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1
能和白柳談成合作。
這場晚宴,沒有白來。
結束時,我的手機上同時收到了七條消息。
來自七位男主。
江慎和蘇庭軒問要不要來接我。
周欽和宋竹川在匯報新技術的開發進度。
末了問我可不可以一起吃飯。
凌焰連聲道歉,說他不該讓我輕點,掃了我的興。
「其實你打得再狠也沒有關系,死在你手裡也是甘之如飴。」
說完這句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我能不能去醫院看看他。
我興致缺缺地回:「很忙。」
還有鐘峪。
應該是斟酌再三,才告訴我,他的比賽結束了,又拿了一枚金牌。
「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再叫我過去陪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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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秦燃。
身為男主之一,他能拿到我的聯系方式,我倒是不意外。
令我意外的是,他在跟我道歉。
「對不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突然那麼生氣,但也許是我哪裡傷害到你了。」
他說,
「如果你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可以隨時聯系我。」
我坐在白柳的車裡,挑了挑眉。
她察言觀色,問我:「看什麼呢?」
「有些男人,真是賤得慌啊。」
我說,「人家跟他小心翼翼地示愛,他嫌棄人家。」
「我罵他爛人,他還要跟我道歉。」
她懷疑地看了我一眼:「你前半句不會是在內涵我吧?」
「你跟江慎示過愛?」
她有些難堪地應了一聲。
我本來挺困的,昏昏欲睡。
這下匪夷所思地坐直了身體:「他比你大了整整八歲!你要知道,男人一旦過了二十五歲,各項能力直線下滑。」
「這是怎麼健身醫美都補不回來的,無價的青春。」
我搖頭嘆息,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
「我以為你跟他隻是商業聯姻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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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裡閃爍著迷茫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十八歲以後,就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我腦子裡。」
「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這麼多年,除了他我還能愛誰?」
她眼裡的迷茫做不得假。
我覆住她微涼的手背,嗓音裡帶著誘惑:
「愛我,不好嗎?畢竟我能帶給你的,是遠超過和江慎結婚所能得到的利益。」
她愣愣地看著我,耳朵都紅了。
「你不會是……」
「格局放大一點。這世界上的愛,不是隻有男歡女愛的情欲一種。
現在我們是合作伙伴,是同盟,是一起謀奪家產的、傳統思想裡大逆不道的共犯。」
我湊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穩固的利益關系,相同的性別,也可以是你愛我的理由。」
「現在,我們在一起走鋼絲,從虎口奪食,大小姐。」
「你愛我,就是愛自己。」
白柳沒聽過這樣的觀點。
她出身豪門,自幼接受傳統教育。
以嫁個門當戶對的好男人為最高目標。
男權社會裡,掌握的錢權越多,反而越會去維護這個帶來利益的畸形架構。
這就是為什麼,很多有錢人的思想,比普羅大眾更為封建傳統。
因為他們是既得利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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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把白柳帶去了那家 KTV。
林皎皎三人也在那裡,喝著酒玩骰子,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我推門進去,挑眉:「不點幾個人過來陪著喝酒?」
「沒意思。」
她說,「點了幾次就發現,再帥的男人,他的魅力也主要來源於我的想象力。」
「我隻想遠觀他們金玉其外的外表,不想了解他們敗絮其中的內涵。」
其他兩個室友認可地點點頭。
原文裡,她們三個就是那種非常臉譜化的惡毒女配。
僅僅是因為嫉妒。
就致力於給蘇綿綿制造各種各樣的麻煩。
後期甚至還和白柳合作過。
一起陷害蘇綿綿。
不過此刻,她們在我的引薦下碰面。
彼此都懷著一種莫名的戒心和敵意。
林皎皎把我拽到一邊,偷偷問:「你和她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跟她家境相當,是不是覺得更適合做朋友?」
「沒有的事。」
我笑笑地安撫她,「我和她是商業合作,我們可是朝夕相處地住了好幾年了。」
林皎皎她們滿意了。
輪到白柳不爽了。
她把我拽到門外,雙手抱胸,不爽地看著我:「你跟她們認識了那麼久,感情一定很深厚吧?也對,我們隻是商務合作關系。」
「哦,當然沒有。」
我握著她的手,一臉誠懇,「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眼中利益高於一切,利益關系也是最穩固的關系。」
她滿臉懷疑:「真的?」
為了平息她們微妙的獨佔欲。
我轉移話題:「這樣吧,叫個人來唱曲兒給大家放松放松。」
24
然後一個電話 call 來了秦燃。
他畢竟是頂流大明星,怕被人認出來,進來時口罩帽子遮得嚴嚴實實。
林皎皎還嘲笑呢:「遮這麼嚴,待價而沽是吧?」
結果等人摘了口罩,就愣住了。
回頭看我時,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崇拜。
我喝了口加冰伏特加,慢悠悠地說:「上次你沒搶到他的票,現在我把人叫過來給你唱。」
秦燃深深地看著我。
我不得不承認,他那雙空靈如鶴的眼睛,和其他六個男主是不一樣的。
但再出塵如澈,也不能改變原文的事實。
是他來招惹她的。
他本可以不理會蘇綿綿,不帶她回家,不給她那一場溫柔至極的抵死纏綿,不說:「無論什麼情況,我都不會丟下你。」
到最後,蘇綿綿最後的希望隻有他。
而他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的期許。
以至於她躺在實驗臺上,明明感受到了藥劑過量帶來的強烈不適,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沉默痛苦地死去。
他萬眾矚目地登頂。
憑什麼。
憑什麼。
我說:「不是要贖罪嗎?唱歌吧。」
「她們點什麼,你就唱什麼。」
秦燃沒說什麼,握緊話筒,垂著眼睫在那唱了一首又一首。
中途我還找經理拿了把吉他過來,讓他彈唱。
林皎皎她們聽得蠻高興,酒也喝了不少。
最後,橫七豎八地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叫助理過來,把她們一個個安全送回家,去前臺付了錢。
回頭時,秦燃就沉默地跟在我身後。
我懶洋洋地說:「你可以走了。」
像在打發一個玩物。
他一點也不生氣,隻說:「你不是蘇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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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唇邊笑容未變:「哦,你說什麼?」
手握上槍託的一瞬間,他說:
「我今晚過來,經紀人是知道的。你殺了我,會惹上麻煩。」
我瞇起眼睛,第一次以平等的目光打量他。
片刻後,淡淡道:「你開個價。」
「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
他認真地看著我,「隻是你說的那些話,不會是我做出來的。」
「倘若這世上真有一個被趕出家門的陌生女孩,即便我在大雨中遇見她,也隻會讓助理幫她在附近找一個住所。我不會帶她回家,也不會對她做那樣的事。」
「更不會,在她隻想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時候,對她說出那種話。」
看起來,他知道的,比我說出口的更多。
不知道是突然覺醒的原文劇情。
還是那個裝模作樣的偽善大明星,如今重生在他的身體裡。
反正我穿書這麼離譜的事都發生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我撩了下眼皮,當著他的面點了支煙。
裊裊騰起的白霧裡,我問他:「你是在為自己洗脫罪名嗎?」
秦燃搖頭:
「你走之後,那段記憶憑空出現在我腦海裡。我想,總有緣由。」
「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裡,我的確不受控地做出了這些事,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雖然你沒有對蘇綿綿做過那些事,但你也願意為此而贖罪?」
他點了點頭,被煙草味嗆得偏過頭去,咳了兩聲。
我往他臉上吐了個煙圈。
輕佻地笑:「不錯,很有擔當和責任心。」
「賜予你榮譽女性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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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個人,明明擁有了一切。
可卻連零星半點都吝嗇於分給蘇綿綿。
到最後,她死去。
還要被這些人痛哭流涕著,冠以「我是不懂愛,可你為什麼從來不肯教我」的罪名。
真荒謬啊。
她為什麼要教。
又有誰教過她。
或許是我的到來,改變了蘇綿綿既定的命運。
但如果我沒有來。
我甚至想不到任何讓她逃離這個死局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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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沒法代替蘇綿綿對秦燃說出不介意三個字。
正如我不知道他明明可以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偏偏湊上來自以為是地要贖這個罪。
秦燃開始頻繁地聯系我。
他甚至寫了一首歌,說是要為那些被捂住嘴的女性發聲,唱出她們無法宣之於口的委屈。
並因此受到了女粉們的狂熱追捧。
很諷刺吧。
同樣主題的歌,女人們早就寫了千首萬首。
但他站在這裡,因為他的性別,連發出聲音的力度都比其他人高上許多。
健身房裡放著秦燃的新歌。
我一拳砸在對面的鐘峪臉上。
他按著烏青的眼角站起來,看著我的眼睛簡直在閃閃發光。
「綿綿,今晚可以一起吃飯?晚點我跟人約了一場籃球賽,你可以——」
「沒空。」
我摘下拳套,撩了把汗濕的頭發,低頭看了看手機。
昨天聯系的編曲師,已經把成品發到了我郵箱。
我走出健身房,讓司機把車開去之前預約好的錄音棚。
錄好一整張專輯,也隻用了我三天的時間。
因為我實在有太多話要說。
不止在這個荒唐離譜的 po 文世界。
也在我之前生活著的那個看似正常的現實世界。
除我之外,還有千萬個我。
她們支離破碎的聲音或許不成詞、不成調,但譜成音符,足夠從萬萬年前唱到現在。
我把專輯發在每一個平臺,然後找了二十家傳媒廣告公司幫我推。
這已經不是一個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
再振聾發聵的東西,也需要被一些力量推到大眾眼前,才能被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