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袁統開門看見我,展顏一笑。
又看向我的衣衫,他驚奇道:「我派去的人應該在身上給你帶了衣衫,素言你怎麼穿著青樓女子的衣衫,難道是想要色誘本王?」
我把殺我的人身上的信物扔在地上,冷聲問他:「袁統,你什麼意思?」
他才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拍腦瓜對我說:「忘記對素言說了,合作一事自然是要考察雙方本事和底細才能合作了。素言的武功和忠心都很不錯,超出本王意料之外。」
他伸手遞出一樣東西,繼續說道:「素言給了本王驚喜,本王也給素言準備了驚喜。」
五指攤開,赫然是葉言夕被我搶來的耳環。
天大亮時,葉言夕的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謂保不住了。
滿京城的男子身上都有著葉言夕的東西,手帕,簪子,玉佩等。
那些男子拿著東西上門找葉言夕要個說法,口口聲聲說那是葉言夕與他們的定情信物。
眾口難辨,葉言夕的名聲一夜之間從京城第一美人變成了京城第一破鞋。
成了京城中人人議論的對象,風評比青樓女子還不如。
更有甚者,在賭坊裡下了注,賭葉言夕是否還是清白之身。
我也讓袁統去下了注,賭葉言夕還是清白之身。
下注點一賠百。
6
我拖著病軀上顧府賠罪,借著袁統的光,總算是保住了葉言夕的婚事。
Advertisement
隻是,她嫁的人換了一個。
不是最有前途的顧大將軍,而是旁系的顧六郎。
與葉言夕一樣,也是姨娘生的,正妻死後,姨娘上位改為正妻。
和葉言夕也算是門當戶對。
我把這個消息帶給葉言夕的時候,她雙目瞪紅,發絲凌亂。
我那便宜爹下手有點重,她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在我爹眼中,葉言夕居然能被我欺辱到如此地步,還丟了大好的攀高枝的身份,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沒本事。
我被六皇子護著,日後還能有些許的利用價值。
所以我爹的怒氣全撒在她身上。
葉言夕還是太蠢,她還以為爹真的愛她,會護著她。
爹隻愛他自己,這件事我在六歲那年就看清了。
葉言夕提起手指著我鼻子怒罵:「葉素言,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這個賤人!」
我捂著胸口咳嗽兩聲委屈道:「妹妹何出此言?倘若我不去說客,妹妹就要嫁給陳大人做填房了。我已是上不得臺面的妾,自然不願意妹妹步我的後塵。」
我雙眼含淚嘆道:「顧六郎雖沒有顧大將軍那般勇猛,可也是佳選了。他並不嫌棄妹妹曾經的浪蕩事,反而要待妹妹好好過日子呢!」
葉言夕盯著我一口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十指緊緊攥在床單上。
養得極好的指甲被她硬生生折斷,那是她為了嫁入高門貴族家特意留的,是她嬌養長大的證明,好讓夫君憐惜她多一些。
我走上前貼心把她的手指掰開了,好意提醒她:「過兩日就要出嫁了,要是顧六郎看見妹妹身上的疤,一定會以為這是是其他男子留下的。」
我又從袖中拿出上好的膏藥放到她手中,擺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樣對她說:「妹妹可要好好愛護自己的身子,莫要嫁了顧六郎,第二日便被送回家中。」
葉言夕死死盯著我,走之前,她仍舊氣不過,憤憤摔了茶盞扔在我腳下。
我離府的時候,聽到負責後院灑掃的兩個丫環在牆根下議論。
她們還要處理葉言夕扔出來的碎渣子,一個小婢女被渣子割傷了手,正憤憤不平:「二小姐自己行事浪蕩,大小姐好心幫她還落得這樣的態度。」
另一個婢女為她包扎傷口附和道:「二小姐哪裡是什麼京城第一美人,應該是京城第一瘋婦!大小姐人美心腸又好,才該是第一美人。」
我在人前病怏怏上了車。
叫來隨我出門的婢女,讓她給那兩個婢女塞了膏藥和銀錢,對葉言夕容忍些。
婢女很快就回來了,對我說那兩人感激地不得了,叫我活菩薩。
我放下了簾子。
從車匣子裡掏出毒藥方子,開始著手研究。
活菩薩嗎?
我可不是。
7
葉言夕嫁給了顧六郎,賭坊裡下注的人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葉言夕被掃地出門的消息。
夫家沒說什麼,葉言夕自然是清白之身了。
我和袁統賺了一筆大錢。
袁統每日都宿在我房中,他握著我的手提筆寫字。
外人眼中我們如膠似漆,實際上寫字的是我,我在寫我娘曾說給我的毒藥配方。
我依照著娘說給我的毒藥,照葫蘆畫瓢造了出來。
一點毒藥毒死了廚房裡所有的老鼠。
袁統黑著一張臉,盯著那些死老鼠對我說:「素言,你有時候挺可怕的。」
我帶著面紗和手套把那些毒粉捏成藥丸,頭也不抬地接話:「日後我夫君要是背叛我,我就拿這毒藥毒死他。」
袁統跳開了,離我三米遠:「你要殺我正道?」
我鐵青著一張臉頓了頓,對這個男人的腦回路有點煩:「我們倆無夫妻之名,也無夫妻之實,隻是逢場作戲。你配不上這藥。」
袁統松了一口氣點點頭。
第二天,我制造出來的毒丸就被他盡數搜刮走。
上位者的猜忌之心,是從根裡帶來的。
我和袁統說到底,也隻是利用關系。
8
和袁統一路狼狽為奸,我做事越來越順風順水。
隻有一樣不太順。
我是袁統最寵愛的妾,免不得被袁統的養母,也就是當今的皇後提點敲打。
皇後抓著我在她宮裡立規矩。
袁統不娶妻,是我蠱惑人心。
袁統春獵失了準頭,是我纏著袁統讓他失了體力。
袁統被朝臣參奏,也是我的錯。
我被罰跪在佛堂裡抄寫經書,研墨十個時辰。
皇後看了一眼就令人燒了經書,墨也倒了。
總之就是瞧不上我這個妾。
我對此毫無怨言,在皇後身邊任勞任怨,任打任罵。
皇後見我油鹽不進,開始在皇上耳旁吹枕頭風。
子不教父之過。
我爹被皇後黨視為眾矢之的,彈劾我爹的折子疊了一山又一山。
左右大女兒是個妾,二女兒嫁給了最不入流的紈绔子弟,唯一一個兒子尚在襁褓之中。
一時之間,彈劾我爹成了朝中潮流。
硬生生把我爹從五品參成七品。
在我爹的官位降無可降的時候,也正是皇後催太子娶她母家侄女為太子妃的時候,皇後病倒了。
聽聞這個消息,袁統寫信的手一頓。
對著在房梁上倒吊著的我揮手:「素言,你去為母後侍疾吧。早去早回。」
我揣著毒藥趁著無人的時候,輕手輕腳掰開皇後的嘴,把那顆毒藥塞進她的嘴裡。
皇後躺在榻上,七竅流血。
原本時時刻刻都要裝得端莊得體的她,隻能躺在床上不斷地掙扎,再也顧不上什麼儀態了。
她伸手來抓我,想讓我救她。
伸出來的手被我掰斷了,我把皇後擺成安睡的姿態。
靜靜捂著她的嘴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音,我睜著眼睛輕聲問她:「同為穿越者,娘娘你怎麼這麼狠心呢?非要讓我娘死。」
9
殺了皇後這事,是袁統半道塞給我的任務。
在我第十八次暗殺大臣成功時,袁統終於肯松口給我吐出點有用的消息了。
他那時剛從皇後宮裡回來身上的袍子還沒來的及換。
我剛殺完人,身上的衣服也沒來得及換。
袁統站在門前,攔著我不讓我進屋。
我覺得他今日特別煩,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袁統隻是看著我,好半天開口問我:「素言,你在意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我腦中警鈴大作,生害怕袁統對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看著袁統好半晌,說了個符合男人所想的標準答案:「我不信這個,朝中哪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為丈夫擇選開枝散葉的人選,是正妻的本分。」
袁統直直盯著我,移開眼後嘆道:「是啊,所以為什麼有些女子一定要一夫一妻呢?信奉什麼新世界的規則,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我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朝中一夫一妻的,隻有皇上和皇後。
原本皇上後宮中,也是有不少妃子的,太子的生母原本是德妃娘娘。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後宮中的妃子一個接一個的暴斃身亡,後宮的法事一場接著一場。
新送入宮的妃子也接二連三的死去。
剩到最後,隻剩下皇後娘娘。
宮內所有皇子皇女都記在了皇後名下。
袁統從那日起,沒再讓我暗殺大臣。
反而帶著我去遊山玩水,在眾丫鬟太監的眼下。
他滿目眷戀,抱著我踏入溫泉之中,還喝退了其餘人等。
我悶著頭在溫泉底下吐泡泡。
袁統靜坐在溫泉的石階上,往水裡撒花瓣。
他拿我爹的官階和我換皇後的命。
我答應了。
10
皇後其實裝得很好,比我娘裝得還好。
可她拋不下自己的感情,我娘是因為有了我不得不被困住,我娘選擇讓我擺脫不公的一生。
皇後是心甘情願被困住,她深愛皇上,無法容忍皇上的濫情,又不肯放手。
她選擇殺了那些被這個世道困住的其他女子,殺到後宮中空無一人後。
她開始對皇子皇女們傳輸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概念。
說實話,皇後比這個朝代的所有人都要惡毒。
她的壞就像是孩童的壞,有著自己的一套邏輯,天真且殘忍。
她隻顧著自己是不是唯一特別的,要做皇上唯一的妻子,但那些被她殺了母親的孩子,也隻有唯一一個母親。
她也怕世界上會出現另一個穿越者會奪走她擁有的權利地位,她想做最特別的那個。
所以當她發現我娘可能也是穿越者的時候,放了自己的婢女入府,也就是後來的香姨娘。
香姨娘在我娘懷孕時趁虛而入,懷上了葉言夕,她們本想讓我娘一屍兩命。
但沒成功,隻等到我爹也厭倦了我娘的時候,她們殺了我娘。
香姨娘死前,被我折磨得奄奄一息,實在受不住,吊著最後一口氣告訴我幕後兇手是皇後。
香姨娘死的時候死不瞑目。
我想,她應該也恨皇後吧。
畢竟她也算是一個受害者。
香姨娘其實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快要出宮前,被皇後塞給了我爹做妾。
但她害死了我娘,她該死!皇後也該死!
皇後在我面前從未刻意隱瞞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我入宮那段時間靜靜立在一旁為皇後研墨時,皇後砸出一顆核桃,正中我的眉心。
她問我:「你是否心裡有氣,怨恨本宮如此對你?」
我跪在地上磕頭:「君臣尊卑有別,妾不敢。」
皇後懶懶開口說:「你倒是懂規矩,你娘沒教過你人人平等這四個字?讓你在這裡自輕自賤。你就甘願與人做妾,而不是尋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想著當時皇後說過的話,又看向如今快要死去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