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傅青山同居的時候,一隻大狗朝著我衝過來狂吠。
帶著警惕看著我。
傅青山垂眸溫柔地笑著:
「叄二,坐下。」
那隻狗不情願地坐下了,眼神跟著我走。
我挺怕狗的。
傅青山不在家的時候,這隻狗對我龇牙咧嘴,衝出籠子撲倒我。
我害怕地踩到狗的尾巴,大抵是踩痛了它。
它痛得四處亂撞。
傅青山回來看見這一幕,地上淌著血跡,狗趴在地上尾巴帶血,他立馬看向我,眼神帶著怒意:
「溫雲想。」
「你是不是動它了?」
他慍怒的神色讓我一時間大腦空白。
「我......」
他迅速抱起薩摩耶,摸著毛哄著:
「不怕,爸爸帶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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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那血跡是我的。
回來的時候,薩摩耶耷拉著臉躲在傅青山身後。
傅青山面色帶著些許內疚:
「對不起,我不該兇你的。」
我勉強地笑笑搖搖頭。
他給我包扎了傷口,帶我打了疫苗,也將狗送走了。
沈微微牽著薩摩耶朝著我走來,她的傷勢看上去恢復得不錯了。
我心頭一緊,有些害怕的倒退。
她笑得明媚,身材纖細,主動向我搭話。
我們心知肚明,卻沒攤牌。
「漂亮嗎?」
「我和我愛人養的狗。」
站在河邊,她說:
「我和他在一起,父母不允許。他說沒關系,帶著我走。隻要相愛就能迎萬難。」
「我的專業需要在國外進修。」
「可他毫不猶豫地在國外購置一套房,想辭去最頂尖的工作要陪著我在國外白手起家。」
我安靜聽著她說。
傅青山一點一點將我的心撕碎,我從沒想到,我竟能如此平靜地面對這一天。
我以為我會撕心裂肺,會不甘。
「可我不願意讓父母難過,是我放棄了他。」
「我狠心將他拋棄離開的時候,他恨我,說這輩子都不會再來見我了。」
「在國外的新年,他每年都會來陪我。他說他做不到,做不到恨我。就連我的親生父母都嫌棄坐飛機累不來看我,他卻願意放棄一切資產和國內的資源到國外陪我從頭開始。」
在沈微微的話裡,我也知道了傅青山這三年從不過新年而是將年假調到聖誕節飛往國外的原因了。
他是為了去陪沈微微,怕她孤單。
說完,她濃眉挑起,笑得燦爛:
「你呢?你還沒說呢。」
我輕輕一笑:
「你很快就能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沈微微有記錄 Vlog 發微博的習慣,所以我們的對話她都錄下來了。
「我要離婚了。」
「祝你和傅青山幸福。」
我猜她一定會發微博,也賭傅青山一定能聽到這話。
8
我的腿恢復得差不多了,去醫院復查醫生給我換藥。
換藥的護士是上次住院幫過我的小護士。
護士出去後,傅青山忽然推門進來,白大褂最先浮現在我眼前,抬頭看見他那張陰沉的臉。
見到我他又松了一口氣,緊緊地抱著我:
「你怎麼不接電話?」
我才想起來,我手機關機了。
「你吃了嗎?我要下班了。」
「附近新開了一家餐館味道挺好的,我們一起去吃好嗎?」
我推開他:
「你工作挺忙的,我不打擾你了。」
他強勢地扣著我的手,不由分說地帶著乘坐電梯離開。
動作迅速,生怕我跑了。
到了餐廳,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
「雲想,我喊了微微一塊來。」
「她是我妹妹,繼母的女兒。」
待沈微微到的時候,我們相視一笑。
她熱情地抱住我:
「又見面了,雲想。」
傅青山面色凝滯,唇色微微發白。
他動作僵硬,更加用力地捏緊了我的手。
大掌覆蓋我的手掌,捏著我的指尖。
「雲想,這是我妹妹。」
「微微。」
他又對沈微微說:
「微微,這是我妻子。」
「你的嫂子,她叫雲想。」
傅青山為我剝蝦,沈微微撒嬌:
「我也要。」
「你不是說過隻會為我一個人剝蝦嗎?」
傅青山半空中的手一頓,接著又繼續慢條斯理的剝。
他抬眼看著沈微微:
「微微,別鬧了。」
傅青山有潔癖,除了在手術臺上。
剝蝦這種事,他向來不願意幫我。
這還是第一次。
我和沈微微相視,她充滿挑釁。
我神態淡然。
吃完飯,沈微微鬧著要傅青山送她回去。
傅青山低頭看著我,摟著我的腰:
「她腿受傷了,天冷在外面吹風不太好。」
「我給你叫輛車回去,爸媽都挺想見你的。」
看著傅青山這副模樣我覺得好笑。
他扣著我的手上車,他說:
「雲想,我訂好了機票,新年我們去馬爾代夫。」
「然後我們再補拍婚紗照。」
「回來再辦一場婚禮。」
見我不說話,他捏了捏我的手心:
「嗯?」
上了車暖氣十足。
他啟動發動機時,我轉頭看向他:
「傅青山,配合你演戲挺累的。」
「換個人吧。」
汽車轟鳴啟動的聲音立刻停歇。
他的手在方向盤上放著。
緩緩扭頭:
「雲想,你在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笑著告訴他:
「傅青山,借著我讓她吃醋,這戲碼挺爛的,我看得出來你們愛著彼此,別再耽誤我了。」
「我們離婚吧。」
傅青山徹底慌了神,一時心跳如雷搗鼓。
他的唇瓣緊抿,一向清冷的嗓音此時變得嘶啞:
「溫雲想,我不同意。」
9
我平靜說道:
「傅青山,非要我說得那麼清楚嗎?」
「我看見了你家那隻白色的薩摩耶,她跟在沈微微身後。」
「你那麼生氣不分青紅皂白地以為是我傷了薩摩耶,你心底一直都舍不得沈微微。」
「我邀請你看我鋼琴演出,你拒絕了。」
「那天在後臺看見你,我以為你是偷偷來看我的,你身邊擺放的那束玫瑰花,我以為是你準備為我慶祝的。」
「我偷偷竊喜,當廣告牌倒下來那一瞬間你朝沈微微衝過去,我和你再也沒可能了。」
「我住院期間,你告訴我你加班不回家,我聽見護士說你為了照顧沈微微請了一個月的假期,你向來將工作當成生活的 99%,居然會為了沈微微請假一個月。」
「你不知道,你每次打電話騙我,我都能遇見你。遇見你推著她在醫院花園曬太陽。」
傅青山徹底白了臉。
他手足無措地想要解釋。
說著說著眼尾泛湿:
「她回國的第一場演出比你先邀請了我,我害怕拒絕你,怕你多想我才撒謊。」
「住院的事情,是我錯了。我不知道你也出事了。」
「如果重來,我從開頭就不會去看她演出。」
「最後一次見面,我就和她說清楚了,除了在父母面前,我們不要再私下見面了。」
「從小我父母離異,我父親重組家庭後也對我不管不顧,因為家庭原因我和她一起長大沒感受過親情,我對她的感情一直是模糊的,直到和你結婚我才發現,對你才是愛情是喜歡。」
我安靜地聽他說完。
「傅青山,我知道了。」
我下車後,一股勁環住了我,他低頭埋在我的肩頭哭泣。
「雲想,我最後一次和她見面就說清楚了。」
「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抱著我,可我再也感受不到為一個人動心那種心跳的炙熱。
我推開他:
「傅青山,別鬧了。」
「我給了你三年的時間,現在太晚了。」
回到家,行李我早已打包好。
看見空蕩蕩的屋子,傅青山身形一愣,笑了笑就掉下眼淚:
「雲想,你早就想好離開我了嗎?」
他從口袋拿出單子,上面是早早就訂好機票還有酒店。
還有拍攝婚紗的工作室。
和明年三月份的婚禮。
落款日期是在我邀請他看演出的那天。
他急迫地掏出,連雙腿都在小幅度的打戰。
「來不及了,傅青山。」
山水一程,我們到此為止。
我利落地搬出。
10
我慢慢恢復工作進行小型演出。
傅青山不願意籤離婚協議。
我們就這樣耗著,明年我準備移居。
每一次演出,傅青山都沒有缺席。
他站在臺下,我第一次從他眼裡讀出對我的愛意。
可我毫不觸動。
第二年的最後一場在國內的演出,我差一點又被廣告牌砸到了。
而舞臺上彈鋼琴的人是我的師弟。
傅青山也在廣告牌底下,手捧著玫瑰花看著我。
廣告牌砸下來的一瞬間, 我大喊師弟的名字, 朝著師弟跑過去。
差一點, 廣告牌就壓下來了。
緩緩睜眼, 傅青山徒手撐著廣告牌。
他的面色通紅, 雙臂青筋暴起。
額前泛出一層冷汗。鑽心的疼痛令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低吼:
「溫雲想,快走。」
我拉起師弟趕緊跑出去。
轟隆一聲, 廣告牌壓了下來。
傅青山被送去醫院。
他的手骨折了, 右手再也無法提重物。
連持久性地做一個動作都無法。
那雙, 我向來引以為傲的「手」,再也無法救人了。
沈微微找到我,和我大吵一架:
「溫雲想, 如果不是你他的手不會受傷。」
彼時我正在教學生鋼琴。
我微微停滯了一會兒, 看向她:
「這可是傅醫生第一次請假呢,就為了在醫院照顧沈微微。」
「坐天」結束後,我帶著補品去找他。
我站在門口,看見我他立馬伏起身子。我們對視了很久很久。
時隔一年, 我們再次這麼長久地看著對方。
唯獨,我眼裡再也沒有了喜歡。
而他期待眼神亮起看著我。
「傅青山, 謝謝你救了我, 我們什麼時候領離婚證?」
他怔住了。
很久很久以後,他的眼眸一寸一寸紅了。
聲音沙啞:
「雲想,我看見你朝著別人跑去的那一瞬間,我的心不自覺地難受。」
「痛到我覺得無法呼吸, 比起疼, 我更怕廣告牌砸到你身上。」
我知道,後來有專家預測了,這塊廣告牌需要十個成年男子才能扶住, 傅青山一個人就撐住了。
他的腎上腺素在一瞬間爆發了。
「可我知道了,當時我朝著沈微微跑過去, 你有多疼。」
「原本我還帶著一絲希冀, 看見了沈微微和你見面那條視頻, 你說祝我和她幸福。」
「從你口中聽見祝福我和別人幸福這種話,我覺得我簡直要窒息要死了。」
他眼尾帶著晶瑩, 所有的傷口都在叫囂著疼,心更是。
他垂下眼眸,向我伸出手:
「拿來吧, 我籤字。」
「雲想,對不起。」
離開前,他叫住我, 聲音帶著不舍尾音發顫:
「雲想,別聽他們的。我的手是我自願受傷的, 你不要內疚, 都是我對不起你。被壓在底下的是任何人,我都會盡力救的, 隻是那個人是你, 我會拼盡全力。」
傅青山, 山水一程,到此為止。
民政局外,林瀾手中提著一打啤酒, 高興地朝我揮手。
天空泛藍,光芒刺眼。
坐在公園草坪,罐子清脆的碰撞聲音慶祝我的新生開始了。