊囊一團,聞言第一反應竟然是松了口氣,這直白的反應讓江原哭笑不得,「出息。」


阮喻轉移視線,筷子隔空點了點牛排,「幫我夾兩塊。」


「好生硬。」他一面又打直球,一面把整盤牛排放在阮喻面前。


吃完飯已經將近零點了,江原碗洗到一半被阮喻喊出來——外面在放煙花。


從這個高度看過去,對面是平闊的江面,喧鬧聲透著窗戶湧進來,煙花騰空炸開,絢爛轉瞬消逝。


世界一改沉默,變得嘈雜喧哗。


阮喻趴在窗臺上,江原倚著牆面看向窗外。


新年新氣象。


她輕聲道:「江原,新年快樂。」


她聲音壓得很低,但江原還是聽到了,他彎了彎唇,用那隻還沾著泡沫的手在玻璃上畫了個興高採烈的小人,「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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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憋了一會,還是沒忍住,「玻璃等會兒記得擦幹淨。」


江原用另一隻幹淨的手把她脖子上的圍巾纏了一圈又一圈,再猛抽一下捆緊,「德性。」


最後一朵煙花在城市上空綻放,世界恢復萬籟俱寂。


阮喻垂下眼皮,「謝謝你江原。」


「謝我什麼?」他偏過臉說。


她沉默半晌,一直到江原以為她不會再回答了。


阮喻:「謝謝你陪我過年。」


江原放慢動作緩緩點了幾下頭,雙手微攏,食指輕點,笑道:「那我也該謝謝你。」


屋內靜可聞針落。


江原靜靜倚在牆邊,身上是一件軟白的毛衣,襯得他整個人幹淨清爽,他就靜靜看著她就好,什麼也不用做,阮喻看著他眼底的光芒就有想落淚的衝動。


他有什麼不明白呢。


他那麼聰明,當然知道她原本要說的「謝謝」,不隻是因為他在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陪在她身邊。


而是他一向慣著她,不管是向她伸出援手,還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即使他這一走,就是五年。


這一點從沒變過。


縱使她行至深淵邊沿,縱使前路無光,隻要她回頭,那個人總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但她不說,他也就不問了。


她還沒做好點破的準備,他就安安靜靜地退守原地,等待她下一次鼓起勇氣探頭。


江原:晚安。


兩點出頭,阮喻放在床頭的手機進了條新消息,手機屏幕泛起光亮,映著她安靜的睡顏。


阮喻這隻腳崴了得有一個月,剛開始下樓走動都很艱難,隻能靠江原把她抱下去,再送到公司。


頭幾天阮喻還不太習慣,但一段時間以後,她已經能做到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給江原開門。


江原見怪不怪地進門擺好早餐,等她洗漱的時候幫她開窗戶,燒熱水。


他每天給她帶一碗粥和幾碟小菜,變著花樣地做,剛開始阮喻不好意思讓他等著就囫囵地吃,江原講了幾次無果,隻能陪著她一起吃早餐。


這麼喂了半個月,阮喻就肉眼可見地胖了一圈。


她跟江原提起這件事,江原當時正在開車送她,聞言難掩笑意,「胖有什麼不好,你原先就是太瘦了,現在這樣離正好還差點意思。你還該付我飼養費來著,養豬崽可不便宜。」


阮喻聽了他的比喻非但沒有一絲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女生了,哪裡是豬崽。」


江原:「怎麼不是小女生——打扮打扮,再扎個馬尾,不就是個女高中生的模樣。」


阮喻搖頭,「我才不想當女高中生。前天晚上還夢見我化學考了個 73,要真回去高中了,又要做整整三年的噩夢。」


江原:「沒事,夢都是反的。」紅燈亮起,他轉過臉來看她,「說不定現實裡是 37 呢。」


阮喻不甘示弱打了他一掌。


二月過去,天氣開始回暖。


阮喻雖然仍舊忙碌,但在江原督促下,開始有意識地注意飲食習慣,偶爾下班下得早,也會跟他去江邊走走,權當散步鍛煉。


工作強度雖然還是大,但她的身體逐漸感到輕松,情緒莫名其妙低落焦躁的情況也越來越少。


連奶奶跟她視頻,都說她最近狀態看起來好得不是一星半點,旁敲側擊問是不是交朋友了。


阮喻先是下意識地否認了,等掛斷了視頻才回過味來。


這件事兩個人猶如失憶了一樣隻字不提,他們就如同經年重逢的老友一樣,吃飯、散步、偶爾看場電影,看似平常闲話,卻又影影綽綽透著曖昧。


但至少,她正試圖與過去和解。


她的生活,在走上坡路。


三月中旬的一個星期五,陳安安突然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接起,手機那邊傳來一道急切的女聲,「阮喻,你爸回來了!」


她腦子空白了一瞬間,耳畔的幾個字都聽得懂,但組合起來仿佛是天書一樣。


喉嚨一片幹澀,「什麼意思?」


「你爸回來了,去找了你奶奶!」


彼時暮色西沉,身邊工位的同事收拾自己的東西,討論著這個難得放松的假期該去哪裡消費一番,剛想問問阮喻,就見她抓起自己的包跑了出門。


阮喻茫茫然跑下樓,腦子裡連去往機場的路線都想不起來,手機突然響了。


一條短信進來:我在你公司樓下了。


阮喻下意識抬頭,大馬路上一輛熟悉的車飛馳而來,看到站在大門口的她,駛了過來。


車窗降下,是年輕男人熟悉的面孔,她無端冷靜下來。


去往機場的路上,她已經從陳安安那裡了解到大概。


跑了五年的男人突然回來,還開著一輛大奔,一改往日的落魄潦倒。


當年她爸消失,頭兩三個月還沒人發現,畢竟他往常也是隔一段時間才從澳門回來,沒過幾天又不見人影。


但時間一長,大家也咂摸出味了,這男人分明是不想養老母和女兒了,就跟當年他老婆一樣,把整個家棄之不顧了。


那時候阮喻正準備著高考,班上同學大多也知道她爸爸跑了,但也沒人問,因為阮喻看起來太無所謂了,好像天生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樣,隻字不提父親。


漸漸地,這個男人就被小鎮遺忘了。


時隔五年,他天降一般西裝革履地出現,得知母親在醫院裡安家,急得跟什麼似的,往醫院裡跑。


按陳安安的說法,她奶奶什麼也沒說,連罵都懶得罵,就把她爸爸趕出去了。


消失五年的人毫無徵兆地出現,還上趕著噓寒問暖,怎麼看也是惺惺作態。


陳安安說,有人聽到她爸跟她奶奶問阮喻的地址,估計跟阮喻有關系。


飛機降落已經是第二天的八點。


正是早高峰時候,她緊趕慢趕,還是費了一個多小時。


病房外,圍了兩三個湊熱鬧的老太太,一見她過來,幹笑著打了聲招呼。


阮喻根本沒心思做理,走進病房。


病房裡窗戶大開,室內寬闊敞亮,一個男人坐在窗邊的位置,背後光線太過強烈,暈化他的面容。


即使這樣,阮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趕來的路上,老家的人都跟她傳達了這個消息,可阮喻總覺得不真實,一直到踏進病房前,她還抱有幻想。


假的吧。


是惡作劇吧。


他們在說謊吧。


男人站起來,掌心在西裝褲兩側搓了一下,怔愣過後擠出笑容,「阮兒來了。」


一路趕過來出了滿身的汗,滿後背的汗此時此刻變得冰涼,仿佛一條陰毒的毒蛇盤著她的背脊一寸一寸爬上來,蛇信子在她脖頸處嘶嘶作響。


她閉了閉眼,後背突然扶上來一隻手。


沒有用多大力道,但手掌心溫溫熱熱地向她傳遞熱度。那隻手順毛一樣,輕輕撫了撫。


阮喻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有奶奶,奶奶還在這。


她還不能失控。


奶奶在她身前叫她,「阮兒,你過來,來奶奶這裡。」


分明昨天才剛剛視頻見過面,不過一個夜晚過去,她仿佛蒼老了一些。


阮喻拉住她的手,在病床旁的小凳坐下,「奶奶沒事的,你好好休息,我來處理就好了。」


奶奶看著她,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最後隻用力將她的手反握住。


阮喻向門走去,路過江原低聲拜託他,「麻煩照看一下奶奶。」


她在門口停下,回頭對窗邊的男人說:「你…」,她吞咽了下唾沫,「跟我出來。」


江原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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